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错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深夜给莫枭打来电话的的确就是岱夫组织的一号人物秦岱夫。岱夫组织是一个以制毒贩毒为主要活动的地下组织，秦岱夫人前的身份却是江城市人大代表，著名商界精英，是江城每年重要的纳税人。
秦岱夫低沉的嗓音带着独有的威严透过电话传过来：“莫枭，这两天你那里有什么情况没有？”莫枭自然知道他指地是什么：“这几天，白天他一直陪着大小姐在拳馆学拳，晚上也和大小姐在一块，没有出去单独见过什么人。”不知道是对这样的情况满意还是不满意，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继续传来声音：“很好。你继续待在江城暗中保护娇娇，另外，对莫小岩的监视也不能放松，要是发现这小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向我汇报。这一阵子，警察抓你抓得紧，你就别再出去惹事了，我刚给你汇了一笔钱到账上，回头你查看一下。”
莫枭点点头：“是。”似乎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边本来已经打算挂掉电话的秦岱夫忽然又问：“噢，对了，听说莫小岩以前在你们老家曾经和一个女娃娃订过娃娃亲？”
莫枭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脑袋飞快地转了一下，意识到秦岱夫所说的这个人并不是朱颜之后，才淡淡地回答：“是的。那个女人叫莫桃，莫小岩的妈妈和莫桃的妈妈两个人一厢情愿给他们定下的亲，莫小岩并不喜欢那个莫桃。”秦岱夫鼻子里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前半句话：“没感情就好，我们家娇娇看上的男人，就得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男人。你要是发现莫小岩还和别的女人有关系，就把那女人给做掉，你放心，我会替你处理掉的。”
挂了电话之后，莫枭开了一瓶红酒，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天际那一朵漂浮的红云，而此时，在方宥家那栋独立的两层小洋楼里，桑宛凝也静静地窝在藤椅上看日出，然后忽然就想起了当年他和莫天还有朱颜他们几个人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情景了，那个时候，一切都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天，朱颜正要换上鞋子去找莫叶子一起去放牛，村口的老槐树下开来了一辆白色的箱式汽车。
小孩子都从屋子里跑过去看热闹，大人们站在院子门口，停下手里的活计，愣愣地盯着汽车和汽车上下来的那七八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看。
莫家村里从来没有来过这种漂亮又干净的小汽车，只有乡里计生办的人过来查超生人口的时候，才会开着车子进来。但是他们的车是一辆黄色的吉普车，车身上厚厚地一层灰。
周九林怕是计生办的人换了辆新车来了，早就已经让莫桃猫着腰躲到后山树丛里去了。
朱颜鞋都来不及换完，也兴奋地屁颠屁颠跟着跑了过去。
“你们这里就是莫家村吧？村里是不是有个莫土豆啊？”一个穿夹克衫的中年男子问道。
“莫土豆？有啊。他家在那边，就是那座三间房的土砖屋，烟囱里还在冒烟子的那个！”大家都七嘴八舌地争着回答。
“那你们可不可以给我们带一下路啊？你们村的狗不咬人的吧？”一个戴鸭舌帽的小青年摸摸挤在最前面的朱颜的脑袋，从怀里掏出根烟叼上，又回过头去笑着对身后的人说，“这个小丫头倒是和咱们林台长家的大千金萌萌，长得有几分相像啊。”
“呵呵---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倒还真有八九分相似！”其他的人看了看，一下子都笑了，“就是比萌萌多了几分野气！”
朱颜被他们上下左右地盯着看，不高兴地瞪了他们一眼，往莫天背后躲了过去。
那些人又是一阵大笑，跟在他们身后往村子里面走。
“我们村的狗可凶了，要是没有我们带路，它们肯定会扑过来咬你们的！”莫平安冲在最前面带路，回过头来讨好地对跟在身后的那一群城里人说。
“哈哈，是吗？等我们事情办完了，就给你钱买糖吃！”又是那个夹克衫。
“你们找莫土豆做什么呀？”朱颜拉拉那个在抽烟的鸭舌帽的衣摆，仰着头问他。
“我们找他呀，找他拍电视！”鸭舌帽把烟蒂一丢，蹲下身子把朱颜抱了起来，吧嗒在她脸上亲一口，“你知道什么是拍电视吗？不知道？”鸭舌帽刮刮朱颜的鼻子，又转头对走在他旁边的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说：“呵呵，下次我们台里要是做一档找最相像的孪生姐妹的话，倒是可以把萌萌和她请过去！”
“林台长哪会舍得拿他的那个宝贝疙瘩来换收视率噢！我劝你最好提都别提，小心他炒了你的鱿鱼！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长头发甩甩头发，也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叼在烈烈红唇上。
“嘿嘿！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当了真，自己背着我先去林台长说了这个选题！”鸭舌帽嘿嘿一笑，把朱颜下，从包里拿出照相机来拍沿路的小池塘，水芙蓉，草溪，石板路，一边赞不绝口，“真没想到，这乡下的风光这么美，比咱们城里的那些个主题公园强多了。”
“哼！”长头发心虚地闷哼了一声。
还只走到莫土豆家的木栅栏外面，莫长乐早就迎了上来。
“本人莫长乐不才，是本村的村长，不知道各位领导是来莫家村有何公干哪？”莫长乐把手往衣襟上擦擦，谦卑地笑着和他们一一握手，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村里买的那些包装烟早就被计生办的那些人三天两头地来，抽光了，连根烟都发不出。又不可能给他们一人发一撮烟丝和一张纸，叫他们自己卷了再抽。
“莫村长不用客气，是这样的，我们是木城电视台的，我们有一个栏目叫《别样人生》，下一期的主题叫《别样童年》。我们通过全城户籍系统大搜索，最终选中了你们莫家村的莫土豆，今天来呢，主要就是想和莫土豆的父母商量一下，让莫土豆配合我们完成节目的录制，莫土豆和他爸爸妈妈应该在家里吧？”夹克衫客气地递给莫长乐一根烟，莫长乐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自己不认识的英文，舍不得抽，顺手把烟架在耳背上。
“啊，在在在，在家里！只有他爸爸不在，他爸爸在煤场里挖煤，要晚上才回来。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啊，贵客贵客，稀客稀客！”莫长乐把夹克衫的手握住不放，拽着他就往自己家里走，“那就先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远道而来，怎么着也得先去我家里坐坐，喝口茶，我叫我婆娘这就烧水杀鸡！”
夹克衫坚持要先见见莫土豆，再说其他的事。
两个人好一阵拉扯，最终还是莫长乐妥协了，怕再拉得蛮，记者大人要生气了，于是只好撒手，陪着他们一起进了莫土豆家的院子。
看热闹的小孩一窝蜂地全跟了上去。
莫土豆正在柴房里烟熏火燎地烧火煮猪食。
刘莲到油菜地里锄草去了，临走前吩咐他要煮好这一大锅猪食，喂完猪才能出去玩，否则回来要打得他屁股开花。
“你---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都跑到我家里来了？”莫土豆正撅着屁股趴在土灶前吹奄奄一息的火，回头一看，门口涌进来黑压压一群人，吓得跳了几跳，拍着胸口哄自己，不怕不怕。
“这是电视台的记者，他们到你家里来，是想请你去参加电视台的一个节目。你妈妈呢？”莫长乐指着被满屋烟子熏得刚走进来又匆匆地转过身走出去的几个背影，
“下地锄草去了。”莫土豆没听明白什么叫节目，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脑袋往他们家油菜地的方位偏一偏。
“快去把你妈妈找回来！记得，一定要快！”
“莉莉哎~~~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去放牛，牛在牛栏里要饿死了！我以后可就要把犁架在你脖子上，赶着你去给我犁田的类！”莫土豆还没把他妈妈给找回来，大人们就开始催促看热闹的小孩了，先是一两声，接着一大片都是这种类似的声音。
等着看热闹的小孩翘着嘴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莫土豆家的院子，往牛栏走去。
朱颜想去玩*摸瞎胜过想看热闹，也跟着放牛的小孩一起走了，心里想，等放牛回来再来问莫土豆好了。
天刚擦黑，王细莲见朱颜闷闷不乐地回来了，放下手里的香烛，走过来先摸摸她的额头，才问：“呦，你在外面疯了一个下午，我在家里喂猪，劈柴，烧水，你倒还翘着嘴巴回来了？是不是他们谁又惹你了？叶子？爱香？”
“啊呀，不是的啦！我只是觉得今天没有昨天一半好玩啦！”朱颜打开碗柜，从碗里拿个糯米粑粑出来，往椅子上一坐，“他们那群男孩子，一整个下午都在说下午来的那辆汽车，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爱香和叶子忙着捡干柴，也都不愿意陪我玩，我以后再也不和她们一起去放牛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叶子和爱香在捡干柴，你怎么不跟着捡捆干柴回来烧啊？家里的柴都是我一个人砍的，哪天我要是砍不动了，看你烧什么！”王细莲叹口气，转身进柴房去煮晚饭。
“谁说我没有捡柴了？”朱颜跟着王细莲进了柴房，手往柴堆里一指，得意地说，“你看，那是什么？”
“这就是你捡的柴？”王细莲一根手指头从柴堆里钩出那捆小柴，一本正经地数了数，“一共十三根。山上到处是干柴，你一个下午就只捡回来这么几根柴？这么点柴煮的熟几粒米？”
“哼，我不理你了啦！人家辛辛苦苦捡一捆柴回来，还以为你会夸我类！”朱颜把手一甩，生气地转身就走，“我去找莫土豆去，问问他今天下午后来还做了些什么！”
“你现在去哪里找他？他早就坐着那辆车子到木城去了呢！你还是乖乖地在这里坐着烤火，等着吃晚饭吧！”王细莲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去木城？莫土豆到木城去干什么呀？”朱颜吃了一大惊，回灶膛面前的小矮凳上坐了下来。
“好像是说去木城一个有钱人家里体验生活去了~~~啊呀，他们说得那些话，我有好多都听不懂。反正就是到一个叫林什么的家里住去了，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
“一个星期？那他不上课了吗？”
“还上什么课呀！那些人给了刘莲一大把钱类，到底有多少我是没看见，反正听他们说有这么厚！”王细莲的大拇指和食指在朱颜面前比划了一下，啧啧嘴羡慕地说，“真没想到，土豆那么丑的一个人，你说怎么也能撞上这样的狗屎运气呢？”
那天晚上，朱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长得几乎一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朱颜只隐隐约约记得梦里有座大房子，房子前面有一棵会开白颜色的花的树，树下有个漂亮的秋千架，秋千架上坐着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
那种裙子，朱颜在港城的大商场里见过，贵得吓死人。
可惜，那个小女孩背对着朱颜坐着，直到梦醒来，朱颜都没有看到她的脸。
吃过王细莲给她做的南瓜饭，揣上一个煮鸡蛋，朱颜背着书包去爱香家门口等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到莫叶子家院子外面催她。
“小颜，你外婆对你真好，每天还给你吃煮鸡蛋。我家的鸡蛋都被我妈妈收着，不给我和我姐姐吃的！她说要拿来卖钱的。”爱香砸吧砸吧嘴，羡慕地看着朱颜的手里的煮鸡蛋。
“给，爱香你吃蛋黄，叶子，你吃蛋白。”朱颜三下两下把蛋给剥了，递给爱香和莫叶子，见她们都傻笑着看着自己，谁也不吃，急了，“你们怎么不吃？快吃呀！我每天都吃，吃地都不想吃了，以后早上的煮鸡蛋都给你们吃好了！嘿嘿。”
爱香和莫叶子欣喜地冲朱颜笑笑，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始舔手里的蛋。
朱颜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她们那副馋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哎，小颜，你快看，那个人不是你桃表姐吗？她怎么不去上学，坐在山坡上啊？”忽然，莫叶子看到了坐在对面山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莫桃。
“呀！真的是桃表姐！”朱颜顺着莫叶子的手往山坡上一看，惊得跳了一下，摸摸脑壳说，“梅香姐说，她们老师已经不准我桃表姐去上课了！桃表姐肯定是怕我大舅舅和大舅妈打，不敢告诉他们，又不能待在家里不出来，所以才跑到这里藏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上课讲小话了，要不然我们老师哪一天也要不准我去学校的！”莫叶子吐吐舌头，同情地看着远处的莫桃。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迟到了类！”爱香左手扯着朱颜的衣袖，右手扯着莫叶子的衣袖。
“糟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听我大舅舅说，他今天要到对面的山上去驮柴回来，肯定要从这里过的！”朱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往莫桃坐的山坡走去，“我得去告诉我桃表姐一声，免得她被发现了，要挨打的。”
莫桃早就看到了朱颜她们，见她们往自己这边来了，生气地扭过身子去，装作没有看见她们。
“桃表姐，大舅舅今天要到对面的山上去驮柴，要从这里过的类！你还是躲到下面水库边上的茅草丛里去吧，免得他看到你了，要打你的。”朱颜几步跑到莫桃跟前，见她不相信地瞪着自己，又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大舅舅大舅妈的！我连外婆也不会告诉的！”
“你要是告诉我爸爸妈妈，我就打掉你那两颗门牙！”莫桃鼻子里哼一哼，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往水库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冲朱颜挥挥拳头。
朱颜吓得缩了缩脖子，莫桃又忽然抿嘴，短促地笑了。
“哼！小颜，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呀！她对你那么凶，被你大舅舅打一顿也是活该！”爱香翘着嘴巴替朱颜愤愤不平。
“嘿嘿，其实我桃表姐就是脾气不大好，人不坏的！她经常背着我大舅妈给我外婆拿好吃的类！那些东西都是她姨娘过来看她妈妈的时候从城里买过来的，可贵了的！”朱颜嘿嘿一笑，亲热地挽着她们两个人的手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下午放学回来，朱颜拉着爱香和莫叶子特意绕到水库边上去看莫桃还在不在。走到那里围着水库绕了一圈，只在草丛里发现了莫桃的书包。
“你桃表姐只怕是已经回去了吧，把书包都给忘记拿了！”莫叶子扁扁嘴，拎起莫桃的书包一看，里面空空的，竟然什么都没有装，奇怪地小声嘀咕，“咦，你桃表姐的书呢？怎么一本都没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