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金镖之御骧铤
字体: 16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郭盖摇了摇头:“不妥。咱现在虽说是用的雷掌柜的一部分商户,但老商户相与基本都换了镖局。所以咱们目前还是新镖局立万的时候,不可一下子太高价格。至于嫁我雨妹妹,目前也没个妥当人家,暂时先放一放吧。”

    听到“雨妹妹”三个字,巫云雪手里的托盘重重墩在桌子上,咕咚一声。她只是揪住了第二句话做文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怎地啦?有啥想法?别以为我傻不知打你那小九九呢,留个念想是吧。我是你的,姓喜得丫头是你的,我的丫鬟你收了房,外面还养了个外宅,那怡红春里眉眼好点的粉头,你就像条狗一样闻到腥味就往上扑。”

    面对巫云雪的奚落和责骂,郭盖苦笑了一下却并不发作。自从巫大人承认了他这个继任的女婿,他一直把巫守备作为自己的靠山,对巫云雪自然也是仰其鼻息。

    郭盖不敢怼她,反而陪着笑脸道:“嫁就嫁嘛,把你急的,坐下来一盅酒消消火。你跟我姐姐可是青梅竹马打小混大的,她那心气儿高,一般男人可入不了她的眼。你倒给踅摸一个,要是有了就让我爹娘做主就办了。”

    巫云雪转怒为喜,一口喝掉郭盖酒杯里的酒,再用他的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吃的津津有味。然后打了个响指:“这事交给我去办,完了再点回来。”

    姚振武和陆氏兄弟一脸坏笑,调侃郭盖:“听清楚见没,让你早点回屋里,准没好事。”郭盖假正经啐了他们一口:去,说正是儿呢。

    到了第二天,郭盖将他们的想法跟老镖师沟通之后,郭权将多年前雷掌柜和宗先生的办法教给了儿子。

    郭、姚、陆等四人再次讨论,郭盖道:“我看这涨价的事儿呢得变通个法子,不能咱们一家涨价。那样的话容易将客户撵跑了,那些个生意经都会价比三家下单子。所以必须要洛阳城镖行统一涨价,商行和官府、军头需要走镖就只能吃这个价格。今儿就让樊先生下帖子请另外十二家镖局,到咱们这里开会议一下,下个月初就统一口径逢百抽十,或者至少抽八。”

    黑虎姚振武一拍手掌:“嗨,到底是大掌柜大镖头啊,果然有你的,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新来的大先生樊宏章奋笔疾书,写就了十二份均帖,陆氏兄弟派人分头行动送到十二家镖局。郭盖命人安排了茶水果盘,十二家镖局多数都赏脸出席,且多数是大掌柜或者大镖头亲自参加。

    只有两家不给面子,那就是信忠镖局“小云长”胡保义、“赛吕布”的胡保忠,罗家镖局人称‘小罗成’的金枪手罗艺达。

    此三人与雷一诺有半师半友之情谊,与死去的洛阳小霸王雷鸣并成为洛阳镖门四少保,更是结义兄弟。此番镇东被灭门,郭盖上位。信忠镖局和罗家镖局是公然反对的,他们一度声称要帮扶雷默坐上大掌柜宝座,只是身为外人无法干涉过多,自然不能扭转局面,只得作罢。

    大先生樊宏章将郭盖涨价的意图,写成了书面的商函:“×××商行执事台鉴:敬启者,七月初一函悉,兹因战事不断,官驿增卡厘金翻倍,水旱两路盗匪猖獗,镖路难行,人畜伤亡,本大利薄。为保全人货无虞,商道顺畅,按镖行之惯例镖利小幅提至逢百抽十,顺颂,商祺。”

    大先生刚一念完,洛阳镖行的同行们皆大欢喜。任何买卖,独家单方面降价和涨价都不会被市场接受,这如同硬币的两面,自行涨价造成客户的流失,独家降价会有砸价抢单的嫌疑而受到同行排挤。

    镖门同进同退,商号官府也别无选择,更何况目前实际情况如此,价格随行就市亦是情有可原。有人建议将涨价行为升格为官方行动,有理有据。

    郭盖号召镖行的掌柜、镖头们签字画押,再报至布政司和守备府。第二天在镖局坊宫门钞上赫然出现了一纸涨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一回镇威镖局继承了老东方镖局遗风,当了一回瓢把子,很是长了威风。将原本个体的行为变成群体和行业性行为,将民间行为升格为官方规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与镖行同样受到战祸牵连的还有商号,买卖艰难维持。胡保义的信忠镖局、罗医达的罗家镖局维持原价,他们的做法被商界认为忠信仁义。

    本来镇东原来合作的商号就拒绝与郭盖合作,这回更是理直气壮的将买卖交给信忠和罗家镖局。尤其是洛阳城山陕会馆的四大名商洛阳四大商行“祁萧崔候”。

    在商场,规模大实力强的大户拥有绝对的号召力,他们拼单抱团,瞄准大户动向。祁永兴的元亨利、萧立盛的合盛顺、候公盛的义新盛、崔永升的永合源四位商界大亨一合计,将买卖一股脑儿分给了坚持原价的信忠和罗家镖局。

    一时间,这两家镖局生意火爆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间平顶山、三门峡、焦作、南阳等地大量赋闲的镖师、伙计都涌向了洛阳码头,为信忠和罗家打短工。

    四大商行的财东们念及他们做事厚道、利润摊薄,每每结账都会给与一笔银子作为奖励,双方合作融洽、关系牢固。

    这样的“蝴蝶效应”使郭盖和姚振文始料未及,本想着为自家镖局乃至同行增加利润,不成想为了他人做嫁衣。

    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价格是平衡生意好坏的一杆秤。四大商行的集体倒戈相当于联手封杀了自己,甚至有些小镖局私下里将镖利恢复原价。

    作为本次涨价行动的发起人,若是朝令夕改、左右摇摆,只在镖行和商界会失去威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几个人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布置,决定撒下一张巨大的网,将那帮子与自己做对的商行和镖局制造一些麻烦。

    4、连环索套

    这天夜里,一辆马车进了满城。满城里居住的都是满清贵族,他们占据了丽景门里绝佳的位置,城垣高厚,月城宏阔,气势磅礴。

    满清实行“满人国养”政策,“满汉各安,不相扰害”,满城里居住的都是八旗兵及其家属。说是八旗精兵,其实早已腐化,他们养尊处优、高人一等。

    满城里的八旗兵享受朝廷丰厚“钱粮制度”的各项待遇,一个“马甲兵”每月支饷银二两,连同“色米银”、“马干银”等补贴,每年可领饷银四十两,米二十石,盐一大包。

    八旗佐领一般兼任地方监军,也就是监督地方行政和军事长官。可谓是一方诸侯一般为所欲为,地方长官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照朝廷规定,满城将军和副都统都不许从事各项生产,不许对外通婚,不许离城十里地。而洛阳的这位满城的一二把手却违背了规制。

    除了有区隔汉人单独居住的满城,同时在乡下占有良田封地。这些还不够,他们还要插手当地的“娱乐行业”,比如烟馆、赌场、青楼妓院、茶楼酒肆等等。

    带领和姚振武秘密谒见满城副都统的人,是洛阳城大名鼎鼎的强四爷。

    强四爷是驻马店人,在洛阳城混了三十年。如果说雷一诺是所谓“白道”领袖,那么强四爷无疑就是“黑道”瓢把子。

    会党之祸不仅危机满清政权,更是祸国殃民。长毛、捻军、白莲教、小刀会、黄号军都是朝廷水火不容的会党,强四爷深知这一点的利害关系。一是投靠了当地满城将军和副都统,二是没有任何的名万和口号,没有固定的聚会场所,对外一律籍籍无名,即使是垄断了当地风月买卖。每个场所的招牌和名号都不一样,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幕后的东家是一个人,真正的靠山是这位满人贵族。

    这位都统副将便是满人贵族舒穆禄丹,舒穆禄是女真最古老的望族显姓,萧太后皇族一脉,契丹人之后。

    强四爷先让他们在二门之外候着,自己小心翼翼躬身碎步进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一个年纪不大的门子慢悠悠出来:“都统大人让二位进去。”

    郭盖和黑虎姚振武赶紧连连点头,陪着笑,顺手将二两银子塞进了门子的手里。那门子微微一笑,带着二人进得一间偏室,打着帘子放他们进去了。

    郭、姚二人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近五旬的武将,立即倒头跪地叩拜:“见过都统大人,给您请安。”舒穆禄丹见二人生的虎背熊腰、举止不凡。便“嗯”了一声,抬眼问留下强四爷:“哦,小范,这两后生就是开镖局的吧。”

    昏暗的烛光下,强四爷的脸上一丝难堪,恭敬回禀道:“回都统大人,正是他们。他姓郭,他姓姚。”

    强四爷其实姓范,大号范保强。之所以被称为“强四爷”,一是要让人知道他的手腕和人脉很强;再就是家中排行老四。

    其实最重要原因是他道上混难免会犯事惹官司,坐牢蹲大狱是家常便饭。自从混出个人样便寻思过太平日子,尤其忌讳“犯事儿”。因此生意场上他的“范姓”从此从他的字典里删除,曾经就有人因为叫错了名字丢掉了性命。

    在他的大靠山面前例外,他又是哪门子“四爷”呢?又强在何处呢?

    舒穆禄丹本是八旗武将世家子弟,自小弓马骑射、刀法、摔跤都是好手。一见眼前的后生那身架子,下盘沉稳敦实,身段匀称结实,长期练武走镖的主儿。

    他站了起来上前握住了郭盖的手,用肩膀擦了他的肩膀。郭盖立马感到一股雄浑内力传了过来,压迫感令他触不及防差点失去重心。

    好家伙,这是副将在试自己的身手啊。

    郭盖是个外表迟钝内心灵性的人,他只用了六成功力,既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又不得让都统大人难堪。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果然,彼此都感到对方内力深厚。郭盖的不卑不亢和聪明机灵令他惊叹,舒穆禄丹笑了笑:“果真是练武走镖的尖挂子,不是打场卖艺的假把式。”

    郭盖会意,立即躬身致意并恭维道:“都统大人威武,小民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洛水东流连绵不绝、北邙古松千秋万代。都统大人为洛阳城百姓的安居乐业,镇守一方,真是朝廷的顶梁柱洛阳百姓之福分!”

    一向口拙的郭盖不知从哪儿来了灵感,即兴发挥说了一大通恭维的话。这马屁拍的可谓是恰到好处、不留痕迹。

    舒穆禄丹被他这么一恭维开心大笑:“不仅身架不错,这嘴巴还利索。后生可畏呀,汉人里也有能人嘛,小范你说对不对?”

    强四爷立马附和道:“都统大人明鉴,可不是嘛。小郭这小伙子很努力,镖局买卖一直做的很有起色。”客套寒暄了一会儿,舒穆禄丹便又正襟危坐,特地命仆人上了茶。

    言归正传,把你们二位叫过来是这么回事。我虽是一城的都统,但是这手底下两万多兵马要吃喝要饷银,眼下朝廷的银两是赔给洋人的赔洋人,打长毛的打长毛,还有那些个黑心的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国库空虚呀。

    年前还能领一些“色米银”、“马干银”,我的兵尚能维持,勉强吃饱肚皮吧。可眼下呢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作为朝廷器重的旗兵统领,本部堂不能给皇上增加负担不是?

    舒穆禄丹果真是老江湖,摆困难讲实情的同时不忘表忠心。强四爷知道,之所以铺垫上这一堆,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行变得冠冕堂皇。

    都统副将舒穆禄丹是个健谈的人,他接着抛出了一个答案:“所以呢,本部堂在不违反律制的前提下,就捯饬那么一点玩意儿。不是为了我个人富贵,而是为了朝廷分忧为将士粮饷。”

    这当官的说话可真是个弯弯绕,绕弯弯。说了半天还没切入道正题呢,郭盖听的一时云里雾里。

    他话锋一转,反问对面的三个人:“可是眼下呢,有人动了坏心眼,有人要破坏、反对我向皇上尽忠,拖我后腿不让本部堂给将士发饷。你说这样对不对?”

    郭盖和姚振武被这突然一问弄得有些发懵,几个人都极不自然地应和着:“那,那当然不对呀!”

    “该不该杀?”

    “该,该,该杀!”好像是被他带进一个棋局里,郭、姚二人都不由自主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舒穆禄丹手指着强四爷他:“小范,你跟他们说!”其实他们年纪相仿,但是在都统眼里,他依旧只能被叫做“小范”的份儿。

    强四爷“嗯嗯嗯”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有人在码头吃了我们的‘红糖’,还把场子上兄弟们挖走了。这批‘红糖’可是废了周折从广州十三行,人家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才分了这么一点。那风陵渡的狗贼勾结胡保义和罗艺达不仅在风陵渡劫了货一把火烧了精光,还将洛阳城里看场子的兄弟撵走了。十七家店哪,这人手不够,看场子兄弟来回奔波倒着,这一天不开张多少银子不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了半天郭盖终于听明白了,强四爷说的“红糖”不过就是烟土,从广州运来的烟土被人劫了销毁,还把烟馆看场子的打手给打跑了。

    其实这事他在就知道正是“杜三大”干的,那杜三大嫉恶如仇,一家人被烟土毒害家破人亡,誓死要灭了这方圆三百里烟馆赌场。

    杜三大有三个特点:头大、手大、脚大。不仅武艺高强,还是个正义豪爽的汉子。因为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周围的好汉都聚拢过去跟着他跑码头。

    其实他是个穷光蛋,因为他的钱财都散给了船夫和种地的穷鬼。

    他还是卖了个关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大人,强四爷。那,需要在下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两肋插刀愿效犬马之劳!”

    强四爷喜出望外:“好,二位可真是爽快人。只要二位有决心,就去风陵渡和兴洛仓找到抓住这帮歹徒,再从汉口带点‘红糖’回来,以后洛阳城十七家店,坐店护场的买卖就是你们的。”

    姚振武一听格外兴奋,正要满口应承下来却被郭盖轻踩了脚尖。他还是问得更加详细:“大人,恕小人太笨,刚才强四爷说的话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强四爷一听不太开心了,脸带愠色补充说道:“两个意思,先到汉口弄一批‘红糖’回来,放到洛阳城我们自己的十七家店里下货,下了货呢咱们双方利润三七分成。你们人手够的话就直接上手坐店,要是人手不够就去风陵渡把那杜三大给我灭口,把人给我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