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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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镇长也没闲着。

他带了下面的人,将风口镇的牌子换到了洛水镇的镇口。

同时,号召了一些镇里的有力气的青壮年,修葺房屋,打扫道路。

所谓人多力量大,眼看着一座破败的小城一点点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黄昏的洛水镇,已然变成了昨天的风口镇。一夜之间,所有的镇内居民几乎都举家搬了过来,鬼脸看着行人匆匆,以及嘈杂的人声,还有镇口那写着“风口镇”的牌子在风中呼呼作响,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木棉拉着行李箱,匆匆地赶到了火车站。

她在离开这座城市,欲只身踏入西北大漠去寻找他们的征程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这一路会很辛苦,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会遇见他。

在人来人往拥挤的站台。

已然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她,却惟独没有做好遇见熟人的准备。

他站在火车的闷罐车厢门边,对着站台上一个身穿日本军装的中年男人敬了一个军礼。

而那中年男人的身后,是齐刷刷的日本军官,他们一个个还礼。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车黄金,定了他们在西北相遇的命运。

木棉站在那中年男人左侧的不远处,等候此站台的另外一列车。

她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是粘腻的汗湿,她匆忙转过脸去,她怕他见到她。

当她听到车门紧闭的声音以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她没有被他发现。

那个曾经要了她第一次的男人。日本男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生不要再见到他。

永生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因为,这让她深刻的觉得自己的肮脏。

一路上,木棉都在座位上昏昏沉沉地,一会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景色,一会闭上眼睛安静地想事情。

鬼哥哥。

这个名字再次从心中呼出时,她还是不能让自己平静。

还是会有一些爱恋和难过。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父亲,如果不是因为……

或许,他们早已经私奔,远走天涯,过最平淡的,人间烟火的日子了。

她以为她会恨他们一辈子。

却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威胁。

而当自己终于放开一切束缚和顾虑,决定前往西北去追随他们时,仿佛一切都豁然开朗,她的灵魂终于自由。

此刻的肥唐正在瞎子的带领下赶往洛水镇。

他坐在摩托上,瞎子坐在挎斗里,用棍子给他指引方向。

可是前面根本就是一片荒漠,哪里来的方向,一个瞎子的话,他该听么?

骑了一会,他还是停下来,拿出地图,展开研究。

瞎子有些不耐烦,拿着棍子向前指了指:“往前走!”

肥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你确定?”

“确定,往前走就对了!”瞎子肯定的道。

肥唐想了一会,干脆,把地图装进口袋里,既然选择他带路了,就由他带吧。

又骑了大半天,眼见着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终于到了。

肥唐停下摩托车,放下瞎子,给了他几个铜板,算是带路费。

然后便开始继续满大街的张贴他的通缉告示。

他的这一举动被正在街上巡逻的老三看到了,老三立刻回到酒馆,刚一进屋,镇长正在柜台打着算盘算账,老三急忙的跑过去,向镇长汇报:“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镇长抬起头,“又来了一个什么?”

“你们跟我去看!”

说着,镇长好奇地走了出来,由老三带路,直到在一个街角停下来。

“你看!”

镇长随着老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到肥唐正在告示栏前张贴通缉令。

镇长跟老三他们一起走过去,在肥唐身后站定。

“我靠!十几张通缉令?团伙?”老三惊讶。

肥唐闻声回过头来,见到老三,便问:“这里谁是管事的?”

老三想也没想,手指指向镇长。

肥唐便对着镇长问:“见过吗?”

镇长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认真回答道:“这些个人,一个人都没见过。”

肥唐打断他,道:“这些个人,都是一个人!”

镇长听了,嘴巴惊成o型,“一个人?这么神奇?那就更没见过了。”

肥唐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没见过不要紧,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见到这个人,马上向我报告,抓住了人,有赏钱。”

一听到钱,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老三连忙问:“多少?”

肥唐拿出钱包,看了看,又仔细数了数,然后拿出笔在通缉令上写下赏金数目。

众人凑近一看,顿时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赏金二十二块五毛。

老四哈哈大笑,问肥唐:“怎么还有零有整?”

肥唐想也没想便如实回答:“因为我的钱包里只有这么多钱了。”

按理说,听到这句话,会让人觉得多么的心酸。

一个警察,从上海长途跋涉来到西北大漠,只为了追杀他的罪犯,将钱包里仅有的钱拿来悬赏……

然而,这风口镇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们贪婪,爱财,自私。

于是,听了他的这句话以后,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无趣,然后散开了。

肥唐见大家都离开了,赶紧在后面追上一句:“只要把人带回去,还有赏金……”

只是,大家已经离开了,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穷光蛋说的话。

然而,人群散尽,只有饺子一个人留了下来。

肥唐见了她,早已经忘记当初在上海街头欺骗他的那个小丫头,赶紧问她:“你见过么?”

饺子点点头,指着那画像道:“嗯,我知道人在哪。”

“在哪?”

饺子刚要说话,想了想,伸出手来,肥唐刚要把钱递给她,却又犹豫了。“你不会骗我吧?”

饺子缩回手,“那这样,我带你去找人。找到了人再给我钱。”

“好!”

人常说,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也常说,一个地方不会跌倒两次。

然而,肥唐之所以抓不住鬼脸,最关键的,就在于他永远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抓鬼脸,而鬼脸从来就没有逃过,反而是主动迎上来。

所以,每一次输的,都是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

饺子将肥唐带到了大屋。鬼脸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

饺子见了,立刻大喊一声:“鬼脸!”

鬼脸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肥唐见了,果然是他,裂开嘴巴笑了起来。

“这次你跑不掉了。”

正说着,饺子的手伸了出来,“我没骗你吧,给钱。”

肥唐笑了笑,将钱交给饺子,赶紧走上前去,生怕鬼脸又跑了。

肥唐看着鬼脸,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好半天,他才开口:“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跟我走吧。”

“去哪?”鬼脸无辜的问。

“归案。”

“哦。”鬼脸摊摊手,“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得问问他们。”

“他们?”肥唐莫名其妙。

“你回头。”

肥唐回头一看,林啸东的手下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你总是这样天真。”鬼脸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肥唐还想挣扎,可是都是徒劳,那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扔进柴房。

鬼脸拍拍手,对着旁边的那群手下点头:“谢啦!”

林啸东的手下没有出声,倒是林啸东说了一句:“不客气,应该的,否则他误了我们的事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鬼脸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

“怎么了?”

“有人。”鬼脸说。

林啸东赶紧走出来,正好见到趴在窗口看着他们的镇长等人。

“林先生。”镇长生怕自己惹怒了此人,赶紧上前。

“跟我来。”林啸东扔下一句,就往酒馆里面走。

鬼脸则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刚一进酒馆的屋,林啸东就表情严肃的看着镇长,把镇长看的心里直发毛。

“你说,你这两个兄弟是会做棺材是吧?”林啸东没理会他偷听这回事,反而问道棺材的问题。

镇长急忙答道:“是的,他们哥俩是开棺材铺的。”

林啸东点点头,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摞洋钱,拍到柜台上,说道:“定四口棺材。”

“什么时候要?”镇长问。

“越快越好。”

说完,林啸东转身出了酒馆。

镇长看着柜台上的钱,开始思索。

老二也问:“你说,他定这四口棺材,是给谁的?”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了一愣。

老三指着几个人,数着“一二三四……”

老四一听,心里直发毛:“不会是我们几个吧?”

“怎么不会?人家这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啥时候啊?”

“你没听他说,越快越好。”

说完,几个人面面相觑。

镇长嘴角裂开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他问道:“老四,咱还有多少酒?”

“七八坛子。”

“老三,药带来了吗?”镇长又问。

“嗯,就在身上呢。”

“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备酒,下药!”

说完,大家连忙应着下去办事了。

镇长站在柜台前,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心里想着,这个人还真是欺人太甚,竟然猖狂到让他们自己为自己做棺材的地步了。

当他们是吃素的么?

反正这个镇子的金矿石在那里,多一个人,就少分一份。林啸东那样想,他镇长更是那样想。

这天下的事,向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三舅。

你先上路吧,为了钱死,也算是一种荣耀了。

待到大家将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镇长让老三去叫他们。

没过多久,林啸东等人就到了。

一见到满桌子的饭菜,早就饥肠辘辘的饺子更是忍不住要流口水了,赶紧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而,刚要动筷子,就被桌子底下的鬼脸踹了一脚。

林啸东看着饭菜,又看看镇长。

笑道:“这么丰盛?为什么?什么日子么?”

镇长赔笑道:“几位是我们的财神爷,来到这些日子,一直都没什么好招待,乡亲们心里过意不去。”

“噢。”林啸东若有所思的点头,嘴上却说:“镇长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我就代表全镇百姓,先敬各位一杯哈!”

说着,镇长率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林啸东也端起来,郑重其事地:“恭敬不如从命,来吧!”

一时间,桌上的每个人都举起了酒杯。

林啸东故作礼貌地道:“大家能在此地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这杯酒就算是为了大家的缘分……”

然而,镇长等人却不喝酒,只是端着酒杯,等着林啸东喝下去。

只是,林啸东看了看他们,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也不光是缘分。能在此地找到金子,那也是大家的造化,这杯酒,也为了大家的造化……”

说到这里,镇长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人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酒杯。

而林啸东却还是没有要说完的意思,继续说道:“除了缘分和造化,我还要说一句,就是当家能在一起发财,靠的是什么?是情义!”

镇长终于等不下去了,抢着道:“对对对,为了缘分、造化和情义,咱们干了此杯!干了此杯!”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卿从门外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地道:“等等等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迟到了。”

林啸东见了他,表情一松,道:“哎!镇长和百姓们一片心意,你怎能迟到呢!这不对,得罚!”

陈少卿看了看,诚恳地道歉:“对对对,该罚该罚,我自罚三杯,先干为敬!”

说着,陈少卿拿起桌子上的三个酒杯,一仰脖,全喝了进去。

镇长看着他将酒喝下,急忙再次举起酒杯。

“大家同饮,同乐!”

林啸东笑了笑,冷静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口未喝。

陈少卿刚刚放下杯子,忽然的,就露出痛苦的表情。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努力地扶着桌子。

饺子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

陈少卿只以为是自己这几日太过疲累的关系,可是,一边摆手说没事,一边已经痛得表情扭曲,最后一口鲜血喷到了桌子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终于,陈少卿再也站不稳,眼看着要倒下的瞬间,石佛一步冲上来,抱住了陈少卿。

镇长更是大骇,他本想对所有人都下毒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林啸东之前先以身试了酒,如此,他就置于危险之中了。

果然,陈少卿刚一倒下,林啸东转身挥手,他的手下们都端着冲锋枪立刻就将镇长等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