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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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定海神戒(5)

冥龙山的轩辕台上,裴飞风正独自一人倚亭而立,把酒观月。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讥诮的轻笑:“许山主,怎么如此雅兴,独自一人在这清冷冷地轩辕台上饮酒观月哪啊?是否心中有什么难以排遣的烦恼啊?”

裴飞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冥龙山的军师肖山志,冷冷地答道:“不劳军师挂怀,我既当着全山兄弟立下军令状,七日内必擒出内奸,便自有打算!”

肖山志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竟是如此硬气,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说:“许山主言重了!肖某不过是想来找您喝喝酒话话家常,别无他意!”

裴飞风面罩上的剑眉微微一扬,一双漆黑如墨的虎目看一眼一本正经辨不住真假的肖山志,唇边忽然溢出一丝浅笑:“哦,是吗?如此说来,倒是飞风小人之心了!不知军师想和我话些什么家常?飞风洗耳恭听。”

肖山志摇摇羽扇,漫步踱到裴飞风身边,和他并肩坐在栏杆上,手一指眼前的万丈深渊,说:“就话话咱们冥龙山的大好地形!许山主可知这轩辕台下的万丈深渊里深埋着谁的骸骨么?”不等裴飞风回答,他又一口气地接着说:“1911年,那刚刚是辛亥革命打响了第一枪啊,那时候许山主只怕还是个七八岁不经世事的小娃娃,所以不会知道辛亥革命虽然彻底推翻了气数已尽的清廷,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但是在革命的过程中,有很多无恶不作的奸邪小人篡权成功,只用竹竿掀翻了屋顶的几片瓦,便摇身一变成了民国的当权者。而那些真正的革命者却被他们残忍杀害。当时的康城知府许翔穹便是这样一个悲剧似的人物,不仅自己被一个外乡来的兵痞设计污蔑成革命的破坏者,被逼连夜出逃,就连他的老父亲也被残忍杀害,那个兵痞还一把火烧了知府大院,据说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的除了许翔穹的夫人还有他八岁的幼子许曜-----”

火,漫天接地的火,求救声,哭喊声,奔跑的脚步声,践踏声,忽然全都在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来。可是,就是看不清那些火中的脸,还有他们互相呼喊的名字----

年轻的山主,神色里忽然浮上一层莫名的痛苦和焦灼,好像是要拼命抓住些什么却怎么也够不着!表情像是被万千模糊却不堪的过往碾过似的深切的悲恸和无助。

肖山志娓娓的叙述声还在不紧不慢地传来:“后来,出逃的许翔穹被那个至今身份仍成谜的兵痞一路追杀,逃到了这冥龙山的轩辕台上,万念俱灰的许翔穹无奈之下,只得跳崖自杀----你脚边的那块大青石便是当年他跳崖前站过的地方----时间真是快啊,十年了,这崖下的白骨受日晒雨淋,怕早已经风化了吧---”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那个方才明明已经被他的故事弄得几近失态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居然若无其事地一边赏月一边浅斟慢酌,像是在听一个完全与己无关的故事一般的神情自若。

“军师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么?”裴飞风见肖山志愣愣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扬一扬手里的酒杯,“那么,军师便赏脸陪在下喝上几杯,如何?”

肖山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一声干笑遮掩了自己脸上的疑虑,接过裴飞风递来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说:“好酒!咱们冥龙山的三宝,一水一书一刀,果然是名不虚传!”

“好水清江源,宝戒定海神戒,好刀忆邪刀!”裴飞风也是微微一笑,仰头望着天心一轮明月,脸上有凝重的复杂情绪滑过,“这三样东西既是冥龙山的镇山之宝,早晚也会成为引祸之源,待我处理了这内奸之乱腾出手之后,便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军师恕罪,飞风有事,先行一步了!”

“哦,哪里的话!许山主请自便!”肖山志望着裴飞风向他微微一抱拳,转身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此人霸气外露,早晚必-

裴飞风一靠近尹府,便发现府中增派了许多人手,戒备森严。看来,上次自己夜闯尹府之后,尹林佐便已经生了警惕,时时提防着自己。

哼,只是,饭桶再多又有何用!

裴飞风唇角浮上一个冷讽的笑,避开那群打瞌睡的护院兵,悄无声息地翻身越进了围墙。一落地,他便直奔东厢房那排矮楼而去。到了一扇落了锁的朱漆木门前,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铁钩,正要将门锁打开,没料想,那门竟然一推便开了。裴飞风惊了惊,再细细一看,原来那门锁竟然并不曾锁上,只是从里面虚掩着,许是哪个负责锁门的家丁一时大意疏忽了。

不及多想,裴飞风轻轻推门进去,月色下那排摆放整齐的书架出现在眼前。

这里果然便是书房!

看来那丫头果真一派天真,不曾学会虚言。

裴飞风的唇角不自觉地逸出一抹微笑,然而一闪即逝,很快他便迅速地掠至书桌前,仔细地从一叠又一叠的公文纸张里寻找他想要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然而那些往来书信的蛛丝马迹都未发现。他的眉头一点点蹙起,眼睛仔细地逡巡打量这个略显空荡的书房,脑海中急速地分析着种种合理的解释。

莫非---莫非这书房之中还藏有密室?

此念刚生,黑暗中便突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响动,紧接着,面前的书架忽然慢慢地转动起来,露出书架后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秘道一角。

不好,有人!

然而已是来不及,那个从书架后的秘道中走出来的黑影显然也是一惊,一个纵步冲上来便欲将裴飞风扑到在地。裴飞风不想与他缠斗,想也不想,侧身避开他,转身便往门外跑去,耳边却忽然呼啸而过一阵寒风,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把短匕首擦着他的耳背钉在了他前面的木门上,要不是自己躲得快,那匕首就要穿脑而过了!一股怒火从裴飞风心底腾地窜起!

看来,今天这尹林佐的走狗是绝不会放过他了!

于是便也不再躲避,折身顺势在黑暗中一抓,抓住那人的衣襟,一拳打过去打了个正着。那人的身量似乎很瘦,身手却也极是敏捷,猝不及防地挨了裴飞风这一拳后,挣脱开来,便竟像平地消失了一般,书房里再也没有了他存在的踪迹。

好快的身手!裴飞风不由地暗暗心惊,在黑暗中凝神细听,警惕地防备着那人随时而来的攻击,一边迅速判断他藏身的方位。耳边只有窗外管弦隐约的奏鸣声和若有若无的诵祝声。

好熟悉的音律和唱腔!奇怪,半夜三更地,这元帅府中怎么好像还有人在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裴飞风心中迅速地闪过一丝不解,然而只是这么片刻的松懈,便被黑暗中的对手抓住了破绽,毫不犹豫地一拳击向他的左颊,一拳得手之后,第二拳马上跟来,被裴飞风闪身避开之后,他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愣了愣,然后便一改主动出击的态势,变得无心恋战,一边躲开裴飞风的拳脚,一边转身便往门外跑去。

“好啊你,还想去通风报信?”已经被他激怒的裴飞风哪里还会依他,手一伸,抓住他的后心,将他倒抓回来。不过,奇怪的是,那人似乎也和裴飞风一样,一直不敢开枪,只拳脚上和裴飞风过招。

两人当下斗得难解难分,终于惊动了张府巡逻的卫士。

“不好!有刺客!快来人哪!”最先听到响动的一个卫士一边扯着嗓子通风报信,一边一脚踹开房门,“什么人?啊!”

枪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伴随着那卫士短促的惨叫声。

“你不是尹府的人?”裴飞风看着地上扑面就倒的卫士和月色下冰冷的枪口,奇怪地看一眼方才与他过招之人。

“如果你不想落在尹林佐手上的话,最好和我配合!”一个沙哑地不像正常人发出的声音幽幽地从黑影口中传出,几乎是同时,裴飞风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显然是那人已经向门外奔去了。

他到底是谁?难道-----

一个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裴飞风心里一动,立刻追上他的脚步。

那个卫士虽然已经咽气了,但是他最后那一句警示却很快引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扛着枪风风火火地向裴飞风所在的方向包抄而来,并且在石桥下面截住了裴飞风和另外一个黑衣人。

“他奶奶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士兵,一眼看到裴飞风和黑衣人,鼻子里气哼哼地哼一声,“这年头活得不耐烦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弟兄们,给我上!尽量抓活的,要是实在捉不住,死得也要!”

裴飞风的眼睛一直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被安静地蹲在石桥底下浅溪边的一袭绿影完全吸引了。

她在那里干什么?这样混乱的场面,难道她就一点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