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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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共戴天

许扬青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后弦月正挂上柳枝头,月华如水,铺满了整个房间。他抬起衣袖擦一擦额角的冷汗,在黑暗中大口地喘着粗气。

多少年了,这个梦魇始终如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纠缠着他不放,任他怎么想逃都逃不掉。泼满血迹的宅墙和门廊,破败萧条的院落,长满杂草的屋檐。这便是他在白鹤山上得知许家已经被满门抄斩后,连夜飞马赶回国都时看到的景象,彼时离这场大祸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

而正当背负着这血海深仇的许扬青从乱葬岗里找出家人的遗体,让他们入土为安后,背着霜降刀准备混入皇宫手刃承王,发誓要将皇宫搅得鸡犬不宁杀个片甲不留,用皇室的血祭奠许家上下上百口人命之时,皇宫里传出了变天的消息。

那个从小与他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秀气如女儿家的七皇子,以国人难以理解的魄力和决绝发动了龙泉之变,将承王逼死在护宫河之中,毒鸩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改年号为天康,称宣王,临朝听政。

他原本发誓入宫血洗皇城,搅得整个龙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可是,国家大乱初定,不知道七皇子用了什么方法,陈兵皇城外,意在谋反虎视眈眈的镇国大将军秦窦居然自动退兵而去。七皇子他了解,那样的一个人,应该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他想,父亲那样一个宅心仁厚的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是不愿意因为一家之仇而致天下苍生之祸的。既然承王已死,便罢手算了吧!

他怜悯天下黎民,不愿他们重新陷于内乱之中,所以违背了自己要用皇室的血祭奠父亲母亲坟茔的誓言,中止了报仇之路,放弃了继续追杀龙氏族人和那些曾经参与过父亲之案的人。然而,他却从此放浪形骸玩世不恭,从此绝口不提这段不忍卒忆的过去。

他一直以为,造成许家这场惨剧的不过是一个偏听谗言的昏聩君王一时的残忍暴虐,并不关旁人的事,夏腾的一番临终之言,却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这并不是单纯的一句伴君如伴虎便能概括得了的,这里面居然还牵扯了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他一直以为他为了大局,隐忍不发,忍受着世人对他懦弱不孝不思为父报仇的百般指责与唾弃,逼着自己忘却许府上下那上百口夜夜盘旋在他的梦里屈死的冤魂,却没想到这么许多年,真正的仇人竟然一直就在他身边,而且受他尊敬和爱戴-

"扬青兄弟,也许你不会相信或者不愿相信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这件事,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心也私。我可以用我的亲生女儿做保,夏大胡子所言绝非虚语。----我想,对于你师父田琮和你母亲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当年,我,田琮,还有你母亲一同在雪山派门下学艺,田琮对你母亲暗生情愫,雪山派掌门也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只是,后来你父亲出现了,你母亲对他一见钟情,并且很快就嫁进了许家,不久,便生下了你。"

"田琮受此打击,出走雪山派,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然而,当他重现江湖的时候,就已经是创立流星刀法威震武林的立地流星了。这些,但凡江湖中人也都略知一二。你母亲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于他,所以,当他提出要将你收于门下为徒时,你母亲尽管不舍,却还是答应了他。这件事看起来,似乎也应该到此结束了。你父亲得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得了你父亲心爱的儿子,也算是扯平了。----然而,倘若恩恩怨怨真能以这种方式了结,江湖也就不叫江湖了。你在你师父门下这么多年,想来对于他狭隘的为人也不必我多说。他心里其实一直怀恨于你母亲和你父亲,夺妻之恨从未放下。"

"他发誓要让你母亲因为背叛了他而付出代价,只是苦于你父亲位高权重,极受当时的宗王尊崇,没有下手的机会。后来,承王即位,你父亲便失去了辟佑他的保护伞,承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不喜欢你父亲,又偏听谗言,田琮便花重金收买了朝中一个奸臣,让他在承王面前弹劾你父亲,说你父亲私通燕国,出卖军情,通敌叛国。承王果然深信不疑,你们许家这才有了那场灭门惨祸。当时,我远在越国,闻听此事之后,星夜赶回龙国,却也只赶得上在死囚牢里见了你母亲最后一面。"

"田琮对于成功地陷害了你们许家很是得意,将他的这整个计划写成了一封书信,寄给了你母亲。你母亲既不愿许家上下上百口人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田琮手里,又怕你日后得知实情后,找田琮报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在把这封信给我的时候,嘱托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除非他日田琮年老力衰,而你武功又已经在他之上,否则,不许我把这件事告诉你。"

"如今,我见你的武功不弱,未必会还不是你师父的对手,而我又快要死了,这才-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师父这次之所以会派你来救我,一来是碍于我和他曾是同门师兄弟,怕外人说他见死不救,二来,想必也是想试探一下对于这件事我是否真的知晓一二。你回去之后,他必找你问话,试探你言行间的变化,你且不可露了口风,大丈夫立于世间,首先当学会隐忍二字。"

"算是夏大胡子我求你,你先接了这枚林主之戒,带领我这帮兄弟在武林间杀出自己的位置,回去之后像平日里一样爱他敬他,不可失了礼数,他日,一旦时机成熟,你想要报仇之时,我传给你的这个戟竹林多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如今你手上戴的这枚定海神戒却乃是假的,在被官府抓进死牢之前,以防戒指落入官军之手,大胡子我已经事先将那枚真正的定海神戒交由我闺女西茜暂时保管了,明日,等大胡子一断气,你便去弱水山庄取了那枚戒指,日子久了,未恐生变。他日,你若得机缘巧合,破了那百年之密也说不定-----"

这便是真相!这便是真相!!

他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在雪泥鸿爪的岁月中几乎已经零落成泥的亡家之痛和那个让他敬若神明的师父之间,他究竟该选择在意谁,放下谁?

田琮,师父,你要扬青情何以堪?

许扬青幽幽地长叹一声。

夜已经很深了,楼下依稀传来那帮赌徒们吵吵嚷嚷的叫好声。奇怪----这声音里面怎么仿佛夹杂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像是-----

"薛沐灵?"想也不想,许扬青一个纵步掠至床边,掀开被子,**果然早就没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踪影,"唉,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许扬青疲惫地揉揉眉心,思索片刻,仰头便倒在**,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扯过一团棉絮塞住耳朵,懒得去理会楼下叫叫喳喳兴致高昂的薛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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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姑娘,你到底是押单还是押双呀?好歹说句话呀!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这一把上定输赢的事。"雷锦抹抹脸上兴奋的黑汗,将不耐烦包裹了窃喜,皱着眉头面露几分凶色,"姑娘你要是猜对了这一把,就算姑娘你赢,姑娘先前输得那九十两白银,俺们哥几个一文钱都不要!"

"那----那我要是猜输了呢?"薛沐灵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十几个面无表情的大汉,心里隐隐约约升出一种大事不妙之感,手心变悄悄捏紧了一枚金珠。

"哼哼!"雷锦满脸横肉的脸一沉,冷哼道,"愿赌服输,姑娘要是连这一把也猜错了。那就怪不得俺们兄弟几个了,你既然输掉了你的估身钱,那你的身子就得归俺们兄弟几个。嘿嘿,要是那样的话,姑娘这下半辈子可就快活无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