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侠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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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切磋

    武天年纪和志和相差彷佛,境界却比他高上不少。强弱悬殊,于情于理,都该让志和先行进招。

    志和一剑斜刺而来,木剑虚实相生,剑尖微微颤抖,似攻左肩,又像直取武天胸腹。

    从刚才志和的演示中,武天已看出他招数熟练,却是囫囵吞枣,并未领悟“青云剑法”的真正精髓。剑招看似虚实难分,也只是记载于纸上的变化,对于预想之外的对招,立马便会慌了手脚。

    长枪刺出,仗着长度上的优势,对刺来的长剑竟是不闻不问,枪势如电,在木剑未斩到之前,长枪便会刺中志和。

    志和心知若后跃退避,武天拉远距离,占尽先机,自己的剑招无以为继,只能落入挨打的局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武天仅出一招,便令志和陷入进退两难之局。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

    志和剑势一缓,还是决定先行退避,再寻制敌良机,不然一招间便败在武天手下,定会被玄虚狠狠责骂。

    志和这一退,尚在武天长枪范围之内,自身的木剑却无法触及武天。只要维持距离,武天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武天没有乘胜追击,待志和休整完毕,长枪划过一道美妙的孤线,上挑志和握剑的手腕。

    这毕竟是切磋,武天作为指点的一方,没有一上来就尽施全力,让志和有充分余裕可以应对。

    志和看准长枪来势,举剑一撩,武天不待剑枪相交,枪头一转,枪尖直指木剑剑柄。

    木剑再度变招,长枪一伸一缩,木剑落在空处,长枪如灵蛇吐信,又刺向志和身上。

    如此数十招间,志和施展浑身解数,剑法在武天的激发下攀临至以往从未抵达的境界,只觉头脑清明,对方一变招,自己彷佛早就料到似的,剑招变幻间圆转如意,自然而然,不见丝毫斧凿痕迹。

    别说是青云宗内熟悉志和的同辈师兄弟,就连志和自己,以及志和的师父玄虚,对其所展现出的剑法都是诧异之极。剑法至此,方体现出“青云剑法”的几分玄奥:连绵不断、变化无穷。

    志和施展出毕生未有过的剑法极致,却是奈何不得武天半分。

    长枪在方寸之间不断挪移变化,总能恰到好处地将对方的剑招尽数封死,剑招乍看下似是变幻无方,精妙绝伦,但似洞虚、玄虚、清虚等稍有见识者,均看出剑招的变化是逼不得已,因枪而动,枪法一变,剑法也被逼着随之而变。

    也就是说,局面为武天牢牢掌控。

    下山而来,武天只在黑虎寨前施展过枪法,但血战沙场,手下绝不容情。因此,武天的每一击都是全力以赴,务求杀伤敌人。枪招好坏与漏洞,如何加以变化,是否可以改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又何来余裕思考这些问题?

    而在无名山崖上,由于武天和许薇的枪法境界天差地远,光是吸收、消化许薇所教,已是耗尽了武天的精力;且以武天的境界,也无法从许薇的枪法中找到半分漏洞。

    下山之后,武天开始检验自身的枪法。

    借着与黑虎寨山贼的血战,武天的枪法真正经过了实战锤炼,亲身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适逢志和所展示的“青云剑法”,亦有其独到之处,启发了武天的一些想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剑与枪不同,但道理还是相通的。

    “青云剑法”的两大精义,一是如天边白云般连绵不绝的攻势,二是取“云无常”之意,变化万千,无从预测的招数。这两种武道至理,非只限于剑法,天下百般兵器,皆可取用。

    因此,武天之所以与志和相斗数十招而未分胜负,除了要给志和留点面子,免得青云宗难看外;也是借着与较弱者交锋的良机,印证自身所得。

    至于志和能在他引导下,剑法大有精进,倒是始料不及。

    又斗了数招,志和的一套剑法堪堪使尽,武天心想也是时候结束了。长枪翻转,于意想不到的角度直刺而来,志和横剑挡架,长枪刹那间改刺为扫,击中了志和的右手手腕。

    “呛啷”一声,长剑拿捏不住,脱手掉在地上。

    长枪以大开大合著称,但刚刚的一枪却是诡奇难测,令人意想不到,正是武天融“青云剑法”到自身枪法,所击出的上乘之作。

    “承让。”武天收枪而立,自觉收获颇多。只要潜修一段时日,将两家之长融会贯通,到时自身的枪法,定会更上一层楼。

    志和呆了一呆,似是想不到比斗会突然结束。

    自第一招而来,志和就一直无法欺近武天,既然打不到对方,败局可说早已注定,但志和一直沉浸在剑法顿悟的喜悦之中,突如其来的一枪结束了这种玄之又玄的神奇状态,令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志和心知剑法能有突破,全赖武天所赐,正想说几句感激之言时,自到演武场后还未说过话的玄虚开口道:“干得不错,回阵列吧。”

    志和心下狂喜,他都记不清上次师父称赞自己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从未有过?总之志和激动得不能自已,志得意满、昂首阔步地走回阵列,连向武天道谢一事都置之脑后了。

    “武少侠指点之恩,志和当永生难忘。这里贫道就代他谢过了。”洞虚神色一如往常的和蔼可亲,但扫过武天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

    眼前的这个少年,大大震惊了他一把。

    初时武天所展现出来的眼力和枪技都很不错,但尚可以一句“少年英杰”轻轻带过,但接下来武天的表现……

    洞虚见多识广,英杰榜上的俊才、鬼才、天才乃至不可以常理测度的妖孽,没亲眼见过,也略有耳闻。

    而武天在他心中,已是踏入了妖孽这一级,不可以常理测度!

    看出青云剑法的精义也不算什么,很多武林高手都能做到。但能集别家之长,融入自家武学,不说成功与否,光是这份胆气心性,就值得佩服。

    更别说,武天成功了!

    即使现在还稍显稚嫩,即使在遇上实力强大的对手时作用不大,即使比不过原版的“青云剑法”……

    但他确实成功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的几分意味,融入到了自身枪法之中!

    集百家武学之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找到最契合自身的招式,卓然成家……

    这是洞虚也在为之努力的事。武天在后天境界,便已有了这份高瞻远瞩的识见,日后武天武道之路,相较起同辈武者而言,会少走很多弯路,一片坦途。

    这怎叫人不惊异、不佩服?

    洞虚暗暗叹了一口气:武天的表现,让他想起了昔年在人才辈出的云水剑宗中,有着一个同辈师兄弟、乃至上一辈的师叔师伯,都只能仰望其项背的剑道传说……

    心神恍惚间,他听到一个清越爽朗的声音,自阵列中响起。

    “徒儿也想跟武师弟领教,请师父批准,也请武师弟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