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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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讲不通的道理

    到达城镇上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街上陆陆续续地人变多了。

    店铺开始热情地叫卖,赶集的牛车都往一处去,看见的人跟着去想着能赚点便宜。

    这里的人大多数逃不过“营生”二字。

    白欢喜像路人问了官府的位置,便牵着马向官府走去。

    “师父,为什么这样问啊?”白欢喜放不下老者的一问,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心血来潮的一问而已。”老者笑道,而后又向白欢喜问道:“如果我是问你,你会如何作答呢?”

    白欢喜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因事而论吧。”

    “如果一方是极恶,一方是极善;在极善被极恶迫害且面临生命危险时,你会不会以命相救呢?”老者继续问道。

    “我……”白欢喜低下了头,有些羞愧地说道:“师父,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啊。”

    老者微微一笑,还问道:“如果是你二师姐或者三师兄被迫害时,你又会不会以命相救呢?”

    “会!”白欢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眼中因为自己的回答满是欢喜。

    老者对白欢喜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笑着说道:“小欢喜行走江湖靠的是一颗心。在小事上可以评判善恶,维护正义之道,予人善意与温暖。”

    “但在关乎生死的大事上,小欢喜却难以依靠善恶行事,去为那世间大义奉献一切;只会循着自己的那颗心,去做让自己欢喜的决定。”

    “这样的小欢喜,是说不好道理的。”

    老者话锋一转,问道:“如果你的二师姐或者三师兄做了让天下人唾骂人人恨不得诛之的事情,小欢喜还会为他们付出生命吗?”

    “这……我回答不上来。”白欢喜有些想不通,二师姐与三师兄是自己最亲的人,怎么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那你再想想。”老者微笑道。

    白欢喜有些头疼,才走出江湖一天,便已经有两个问题堆积在自己脑子里了。

    他晃了晃头,问道:“那那位女侠呢,她是什么人?”

    “她?”老者学着白欢喜摇头晃脑地说道:“那要看她想成为什么人。”

    “这种深思熟虑后不会后悔的决定,往往能改变很多人的一生。”

    ————

    覃勾将也很是头疼。

    案桌上覃勾将抓着头发,咬着铅笔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草图。

    两年前朝廷那边便下令于覃勾将,要他在三年之内画出白山附近的堪舆图。当时就让覃勾将苦了眉头,白山是修行大宗,先不说那面积之大,三年的时间是赶之又赶;就说哪家的老虎不会护着自己的地盘,哪能容得下自己整天在周边晃悠。

    覃勾将雇了人,带着从朝廷来的文官,打着朝廷的名号硬着头皮在白山周边不停转悠,好在白山并未多加干涉,只是有修士在远远地看着,倒是让覃勾将松了好几口气。

    两年来覃勾将都甚少在家,奔走在外。

    眼下的堪舆图仅仅画了白山周边一半的区域,眼看着期限将至,却感觉完成无望,覃勾将甚是头疼。

    他觉得这几年来朝廷奇奇怪怪的,先是大批的征召壮年劳动力,又是让自己做这堪舆图。覃勾将始终猜不透朝廷的想法。

    一名游徼走了进来,报告道:“大人,外面有一老一少说要见您。”

    “就说我还没回来,让他们哪来回哪去。”覃勾将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大人……他们说是白山的人。”游徼有些为难地说道。

    覃勾将心中“咯噔”一下,升出少许不详的预感,急忙说道:“那先把他们领入偏殿,上好茶水。”

    游徼告退,覃勾将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堪舆图,再整理了一番衣衫,才走出去。

    偏殿里,老者坐在客座上,轻抚着手中的茶杯;白欢喜站在身后,婉拒了送来的茶杯。

    覃勾将缓缓走进,声随人来:“请问白山的二位来我这小乡里是作何事呢?”

    白欢喜看着来人缓缓在对面坐下,神情温和,声音淳厚,身子微微探向这边,衣衫并不华贵,甚至有些简陋。看到如此,白欢喜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

    “嗯?”覃勾将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身后的白欢喜,身后背着一把木剑。

    白欢喜直视着覃勾将眼睛,说道:“我来此是想问一下白脚村里被征调的劳动力的去向。”

    白脚村便是先前的村落,也是白山山脚的村落。

    “喔?”听到这一个问题,覃勾将心中有着惊讶,更多的是感到轻松,身子坐直,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小仙师为何有此一问?”

    白欢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因为我先前途径白脚村时,听闻了他们的事情,便想找一下他们的去向。”

    “小仙师是想为她们主持公道吗?”覃勾将站起身来,坐上主位,低头看着老者身后的白欢喜。

    白欢喜迎面对视,毫无怯弱,说道:“白脚村的青壮男子早已离去数年多,却无一封家书,白脚村里的人都担心得不行。更何况青壮男子离去,村中的庄稼活妇女们难以为继,免不得落下一身病根,你们官府的酬劳也是越给越少,这一两年甚至都不发放了,这让她们如何生活得下去?”

    主位上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征召劳动力所给的酬劳,虽说朝廷给的不算多,但也至少能保证每家每户的生活饮食;且我覃勾将以身家性命担保,绝无克扣一丝一毫,每月按时发放。”

    覃勾将略显嫌弃地继续说道:“只不过那些女人实在是太烦,没日没夜地在我这门口哭天喊娘的,我便将这份活放给手下了,免得看见这帮女人的埋汰样。”

    “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听了覃勾将的话,白欢喜眉头一下子便皱紧了,急忙说道:“况且也是因为你们征调他们丈夫在先,才有了她们无助的样子啊。”

    覃勾将一听便笑了,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说道:“你这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