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阴阳
字体: 16 + -

第5章 -和尚姑娘

    前番说道,天界有三十三重,幽冥有酆都及十八层地狱,这人间却分为幽、凉、冀、青、徐、豫、扬、荆、益九州。商纣时天下本还兼有兖、雍、并三州,共计十二州,因纣王无道,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导致天下皆反武王伐纣,由此引发三界大乱才有了那封神之战。

    大战之后,三界复定,人间由周天子重新划分,整饬为九州,并上报天庭铸九尊九州山河鼎以安社稷,天下遂平。

    自此以后虽每逢千八百年,人间朝代有更迭,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但总体来说,还算太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大妖乱世,荼毒百姓还胆敢挑战天庭这种咄咄怪事。

    豫州地域不广,但位处中土,毗邻京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彪悍。

    因听那天庭赵公明元帅说这豫州闹妖怪,还折了天庭温元帅的五万兵马,且说这日正午时分,那新任阴阳通判司司主青衣大仙,过南天门,摇身一变,成一普通中年人模样,专门就来到了这豫州城外。

    远远看去,只见这千年古城,青砖黑瓦,门楼高耸,城门大开。门外有两队官兵在交替巡逻,百姓依次进城出城,井然有序,城头旌旗飘飘,却并无半点妖气弥漫,显然守城官兵,依然是人而并非妖怪。青衣暗自奇怪,这与先前所听所想的状况,可大不相同。以他的法力,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官兵绝对是人,而不是妖怪装扮。那些百姓也都仪态正常,正常进出,脸色平静不似作伪。

    那既然如此,这豫州大乱,又乱从何来呢?

    看来人间首站来这豫州,是来对了。青衣暗想,先进城看看再说。

    于是缓步走过城门,巡逻官兵也不盘问,任他施施然入得城去。进城之后,只见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客栈酒肆车马店,餐馆茶馆典当行,一应俱全。街上行人如织,有富家子弟,有普通百姓,街面上耍猴卖艺的,街边上卖糖葫芦捏泥人摆摊算命做小生意的,皆都心平气和忙忙碌碌,这完全就是一幅太平盛世景象,哪里有什么大战之后的衰败?更哪里去寻那妖怪的影子??

    青衣越看越奇,于是干脆进到一家茶馆。一楼有说书先生讲书,台上说得是口沫横飞,台下听得津津有味,说得正是精彩处,都已坐满。早有店小二热情迎他上了二楼,二楼也已坐了大半,青衣吩咐小二去准备一壶清茶,再清炒两个素菜。自己好不容易捡一窗边临街位置坐下,准备慢慢体察细看。

    刚坐下没一会儿,小二已经麻利的准备好了清茶素菜,端上前来请客官慢用,便又下楼去忙了。青衣自斟自饮,正在思量下一步该去往何处。只见楼下慢慢走上来两个年轻人,要说这俩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居然是一个小和尚,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要知旧时社会,封建礼制大于天,他俩在大街上众人面前走在一起就已经惊世骇俗,更何况那姑娘还扶着小和尚的手臂!

    青衣仔细一看,只见二人约莫都只有十六七岁,穿着朴素,和尚的僧袍上已经打了几个补丁,背上缚一包裹,都浆洗得干干净净。而那姑娘生得是十分俊俏,肌肤赛雪,一身素裙包裹一尘不染,站在那儿亭亭玉立。再一看姑娘那眼睛上,却蒙着一条黑布,看样子怕是已经失明了。

    青衣暗道可惜,原来这才是姑娘扶着和尚上楼的原因。但却更好奇这二人是何种关系,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正想着,二人已来到二楼中间站定,只见那和尚向周围众人团团作了一揖,扭捏开口道:“诸位客官,诸位居士,小僧寒山,前月家师坐化之后出门游历,与这位姑娘乃萍水相逢,见姑娘患有眼疾,因自幼跟随家师习得医术,故冒昧出手给姑娘治眼,谁知毫无效果反而越治越糟。虽说姑娘不曾怪罪,但小僧却心如刀绞,惭愧之至。所以决定携姑娘前往京师,寻我那师叔替姑娘治眼,谁知行到此处,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小僧特来此向诸位化缘,愿为诸位看病拿方,换取些许银两,以资路用。”说完又是一揖。

    话音刚落,旁边已有人跳将起来,大骂道:“呔,你这小秃驴,这么漂亮一小姑娘都让你给治瞎了,你还好意思说给我们看病拿方?还好意思开口要银两??滚滚滚!”

    “就是!没毛病都被你看出毛病来!”

    又有人说:“姑娘,你可别跟他去了,这就一贼和尚,别到时候眼睛没了,人都没了。”

    “对啊对啊,姑娘,不然你留下跟我吧,在下刘三,家里有田有庄子,养你却是没问题的,瞎了也不要紧,我不嫌弃你,哈哈!”这就是开始有人耍无赖了。

    也有那好心人小声埋怨道:“这遭瘟的和尚哦,自己学艺不精,瞎给人治什么眼睛啊,唉,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嫁人。”

    听众人议论纷纷,那寒山和尚更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又有口难辨,一时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这时那姑娘开口了,声音清亮的说:“诸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娘,小女子本扬州人士,自幼患有眼疾,时时痛不可当,又早早父母双亡,都是靠同村乡亲将我养大,成年之后靠给大户人家浆洗缝补衣物为生。前月这位寒山师傅游方到了扬州,在扬州灵感寺挂单行医,慈悲为怀不收一文,治好了好多穷人,在当地传为佳话,诸位可以去打听。我这眼睛从前虽还能模糊视物,但却日日疼痛,常常夜不能寐。经寒山师傅医治后,虽然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但却再也没有痛过!本来我自己都已经满意了,只要不再疼痛,就可正常生活。可寒山师傅说肯定是他医术不精,所以使得现在我完全失明,一定要护送我去京师寻他师叔诊治好为止!如此君子担当,我信他,他绝不是骗子!更不可能是歹人!诸位如若还是不信,可以来一人让师傅把把脉,看看能不能说对症候。”

    姑娘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可惜众人先入为主,已经认定了那寒山小和尚是个江湖骗子。

    因此只一声哄笑,皆说这小姑娘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被这秃驴给洗了脑,真真是回头无岸了。于是各自喝酒吃菜,不再理睬这二人。

    寒山和尚看众人无动于衷,只好红着脸叹了口气,上前扶着小姑娘,说:“算了,都是小僧的罪过,走吧姑娘,我们去别处。”

    那姑娘却十分淡然,微笑道:“师傅别太在意,凡夫俗子一双俗眼只看世间浮华名利,又怎会识得大德高才之士?”

    “且慢。”青衣见这二人要走,立马起身开口。

    “哦,这位先生愿意一试?”那姑娘也转过身来,用那双蒙着黑布的眼睛,看着青衣。

    “姑娘与这位寒山大师的话,我都听见了,也相信两位说的是真的。如果方便,还请过来坐下叙话。”青衣微笑让座。

    寒山没动,看那姑娘点了头,这才将她扶了过来,小心让她坐下之后,他自己才落座。

    青衣也招呼小二上来,吩咐再摆上两副碗筷,再去整治几份小菜及两碗素面端来。

    寒山与那姑娘并未推辞,想来也是饿了,只是不停道谢。

    不多时,面菜齐备,青衣也不着急,让她二人先用餐,再慢慢聊。

    待二人吃完,青衣给他俩各斟上一杯茶,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莫问。”姑娘放下茶杯,轻声道。

    “哦?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不方便告知姓名?”青衣问。

    “先生误会了,小女子就叫莫问。”

    “哦?原来如此,有趣有趣,莫姑娘这姓名可是异于常人。”青衣笑道。

    那莫问姑娘笑了笑:“我也不知谁取的,只长大记事之后,乡亲们就这么叫我。”

    寒山在一旁搭话道:“当初我知姑娘姓名时,也觉印象深刻。小僧与姑娘承蒙先生信任款待,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我么,你们就叫我鸿青吧。”

    “原来是鸿先生,我观先生气色蒸蕴,听先生说话中气浑厚,应该贵体无恙才对。只不知您是否有何隐疾,可否让小僧把脉一试?”这寒山小和尚到底还是厚道,知这一茶一饭,皆有因果,也是恩情,这就算是在准备要报恩了。

    “哈哈,小师傅所言不差,鄙人身体一向不错,且也略通歧黄之术,并无隐疾。所以把脉就大可不必了。”

    青衣也觉着这小和尚可爱。

    “哦?先生也通医术?”寒山有些惊讶。

    青衣笑道:“略懂。”其实略懂之说,当然是谦虚之词。

    要说这道门大仙,不通医术者,只怕没有。从来五行通五脏,人身三百六窍穴正合上天三百六周天星斗之数。修道之人,先修自身,再问天地。道藏三万六千卷,里面光歧黄之术如黄庭经、神农百草经、周天引导术等等就不可胜数。

    可以说哪怕是一位普通道士,都会是一位合格的道医,就更别说眼前青衣这位洪荒大仙了。

    “既如此,先生可否替莫姑娘一察眼疾?看看小僧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寒山性格纯良,一心认为自己医术不精,所以才导致了那莫问姑娘眼睛彻底失明,所以听得青衣也懂医术,也顾不上许多,就连忙开口请教。

    青衣点点头,问道:“姑娘以为如何?”

    莫问笑了笑:“无妨,我这双眼睛本就没了什么奢望,寒山师傅替我去了病痛,我都已经感激不尽。先生且看便是,只是劳烦先生了。”

    说着伸出手,露出那手腕来。

    “姑娘请揭下这黑布。”青衣也不把脉,说道。

    “哦?好。”莫问姑娘于是将那黑布摘下,露出整张脸来,哪怕闭着眼,也真是生得十分标致。

    青衣仔细查看了一番,心里已经明了。原来这姑娘居然天生一双通天法眼,要知此眼即使众多仙人修炼千年万载也不易修得,如今居然就出现在人间一小姑娘身上。如此天意,真是异数。这法眼一睁,可上达天庭下彻地狱,等闲凡人妖怪被看上一眼莫不骨软筋麻,一旦得之其法加以修炼,有了法力加持,任你是人是妖是神是仙,被她看上一眼轻则无处遁形,重则动弹不得,现出原形束手就擒。

    难怪先前这莫姑娘因此受尽痛苦,如此双目,长在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身上,偏偏又没有得到修炼之法,这如何能消受得住?要说这寒山和尚也确实厉害,居然能将痛楚去掉,而对身体无碍,医术精妙可见一斑。

    青衣运起法力,默念口诀,将手往那莫姑娘眼前一抹。

    莫问只感觉一股暖意透过眼睛,直达五脏六腑,不光眼睛轻快了许多,整个人感觉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姑娘可试着慢慢睁开双眼。”青衣发话。

    听了青衣的话,慢慢的对着前方,试着睁开眼睛,眼前尽然慢慢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位温厚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映入自己眼帘。

    “啊!我能看见了!!您是鸿先生!??寒山师傅,你在哪儿?”莫问姑娘一声惊呼,寒山立马过来站在她面前,“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莫姑娘,你可能看见我?”

    “我能看见了,我看见你了,我真的能看见了!”莫问看到眼前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和尚,光头铮亮,不是寒山又是谁来!一时竟激动落下泪来。

    “啊呀呀,这位先生真乃神人也!!”莫问方才那一声惊呼,早已惊动了楼上的宾客,这时候看见这瞎子居然立马就治好了,哪还顾得上先前的调侃,都团团围过来看这热闹,顿时一片叫好,议论纷纷。

    寒山小和尚更是羞愧无比,想着自己这俩月费尽心力,还把人治瞎了,眼前这先生就这么轻轻一抹,莫问姑娘的眼睛居然立马就好了。这真是神乎其技。

    “先生请上坐,请受莫问一拜!”小姑娘站起身来,人群中端端正正跪下,向青衣行了大礼。

    青衣也不推辞,端坐受了她这一拜。一旁寒山这时也跪下,向青衣拜倒:“鸿先生,您不光治好了莫姑娘的眼病,更治好了小僧的心病,也请受小僧一拜!”

    旁边众人一片“神医神医”的赞叹之声。

    青衣微笑着扶起他俩,正要说话,只听楼下传来一声大喝:“哪里来的妖人??敢在这儿迷惑百姓,不想活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