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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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云变 第三十七章 何谓天下第一

    郡城北,官道上。

    武夫看着眼前一人一剑的少年,那一脸的视死如归,着实觉得有些可笑:“你怎么看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即便再怎么天资卓绝,你觉得自己会是我的对手吗?”

    苏天凌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冷笑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武夫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少年,凡事应量力而行,人活一世不容易,你若选择现在离去,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苏天凌平静沉声:“有些人,做有些事,不是因为做得到才去做,而是应该做,才去做的。”

    武夫瞬间眼神一冷:“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既然你非要选择蚍蜉撼树,那便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落下,便是一拳轰将出去,猛烈的罡风疾如奔雷,苏天凌凛然一惊,立即脚尖点地,抽身而躲,可惜速度终究慢了一拍,只是被拳风擦过肩膀,却侧翻出去连滚几圈方才停下。

    他捂着肩膀,咬紧牙关站起身,忍住那份如烙铁灼身般的疼痛,挤出一抹笑:“你不是吹的自己很厉害吗?一拳出手才这么点力道?堂堂武徒八境,也不过如此。”

    武夫哼了一声,语气略带嘲讽:“嘴倒是挺硬,我刚才不过是拿出六成实力试探一下你而已,事实证明,的确不堪一击。”

    苏天凌不甘示弱,切了一声:“你吹牛的功夫也不赖啊,咱们彼此彼此。”

    武夫笑的有些玩味:“想激怒我?自寻死路!”

    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第二拳瞬间轰出,没有任何的准备,更不带丝毫花哨,就是这么简单干脆的一拳,势如破竹,气吞山河!

    苏天凌咧了咧嘴,他清楚自己躲闪不及,索性便直接凝聚剑势,向席卷而来的拳风劈出一剑,可令他傻眼的是,这一剑几乎没有对武夫的一拳造成丝毫阻碍,直接穿过剑风,结实击在胸口,他倒飞出去,鲜血喷洒出完美的弧线。

    武夫斜眼讥讽道:“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吹牛吗?”

    苏天凌擦去嘴角鲜血,拄着剑站起身,面部狰狞而笑:“你是拿棉花练的拳吗?中看不中用!”

    这倒不是他故意吹嘘,想要激怒武夫,相比于之前梦中老人每次将他打的死去活来,眼前此人的拳头,确是力道不够。

    武夫已经懒得去理会苏天凌的话了,他注意到异样,眼神已经愈发凛然:“你竟没有武脉?这怎么可能?”

    苏天凌一边心思急转,一边继续出声挖苦:“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没见过就是不可能?井底之蛙!”

    他感觉的到,武夫的两拳捶在他身上,尽管势大力沉,威力凶猛,可也并非没有好处,他本身同样是武徒,这三年的修行告诉他,作为以赤手空拳进行修炼的徒手武夫,最好的进境方式便是不断经受捶打磨练,而对手的拳头越重,对自己的裨益便越大,当然,是在自己能够不被捶死的前提下。

    他已经打定主意,看着被自己激怒的武夫再度挥拳冲来,他只是挥剑去劈,立剑格挡,却毫不闪躲,武夫每轰一拳,便往前跨出一步,直到轰完第六拳时,已经距离苏天凌仅有不足三丈。

    苏天凌已经不知倒飞出去多少次,喷了多少血,肋骨断了多少根,握剑的手已经有些拿不稳,双腿打摆,站立艰难,可他仍是每次都回到原点,接受那轰来的一拳又一拳。

    看着已经不拄剑便无法站立的少年,武夫牙关越咬越紧,他看得出,少年剑境至多不过破四,即便是天资再好之人,也难熬住他这样连捶这么多拳,可眼前的少年,竟然还能站起,还在冲着他不屑的笑,他眼神狠厉再度轰出一拳,几近全力的一拳。

    苏天凌吐出一口血水,双手握剑插入地面,拳风每进一丈,剑便深入地下一寸,当那道裹挟着雷霆之力的罡风距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时,他瞬间一剑撕裂出去。

    借六拳之重,养一剑之意!

    拳风在眼前被这一剑顷刻撕裂,化成空中轻风,剑势并未停歇,带动官道之上砾石飞卷,向武夫以势如破竹之势劈去,剑势如虹!

    武夫瞬间大惊,剑势袭来迅而猛烈,他紧锁眉头极速侧身闪躲,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怎能蓄养出如此剑意?已是剑道六境了么?莫非这小子是用了易容术不成?

    他险险避过这一剑,可紧接着苏天凌已提着手中剑冲来,迅雷不及掩耳,武夫站在原地未动,静望着苏天凌这一剑刺向自己胸口。

    “镗”的一声,剑尖刺透武夫衣服,却难再进分毫。

    苏天凌凛然一惊,望着手中剑刺中的地方难以置信:“你,你当真已经练得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武夫勾起嘴角阴冷一笑:“难道你此刻方知?”

    不对!

    苏天凌摇了摇头,眯起双眼,转而一笑:“不对,你还没有炼就金身,否则我之前那一剑,你根本无需去躲。”

    武夫被戳中七寸,脸上似有愠怒,冷声说道:“你很聪明,可惜,这点头脑要留去阴曹地府用了。”

    双方距离至多三尺之遥,武夫瞬间聚敛全身气势于右手,一拳轰出,全力一击!

    拳风如猛虎咆哮冲向苏天凌,距离太近,拳势太猛,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一剑劈来,

    剑气如云海翻腾,斩向那阵拳风,摩擦出激烈声响。

    苏天凌的手突然被人一牵,拉向一边,剑气随即粉碎,拳风扑了个空。

    苏天凌看着身边少女,诧异问道:“小师姐,你怎么来了?”

    “少废话!”

    匆匆赶来的连韵若气呼呼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他一身伤势,随后转脸看向那名武夫,眼神狠厉的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下手这么重!”

    武夫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他便猜到大概,出声道:“你也是相救李家小子的其中一人吧?”

    “你管我是谁?”

    连韵若又剜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身边的苏天凌冷冷说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人,只有我欺负得,旁人欺负不得!”

    苏天凌登时愣了,小师姐这话啥意思?听的他心里还挺爽,身上都感觉没那么痛了。

    武夫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那我也告诉你一句,你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连韵若面带讥讽,大言不惭道:“放马过来,包管把你砍得连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武夫瞬间便火了……

    洛宫熙迈步跨入金銮殿,冷冷的扫视了所有官员一眼,再度出声:“怎么,在场之人皆是朝廷命官,日日锦衣玉食,受世人之仰视,难道就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话音落下,大殿鸦雀无声,有人已吓得汗流浃背,瘫坐在地,有人面面相觑,脸色煞白,还有人冷漠相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就是无人出来应声。

    这时,萧平仲缓缓迈步,走到中间过道处,面朝洛宫熙,沉声喝道:“年轻人,你未免也太张狂了些,这里是紫禁城,这儿是金銮殿,不是你提着一把剑,凭借武力肆意妄为之处!”

    洛宫熙冷冷一笑:“我便是肆意妄为,又如何?”

    一声厉喝,几乎所有人都嘴角抽搐,浑身颤抖,紧接着洛宫熙抬头看到大殿之上挂着的一幅牌匾,嘲讽道:“正大光明?真是讽刺,黑的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之处,有什么资格挂这四个字?”

    话音落下他提剑一挥,“正大光明”匾碎裂成数块,纷纷摔落地面,寒寂了所有人的心!

    萧平仲咬牙切齿喝道:“你放肆!”

    看着洛宫熙朝他“切”了一声,萧平仲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地上碎块,尽量让自己趋于平静,开口又道:“有关华河决堤原委一案,朝廷自有法度公道定论,岂容你在这里无端胡作非为?”

    洛宫熙提剑向他走近了几步,忽然哈哈大笑出声,带着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看向这位当朝宰辅,质问道:“法度?公道?你说出这句话不害臊吗?前天晚上,齐州莱阳郡守李升之,因为查到华河决堤是因官员贪腐而致,李府上下二十七口,几被灭门,昨天晚上,吏部侍郎韩博远,只是拿到相关证据,想要今日上朝面呈皇帝,就在家中惨遭毒手,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法度在哪里?华河决堤致使齐州境内三十六万人死伤,两百六十万人无家可归,近七个郡城到处流落逃难之人,你能不能再告诉我,属于他们的公道又在哪里?”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得无数官员倒吸凉气,连萧平仲都不禁吃惊,没想到华河决堤所导致的后果,远比齐州刺史报上来的受灾人数要多得多,而且这两天竟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丝毫不知。

    可虽然他心下惊讶,脸上表情却是不变,冷冷出声道:“那也不是你仗剑闯皇城的理由!”

    洛宫熙眼睛眯起两分,周身气势瞬间暴涨,身上衣摆无风自起,整个大殿瞬间压抑:“我懒得跟你在这里徒费口舌,今天来到这金銮殿,我只是想请人回答我的三个问题,你如果无话可说,就站到一边去,顺便,我还要再找几个人。”

    他转过身来,扫视了群臣一眼,冷声一喝:“工部尚书郑雨浓,枢密使袁明哲,监察史王成贵,还有吏部员外郎贺敬远,全都给我滚出来!”

    人群中四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俱是一悸,哪敢动弹一下,只是他们的反应仍被洞察秋毫的洛宫熙捕捉,身形一纵如幻影在群臣中穿梭,四个早已瘫软在地之人全被扔了出来,三人浑身瑟瑟发抖,而那名枢密使王成贵,已经吓得倒地装死!

    萧平仲已经怒不可遏,厉声大喝:“你究竟还要嚣张到什么程度?”

    洛宫熙理都懒的理他,只是看着那四个瘫软成一团的所谓“朝廷命官”,前所未有平静说道:“既然这座王朝已经如此腐朽不堪,那便由我一人一剑,来替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讨一个公道!”

    他左手双指作剑,瞬间四道凌厉剑气射出,转眼便听四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四人尽被割断手脚筋脉。

    萧平仲此时心情已无法形容,朝堂见血,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喃喃自语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受此酷刑,几与凌迟无异,工部尚书郑雨浓瞬间嘶吼出声:“有本事杀了我啊,为什么不杀了我?”

    洛宫熙冷冷一哼:“因为你还不配死去,我就是要让你,你们,日日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如废人般,用余生去看这个王朝,这座天下,为那些无辜之人赎罪!”

    郑雨浓已经不顾那撕心裂肺般痛楚,连连狂笑,

    伸手指着在场所有人嘲讽道:“你以为其余的就都是好人了吗?你以为他们就真是为生民立命之官了吗?幽云王朝早已烂到了骨子里,你有本事就把他们全废了啊!”

    话音落下,他便一头向地上磕去,可没想到被洛宫熙一袖甩飞,然后双指一剑击中他后背脊骨,郑雨浓彻底瘫软在地,只听洛宫熙淡淡出声:“我说你不配死,就决不能死!”

    郑雨浓吐出一滩血水,万念俱灰,看的朝中百官,心寒如冰,其余三人更是连动都不敢动,尽管已经痛不欲生。

    洛宫熙站于大殿中央,面朝那张九五至尊的龙椅,继续出声:“我知道在场还有很多人也应该如他们一般下场,甚至比他们更该死,但我今日只为华河决堤之事而来,不过我也在此告诉你们所有人,自此时此刻始,我洛宫熙打破之前所立此生再不杀一人之誓言,愿用余生,盯着你们每一个人,盯着天下每一件事,但有如华河决堤之事发生,我便只凭手中一剑,斩尽天下不平!”

    话音落下,他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便转身向殿外走去,当他走到殿门前之时,忽然停下脚步,冷声说道:“顺便告知你们一声,也告知那位空悬龙椅之上的人一声,我会在西城云阳客栈逗留三日,希望三日之内,有人可以找上我,告知他愿为华河决堤之事不遗余力,否则,三日后此时,我将不计生死,屠尽紫禁城!”

    此言一出,再不停留,跨步出门,留下金銮溅血,半死四人,满殿哗然!

    自始至终,那位本应高坐龙椅的幽云王朝皇帝都没有出现,那几位站在百官最前面的朝中最要员,也都冷眼旁观,不由让洛宫熙感觉可笑。

    此时,只听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敢问阁下便是当今天下第一人,风云榜首,剑圣洛宫熙洛先生么?”

    洛宫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名身穿蟒袍,雍容华贵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他淡淡出声,不怒自威:“怎么,你准备挡我的路吗?”

    此人现身,朝中众臣尽皆参拜:“参见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伸手示意平身,随后淡淡一笑看向洛宫熙,没有丝毫居高临下之势:“卫轩不敢,亦不会不自量力,只是想请问洛先生一个问题,李郡守之子所写手书,应该还在洛先生手里吧?”

    洛宫熙哼了一声,心底虽然略有诧异这个所谓的太子竟然知道手书之事,想必已经有过调查,但表情未变,冷冷回道:“没有,已经被我交给韩侍郎,昨晚他死后,手书便已被拿走了。”

    太子略微皱了皱眉,沉声道:“这份手书事关重大,还请洛先生莫开玩笑。”

    洛宫熙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眼神骤然冰冷:“事关重大?这难道不应该是你们需要关心和竭力之事吗?手书被夺,清官惨死,现在你好意思问我要?就算我有,给了你又有何用?”

    太子淡淡一笑,已大致了然,便继续道:“这就不需要洛先生操心了,只需将手书予我,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洛宫熙平静问道:“你拿什么来让我相信?只凭你的一张嘴吗?”

    太子定了定心,随即从身后之人手上接过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就直接一刀削断了自己左手尾指,看的整座大殿之人哗然一惊,这位太子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洛宫熙道:“我龙卫轩今日在此断指明誓,无论那些人的背景有多高,势力有多大,我都一定会查明此案真相,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还华河两岸百姓一个公道!”

    洛宫熙看着那只喷血的左手,眯了眯眼,淡淡出声:“云阳客栈丙字三号房,自取!”

    话音落下,他迈步便走。

    “等等。”

    捂住伤口的龙卫轩叫住了他,忍住伤痛咬牙说道:“洛先生,我已经承诺了此事,那洛先生是否,也应该就今日之事,有个交代?”

    太子殿下竟敢自断一指明誓,还与这位天下剑圣如此说话,群臣不禁钦佩殿下果真胆识过人,果敢勇决!

    洛宫熙回头扫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交代?”

    龙卫轩自顾自一笑,轻声说道:“虽然洛先生只身一剑从正阳门闯到了金銮殿,但如果我所料不错,洛先生应该已经受伤不轻了吧?”

    洛宫熙眼神瞬间阴厉,反笑道:“吓唬我?那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既然我能活着来到这里,也自可以安然离去!”

    龙卫轩点头说道:“这个卫轩自然毫不怀疑,方才洛先生也充分展示了自己实力,相信你想走,紫禁城中无人能拦住,只是我想说的是,洛先生离去后,朝廷会立即下发海捕文书,悬赏十万两黄金,天下通缉,只要洛先生不死,此通缉令,便决不撤销!”

    朝廷尊严不可失,既然无法杀掉此人,那就只能以此法结束,龙卫轩又加了一句:“这,便是我所说要的交代,希望洛先生莫要介意!”

    这也是幽云王朝自建国十二年来,第二位被告令天下通缉之人!

    洛宫熙一脸的没所谓,整个人瞬间气势暴涨,如一道璀璨光柱,瞬间拔地而起,天空之中,响起一阵阵雷霆炸响,整座紫禁城颤动不已。

    龙卫轩静静凝望那一抹如虹身影转眼消逝于天幕穹顶,带起的半边天空奇异景象,喃喃出声:“真是强啊,不讲道理的强!有此强者,不知是否是幽云之幸,还是天下之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