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志
字体: 16 + -

第四章

    “贤弟,还没起床吗?令兄已经入洞房了!贤弟!”

    胡瑞虽然是被这声音唤醒的,但意识非常清明,因为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

    “是邵香,糟了,现在是几时?!”胡瑞想着,连忙起身整理,还好昨晚是和衣入眠的。

    “邵兄恕罪,这就来了!”

    梳理衣服时,胡瑞习惯性的摸了一下怀中的玉佩,这让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而浑身粘腻的感觉又让他回忆起了那时的折磨,不禁打了个冷颤。

    “哎呦,贤弟你居然还能起来,为兄都打算唤人进去救你了。”

    “邵兄可别笑话我了,胡某知错了。”门外邵香的呼声让他来不及慢慢细想,只得稀里糊涂的跑去开门。

    门后的邵香一如初见时的一脸微笑,在胡瑞开门后上下打量了胡瑞一遍,打趣道:“看贤弟面色红润气色饱满,应是休息的不错,不过这衣衫不整还有大片的汗渍,莫非贤弟昨夜还努力练功了?要给贤弟准备沐浴吗?”

    “这……”胡瑞摸着头不知如何解释,连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倘若来不及,那就这样出门吧。”

    “诶,贤弟莫慌,现在不过卯时,正式的喜宴还得傍晚,怎么也来得及,为兄这就给你去安排沐浴,对贤弟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也要体面。”

    “好吧,那就有劳邵兄了。”胡瑞心底里也是希望爽快的洗个澡,干干净净的去见家人。

    ……

    “咱们武林中人的红白喜事很难做全套,有些地方就得随机应变,这次令兄的大婚行的是赘婿的流程,结的可不是赘亲,五长老将令堂接到了他在银山镇的宅邸,午时以前在此简单摆宴招待俗世的一些亲友,他的千金古纤纤也在此候着,午后令兄会到此迎亲,接亲的队伍会绕便整个银山镇,来时一半路去时一半路,约摸日暮,会在银山的点月峰上拜堂入洞房,之后令兄会出场陪宾客,这就是今日喜事的大致流程,我们各个势力的代表都会在午时过后,酉时以前上山入座,贤弟可有什么打算。”

    “这五长老的千金为何性古?”

    邵香神秘兮兮地凑到胡瑞耳边,用扇子一遮,小声道:“五长老也是入得赘,当年古家没让他改姓罢了。”

    “啊。”胡瑞小小地吃了一惊。

    简单的用过早膳,邵香让胡瑞先坐着慢慢谈今天的安排。

    “没想到娘也来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娘。”胡瑞有些出神。

    “不止令堂,可别忘了赴宴的也有戏水楼。”

    “邵兄的意思是……家姐胡莲?”

    “正是,这次大小势力的赴宴宾客都有谁可不算什么秘密。”

    “啊,这下难办了,本来打算只看上大哥一眼,见他安好就可,若是有机会或能和他相认叙上一叙,可如今娘和姐都在这里,我没做好准备,是见还是不见呢。”

    邵香见胡瑞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不禁笑道:“虽然邵某本不该插手贤弟之事,不过还是给贤弟一点意见为好,依我看来,令兄要见,令堂可见,令姊……还是不见为好。”

    “这是为何?”胡瑞自是要询问邵香所言之意。

    “令兄胡轩可是一位心怀天下的侠义之士,这些年来也始终牵挂着家人,尤其是贤弟,毕竟只有贤弟你音信全无,你们若是兄弟相见,今日当可谓是令兄的双喜之日;令堂自然放不下贤弟这她最疼爱的骨肉,这些年来对贤弟的思念也是操碎了,不过邵某也理解贤弟的想法,令堂毕竟妇道人家,不过贤弟若是决定要见,邵某可助一臂之力,尽量摒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令姊……据邵某了解,似乎对当年令尊只求保住贤弟的做法心有不满,而且戏水楼的姑娘们在江湖上的风评,可谓是好坏参半,好在美貌,坏在……邵某言尽于此,语中失礼之处多有得罪。”

    “早知道江湖上情报消息最灵通的折风楼无所不晓,没想到连一个人的心中所想都能摸清,若这邵香所言属实,那我真得认真考虑一番了。”

    胡瑞在心中揣测着,邵香也不打搅,安静地看着窗外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

    盏茶过后,胡瑞对着邵香抱拳道:“在下决定了,就按邵兄所言去做,谢过邵兄。”

    邵香微微一笑,高兴地用手中折扇敲打着手心,却是言道:“贤弟还是涉世太浅,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他人,从昨日到现在都是如此,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

    胡瑞有些愕然,“啊?这……”

    “哈哈哈哈,说笑了,只不过提醒一下贤弟,江湖中人,若非过命的交情,还是不要轻信他人,这次就罢了,日后即便是我,江湖相见,贤弟也要多加防范才是。”

    这一番话让胡瑞实在不知如何作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口唾沫直在嘴里打转。

    邵香也还没止住笑,摇了摇头道:“如此就由为兄来安排了,午时咱们再启程,这晌午还长,贤弟可自行在这周围逛逛,为兄还有些门中之事要处理,恕难奉陪,先告辞了。”

    胡瑞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应道:“啊?哦,好,那有劳邵兄了。”

    ……

    待吹吹打打的接亲队伍绕出街尾,邵香才带着胡瑞从街头向古长老的宅门行去。

    胡瑞的眼睛总是望向那渐行渐远却还清晰的唢呐声处,想象着大哥此时身披红袍骑在马上的样子。

    来到那并不多气派的古家大门前,有不知是家仆还是银山弟子的人守在那里,邵香上前表明了身份。

    “不知折风楼的邵公子到此有何事,此处并不是……”

    “在下是来探访古夫人与胡宋氏的。”

    那人还欲再问,却被另一个拦住了,“明白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公子请。”

    于是此人一路小跑进了院中,而之前那个则为二人带路。

    院中还留有不少宾客,都是些古家亲友,江湖人士并不多。邵香只扫了一眼,就确定了所有人的大致身份。

    来到堂前,二人已经能看到堂中所有人了,胡瑞的视线停留在一位妇人脸上,尽管已是苍颜白发,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邵香对胡瑞‘吩咐’道:“你在此地候着。”

    “是。”

    看着邵香进去,对着二位妇人行礼、寒暄,逐渐聊得熟络,胡瑞越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是急切或紧张,还是平静或悲哀呢?

    邵香向胡瑞索要了信物,也不知如何用的,候了不知多久,只见邵香又行礼告辞出来了。

    “我们走吧。”

    胡瑞有些不解,这是不见了吗,说好的要见啊。

    就在这时,胡瑞似是看见他的母亲向他这里看了一眼,眨眼间,她又好像没有看过。

    胡瑞只得稀里糊涂地跟着邵香走了出去,待到出门远了,邵香主动开口道:“令堂已经知晓贤弟的平安了,令堂的度量真是让邵某佩服,她晓得你现在不便公然与她相认,便暗示我带你离开,言语间面不改色,对于令堂的揣测,是邵某小人心了,邵某惭愧。”

    胡瑞不知如何言语,只觉得鼻子有点酸,眼圈有些热。

    眼看四下没什么可疑之人,邵香暗暗将一件东西递给了胡瑞,竟是那枚蟾蜍玉佩,蟾蜍的口中还衔着一枚金珠。

    “此物不可再示人,这次也是贤弟莽撞了,如果再被更多的人看到,恐将招致灭身之祸,切记切记。”

    “邵兄识得此物?”

    邵香摇了摇头,“邵某只知道与令尊牵扯之物皆是大忌。”

    “家父当年……”

    邵香打断了胡瑞的话,示意他不可再谈,“走吧,去古家后门,那里有人等着我们。”

    胡瑞心中一跳,心想莫非是娘亲?

    待跟随邵香来到后门时,开门的却是一位白衣少女。

    “在下徐山弟子方敏,见过师兄。”

    “在下邵香,”邵香应过后又给胡瑞介绍对方,“这位是目前正在照顾令堂的徐山弟子之一,令堂应是信任她的。”

    胡瑞急忙道谢:“多谢方姑娘照顾我娘,大恩日后必定重报。”

    “你就是夫人每天念叨的小儿子,瑞儿,胡瑞?”

    “在下正是。”

    方敏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憋回了一句话,随后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这次胡轩师兄的亲事办完之后就回临州,到时你可以来临州找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反正平日里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多谢方姑娘嘱咐,在下谨记于心。”

    “哼,礼数倒是一套一套的。”言语间似是有些不满。

    这又让胡瑞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哪里得罪了方敏。

    邵香出言道:“好了好了,此时此地不宜久留,事情交代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师兄慢走。”方敏也干脆,直接关上了门。

    待走出几步,二人就交谈了起来。

    “这方姑娘好像比我预想中与令堂更亲密。”

    “我也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邵兄你是如何察觉的。”

    “也谈不上察觉,她言语中对令堂和临州胡府称呼的如此自然,以及偶然间的几个表情,大胆猜测,她与令堂已情同母女。”

    邵香的判断让胡瑞愕然,“如此……有些夸张了吧。”

    邵香却直接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贤弟可有意中人?”

    “我哪有那种心思,邵兄何出此问?”

    邵香又摇起了折扇笑道:“哈哈哈哈,想来贤弟回临州之日会有点儿小麻烦了,唉,天下父母心啊。”

    胡瑞彻底懵圈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胡某愚笨,不懂邵兄究竟何意。”

    “无妨无妨,我们先回去跟随家师上山吧。”

    邵香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头,丢下了一脸茫然的胡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