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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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切都是这么糟糕

待赵茂才与何力强一路追赶,终于快追上急于抢功而急速行军的牛贡一行人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自己派出去的那群捉拿薛青川和佟侍天的兵士,正稀稀拉拉地扛着长矛,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过来了,赶紧一鞭挥在马背上,奔了过去。

“申飞光,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大人叫你们来捉那个傻叫花子回来问话,你们怎么空手而归了?还走得这样没有队形!”未等马蹄着地,赵茂才便连忙赶在牛贡开口之前,先向那一时没明白过状况来,瞪大了眼睛痴痴傻傻望着他的申飞光,大声喝道,“那两个呆呆傻傻的疯叫花子呢?”

“啊?哦!大人说得是那两个叫花子啊!”怔怔地看了半晌背对着牛贡拼命向他使眼色的何力强,察言观色惯了的申飞光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声应道,“回大人的话,我等按照大人的吩咐,前去捉拿那两个满嘴胡话的傻乞丐,可是一路追到前方的镇甸,却发现他们七拐八拐地不知道拐哪里去了!我等遍寻不着,便只好先回来向大人复命了!”

“不见了?”不等赵茂才说什么,因为白跑一趟正满肚子怨气的牛贡将信将疑地看了申飞光两眼,不悦地问道,“两个傻不拉积的叫花子,居然能够在你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这----”申飞光被他那锋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只好求助地偷偷看了两眼一旁离他最近的何力强。

“咳咳~~~”这时,何力强轻轻嗓子,驱马至牛贡马前,不冷不热地道,“牛兄,你管得未免有点太宽了吧?这是我们绿营旗下的兵卒,好像就算犯了错,也是我们绿营自己的事,而不是你这红营该来过问的吧?”

“你——”被何力强的话噎得半死的牛贡,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还击,却也不愿在自己手下人面前失了威风,想了想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以来助长气势的,只好将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

“呀!牛兄,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你怎么还拔刀子了呀?”似乎这时才神游回来的赵茂才,一见牛贡身后那二十几个红营的兵卒见牛贡拔刀子了,便也都跟着拔刀子了,而自己这边绿营的兵卒在何力强的带领下,也都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大眼瞪小眼地与红营争锋相对,怕事情闹大,到了彭祖那里没法收场,连忙哈哈一笑,笑嘻嘻地对牛贡道,“牛兄,你不是一直都很有度量的么?怎么今日却这般小气了!大家都是兄弟嘛,何必在一句话上争输赢呢,你说对不对?更何况,何力强他也并无冒犯你之心哪,对不对,何力强?”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未想到会惹得牛兄如此不快!我何某就是这么个脾气,还请牛兄海涵!”心里也有点发虚的何力强,自然明白赵茂才向他使得那个眼色的涵义,在不失了太多威风的大前提下,也略微放低了姿态,两手抱拳放在左脸附近匆匆一晃,算是为自己刚才那句话向牛贡赔了罪。

“哼,这样就对了嘛,我牛某向来便是吃软不吃硬之人!——兄弟们,收起家伙!”那牛贡本来就只是想拔出刀子来撑撑场面,并不是要真的动手,现在见赵茂才和何力强给了他个这么大的台阶,赶紧顺势就下来了,利索地收刀回鞘,向后招招手,酸溜溜雄赳赳地道,“走,弟兄们!莫要在这里多管闲事费力不讨好了,咱们是想着来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可人家绿营的兄弟不领情啊,还是回去守着咱们昌宁门那一亩三分地去吧!——驾!”

“我呸!”待牛贡的人马在官道上扬起一地黄尘,渐渐远去之后,何力强再也憋不住嗓子眼那一口唾沫,愤愤地淬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身子太瘦太长,重心难以把握,几乎要向前倾倒在地,幸亏赵茂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

“何兄何兄,消消气消消气!莫要和这等厚颜无耻的小人一般见识!”赵茂才一边安抚着气得脸色几乎变成猪肝色的何力强,一边向后招招手,将那一群六神无主的兵士唤拢来,嘱咐了他们,明日若是彭祖问起此事,该如何如何作答。待众人心稍安时,又将当时在他们与佟侍天对战时,离得最近的几个兵卒另外嘱咐了一遍,如何将有些细节不露痕迹地修饰修饰。

一切吩咐妥当之后,以免牛贡恶人先告状,跑到彭祖那里去添油加醋将他们放跑了薛青川与佟侍天之事说一遍,当下,赵茂才命申飞光带着人马回永安门,他则与何力强立刻赶往右丞相彭祖家中。

再说那薛青川与佟侍天飞马扬尘,往西出皇都的官道上疾驰了十几里之后,日头西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儿也跑累了,放缓了速度。脑海中思绪万千的二人,都沉默着,也不知接下来究竟该到哪里去,任由马儿自己漫无目的地往夜色中未知的前方信步走去。

远处的山村之中,亮起了点点灯火,而这两个曾经身份尊贵无比的人,却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忽然丢失了回家的方向。

唉。

忽然,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紧接着是一阵紧一阵慢一阵的稀稀疏疏的雨点,打了下来。

“王上,可能---要下一场大雨了。”望了望黑得不同寻常的夜空,佟侍天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某种情绪之后,才艰难地开了口,低声对自从永安门出来之后,便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的薛青川说道。

“哦,我知道,----落到我脸上了。”薛青川抬起手,擦去落在他脸上的几滴雨点,迷茫地看了看远处的某一个地方,扭过头来问佟侍天,“侍天,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

在这种连他也六神无主的时刻,他又像小时候的那个小小的七皇子一般,茫然而信赖地问这个从小便习惯于替他挡住一切危险的仆从。

“额,王上到哪里去,侍天便跟着您到哪里去!”许是被薛青川脸上突然现出来的罕见的疲惫和无助,让一时难以将眼前这个颓废地像是一堆熄灭的灰烬一般的男人,与前几日那个还在踌躇满志,计划着得到那枚定海神戒中蕴藏的宝藏后,如何壮大龙国的势力,如何崛起于七国之中,如何一举吞并其余六国,如何建立千秋霸业的宣王联系起来,佟侍天愣了愣,才马上回答,眼睛四下里一望,忽然指着远处山脚一个在夜色里只看得清大致轮廓的庙宇,说,“王上,你看,那边有一座寺庙,要不,我们先去那里躲躲雨吧,待明日天亮雨停了再走?”

“天亮雨停?”薛青川茫然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自嘲地苦笑,“天亮雨停了又能走哪里去?----本王被彭祖那只老狐狸骗了!你知不知道!骗惨了!他只用一枚到现在为止本王都没见到它到底长什么样的定海神戒,就把本王骗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那只老狐狸,甚至在一年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整盘的棋,那个替身,那个该死的替身便是他一年以前给本王找回来的!现在一定躲在本王赐给他的那座丞相府里,不知道如何得意地笑呢!”

“王上,---来日方长,您一定还可以东山再起的!”看着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薛青川,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突然之间从高高在山的宣王变成如今这被朝廷通缉的反贼的可怜人,佟侍天望着雨夜静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

他闻到空气中雨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他知道,这场大雨,就要来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东山再起?嗬,你说得倒是轻巧!本王现在一无兵权二无玺授,甚至连皇城都进不了,你让本王如何东山再起?”薛青川的语气甚至已经因为绝望而变得有些愤怒。

“不,你有的!”不顾薛青川的恼怒,佟侍天固执地又说,“您忘了吗?那块可以调动镇守边防的二十万大军的虎符还在您手上啊!而且,那个总领这二十万戍城军的晏楚将军,是太皇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相信他若是得知太皇太后有难,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我们能够赶在海捕文书发至各州郡之前,想办法混进毫州去,找到总领戍城军的大将晏楚,就可以用二十万大军对抗彭祖了,彭祖手上的筹码也不过只是您那块可以调动十万御林军的玺授,和一个与您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假宣王而已!”

“啊,对!本王都给气糊涂了,你不说,我都快把这块从晁凡那逆贼手上拿来的虎符给忘记了!”听佟侍天这样一分析,薛青川立刻便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草,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立刻便恢复了从前那个神采奕奕满腹壮志的模样,望着远处皇城的方向,轻却坚定地道,“彭祖,你最好给我好好伺候着皇祖母,否则,本王重回皇宫之时,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日!——侍天,走,先去前面那庙宇里避一避雨,明日天亮我们便出发去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