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随
第二章 相随
凌游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江篱住在城中央最大最辉煌的宅院里，有着花不完的银子，吃的山珍海味，穿的光彩夺目，每次出门百姓都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更让人高兴的是，江蓠也是健健康康的，没有被病痛折磨的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滋润，被他娇养成了城里的第一美人，来提亲的人都踏破了大门的门槛。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了，因为他想让江蓠嫁给她真正喜欢的人。也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会养她一辈子。
他们就这么过着平静而祥和的日子，直到江蓠在某一天带回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并对他说这是她喜欢的人。他看着江篱带回来的男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且谈吐不凡，家里有人在朝廷里做大官，到是和江篱相配。只不过他看着江篱和他说话时脸上幸福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
凌游想着等小篱出嫁了，自己也要开始着手操办自己的婚事了，他之所以到现在没娶亲，是因为他不想这座宅院里有除了小篱以外第二个女主人，现在小篱也找到自己爱的人了，他也该考虑找个人随便过过了。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江篱时，江篱什么也没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嗯”，没有吵闹也没有祝福。看着江蓠平淡的反应，他说不清心里的心情是怎样的，或许觉得江篱自从有了喜欢的人后和自己的关系变淡了，他只得丢下一句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开了。
在完成繁琐的过程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江篱出嫁的那一天。为了能让江篱嫁的风光，他大摆三天的流水席，把一半的多的财产都给了江篱当做嫁妆，全城的人都知道凌家的喜事。经过繁琐的礼仪之后，日子终于来到了江篱出嫁的那一天。
迎亲队伍很快的便来到了门口，等着江篱上轿。等了半天，新娘子还是没有出来，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新郎也开始皱眉。他只得向众人解释说家妹性格内向，然后任劳任怨的跑去喊江篱。在路上，他甚至在想，篱儿或许真是害羞了吧，毕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每个姑娘的理想吧。想着想着，竟然差点流出泪来。这是喜极而泣吧，他想。
他轻车路熟的来到江篱的闺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敲了一会没反应，只好边敲边喊，叫她开门。但是喊了一会后还是毫无反应，这个日子本该热闹的闺房安静的诡异，他开始感觉了不安。于是，他开始疯狂撞门，一边撞一边喊，心里祈祷自己的感觉是错的。然而撞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这个用最结实的木材，请最好的木匠与工匠打造的房门还是怡然不动。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其他人，没一会就连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新郎都来了。众人见此情形也开始感觉到了不对，纷纷开始帮忙。哐当一声，门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撞开了。他没有理会众人，飞快的跑了进去，而其他人识趣的没有跟进来，包括今天的新郎。
他快速的跑到内室，一眼就看到了江篱。只见穿着嫁衣，画着红装的人儿安静的躺在大红的床中央。平时的她已经是倾国倾城之姿，现在化了妆更是美得跟天女下凡似的，房间中的轻纱翠幔，摇曳火烛，大红床帘无不在衬托这她的美。只不过被它们衬托的这个仙女，生命似乎已经消亡。
内心的不安终极还是得到证实，悲伤开始弥漫在他心中，他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的江篱，慢慢的走到了床前，然后轻轻的跪在了她的床前，握着她已经冰凉的小手，整个人陷入死寂，如果不是那悲戚的气场太强烈的话，仿佛就像死去了一般。
眼泪从双颊流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他就这样看着她，流着泪。
直到外面有人进来看情况，吵闹声惊醒了他。他把那些人全部吼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缓步走回了刚才那个地方，跪在地上边看着江篱边回忆他们从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一会哭一会笑，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不经意间看到床头有一小瓶药，药瓶下还压着一张纸。似乎是不想吵到江篱的样子，他轻轻的拿开药瓶，拿过纸张。娟秀清新的字体映入眼帘。看着纸上这短短的几个字，他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那哭声中的悲伤与绝望，连外面有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他哭了很久，久到连拿起一个小药瓶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慢慢的打开瓶塞，慢慢的把药瓶凑近唇边，仰头喝下了那剩下一半的药液。直到最后一滴药液流进嘴里，他扔掉了药瓶。
他爬上床，轻轻侧卧在江篱的身边，把她揽到怀里，就像还在一起流浪时的那些日子一样，轻拍着她，护着她入睡，为她挡风遮雨。就这样拍着拍着，他的手渐渐慢下来，直到最后一下落下，手再也没有抬起来。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息，他在心里说到。
掉在地上的那张纸不知被哪来的微风轻轻吹的翻了个面，只见那纸张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曾经说过永远在一起”
……
……
轰隆隆的雷声吵醒了昏睡过去的凌游，他慢慢睁开眼，然后又轻轻闭上，似乎是想多睡一会。然而才闭上眼便又睁开，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昨晚昏睡过去时没感受到的疼痛，但在他醒来的一瞬间身上各处的疼痛便同时展现自己的存在感。顿时，额头，胳膊，大腿，膝盖，脚掌传来各种各样的感觉。特别是额头和脚掌，传来的疼痛最为剧烈，头似乎快要爆炸了一样，脚掌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其它三处只不过是使用过度的酸痛。但这两处实打实的受过伤，经过一晚上的沉淀，疼痛似乎更为剧烈了。
凌游轻轻放开还在昏睡中的江篱，动作迟缓的爬起来。
每动一下，他都会深吸一口气，当他踉跄着走到门口，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暴雨天吹来的冷风吹过凌游，冰冷的感觉似乎让他好受了一些，他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直到恢复成和往常一样的频率，仿佛跟个没事人一般，如果忽略那咬紧的牙关的话。
凌游靠在门上，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色。天空像被剥夺了色彩一般变得灰暗，时不时从天上传来似乎不甘的怒吼，无能的眼泪连绵不绝的落下，就连呼吸时的气息都带着刺骨的寒冷。而地上的万物像是在悲哀一般，平时鲜艳的花朵失去了艳丽的花瓣，怎么践踏都不肯低头的绿草弯下了腰，树木似乎也在唰唰唰的哭泣，鸟不叫了，虫不鸣了，野兽也不吼了。从天上到地下，万物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变得沉默。如果不是那雷声雨声的话，仿佛世界都像是死了一般。
凌游就这么看着想着，他忽然想起昨晚做了个梦，虽然他基本上都不记得了梦见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始终记在心里，那就是不能丢下小篱一个人。哪怕是地狱，他也要去护着她。
想着想着，他扶着门框吃力地站起身，慢慢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江篱，然后看向眼前的雨幕，稳了稳身子，艰难的向前走去。他还要去摘今天份的食物。
滂沱的大雨打在身上，带来微微的疼痛感。不过这感觉与身上的疼痛比起来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凌游向着山上走去，因为下雨，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更加难走。每走一步，凌游都要停一下稳住身子，然后才继续咬紧牙关迈出下一步。平时只要走盏茶时间的山路，这次竟然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凌游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吴茱果树，一颗颗翠绿的果实紧凑的挨在一起，那树枝不敢负重似的被压弯了腰，只要伸伸手就能摘下一大把果子。
凌游艰难的抬起胳膊，握住一颗果子轻轻用力，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果子会落进他的怀里。看着毫无反应的果子，凌游用力的握了握手，一股无力感从手掌传来。凌游扯了扯嘴角，伸出另一只手，一只手抓住树枝，一只手握住果子，缓缓用力才把它摘了下来，放到怀里。就这样重复了二三十次这样的动作，直到凌游的双手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才作罢。捂着怀里的果子，慢慢的往回走。
大雨中下山的路似乎变得更难走，每走一步，凌游都要小心翼翼的找好下一步的落脚点，然后才敢迈出步子。然而他再怎么小心，在这浑身无力，双眼被大雨打的只能眯着，且头脑混沌的状态下，他还是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随后，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滚动了起来，他反射似的一只手捂紧怀里的果子，一只手胡乱的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来让自己停下。但是胡乱挥动了半天，也没有握住哪怕一颗杂草。好在林中树木比较密集，滚了一会后，一声闷哼从凌游口中传来，他身子撞到一个大树上，终于停了下来。
原本身上就有多处受伤的凌游此时更是伤上加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就这样被大树挡着趴在泥泞的土地上，身上痛的使不出劲来，就连用来喘气和发声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从地上爬起来回到道观了。凌游趴在那里，任由大雨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喘息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小，他好像累的连睁着双眼的力气都没了，双眼缓慢的眨着，直到慢慢闭上。他好累，好想睡一会，好想休息。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闭上双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还有承诺没有兑现，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想着还在道观里虚弱的江篱，凌游刚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慢慢爬起身。他
让自己上半身靠在背后粗糙的树干上，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后，又一只手撑着树干让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待身体稳住之后，他用比之前更慢的速度向着道观的方向艰难地走去，那速度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挪动。好在刚刚从上面滚下来缩短了不少路程，凌游心里自嘲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游终于回到了他和江篱暂时的“家”。此时凌游看上去像从坭坑你爬出来一般，除了皮肤上的泥土经过雨水的冲刷而掉落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没有沾着泥土的。
凌游没有理会身上的泥土，而是一个一个的从怀里把吴茱果掏出来，放在了破碗里，放不下的就放在叶子上。好在吴茱果小巧又有他护着，除了七八个被压坏了以外，其他的基本完好无损。他把坏了的吴茱果挑了出来，也不管坏到什么程度，拿起来一个一个的吃掉，每一个果子都是珍贵的东西。
吃完果子，凌游没有休息，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屋檐下，把那沾满泥土的破旧衣服脱下来，借着屋檐流下的水柱，慢慢搓洗着。或许不能说叫搓洗，只是借着水流落下的力道，把泥土一点点的冲洗掉。尽管已经到了夏季，可大暴雨下出来的风也有些冰冷。吹到凌游那满是淤青的身上让他时不时瑟缩一下。
终于，衣服上最后一点泥土被冲掉，凌游收回手，也不管衣服上的水拧没拧，直接把衣服穿上。此时凌游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穿个衣服都哆哆嗦嗦。接着便是裤子，还好这里的人们有在裤子里面再穿一条里裤的习惯，尽管这里四下无人，但还是让凌游尴尬的涨红了脸。不过就算这样，凌游还是坚持把裤子冲洗了干净，他不像想让江蓠看见他满身泥土，肮脏狼狈的样子。待裤子也冲洗干净后，他飞快的把裤子穿上，因为太急加上受伤，他差点因没站稳而摔倒。
凌游浑身湿漉漉的回到道观，远远的坐在远离江篱的地方静静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又想起昨夜梦中的那句话。他想着，除非小篱赶他走，否则他永远也不会丢下小篱一个人的，不管是在哪，他都会一直一直跟在她身边护着她，直
到老的再也走不动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看见沉睡中的江篱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他立马站起身来，因动作太大还牵扯到身上的诸多伤口，让他发出“嘶”的一声，他反应过来，立马咬着牙，装作正常的样子快速走过去。他走到江篱身边跪坐下来，对江篱说“小篱，你醒啦，感觉身体好些了吗？吃点果子填填肚子吧”，边说边拿起一个吴茱果递到江篱嘴边。
江篱看着低头眼前的，再抬头看着凌游，看着他头发上的泥土，缓缓张开了嘴，小口小口咬着果子，尽管她现在没有任何食欲，但她知道有的人努力是不可以辜负的。凌游看着江篱进食，心里高兴了一下，在他看来，只要肯吃东西就是好现象。
看着接连着吃了两颗果子的江篱，凌游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好的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没了。然而他的好心情还没持续一会，就在他要喂江篱第三颗果子的时候，江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似乎比往日更加严重。看着江篱痛苦的面容，听着她剧烈的咳嗽。凌游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立马把江篱轻轻的半抱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很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耳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他除了轻声安抚外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嘴里不断的轻声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然而江篱的病情不会因为他的安抚而好转，而且非但没有好转，然而咳得愈来愈激烈，到最后竟然咳出血来。凌游看着江篱嘴角流下的鲜血，心像是被揪住一般，一阵阵疼痛传来。从来都是满怀希望的他，心里开始绝望了起来。
从前不管处境如何，他都会怀有希望的过下去，不管是上辈子曾一个人艰难的活着被打被骂被侮辱，还是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无所有遭人唾弃的乞丐，都没有绝望过。尽管初来异世，他消沉过，怠惰过，但心理还是有希望，希望生活变好，特别是遇到江篱后，心里除了希望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江篱把他从消极情绪中拉了出来，他那时就想着要护着她一辈子，要让她吃的最好，穿的最好，住的最好，要带她看遍人间繁华，览尽风花雪月。因此，他开始到处找活计，从路边摊，到肉铺，到客栈，医馆……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店铺，不过人人都嫌弃他，怕他手脚不干净而把他赶走。不过最后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他找到了一份活计，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活计，但是给的钱比较多。
然而就在他以为生活开始好转了而高兴时。变故来了，边关外的蛮子打进来了，城里的人听到消息，跑的跑散的散。他也带着江篱辗转，最终来到了武国最繁华的都城之——沧南。此时他的钱也花光了，正当他准备重新开始时，江篱病了，他不得不贴身照顾江篱。而这一病，就病到现在。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凌游心中，心中所剩的那一丁点希望也被绝望吞噬殆尽。凌游看着痛苦的江篱，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似乎到了这个世界，他特别容易流泪。他想控制住自己的眼睛，让它们止住眼泪。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眼泪越流越多，最终有的滴到了江篱的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凌游在哭泣，江篱慢慢抬起右手，边咳嗽边轻轻的为凌游抹着眼泪，凌游抓着她的手，轻轻放下来。然后，死命咬着嘴唇，想让憋住眼泪。看着这样的凌游，江篱心里也难过起来。
好一会后，江篱停止了咳嗽，把手从凌游手中抽出来重新抬起手抚摸着凌游的脸，并用虚弱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凌游说“对不起呢，哥，我或许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说完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凌游听着这句话便立马知道江篱想表达什么。他哽咽着对江篱回道“没关系的小篱，就算你不能陪着我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哪，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江篱听完凌游说的这句话哪不知道他的意思，她的手继续摩挲着凌游的脸庞，似乎是想把他的样子记下来似的，他看着凌游，尽管视野已经开始模糊，但她还是努力的睁着双眼，她对凌游说“哥，你要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啊”。说完这句话，江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还没等凌游答应，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睛也缓缓合上，呼吸声也弱了下来，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脸上的触感没了，耳边的声音散了，看着这样的江篱，凌游的心碎了，绝望满溢而出。寂静的道观，先是穿出一阵阵哽咽声，随后渐渐演变为呜咽声，最后哭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哭喊。那哭声里的悲痛与绝望，传遍了道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从道观传到外界，传给了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朵花，每一个动物，每一朵白云。于是，本来已经放晴了的天空变暗了，白云变灰了，树木无风自动唰唰作响，本该雨后绽放的花也谢了，野草伏地，百鸟悲啼，万兽哀鸣。
所有的声音汇聚起来，传遍了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不远处的沧南城。众人听着这声音，皆悲伤掩面，城中见到此情此景的人，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心中悲伤万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沧南城中，几个特殊的人纷纷出城，往沧山赶来。
而这些凌游一概不知，此刻的他被悲伤绝望包裹，哭声不止，心中也滋生出一股恨意，他恨见死不救的医者，恨入侵武国的南蛮，恨摇摆不定的百姓……哭着想着，他开始恨起自己来，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会医术，恨自己苟活于世。
凌游抬起头，止住哭声，看着安静的江篱，漆黑的异常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他一定不会丢下小篱一个人的。他磕碎旁边的破碗，拿起一片锋利的碎片，就这样一边注视着江篱，一边把碎片缓缓凑近脖子。就在他要划下去的那一瞬，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住手”。凌游手顿了一下，没理会那声音，刚要动作，那声音又喊道“你住手啊，我们能救那个小妹妹”。
（本章完）
凌游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江篱住在城中央最大最辉煌的宅院里，有着花不完的银子，吃的山珍海味，穿的光彩夺目，每次出门百姓都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更让人高兴的是，江蓠也是健健康康的，没有被病痛折磨的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滋润，被他娇养成了城里的第一美人，来提亲的人都踏破了大门的门槛。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了，因为他想让江蓠嫁给她真正喜欢的人。也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会养她一辈子。
他们就这么过着平静而祥和的日子，直到江蓠在某一天带回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并对他说这是她喜欢的人。他看着江篱带回来的男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且谈吐不凡，家里有人在朝廷里做大官，到是和江篱相配。只不过他看着江篱和他说话时脸上幸福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
凌游想着等小篱出嫁了，自己也要开始着手操办自己的婚事了，他之所以到现在没娶亲，是因为他不想这座宅院里有除了小篱以外第二个女主人，现在小篱也找到自己爱的人了，他也该考虑找个人随便过过了。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江篱时，江篱什么也没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嗯”，没有吵闹也没有祝福。看着江蓠平淡的反应，他说不清心里的心情是怎样的，或许觉得江篱自从有了喜欢的人后和自己的关系变淡了，他只得丢下一句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开了。
在完成繁琐的过程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江篱出嫁的那一天。为了能让江篱嫁的风光，他大摆三天的流水席，把一半的多的财产都给了江篱当做嫁妆，全城的人都知道凌家的喜事。经过繁琐的礼仪之后，日子终于来到了江篱出嫁的那一天。
迎亲队伍很快的便来到了门口，等着江篱上轿。等了半天，新娘子还是没有出来，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新郎也开始皱眉。他只得向众人解释说家妹性格内向，然后任劳任怨的跑去喊江篱。在路上，他甚至在想，篱儿或许真是害羞了吧，毕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每个姑娘的理想吧。想着想着，竟然差点流出泪来。这是喜极而泣吧，他想。
他轻车路熟的来到江篱的闺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敲了一会没反应，只好边敲边喊，叫她开门。但是喊了一会后还是毫无反应，这个日子本该热闹的闺房安静的诡异，他开始感觉了不安。于是，他开始疯狂撞门，一边撞一边喊，心里祈祷自己的感觉是错的。然而撞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这个用最结实的木材，请最好的木匠与工匠打造的房门还是怡然不动。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其他人，没一会就连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新郎都来了。众人见此情形也开始感觉到了不对，纷纷开始帮忙。哐当一声，门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撞开了。他没有理会众人，飞快的跑了进去，而其他人识趣的没有跟进来，包括今天的新郎。
他快速的跑到内室，一眼就看到了江篱。只见穿着嫁衣，画着红装的人儿安静的躺在大红的床中央。平时的她已经是倾国倾城之姿，现在化了妆更是美得跟天女下凡似的，房间中的轻纱翠幔，摇曳火烛，大红床帘无不在衬托这她的美。只不过被它们衬托的这个仙女，生命似乎已经消亡。
内心的不安终极还是得到证实，悲伤开始弥漫在他心中，他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的江篱，慢慢的走到了床前，然后轻轻的跪在了她的床前，握着她已经冰凉的小手，整个人陷入死寂，如果不是那悲戚的气场太强烈的话，仿佛就像死去了一般。
眼泪从双颊流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他就这样看着她，流着泪。
直到外面有人进来看情况，吵闹声惊醒了他。他把那些人全部吼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缓步走回了刚才那个地方，跪在地上边看着江篱边回忆他们从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一会哭一会笑，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不经意间看到床头有一小瓶药，药瓶下还压着一张纸。似乎是不想吵到江篱的样子，他轻轻的拿开药瓶，拿过纸张。娟秀清新的字体映入眼帘。看着纸上这短短的几个字，他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那哭声中的悲伤与绝望，连外面有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他哭了很久，久到连拿起一个小药瓶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慢慢的打开瓶塞，慢慢的把药瓶凑近唇边，仰头喝下了那剩下一半的药液。直到最后一滴药液流进嘴里，他扔掉了药瓶。
他爬上床，轻轻侧卧在江篱的身边，把她揽到怀里，就像还在一起流浪时的那些日子一样，轻拍着她，护着她入睡，为她挡风遮雨。就这样拍着拍着，他的手渐渐慢下来，直到最后一下落下，手再也没有抬起来。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息，他在心里说到。
掉在地上的那张纸不知被哪来的微风轻轻吹的翻了个面，只见那纸张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曾经说过永远在一起”
……
……
轰隆隆的雷声吵醒了昏睡过去的凌游，他慢慢睁开眼，然后又轻轻闭上，似乎是想多睡一会。然而才闭上眼便又睁开，嘴里时不时还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昨晚昏睡过去时没感受到的疼痛，但在他醒来的一瞬间身上各处的疼痛便同时展现自己的存在感。顿时，额头，胳膊，大腿，膝盖，脚掌传来各种各样的感觉。特别是额头和脚掌，传来的疼痛最为剧烈，头似乎快要爆炸了一样，脚掌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其它三处只不过是使用过度的酸痛。但这两处实打实的受过伤，经过一晚上的沉淀，疼痛似乎更为剧烈了。
凌游轻轻放开还在昏睡中的江篱，动作迟缓的爬起来。
每动一下，他都会深吸一口气，当他踉跄着走到门口，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暴雨天吹来的冷风吹过凌游，冰冷的感觉似乎让他好受了一些，他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直到恢复成和往常一样的频率，仿佛跟个没事人一般，如果忽略那咬紧的牙关的话。
凌游靠在门上，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色。天空像被剥夺了色彩一般变得灰暗，时不时从天上传来似乎不甘的怒吼，无能的眼泪连绵不绝的落下，就连呼吸时的气息都带着刺骨的寒冷。而地上的万物像是在悲哀一般，平时鲜艳的花朵失去了艳丽的花瓣，怎么践踏都不肯低头的绿草弯下了腰，树木似乎也在唰唰唰的哭泣，鸟不叫了，虫不鸣了，野兽也不吼了。从天上到地下，万物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变得沉默。如果不是那雷声雨声的话，仿佛世界都像是死了一般。
凌游就这么看着想着，他忽然想起昨晚做了个梦，虽然他基本上都不记得了梦见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始终记在心里，那就是不能丢下小篱一个人。哪怕是地狱，他也要去护着她。
想着想着，他扶着门框吃力地站起身，慢慢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江篱，然后看向眼前的雨幕，稳了稳身子，艰难的向前走去。他还要去摘今天份的食物。
滂沱的大雨打在身上，带来微微的疼痛感。不过这感觉与身上的疼痛比起来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凌游向着山上走去，因为下雨，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更加难走。每走一步，凌游都要停一下稳住身子，然后才继续咬紧牙关迈出下一步。平时只要走盏茶时间的山路，这次竟然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凌游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吴茱果树，一颗颗翠绿的果实紧凑的挨在一起，那树枝不敢负重似的被压弯了腰，只要伸伸手就能摘下一大把果子。
凌游艰难的抬起胳膊，握住一颗果子轻轻用力，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果子会落进他的怀里。看着毫无反应的果子，凌游用力的握了握手，一股无力感从手掌传来。凌游扯了扯嘴角，伸出另一只手，一只手抓住树枝，一只手握住果子，缓缓用力才把它摘了下来，放到怀里。就这样重复了二三十次这样的动作，直到凌游的双手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才作罢。捂着怀里的果子，慢慢的往回走。
大雨中下山的路似乎变得更难走，每走一步，凌游都要小心翼翼的找好下一步的落脚点，然后才敢迈出步子。然而他再怎么小心，在这浑身无力，双眼被大雨打的只能眯着，且头脑混沌的状态下，他还是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随后，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滚动了起来，他反射似的一只手捂紧怀里的果子，一只手胡乱的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来让自己停下。但是胡乱挥动了半天，也没有握住哪怕一颗杂草。好在林中树木比较密集，滚了一会后，一声闷哼从凌游口中传来，他身子撞到一个大树上，终于停了下来。
原本身上就有多处受伤的凌游此时更是伤上加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就这样被大树挡着趴在泥泞的土地上，身上痛的使不出劲来，就连用来喘气和发声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从地上爬起来回到道观了。凌游趴在那里，任由大雨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喘息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小，他好像累的连睁着双眼的力气都没了，双眼缓慢的眨着，直到慢慢闭上。他好累，好想睡一会，好想休息。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闭上双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还有承诺没有兑现，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想着还在道观里虚弱的江篱，凌游刚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慢慢爬起身。他
让自己上半身靠在背后粗糙的树干上，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后，又一只手撑着树干让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待身体稳住之后，他用比之前更慢的速度向着道观的方向艰难地走去，那速度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挪动。好在刚刚从上面滚下来缩短了不少路程，凌游心里自嘲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游终于回到了他和江篱暂时的“家”。此时凌游看上去像从坭坑你爬出来一般，除了皮肤上的泥土经过雨水的冲刷而掉落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没有沾着泥土的。
凌游没有理会身上的泥土，而是一个一个的从怀里把吴茱果掏出来，放在了破碗里，放不下的就放在叶子上。好在吴茱果小巧又有他护着，除了七八个被压坏了以外，其他的基本完好无损。他把坏了的吴茱果挑了出来，也不管坏到什么程度，拿起来一个一个的吃掉，每一个果子都是珍贵的东西。
吃完果子，凌游没有休息，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屋檐下，把那沾满泥土的破旧衣服脱下来，借着屋檐流下的水柱，慢慢搓洗着。或许不能说叫搓洗，只是借着水流落下的力道，把泥土一点点的冲洗掉。尽管已经到了夏季，可大暴雨下出来的风也有些冰冷。吹到凌游那满是淤青的身上让他时不时瑟缩一下。
终于，衣服上最后一点泥土被冲掉，凌游收回手，也不管衣服上的水拧没拧，直接把衣服穿上。此时凌游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穿个衣服都哆哆嗦嗦。接着便是裤子，还好这里的人们有在裤子里面再穿一条里裤的习惯，尽管这里四下无人，但还是让凌游尴尬的涨红了脸。不过就算这样，凌游还是坚持把裤子冲洗了干净，他不像想让江蓠看见他满身泥土，肮脏狼狈的样子。待裤子也冲洗干净后，他飞快的把裤子穿上，因为太急加上受伤，他差点因没站稳而摔倒。
凌游浑身湿漉漉的回到道观，远远的坐在远离江篱的地方静静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又想起昨夜梦中的那句话。他想着，除非小篱赶他走，否则他永远也不会丢下小篱一个人的，不管是在哪，他都会一直一直跟在她身边护着她，直
到老的再也走不动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看见沉睡中的江篱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他立马站起身来，因动作太大还牵扯到身上的诸多伤口，让他发出“嘶”的一声，他反应过来，立马咬着牙，装作正常的样子快速走过去。他走到江篱身边跪坐下来，对江篱说“小篱，你醒啦，感觉身体好些了吗？吃点果子填填肚子吧”，边说边拿起一个吴茱果递到江篱嘴边。
江篱看着低头眼前的，再抬头看着凌游，看着他头发上的泥土，缓缓张开了嘴，小口小口咬着果子，尽管她现在没有任何食欲，但她知道有的人努力是不可以辜负的。凌游看着江篱进食，心里高兴了一下，在他看来，只要肯吃东西就是好现象。
看着接连着吃了两颗果子的江篱，凌游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好的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没了。然而他的好心情还没持续一会，就在他要喂江篱第三颗果子的时候，江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似乎比往日更加严重。看着江篱痛苦的面容，听着她剧烈的咳嗽。凌游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立马把江篱轻轻的半抱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很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耳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他除了轻声安抚外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嘴里不断的轻声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然而江篱的病情不会因为他的安抚而好转，而且非但没有好转，然而咳得愈来愈激烈，到最后竟然咳出血来。凌游看着江篱嘴角流下的鲜血，心像是被揪住一般，一阵阵疼痛传来。从来都是满怀希望的他，心里开始绝望了起来。
从前不管处境如何，他都会怀有希望的过下去，不管是上辈子曾一个人艰难的活着被打被骂被侮辱，还是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无所有遭人唾弃的乞丐，都没有绝望过。尽管初来异世，他消沉过，怠惰过，但心理还是有希望，希望生活变好，特别是遇到江篱后，心里除了希望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江篱把他从消极情绪中拉了出来，他那时就想着要护着她一辈子，要让她吃的最好，穿的最好，住的最好，要带她看遍人间繁华，览尽风花雪月。因此，他开始到处找活计，从路边摊，到肉铺，到客栈，医馆……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店铺，不过人人都嫌弃他，怕他手脚不干净而把他赶走。不过最后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他找到了一份活计，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活计，但是给的钱比较多。
然而就在他以为生活开始好转了而高兴时。变故来了，边关外的蛮子打进来了，城里的人听到消息，跑的跑散的散。他也带着江篱辗转，最终来到了武国最繁华的都城之——沧南。此时他的钱也花光了，正当他准备重新开始时，江篱病了，他不得不贴身照顾江篱。而这一病，就病到现在。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凌游心中，心中所剩的那一丁点希望也被绝望吞噬殆尽。凌游看着痛苦的江篱，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似乎到了这个世界，他特别容易流泪。他想控制住自己的眼睛，让它们止住眼泪。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眼泪越流越多，最终有的滴到了江篱的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凌游在哭泣，江篱慢慢抬起右手，边咳嗽边轻轻的为凌游抹着眼泪，凌游抓着她的手，轻轻放下来。然后，死命咬着嘴唇，想让憋住眼泪。看着这样的凌游，江篱心里也难过起来。
好一会后，江篱停止了咳嗽，把手从凌游手中抽出来重新抬起手抚摸着凌游的脸，并用虚弱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凌游说“对不起呢，哥，我或许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说完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凌游听着这句话便立马知道江篱想表达什么。他哽咽着对江篱回道“没关系的小篱，就算你不能陪着我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哪，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江篱听完凌游说的这句话哪不知道他的意思，她的手继续摩挲着凌游的脸庞，似乎是想把他的样子记下来似的，他看着凌游，尽管视野已经开始模糊，但她还是努力的睁着双眼，她对凌游说“哥，你要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啊”。说完这句话，江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还没等凌游答应，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睛也缓缓合上，呼吸声也弱了下来，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脸上的触感没了，耳边的声音散了，看着这样的江篱，凌游的心碎了，绝望满溢而出。寂静的道观，先是穿出一阵阵哽咽声，随后渐渐演变为呜咽声，最后哭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哭喊。那哭声里的悲痛与绝望，传遍了道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从道观传到外界，传给了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朵花，每一个动物，每一朵白云。于是，本来已经放晴了的天空变暗了，白云变灰了，树木无风自动唰唰作响，本该雨后绽放的花也谢了，野草伏地，百鸟悲啼，万兽哀鸣。
所有的声音汇聚起来，传遍了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不远处的沧南城。众人听着这声音，皆悲伤掩面，城中见到此情此景的人，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心中悲伤万分，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沧南城中，几个特殊的人纷纷出城，往沧山赶来。
而这些凌游一概不知，此刻的他被悲伤绝望包裹，哭声不止，心中也滋生出一股恨意，他恨见死不救的医者，恨入侵武国的南蛮，恨摇摆不定的百姓……哭着想着，他开始恨起自己来，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会医术，恨自己苟活于世。
凌游抬起头，止住哭声，看着安静的江篱，漆黑的异常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他一定不会丢下小篱一个人的。他磕碎旁边的破碗，拿起一片锋利的碎片，就这样一边注视着江篱，一边把碎片缓缓凑近脖子。就在他要划下去的那一瞬，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住手”。凌游手顿了一下，没理会那声音，刚要动作，那声音又喊道“你住手啊，我们能救那个小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