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商谋
翌日一早，司徒定澜便被定远国皇上宣入宫中。
御书房内，皇上一夜头发斑白，面色泛黄，似是彻夜未眠般，愁思满满。
司徒定澜站在桌案前看着父皇此般，不忍心头升起几分担忧，双眸中泛起忧心之色，关切道：“父皇，龙体重要，切莫为烦心之事而伤了龙体！”
定远皇上拍了下桌子，但却全无力道，不禁苦笑了声，喃喃道：“朕的安儿昨夜……昨夜死了！”
死了？司徒定澜双目一怔，恍然间想起临别时司徒定安看着自己的眼神，似是已生无可恋那般，不禁心头猛然一惊，莫不成司徒定安将信件交予自己之时，便已预料到自己死期将至？司徒定澜不免心痛道，他这又是何苦，难不成只是忧心定远的家国社稷落入外人之手？越想愈发的痛心，司徒定澜便不再去想，斯人已去，再多猜想已无意，却是能为他解决未了的心愿也好。
“远儿，昨晚安儿邀你赴宴，可有何话交代？”皇上手扶着桌子，话语略显吃力道。
司徒定澜拱手作揖，恭敬道：“他仍有一件心事未了！”
“是何心事，快快说予父皇听！”皇上一听，连连催声问道。
司徒定澜双眸中闪烁了一下，支吾了声，缓缓开口道：“放了……放了华妃！”
“是该放了她了！”皇上长叹了声，身子无住的向后靠在龙椅之上，双目略显空洞，呆滞的看向御书房中的一点，喃喃道：“两年了！两年了，安儿一直忧虑自己的额娘却不曾提及，是父皇太忙着江山社稷，而忽略了你了！”
司徒定澜看着失神呆滞的父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忍再说什么。
御书房中，房内的空气仿若凝滞了般死寂，丝毫的异响都显得格外的刺耳。
皇上默声了许久，猛地站起身，龙袍一挥，冲着门外吼道：“来人！”
一声令下，顺子忙不迭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的拂尘一掸，连声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厚葬二皇子！”皇上说着，眼眶微微泛起一丝红意，瞳孔内泛起层层的雾气。
“嗻……”顺子应了声，见皇上尚有话要说，久久站立于御书房中，不敢退出。
皇上默声了片刻，张阖了下嘴，无力的挥了挥手，低声道：“去冷宫里把华妃放了！让她去见二皇子最后一面吧！”顿了顿，他转头对司徒定澜道：“太子，你也退下吧！”
司徒定澜拱手行了一礼，便走出御书房去。
“太子哥哥……”
司徒定澜刚走出御书房，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司徒定澜从刚刚的愁绪中抽离出来，转身应声看去，见司徒芳华朝自己小跑过来，一下扑在了自己的怀中，攥起自己的小粉拳在司徒定澜的怀中捶着，愠怒道：“太子哥哥从楼安回来都不说来看看我，是不是都不想我这个妹妹了？”
“没……没有！”司徒定澜哑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司徒芳华自小在皇宫内长大，司徒定安为人较为和善谦逊，平日里最喜爱带着她一起玩，两人感情颇深，可司徒定安死去的消息她早晚会知，不如早些告知她好些，司徒定澜扶着司徒芳华的肩头，不由得轻叹了声，话语颇显凝塞道：“芳华，你二皇兄他……”
司徒芳华一听提到司徒定安，双眼中颇显出几分紧张，眉头紧皱起来，催声问道：“二皇兄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司徒定澜吞吐了声，缓缓说道。
可没成想话刚说出口，司徒芳华双眼一睁，满面呆愣，嘴巴张的老大，神色惊诧，呆愣了许久，司徒芳华眼泪夺眶而出，将头埋在司徒定澜的怀中痛哭了起来，口中喃喃道：“二皇兄平日为人和善，从不争名夺利，从小待我甚好，且他正值精壮之年，怎会……”哭着，司徒芳华竟哽咽起来。
司徒定澜自是知道司徒定安从小习武，体质强壮，怎会暴毙身亡，恰巧时间如此巧合，正好是在他将书信交予自己之后，定是信件中所提及的几人所为，想着，司徒定澜的手紧紧的攥起拳头，双目中露出怒意，脸色泛冷，淡淡的寒意似是比周遭的白雪仍使人做冷，他心中暗道，杀我手足者，谋我家国者，必将诛之。
“太子哥哥……”司徒芳华哭了良久，缓缓抬起头，睁大着一对儿哭红的眸子看着司徒定澜，眼中露出恳请的神色道：“太子哥哥，二皇兄定然是被奸人所害，还望你不顾及此前皇位之争夺，为他报仇雪恨！”说着，司徒芳华拉扯着司徒定澜的衣袖，连声求道。
司徒定澜点了下头，应允道："我答应你，定会为他报仇！"说完，他轻拍了两下司徒芳华的背部，试着安抚着她，过了许久，见司徒芳华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司徒定澜才安心离开皇宫，回到太子府中。
定远国中百姓已是人心惶惶，前两日方才死了一军中大将，而今日一皇子又暴毙家中，市井坊间传闻之传播速度甚快，未几，定远上下无人不谈及此闻面露惶恐之色。
司徒定澜点上一盏灯，拆开信件一一查看，越看越是生气，越看心中怒意愈是浓郁。
信中所写大多是劝说司徒定安就范，以皇子之名出面为其提供方便，前几封多半是为劝说，后面则多半为威胁恐吓，扬言道司徒定安若是不从他们，华妃在冷宫之中的性命不保，怕是司徒定安担忧自己额娘的安危，才不得不从。
“当当当……”三声叩门的声响将司徒定澜从恨意中抽离出来，他开口问了声。
端着药的沈君清吞咽了下，回道：“是我，君清！”
司徒定澜将信收回信封之中，正襟危坐，缓缓道：“进来吧！”
“这几日你一心为克扣军饷一事而烦心，身子切勿忘了调理，刚熬好的药，趁热服了吧！”沈君清缓缓走近桌案旁，将药放在桌上，话语中不乏关怀之意。
沈君清视线向着桌子上一扫，见桌案上凌乱的摆放着那几封信，她迟迟开口问道：“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现在还不知这几人究竟是何人杀害了司徒定安，但一点可以确定，这几人必然同军饷被克扣一事有牵连！”司徒定澜端起药碗，轻抿了一口药，回道。
“这几人一一寻来便是！”沈君清道，“若是断定这几人同司徒定安之死有关，其中必有一人是真凶，而这几人与军饷被克扣一事有关，就算是砍头也不为过！”
司徒定澜听到沈君清这般说，自己又何尝不知这办法，只是这几人都是朝中的重臣，若能一一寻来，岂是易事，单是礼部尚书李成年便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入朝数载，为人八面玲珑，恭迎伪善，圆滑至极，深得皇上之喜爱，也算的上是宠臣，数载之内贪得朝中银两数目众多，皇上对此事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追究，岂料此人愈是贪婪起来，竟将手伸入军饷之中，司徒定澜将所想一一讲与沈君清听。
沈君清听后想了许久，柳眉微微一皱道：“若是硬来不成，倒不如仿照对付赵谋之的办法再来一次。”
“不可！”司徒定澜一口否决道，“赵谋之之死怕是就是这几人所为，他已知你我二人有所谋，怕是早已在府中加强守卫，轻易去闯入，以身犯险，到时岂能轻易脱身。”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这该如何是好？”沈君清心情焦躁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容之上露出几分焦虑之色。
书房内沉寂了片刻，司徒定澜心生一计，眉头轻展，一下站起身来，急声问着沈君清道：“你有没有一种无色无味，食后几个时辰才毒发，事后太医无所察觉的药？”
沈君清脑中思绪了良久，隐隐记得《毒经》之上有所记载着一种药物，此药物无色无味，下在饭菜酒中进食时毫无察觉，食后三个时辰内毒发身亡，死相形同暴毙一般，就算是神医在世也难以诊断出来，只是这药沈君清见过，却未曾配过，也不曾见过这毒药是怎办的药效，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了声，开口回道：“有一药正如你所说，只是我未曾配过，尚且需要些许的尝试！”
“需要多久？”司徒定澜担心此事越拖越久，到时事态衍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面露几分担忧的问道。
沈君清看出了司徒定澜心中的忧虑，犹豫了片刻，举出手比划了下道：“只需一日，一日便可！”沈君清心底并未有多大的底气，只是凭着自己对《毒经》的了解，估算了下时日。
“那就交予你了！如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冷锋，他定当一一为你去办！”司徒定澜点了点头，缓缓道，将手中端着的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口中一股苦味袭来，使得他不禁紧了紧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