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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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山与道观

    一   青山与道观

    沧南城,曾经作为武国最繁荣的几个城市之一,即使到了夜晚也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只不过如今天灾不断,战乱四起。一到夜晚,除了偶尔从百姓家传来的鸡鸣狗吠之声,便再也没有一点声音。这副景象倒是和不远处的沧山一模一样。

    夜晚的沧山同样安静,如墨般漆黑的黑夜中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偶尔不知是什么生物发出的鸣叫,虽说是初夏,天气渐热,但被风一吹却还是感觉凉嗖嗖的,配合上四周漆黑一片的景色,饶是那些大人也不敢久留。

    咳!咳!

    咳—!咳—!

    半山腰上破旧的道观中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那仿佛要咳出心肺的声音惊醒了在枯草上沉睡的小乞儿。只见小乞儿慌忙的从干草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把正在咳嗽的人儿半抱在怀里,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挥开盖在破碗上的树叶,小心翼翼的拿起碗,把没有缺口的那边凑近那人的唇边,小口小口的喂她喝水。

    咳!咳—

    然而还没喝几口,那人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小乞儿连忙放下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双手轻轻的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企图减缓她的痛苦,同时闭上眼心里暗暗祈祷,祈祷奇迹,祈祷仙人,祈祷明天能找到肯救治她的大夫,他已经不想看到她这样痛苦了。

    小乞儿就这样抱着另一个人儿,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慢慢哄着她入睡,而他自己就只是跪坐在地上,慢慢看着她入睡。直到半个时辰左右,见她咳嗽声渐小慢慢睡去,才轻轻把她放在干草上,然后自己才把早已麻木的双腿慢慢伸直。就这样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揉捏着自己的双腿,时不时还往旁边熟睡的人儿那瞧一眼,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到她休息。

    夜晚就在清风拂树与隐约虫鸣,和偶尔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之中过去,黎明也慢慢到来。

    “小篱,醒醒”

    “小篱”

    凌游轻声唤醒了熟睡中的江篱,“小篱,我们待会去找大夫。”凌游跪坐在江篱旁边对虚弱的江篱说。“来,先吃几个果子垫垫肚子,待会上街我给你买肉包子”凌游边说边扶江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起早上刚摘的果子递到江篱唇边。

    江篱没有推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吴茱树结的果子,果实小巧,颜色翠绿,看起来有种很可口好吃的感觉。不过事实上,吴茱的果实味道并不是很好吃,酸酸的还有点涩,当地老百姓见到吴茱果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其胜在水分充足且无毒,多吃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是充饥解渴的好东西。

    待江篱吃完果子,凌游背着江篱往山下走去。下了沧山往南走十多里路便是武国曾经最繁华的城镇之一——沧南城。只不过因为常年天灾和人祸,这座城市早已没了当年的繁华,或者说,武国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繁华。

    莫约两个时辰左右,凌游背着江篱来到了沧南城下。他喘着粗气,汗水从他削尖的下巴滴落下来,或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面,或直接滴落在地上。虽然刚刚进入初夏,但这天气却实打实的热了起来,即使是在背上的江篱,脸上也多了一层薄汗。

    “小篱,我们到了,我们去找北市的李大夫,你很快就能好了”凌游对趴在背上,时不时咳嗽两下的人儿说到。

    “我听说那个大夫人很好,不管兵人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拒绝。他肯定不会赶我们走的。等你好了,我就去找份赚钱的活计。待我赚了钱,就给你买好吃的点心,好看的衣裳,好不好”凌游用安慰和期待的语气对背上虚弱的江篱说道。

    “你不是说你想踏遍千山万水,看人世繁华吗?”凌游也不等江篱回应,继续说道,“等你好了,我们去江南看落霞孤鹜,去边塞看长河落日,去庐山看瀑布悬崖,去江边坐船赏明月,还有许多地方听说都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

    “等哪天你累了,想休息了,我们就去东边的昭国。都说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天灾,百姓安居乐业,君主一心为民,我们就在那里定居,好不好”凌游走在街上一边寻找着那个医馆一边对江篱说道。周围都是吵闹的人群,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当看到凌游他们时,脸上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往旁边走开,生怕沾染了晦气。凌游没有在意这种情况,只是聚精会神的寻找着医馆。他没有听到的是,在这吵吵闹闹的一片声音中,江篱微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

    “找到了!”找了几条街,凌游终于找到了北市唯一一家李氏医馆。

    “小篱,你很快就会好了”凌游带着点激动的语气说道同时跑向了那家医馆。

    “大夫!大夫!”凌游在门口对着里面呼唤道。

    喊了两声,从内堂走出来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伙计。那伙计出来一看,只看到一个一身破烂装扮的小乞丐,背上还背着一个衣着同样破烂,不知男女的乞丐。顿时,以为生意来了的好心情没了,朝着凌游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臭乞丐,还不快滚,这里不是给你乞讨的地方,要乞讨滚去街边上,别来传染晦气。”说完,还不耐烦的挥挥手

    若是以往,凌游听到这种侮辱自己话早就不顾一切找对方拼命去了。但现在他早已不是凌家的少爷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失去所有。刚开始的时候,他或许还有自己的锐气傲骨,不过这些早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现在,凌游也只是听着那刺耳的谩骂继续喊着大夫,不理会那个破口大骂的伙计。不是因为一路走来这样的谩骂和嘲讽听多了,而是环境变了,变得让他学会屈服与顺从,学会低头与沉默。

    凌游又喊了几声,就在那伙计准备拿起棍棒赶走二人的时候,终于从内堂走出一个身穿青色布衣,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他一手抚须一手端在腹前边走边对着伙计说道。

    “什么事这么吵?”

    伙计见李大夫询问,立马回道:“李大夫,这两个乞丐一直站在门口挡我们生意,我正准备赶走他……”

    “大夫,求你救救她”还没等那伙计说完,背着江篱的凌游便大声请求到。由于背的时间太长,他的腰已经微微弯曲了。

    “哦?”听到声音,李大夫看向凌游和蔼地问到,

    “刚才是你这小乞儿在讲话”

    “大夫,求你救救她”凌游再次向李大夫请求到。

    这次确定了是他面前这个小乞丐在说话,李大夫不禁多打量了他几下。在确定了他真的只是个乞丐以后,心里暗叫晦气,同时表情也变得冷漠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救人?可以。不过你有银子吗?”

    闻言,凌游楞了一下,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艰难的回答道

    “只有四文可以吗?”

    虽然早就料到一个乞丐不会有什么钱,但听到这个答案李大夫还是心里遗憾了一下,同时脸上的表情从冷漠变得刻薄起来,他对凌游说到

    “四文?四文钱能干什么?恐怕也只够你吃几个馒头吧。你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说完,李大夫开始挥手赶人

    听到李大夫赶人的话和赶人的动作,凌游知道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他已经不能放弃这丁点希望了。

    只见凌游放下背上的江篱,把她揽到怀里。在李大夫和伙计的注视下,噗通一声,凌游重重的跪了下来。裸露在外的膝盖直接与粗糙的地砖接触在一起。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凌游失去了最后的骄傲。

    凌游低着头,用悲怆的声音重重的请求到:“大夫,求你!求求你救救她!”说完,凌游抬起头,用不知为何通红的眼睛看着李大夫,凌游继续说道:“求你救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是做牛做马,还是为奴为仆,我都愿意。”

    说完,凌游一手揽着虚弱江篱,一手撑地,弯下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在额头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凌游眼睛里掉出一滴眼泪,低落到地上,然后被地面的温度迅速蒸发。那个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就从来没向任何一个人低过头的少年,第一次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李大夫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更觉厌恶。要不是周围围着一圈因这动静而过来看戏的老百姓,要不是为了在这条街的形象,他早就拿着棒子把这臭乞丐赶走了。

    李大夫环顾一周,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凌游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不是我不救她,而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希望了啊。”边说边摆出一脸痛心的表情。

    似乎为了验证李大夫说的话似的,一直安安静静的江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凌游顿时手忙脚乱的搂着江篱轻抚起她的背来,看着江篱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凌游知道江篱的病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待江篱似乎好点了后,凌游轻轻把江篱放在地上,然后面向李大夫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那“砰”的一声似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并且在每个人耳边连绵不绝的响起。凌游每磕一个头都会对李大夫请求到:“求大夫救救她,求求你”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凌游的额头已经受伤,鲜血或从额头流过脸庞,淌入衣服里或直接从下巴滴落。儿凌游额头接触的那块地方早已被鲜血浸透,颜色渐深。

    看到这一幕,旁边看戏的老百姓们都不忍心了,尽管只是一个小乞儿,看着满脸鲜血的凌游,纷纷为他请求起来。

    “李大夫,你还是救救她吧,你医术这么好,肯定能救治的”

    “是啊,是啊李大夫,你就帮帮他们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就是,就是,帮帮他们吧”

    ……

    ……

    看着周围都是替凌游请求的声音,李大夫暗恨,再看着他前面还在磕头请求的乞丐,心里更是厌烦。但他不得不摆出一脸悲伤的表情对凌游说到。

    “孩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女娃娃已经没有医治的可能了,就算神仙来了也医不好啊!而且,我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药材了啊”

    说完,李大夫抬头看着周围还正准备发声的百姓,抢在他们前面高声说到。

    “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到别人受苦,我李某人作为一个医者比你们更不忍心看到生命的逝去。”说到这里,李大夫停顿了一下,用袖口掩面并抹了抹眼角,继续一脸痛心道。

    “若是以往,我李某人就是竭尽全力也不会放弃一点希望。但是现如今,外敌来犯,边关众多保家卫国的将士正在奋力抵抗,加上天灾,将士们的药材已经告罄,他们或许现在受伤了都只能自己忍着。朝廷下令全国各个医馆贡献药材,我已经将大部分药材交送给了官兵们,实在没有多余的药材来治一个无法医治的人啊”

    说完,李大夫看着周围开始犹豫的人们,又悲伤的说道:“我剩下的药材就连给大家看病开方都开始吃紧,我甚至担心大家如果生了病,我这里的药材都不够用啊”

    只见李大夫说完,周围的百姓先是震惊,也不知道李大夫说的是真是假便纷纷开始担心起来。他们怕了,怕等到自己或家人哪一天生病没有了药材医治。虽说城里这么多家医馆,但李大夫刚刚不是说皇帝陛下下令全国医馆捐献药材了吗?说不定别的医馆的药材也所剩不多了。到时恐怕真的会出现李大夫说的那种情况。

    想到这里,刚刚还在为凌游他们请求的百姓们开始对着凌游劝说道。

    “小伙子,你还是走吧,去别家的医馆看看吧”

    “是啊,小伙子,李大夫也说了,你就别为难他了”

    “你还是赶紧找去别的医馆吧,苍南城这么大,别的医馆肯定有多余的药材的”

    ……

    大多数老百姓都是好言相劝道。但有的脾气不好的人开始谩骂了起来。

    “臭乞丐,还不赶紧滚,别耽误了人家李大夫,人家可是还要帮人看病的”

    “就是,赶紧滚,别来碍事。”

    ……

    不过一会时间,已经再也没有人帮着凌游求情了,要么好言相劝的让他离开,要么是破口大骂的让他滚。

    凌游就静静地跪在那,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其实从李大夫张口说那些话开始,他就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但他抬头看了李大夫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最后一次磕头请求

    道:“求大夫救救她。”

    还没等李大夫开口,那些脾气暴躁的百姓就开骂了。

    “臭乞丐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厉害”

    “把这两个臭乞丐拖走。”

    话刚说完,那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从人群里出来准备动手了。

    李大夫看到有人要动手,连忙制止。他还有好戏没看呢,怎么能这么便宜的让破坏了他心情的臭乞丐就这么被拖走。

    “各位,且慢,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听到李大夫的制止声,那几人不解的望向李大夫,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大夫没有向他们解释,只是看向凌游一脸心痛的说。

    “小伙子,看在你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我还是最后劝你一句,早点放弃她,让她自生自灭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她已经药石无医了吗?因为她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瘟疫啊!”

    在他看来,这臭乞丐一直为另一个求情,只是这乞丐以为另一个得的只是普通的病而已,只要把病情夸大,这臭乞一定会抛下另一个跑掉的。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本来情深义重的人因他一句假话而决裂的样子,这种场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这就是他当大夫的目的。

    实际上这本来就是普通的风寒,只不过久病无医,让病情看起来严重许多了,看起来像是得了疾病的样子。他这么说就是想看他们漏出丑陋面貌的样子。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李大夫恐怕已经扭曲的大笑起来。

    听到李大夫这么一说,凌游看着他瞳孔一缩,心里涌出一股寒意与恨意。李大夫也看着他,眼中的讥讽和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虽然只出现一瞬,但还是被凌游捕捉到了。凌游就这么满脸狰狞的看着李大夫,配上那满脸的鲜血,就像地狱中走出的恶鬼,让李大夫心中不由一紧。随后暗骂自己没出息,竟被一个臭乞丐吓一跳。

    这一切不过仅仅只在两息之间。听到李大夫说出这句话后,百姓之间先是安静了一下,然后瞬间炸开了锅。他们这是真的怕了,瘟疫啊,从古至今都是令人害怕的存在,每次出现都会夺走许多人的性命。顿时刚刚还密集人群顿时四散开来,他们害怕多呆一息时间,怕被感染瘟疫,怕死。一时间,医馆门口乱了起来。

    见到如此情景,李大夫顿时暗叫不好,怎么就忘了这群愚民呢?索性自己是大夫。于是李大夫立刻吩咐伙计进去拿铜锣出来,然后大力敲了几下,待人们都看向他之后他才大声道:“各位乡亲别急,这种瘟疫只要身体没接触到疫源就不会传染的,大家请放心”

    听李大夫这么一说,骚乱的人群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百姓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去。特别是那几个要出手的更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李大夫制止了自己,同时心里更是感激李大夫。

    见人群彻底安静下来,李大夫又说到:“不过现在,我们必须把那两个乞丐抓起来,然后消灭疫源,不然这瘟疫可能传播出去”

    听李大夫这么说,人们纷纷赞同,只不过等他们看向凌游那个地方时,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小滩疑似血迹的印记。看来那两个臭乞丐趁着骚乱跑了。他们商讨着要去抓回那两个乞丐,但众人你推我推就是没有一个人去,他们都不想冒这个险。最后只能把这件事上报官府,让知府大人解决。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金色的阳光穿过沧山上簇拥在一起的树叶,在地上撒下稀疏的斑点。偶尔有微风吹过,树叶便碰撞在一起唰唰作响,林中的深处偶尔会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配合着鸟叫和虫鸣,让傍晚的沧山有种别样的美和寂静。

    然而,就在这种氛围下,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喘气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喘气声越来越重,听的也越来越清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破烂的乞丐,他身上似乎还背着另一个乞丐。应该就是他们,打破了沧山傍晚的美。

    凌游现在很累,他背着江篱从沧南城一路跑回了沧山。其实在半路上,他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了,头似乎因失血过多也开始出现眩晕之感,他的背也已经暂时直不起来了。但他知道不能停下,如果停下来的话可能会被抓回去烧死。他不想死,更不想江篱死,他还想带着江篱踏遍千山万水,吃遍人间美味,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不是像这样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的流浪日子。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对江篱的承诺。

    平时这凹凸不平的山路就不好走,更别提此时凌游早已精疲力尽,脚下的山路对他来说就像赤着脚走在尖锐的石子上一样,破烂的草鞋形同虚设,根本保护不了脚。由于精疲力竭再加上背着个人,凌游每走一步都是重重的踩在地上。如果不是他紧咬着牙关,可能都要发出声音来。

    终于在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凌游背着江篱回来了他们住了半月之久的地方——半山腰上破旧的道观。

    凌游喘着粗气,小心地把背上的江篱放在干草上,不顾自己的身体,连忙检查起江篱的身体来,就怕她被刚才的颠簸影响。检查了一圈后,见江篱没什么大碍,凌游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然后默默地注视着昏睡中的江篱,看着她因生病而苍白的脸色,看着她因痛苦而蹙起的眉,看着她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看着她的一切。看着看着,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越落越多,直到再也忍不住,一阵呜咽在道观中回响,但很快就被凌游止住。

    这是他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在母亲的病床前,尚且年幼的他看着重病的母亲,他哭出了声来,尽管母亲告诉他男子汉要坚强。自从那一次以后,不管他遭受了什么都不会流一滴泪。

    白天的最后一缕阳光退去,道观也渐渐的陷入黑暗之中。凌游从来没这么害怕过黑夜,他怕明天到来,怕时间的流逝。他想着,如果明天她醒不来的话,那他也陪着她一起吧。这一刻的凌游觉得自己胆小无比。

    凌游就这么看着江篱,直到满身伤痕的自己再也忍不住昏睡过去。

    就在这黑夜下的青山与道观之中,两个乞儿睡在一起,其中一个侧着身子拦着另一个的腰,似乎在为其挡住门口吹进来的风,而另一个则静静躺在他的怀里。

    一切似乎都这么平静而自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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