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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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方宥的疑心

早上六点,东湖公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晨练的老太太老公公,但是空气中的味道依旧很清新宁静。在公园一颗矮树下,显然经过一番乔装的桑宛凝和一个同样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已经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两个人时不时地抬起头警惕地东张西望,男人是从港城来的赵明权。

桑宛凝有些不解地皱着眉头,左右看两眼,压低了嗓子:“赵局,不是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要联系的吗?您昨天打到他家里去的那个电话已经引起他的怀疑了,再这样下去,估计我在他家里也快呆不下去了!”

这样的语气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一个下属对待上级的语气,赵明权却并不介意,同样不易察觉地左右观察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解释:“当初我们是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联系,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如今的情况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要不然你想想我怎么会接连两天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找你见面呢?怎么样,有进展没?”

桑宛凝有些无法接受这种解释地闷闷地皱了下眉:“昨天您约我出来,还有之前您打地那个电话,方宥都怀疑是莫枭已经在和我联系了,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看样子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住在他家里是别有用心的了。赵局,你说得情况有变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明权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烟,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方宥那小子已经瞧出些什么来了?那就最好,本来你住到他家里我就不同意,岱夫组织是块肥肉,我们港城警方已经盯了这么久了,绝对不能够半路上让他们江城的人给夺了去!更何况,方宥那小子一心只想替他老婆报仇,除了莫枭,他对岱夫组织没兴趣,这样下去会坏了我们的事的。”

桑宛凝有些听不明白:“替他老婆报仇?赵局,您以前就认识方宥吗?”赵明权并没有对他的属下这显然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表示应有的不悦,反而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个大概:“以前这小子曾经搅和了我们两次抓捕岱夫组织的头号人物秦岱夫的行动,不过,后来也算扯平了,他老婆出事那次,要不是我们的人误打误撞耽搁了时间,他老婆应该也不至于死在岱夫组织的手里。好了,别的等以后再说吧,总之,你趁着方宥现在对你已经起疑,找个借口趁早从他家里搬出来吧。以前给你租地那个地下室也别去了,免得他找了去,我另外替你找了个地方。”

桑宛凝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抗,只是问:“那么,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莫枭真的就住在井弯子胡同吗?赵局,我怎么老觉得这次的行动有些盲目,好像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些混乱,我们这样真的能引出莫枭和莫小岩来吗-----”

不等桑宛凝说完,赵明权就打断了她:“船停在港湾里很安全,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从来没有一次行动是可以不经历重重迷雾,直接接近事情真相的。桑宛凝,我知道你三年不做警察了,也许已经忘记了当年你们从警校毕业时这句毕业赠言,但是我希望你只要有一日还穿着这身警服,就一日不要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顿了顿,见桑宛凝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赵明权又说:“如果我们估计的没有错的话,这几天里莫枭应该就会来找你,我们原定的计划是通过莫枭找到莫小岩,但是现在我们的情报显示莫小岩已经随秦娇娇一起去美国了,近段时间内估计不会回国,上面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直接通过莫枭打进敌人内部,尽快地搜集一手证据,将岱夫组织绳之以法-----”

赵明权还在说着什么,桑宛凝一句都没听清楚,她只听到了那句‘莫小岩随秦娇娇一起去了美国,估计是去境外注册结婚的,短期内不会返回国内’。真的是要娶别的女人了吗?这个曾经为她编织过小小的草戒指戴在她手上的男孩儿真的是要娶别人了吗?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与赵明权告别,再怎样去了菜市场买菜,她满心满脑地都是两个字:欺骗!莫小岩这个骗子,他欺骗了她!他说过会回来接她的,她在莫家村等了他两年,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而且还要娶别的女人了!是怎样深沉的爱恋啊,居然会让他可以原谅她那样的家世背景,不惜冒着他日岱夫组织的倒台而跟着身陷囹圄的危险也要与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想不通这些,一时之间,她的世界像是下起了冰雹,砸得她喘不过气来。

菜市场的东边传来那个妇人的尖叫声时,在旁人的推搡下,桑宛凝被迫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神游回来,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个手臂上纹着双龙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晃悠着向她这个方向走来,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朴素地有些过时的妇女正在一边怯怯地追着这两个气势上嚣张地简直没把这抢劫当做一回事的人,一边绝望地呼喊:“来人哪,救命啦,这两个人抢了俺的钱啊!”路旁围观的人不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那乡下女人只得自己扑上去抱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脚,一边苦苦哀求:“二位大哥,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把钱还给俺吧,那可真是俺儿子的救命钱啦!俺儿子得了很重的肝病-----”不等这乡下女人说完,那个被她抱住脚的男人就不耐烦地一脚顺势把她踹到在地,嬉皮笑脸地骂:“大哥?哈哈,我们哥俩看起来像你哥吗?再说了,你说我们拿了你的钱,有谁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那你看到了吗?是吧,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我说就你这么一副穷酸相,哪里像是有什么巨款孝敬给我们哥俩的样子?得了得了,一边去吧,今天大爷们心情好,就不为难你了,识相地就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那纹着双龙的男人接连问了两个围观者,那两个人害怕被牵连,头都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说没有看到,见那乡下女人拿乞求的眼光看着他们索性掉头就走,那乡下女人泪如泉涌,一边不管那个男人怎么打她,都死命地抱着他的腿就是不放手,一个劲地求旁边的围观者:“求求你们了,求求好心人给俺做个证!俺儿子得了肝病住在医院里急等钱做手术啊,俺才从老家筹钱来,这些钱是给俺儿子治病的钱啊!刚才俺走错了路,走到这里来了,向这两个人问路,他们趁俺不注意,就把俺身上的钱全给骗走了!俺丈夫几年前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俺一个女人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儿子拉扯大,俺不能没有这个儿子啊,乞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帮俺把这两个人带到派出所去吧,他们身上真的拿了俺的救命钱啊!”

人群中开始有人被这个苦命的女人打动,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目光,然而畏于那两个男人的**威,谁都没敢带头吱声,那两个男人见到这种情景,胆儿更壮了,用力一脚挣脱开乡下女人,玩着手上一直在虚张声势的弹簧刀,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他大爷地,真是晦气,来菜市场买个菜都能碰上个疯女人——喂,你又是哪根葱?大爷警告你,最好闪开点,少管闲事啊!”

桑宛凝冷冷地站在狭窄的过道中间,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冷冷地看着那两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后很快便凶相毕露的男人,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把钱拿出来!”那两个男人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敢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和他们说话,管上了这别人都不敢管地闲事,其中一个黑一点长着满脸络腮胡,穿白背心的男人嘻嘻一笑,涎着脸凑到桑宛凝面前,将她上下下一打量,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呦,妹子,长得挺俊的呀?从哪儿来的呀?要不,哥哥们送你回家,怎么样?”桑宛凝嘴角冷冷地一扬,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我再说一遍,把那个大姐的钱拿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人群中一阵**,围观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禁替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捏了一把汗,有‘好心的人’忍不住悄悄对她说:“姑娘,这闲事你是管不起的,他们啊是本地有名的两霸,我们这儿的人谁都不敢惹他们的,你还是趁早走吧,免得引火上身!”那两个男人在这里称王称霸久了,第一次见到敢管他们闲事的人,既觉得新鲜,也觉得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杀鸡给猴看,免得这些人以后敢不老实。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个人悄悄地绕到了桑宛凝斜侧面,一个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皮笑肉不笑地对桑宛凝说:“嘿嘿,妹子,你可真的是冤枉好人了啊!你看哥哥们像是那种拿别人钱的坏人吗?不要这样子瞪着哥哥看喽,来,快和哥哥们一起去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天吧?黑子,上!”

见同伴黑子已经绕到了桑宛凝背后,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凶神恶煞地举着刀便向桑宛凝的手臂划去,旁边围观的人不敢看这样的惨象,有些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有一双眼睛始终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一样一动不动站在路中间的桑宛凝,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就是方宥。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桑宛凝只是凭着一颗嫉恶如仇的心来管这闲事的话,她会在这两个生得虎背熊腰的两个男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自然,他是一定会出面救她的,但是,看现在这样子,桑宛凝显然是早就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这样气定神闲地站着。果然,那两个哇哇大叫着虚张声势的男人还只刚欺至她身前,桑宛凝头也不回地左手的菜篮已经向后甩出,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后面那个黑子的头上,右手同时一招海底探月,一把揪住拿弹簧刀的男人,就势干净利落地就将他摔倒在了地上,一脚踩在他背上,他便丝毫都动弹不得。再在黑子甩掉头上的菜篮之前,一脚后踢过去,将他也踹翻在地上。

那两个倒霉的贼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碰上高人了,在桑宛凝的脚下一个劲的求饶:“姑奶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桑宛凝也不说话,只是脚下用力一踩,那两个贼痛地闷哼一声,再也不敢不老实:“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这是那个女人的钱,全在这里,我们全拿出来!唉,真是倒霉,我们连这里面有多少钱都还没来得及看呢!”桑宛凝看一眼被他们从兜里掏出来的一个手帕包起来的布包,向那个呆呆地坐在路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的乡下女人招招手,亲切地说:“阿姐,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钱?”

那乡下女人连爬带走地过来,扑到那个布包上,手哆嗦着打开看了,连连点头,泣不成声:“是我的钱,是我的钱,都在这呢!妹子,谢谢你,谢谢你!”

旁边的围观者这时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先是一两声,接着是连成一片的掌声和赞美之声,桑宛凝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畔的头发,将踩在脚底下的两个人交给迫不及待冲上来,自告奋勇要将这两个人送到派出所去的几个年轻小伙子,扶起对她千恩万谢的乡下女人:“大姐,什么都别说了,救人要紧,您还是快去医院吧!”

待那女人走后,桑宛凝买了些菜急急地回家,今天是礼拜六,方宥在家休息,早就说好了要好好做一顿饭给他补充补充营养的。打开房门,方宥却不在家,桑宛凝正奇怪,方宥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不是说好了中午要做红烧肉的吗?怎么能忘记了买桂皮和八角呢?”桑宛凝回头,看到方宥站在她身后,手上提着一袋桂皮和八角,穿着一套运动装,满头大汗地向她笑:“是没有买吧?我就知道你会忘记买这些东西的!”

桑宛凝低头扒拉了一下菜篮,的确没有买,有些不自然地抬起头向方宥笑笑:“瞧我这记性——你怎么会到菜市场去了?”方宥走过来,径直走了进去,站在门口换鞋,桑宛凝跟进去,听到他说:“我去公园跑步来着,后来想起来忘了跟你说,做红烧肉一定要放桂皮和八角的,就到菜市场来找你,不过没看到你,咦,刚才你到哪里去了?菜市场就那么大啊!”

桑宛凝把菜拎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把一尾还活蹦乱跳的鲤鱼放进水桶里,一边可惜道:“原来你去了菜市场那里的呀!刚才菜市场有两个扒手趴了一个从乡下来给她儿子看病的女人的钱,你要是看到了就好了,那两个坏人一定不敢那么嚣张!”方宥倚在门口,看着桑宛凝蹲在水桶前逗那尾鱼,心中怎么也难以把这个看上去一派淳朴的女孩和刚才那个在菜市场用娴熟到显然经过特殊训练的搏击术把两个魁梧的男人制服的女人联系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处心积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到现在,方宥越来越肯定,那天他开车从城外回来*经过那片玉米地救了桑宛凝,这一切不过是桑宛凝精心设计好的一场戏而已,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根本没有选择被她设计进去的角色。而且,凭他的直觉,他几乎越来越肯定,桑宛凝之前告诉他的那些所谓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辍学在家的说辞全部都是谎言,是的,眼前这个看上去甚至还不谙世事的女孩居然就是个满口谎言骗得他团团转的骗子!

他到底还要这样看着她多久?她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逗这条该死的鱼!桑宛凝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方宥一直还依偎在厨房门口,静静地观察着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逗着那条溅了她一身水的死鱼。就在她思量着该说句什么话来打破这僵局的时候,方宥说话了:“我先去洗个澡,现在做饭还早,你先洗把脸,在客厅等着我,我有些事和你说。”

桑宛凝抬头向他笑笑,应道:“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说。”

目送方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桑宛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他刚才去菜市场了,那么一定看到了她制服那两个扒手的场景。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说,显然他对她的怀疑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种终于得到验证的怀疑而已,所以才没有表现地过于惊讶吧?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掉也改变不了。就像她当年无法左右在莫家村发生的那些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