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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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八公主的妹妹(5)

星期六,王细莲去喂鸡,朱颜抢着去开鸡笼门。王细莲去晒被子,朱颜马上去找晾衣绳。王细莲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怎么舍得待在家里,不出去找莫叶子玩?”王细莲给香炉续上香,回头看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椅背上,右手和左手玩,走过来摸她的额头。

每次朱颜要出去玩的时候,王细莲都要骂她是没良心的黄眼狼,说好不容易才让她盼到星期六星期天,朱颜还要跑出去和别人玩,不陪她玩。可是,朱颜要是真的在家里待久点不出去了,王细莲又要老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头晕不晕,肚子痛不痛,额头都要被她摸得烦死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她玩了!”朱颜扫开她贴在我额头上的手,翘着嘴巴说。

“怎么了?你又和她吵架了?”王细莲马上猜到了。

朱颜没有做声。

王细莲哼一哼,又说:“你们两个啊,好起来就像穿了一条裤子一样,吵起来,狗咬狗!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啊?”

“我不告诉你!反正你又不会帮我。”朱颜说着起身就往外面走。她想起了自己还有条灯芯呢裤子在莫叶子那里,她得去问莫叶子要回来。

上次朱颜穿了,莫叶子说好看,朱颜就把裤子给她了。

哼,穿了我的裤子,还要讲我的坏话,我才不要把裤子给你穿了呢!朱颜越想越生气。

王细莲追到门口,在她背后大声地说:“你这又是到哪里去?早点回来,别把身上这身衣裳弄脏了,明天你还要穿着它们和我一起去庙里烧香见菩萨的类!”

朱颜没有应她,只回头扯着下眼皮做个鬼脸。

路上碰见爱香和她妈妈,她妈妈手里还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坐着一只大母鸡,舒舒服服地样子像是在坐轿子似的。爱香问朱颜到哪里去,朱颜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去收裤子的,骗爱香说她王细莲叫她去菜园土里摘辣子,又问爱香到哪里去。

“我们到我王细莲家去,我表姐生崽了。”爱香眨眨眼睛小声地对朱颜说。

朱颜正要问是她哪个表姐,爱香的妈妈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下爱香的头,骂她:“你个嚼舌根的死丫头,什么事都藏不住!我刚跟你说了不要到处乱说,你这边这个耳朵进去了,又从那边那个耳朵出去了是不是?明天我就找根针把你那边那个耳朵孔缝起来,看我教给你的话还从哪里出去!”

爱香对朱颜吐吐舌头,缩着脖子被她妈妈拎着耳朵拎走了。

朱颜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她哪个表姐生崽了。爱香的两个表姐她都见过,她们经常到莫家村来找爱香和梅香玩,也和她玩。朱颜姑奶奶和她们是一个村的,朱颜去她姑奶奶家的时候也会去找她们玩。她们一个叫春珠,一个叫秋珠,都没有上学了。朱颜知道她们都不用上学的时候,还眼红地回家叹了好久气。王细莲问她老叹什么气。朱颜把爱香的表姐不用上学的事情告诉了她,还说她们每天早上都可以睡懒觉,真是味道。

“她们每天在家里又要上山砍柴又要下田打禾的类,你以为像你这个懒鬼这样天天坐着等吃的就行?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吃了玩,玩了吃,比猪圈里的猪过得都味道,还要在这叫苦!”王细莲顺手拿起鸡毛掸子敲一下朱颜的脑壳,又说,“听说那个春珠都已经放了地方了,婆家是鸡公井的,好像明年一开春就要嫁过去了!爹妈怎么这么狠心,把还只有十四岁的娃娃拿去换耕田的水牛!鸡公井那种地方,唉----”

“鸡公井在哪里?”朱颜费力地吃着莫红薯片片,埋怨道,“外婆,你怎么把莫红薯片片晒得这么硬,我的牙齿都要啃断了!”

“不知足的东西,有得你吃还这么多名堂讲!你呀,前世不知道跪烂了多少个蒲登,在菩萨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的好话,这世才有我这么个好外婆!”王细莲又拿起鸡毛掸子敲一下朱颜的脑壳。

朱颜偷偷地想,晚上等你睡着了,我一定要把你的鸡毛掸子上面的毛全拔光。

王细莲又说:“鸡公井啊,在很远很远的一座山里,进进出出都要过一根索桥,那桥又高又窄,人在上面走,一不小心就掉到底下夷江里喂鱼去了,那鱼比我家的小秧还要大,牙齿有这么长-----”

“啊!”朱颜吓死了,不敢再听下去。

这么说起来,那就应该是春珠生崽了。可是春天还没到,她怎么就生崽了呢?朱颜又想,她的崽一定很漂亮,因为春珠长得很漂亮,不过秋珠比春珠还要漂亮。

这么东想一阵西想一阵,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莫叶子家院子门口。朱颜不想踩莫叶子家的地,只站在竹篱笆外面喊她:“莫莫叶子,我来要回我的裤子来了,我不把它给你穿了!莫莫叶子!”她叫了好几遍,莫叶子才眼睛红红地从屋里出来了,身上穿着她那条裤子。

“什么事?”她站在篱笆里面远远地问朱颜。

“你爷爷又打你了,是不是?”朱颜看她苦着脸,知道她一定刚刚哭过,忽然很高兴,把问她要裤子的事情都忘了。

“你快点走吧,我爷爷喝了好多酒,在睡觉,吵醒了他,他要骂你的。”

“不怕,我们小声点说话。你爷爷为什么又打你啊?”

“他要我下山去给他买酒,我一个人走山路怕,不敢去。”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陪你去呀?”

“我们吵过架的呀。”

“噢。”朱颜像突然才想起有这么件事似的,愣愣地看着莫叶子,莫叶子也愣愣地看着她,过一会儿,她们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给你吃莫红薯片片。这全是用太阳晒出来的,没用柴火熏过的,可香了!”朱颜透过竹篱笆的缝,递给莫叶子一把莫红薯片片。朱颜本来是想拿来吃给莫叶子看,气死她的,因为她知道莫叶子家里一定没有莫红薯片片吃。

“你怎么不进来呀?进来陪我玩吧!我的毛笔字已经写完了,可以玩了。”莫叶子把莫红薯片片吃得吧嗒吧嗒响,听得朱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是她刚才已经把莫红薯片片全给莫叶子了,自己一片都没有了。于是,朱颜又问莫叶子要回来几片,和她一起坐在篱笆下吃。

“你刚才来的时候在外面喊什么呀?”莫叶子突然问朱颜。

“啊,没,没什么。”朱颜眼睛瞟了瞟莫叶子身上穿的裤子,问她,“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说我坏话?”

“说你坏话?”莫叶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地大大的看着朱颜,绕口令似的说,“我没有说过你坏话啊?你怎么会说我说了你坏话呢?”

“是莫土豆告诉我的,他说你在学校里和别人说,我不是我妈妈生的,我爸爸也不是我的爸爸。”朱颜也扶着篱笆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不是你妈妈生的呢?”莫叶子吃惊地张大了嘴,见朱颜不相信地斜着眼睛看着她,又说,“我真的没有说过,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莫土豆,问问他,我和谁说了这样的话!”

“真的吗?好吧,我相信你。”朱颜想了想,相信了莫叶子。莫叶子不像自己,她从来不骗人的。

朱颜生气地说:“哼,等莫土豆从他姨娘家回来,我一定要去问问他为什么骗我,害我和你两天都没有说话!”

过一会儿,她又想起,莫土豆昨天去的时候和她说他姨娘家有藏在土窑里的柑子吃。嗯,那就等吃了他带回来的柑子再问他好了。

朱颜把爱香的表姐春珠生了崽的事情告诉莫叶子,没想到她好像早就知道似的,还说:“不是春珠类,是秋珠生了崽类!”

“秋珠?”朱颜吓了一大跳,她比春珠要小,怎么会比春珠先生崽呢?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莫叶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得到了朱颜的保证后,才凑到她的耳边说,“我是听我爷爷和金章新喝酒的时候说的,说秋珠是让他们黄家村的一个老男人给怀上崽的,秋珠在山上砍柴,流了好多的血,她爸爸和妈妈才知道她有了崽。”

“那个老男人是谁?”朱颜突然想,那个老男人会不会是金章新。

“谁知道啊,秋珠表姐又不肯说,怎么问她,她都只是哭。她妈妈说要带着她和她的崽,三个人一起去跳夷江算了。不过我爷爷他们都说那个老男人一定是黄家村的那个人。”莫叶子附到朱颜的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朱颜又吓了一大跳,因为莫叶子说得这个人她见过。他就住在朱颜姑奶奶家隔壁,对谁都笑眯眯的,人可好了。有一次,他还把她叫到他屋里去给她糖吃呢。

“那他是怎么让秋珠怀上崽的呢?”朱颜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反正秋珠就是这么有了崽了。”莫叶子摇了摇头。

想到秋珠以后肯定要在家里带她的崽,不能和春珠一起来莫家村玩了,两个人唉声叹气了好一阵。

晚上回去,朱颜躺在**老想着秋珠和她的崽,怎么也睡不着,光着脚跑到王细莲睡的西厢房,爬到她的身边睡下。

“外婆,春珠明年春天的什么时候嫁到鸡公井去?”她答应了莫叶子不把她告诉自己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只问秋珠的姐姐春珠,不问秋珠和她的崽的事,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晚上不睡觉,问这个做什么?”王细莲伸手摸摸她的脚板心,然后拧着她的小腿肚子说,“你又没穿鞋子就跑来了是不是?把我的床当成狗窝了,老是踩一脚灰就爬上来了!外婆老了,没有力气老是洗被子了呢!累死了外婆,看哪个煮饭给你吃!”

“好啦,知道了啦。”朱颜乖乖地答应了下来,又问另一个让她睡不着的问题,“外婆,要是我不是我妈妈生的,我爸爸也不是我的爸爸,那你还是我的外婆吗?”

“唉呀-----”王细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又一下,戳一下骂一句,“我看我每天就是给你吃得太好了!太好了!你才会吃出这么个猪脑子来!猪脑子!你钉子高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你不是你妈妈生的那是谁生的?你爸爸要不是你的爸爸,他能那么惯着你?还不闭上嘴巴快点睡觉,我就把你丢到猪圈里去!”

朱颜吓得伸手捂住了嘴,生怕它不听话自己蹦出句话来。外婆家的猪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嗷嗷地叫,听起来像鬼在哭似的,她才不要去和它睡类。上次她和莫叶子她们分边玩躲猫猫的时候,她翻进猪圈里,躲到它旁边,它还来吃她的头发,痛得她哇哇大叫,害得她第一个就被她们的对边找到了。

“你和叶子和好了没有?”过一会儿,王细莲自己说话了。

“和好了。”朱颜松开手,想了想,又问,“为什么叶子要学毛笔字,我不用学?”

“莫龙甲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念过几年书,整天叫自己的孙女学这个学那个,一会儿毛笔字一会儿洋唢呐的。”王细莲鼻子里哼一声,又戳一下朱颜的额头,“你学?你那屁股上生了刺似的,能在凳子上坐三分钟,我就得出门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还学毛笔字呢!”

“五舅舅他也念过书?”朱颜管莫叶子的爷爷叫五舅舅,但是她一般都不叫他。他比王细莲要老,却管王细莲叫婶娘。

朱颜觉得,大人们的事情真是搞不懂。

“怎么没念过?要不是他爷爷是地主,他还去城里上大学去了呢!他娘真可怜,活活被村里人用做棉鞋的大头针给拍死了。”

“拍死了?怎么拍死的?被村里谁拍死的?为什么要拍死她?”朱颜一下子从**坐了起来,使劲摇着王细莲的胳膊,催她快点说。王细莲却说她困了,要睡觉了,明天再告诉她。朱颜怎么摇她,她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你要是不说,我今天晚上就不陪你去蹲茅坑!”朱颜只好又这样说。

“哼---哼----哼-----我上床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了,晚上不用再去了-----”

“哼!”朱颜气死了,往**一躺,没想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朱颜饭都没吃就跑去莫土豆家看他回来了没。他妈妈说他要上午才回来,叫朱颜吃午饭的时候再去,顺便就在她家里吃饭,还说莫土豆的姐姐莫红薯今天从深圳回来,会买很多的糖。

朱颜没见过莫土豆的姐姐莫红薯,去年她从深圳回来的时候,莫红薯已经去深圳打工了。朱颜偷偷地想,她一定也长得不好看。莫土豆的姐姐嘛-

朱颜可不敢再吃莫土豆家的饭了,大舅妈说莫土豆的妈妈想让她做她的媳妇,所以才对她格外的好。

她才不要做莫莫土豆的婆娘呢,他长得难看死了,还老是挖鼻屎。朱颜怕她要是吃了他们家太多的东西,就不能不做他的媳妇了。而且她今天吃了早饭就要和外婆去猫头山烧香了,中午在庙里吃了饭才回来呢。

从莫土豆家出来,经过莫叶子家的时候,朱颜看到莫叶子的爷爷莫龙甲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站在院子里,指着院子里的两棵椿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莫叶子站在旁边仰着头看着他们在抹眼泪。

朱颜赶紧跑了进去,摇摇莫叶子的手,小声地问她哭什么,那两个人是谁。

“呜呜~~我爷爷要把这棵椿树卖了-----那两个人就是来买树的。”

“为什么呀?你爷爷为什么要卖这棵树?”那两个人也真是奇怪,怎么大清早地就跑来买别人家的树了。

“我爷爷昨天在乡里打牌,输了好多的钱,欠了他们的钱,他们就来砍这棵树了。”

“不就是一棵树吗?有什么好哭的呢?”朱颜还是想不明白。

“呜呜~~~以前我爷爷晚上在外面打牌没回来的时候,我站到树底下来就不怕黑了----爷爷!”莫叶子见她爷爷只顾着和那两个人讨价还价,看都没看她一眼,急得又叫了一声。

“又想讨打了是不是?今天这么多人,你自己识相点,莫硬要我说难听的话!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兔崽子来罗嗦了?还不给我滚开点!”莫龙甲不耐烦地鼓圆了眼睛瞪着她,又转过脸来嘿嘿笑着对那两个人作个揖,“这么高一棵树,你们才出十块钱,也太少了一点吧?再加一点喽!“

“龙甲哥哎,你不晓得现在的行情哩,一棵这样的树值不了多少钱-----哎呀,好了好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就把你输我的钱全抵了吧。13块钱,怎么样,再也不要说加点之类的话了!”那个高一点的把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