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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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远古奇树出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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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八。按照传统风俗,昨天初七是人的生日,大队的领导们下午五点以后,就到黄石矶村中有事去了。各生产小队见领导一走,便纷纷提前收工,悄悄地安排民工们回家吃晚饭。高良当时就被王书记拉到明欣老人家。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大家都在高良的房间里坐着闲聊。一直到今天早晨,高良才知道民工们昨晚都回了家,这时才明白,原来大队领导是有意回避,以便让民工们回家过“上七”。?

这几天,高良心中的疑惑没得到一丝解答,但是工程进展得却很顺利。指挥部的高音喇叭里,每天除了播放革命歌曲,报导好人好事和先进事迹而外,还在收工前公布各个生产队当日进度和全大队的总进度。高良除了对工程进度感到很惊讶外,对各个任务段的质量也感到非常满意。其实在质量方面根本不用技术员操心,民工们都在把挑圩和圩堤的质量当作自己家的大事,每个人都很自觉,每个人都能互相提醒和监督。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别想也不会偷jian耍滑、不负责任。截止到正月初七止,工程土方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三。按这个进度,整个工期将用不了原计划的一个半月。路远的民工都住在各个生产队搭盖的工棚里,距离工地三里路以内的才准许下午收工后回家。每天早晨六点半准时开工,上午八点半吃早饭,下午一点钟吃中饭,下午七点或七点半收工,七点半以后吃晚饭。当夜幕降临的晚饭后,工地又呈现出另一种闹热,唱歌唱戏的、吹笛子拉二胡的、说白话的、打扑克贴纸条的,各工棚内一片喧闹。似乎只有这样喧闹,才能恢复劳累一天后的体力。一直到夜里九点半规定的休息时间,才嘎然安静。除了各队巡查人的电筒光与吆喝声,整个大堤即刻又恢复了荒野的安宁。?

今天早晨是吃过早饭才开工的。高良像每天一样,除了在指挥部工棚里休息一下,就是到工地上四处转悠。大家今天的兴致好像比往常更高,问候声,嬉笑声此起彼伏。?

“毛头,走快点好不好啊!昨夜里也不省点力。”?

“去去去。都老夫老妻的了,那像你呀,三天不洗小澡浑身都冒浆的主!”?

“吔!妒忌了吧?把老婆带在身边就是这么好,老子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哪象你,把老婆藏在家里孵小鸡。”?

高良若在前几天听到这样的话,脸上肯定会发烧。这几天听得多了,反而觉得既俏皮又带着生活的温馨,更是一种精神休闲。他暗自笑了笑。和这些人在一起,感到自己也变得更纯洁和淳朴了。正走着,只听王书记很远就叫:?

“高技术,麻烦你来一下。”?

“好。什么事呀?”?

“看看我们这儿的‘土牛’放在哪几个地方好”。?

所谓‘土牛’,就是在圩堤的里脚垒起来的备用土堆。这是经验之举,主要是为大堤一旦出现渗漏险情时,节约抢险时间,不至于到远地方取土。其堆放距离,一般情况下十几米或二、三十米不等,主要是看围堤大小。?

“现在就堆土牛,太早了吧?”高良不解或不太赞成地说。?

“现在定下来,我好安排各个生产队的土方量啊。”?

高良“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正准备向王书记指点。突然大堤外人群大哗,二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向大堤外跑去。人还未到耳先到,只听一片嘈杂中的大声感叹:?

“我的妈呀,江里怎会冒出这么棵大树?!”?

“那个挂鱼的是谁呀?他是怎么挂到的呢。”?

“挂鱼的是老九思。听说他的钩绳子上有铜钩!”?

紧跑几步,顺着大家的目光,高良看到西边kao近江岸几十米处,一棵连枝带叶的大树懒懒地漂浮在江面上。一条小渔船kao在大树旁边,船上的老渔工正在大树上忙乎着。高良一口气跑到江岸,气喘嘘嘘地问身旁的人:?

“从哪里漂来这么棵大树呀?”?

“哪里是漂来的呀。是人家挂鱼挂出来的。”?

还有这样的怪事?胡说了吧,从江底怎么能挂出大树呢?闻所未闻,真是骗人不带牙齿的。高良正在奇怪,见王书记也正好赶过来,就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说是从江底挂出来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刚问了,真的!”?

真的?高良脑袋嗡的一声,好似一个炸雷将自己震醒,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嘿!山顶上捡鱼,水底下挖树,这不是梦中奇谈嘛。想都不好意思想的,还真就在眼面前出现了。王书记答着话,又和旁边的几个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江面上又来了一条大一点的木船,船上几个人用几根粗绳子套住大树,再将绳子的另一头甩到岸上。立即,岸上的男人都冲上去,分几帮拽住绳子向岸上拉。好在现在正当枯水季节,水流并不急,很快就将大树拉到岸边。高良挤过去伸头一看:好家伙,直径足有二尺五寸以上!树虽然很大,树皮却很光滑;树皮、树叶虽已变成了黑色,但没有通常老树那样的裂纹。他问身边几个年龄大的人,这是什么树?几个人仔细看了看都摇头说:?

“还真没看到过,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树种啊!”?

“谁去拿把刀来,看看烂没有?”王书记说。?

说话间就过来一个人,双手端着一块大石头,对准大树直砸下去。只听“梆”的一声,大树竟然只破了点表皮。众人一起“哦!”地呐声喊:?

“乖乖,没有烂!”?

“没有烂就把它拖上来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每个队派十个人,其余的都回去挑圩吧。”不知什么时候张书记也过来了。他见人多误工,就及时安排道:“去找十把斧子、十把大锯来。每个队两根粗棕绳。”很快,各队就安排好了人手,其余的人便极其不舍地离开了现场。几袋旱烟的功夫,斧子、大锯、绳子都已到位。高良和张书记对望了一眼,说:“张书记,能不能把刚才那位老渔工请来问问,到底是怎么挂出来的?”?

“我也想知道啊。哈哈哈”?

“九思老人,你过来一下。”旁边一个人听了高良和张书记说的话,转身就喊。随着一声“来了”,就见一个六十来岁的瘦高个老人,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

“老人家,你是怎么把这棵树给挂起来的呀?”高良lou出明显不太相信的眼神问。?

“我清早下的钩,刚才去收的时候,发现钩浮子不晓得拖掉了。我当时还气得要死;你想想,钩浮子都拖掉了,鱼钩沉到水底下,还挂个屁的鱼啊!不过呢,好在主绳子头旁边的几个还在。我就一点点的收钩,哪晓得才收了几尺长就收不动了。我当时真懊恼哦,钩浮子拖掉就算了,渔钩要是拉不上来,那损失就大了。后来想想,反正江里也没有乱树枝,大不了就是鹅卵石。我就用竹篙子捅、用死劲拉,边拉边收。拉着,拉着,忽然看到水里冒了几个大水泡,紧跟着‘呼’的一声响,这棵大树就从水底冲出来了。你们不晓得吔,我当时都吓呆了。长这么大年纪了,挂了四五十年的鱼,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怪的事。江底下挂大树,连听都没听到过!”?

看得出,老人说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浑身仍然在发抖。?

“他们这么多人都难拉上来,你一个人怎么就从那边拉过来了呢”高良还是很不解的问道。?

“切!水里的木头轻那,又是随大流。”?

高良脸一红,心知又问了个白痴的问题,就赶紧转移话题:“也不知道水里还有没有?”“这就不好说了。”老人目光散散的答道。?

“老人家,这附近有多少挂鱼的呀?”张书记急切的问:“那你能不能尽快地把他们都找来呀?就说公社给他们记双工分。”老人昂着头想了想,板着手指,说:“人在家的也就十几个了。要是想快,那我就要到工地上喊几个人去找了?”“可以,可以!每个挂鱼的都带一条大船来啊。”张书记赶紧答复道。?

说着话,老人就匆匆离开了。高良再看看江岸边,大树的细树枝都已砍光,除了几根秃秃的大枝杈外,其它都已清理完毕。一些人在围着看,有几个人忙着在树根部系绳子。随着一声‘好了’,就见五、六个人在下面用粗树枝撬,二十多个人拉着绳子。领头的中年人大喊:?

“大家齐用力——哟。”?

“嘿——哟!”所有的人都一起呼应着。?

“老天送大树——哟。”?

“嘿——哟!”?

“水里冒出来——哟。”?

“嘿——哟!”?

“树料用处大——哟。”?

“嘿——哟!”?

“家家做新房——哟。”?

“嘿——哟!”?

随着响亮的号子声,大树的根部一点点地被拉上岸来。由于树梢的大枝桠挂住,没办法完全将大树拉上岸。张书记就让他们按四米一段,拿锯给锯下来。高良目测了一下,估计除掉树梢起码还可以锯六段。好在这十把锯里面有几把是大抬锯,否则小锯就不能奈何了。张书记亲自指挥,二十个人拉锯截主干,十个人用斧子砍枝桠,各自分头而动。随即,嘎梆嘎梆、呼啦呼啦的斧头、锯条声,便响成一片。忙乎了好一阵,一个人才拖着根刚砍下来的碗口粗枝桠说:?

“张书记。这个鸟树太结实了,你看看。”?

高良随着张书记过去一看:果然,树的纹理非常细密,即使是檀树也不过如此吧。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船来了’,就见十条四五吨、两三吨不等的木船由远而近开过来。十条船很快kao岸,只见每条船舱里都有四、五根竹篙子,每根竹篙子都穿着密麻麻的大鱼钩。大鱼钩长约三寸,宽一寸多,有塑料皮电线那么粗,形状则与钓鱼的小钩差不多,一根根都被小指粗的棕绳串联起来。张书记招呼,每条船除原有的两个人外再加三个人,把钩浮子统统摘掉,十条船成一排从西往东拖。众人答应一声,十条船即在江中一字排开,逆流向上游放钩。待排钩全部放好,完全沉底,十条船便同时向上游划地划、撑地撑。虽然江流较缓,可船却似乎很吃力,前行得极为缓慢。半小时过去了,岸上的人都焦躁地期盼着,也不知是谁讥讽地说了声:“哪有那么好的事哦,到江底发洋财!但愿不是白费力。”?

话音未落,猛听得江中“呼啦”一声响,就见又一棵大树破浪而出!先树梢,后树根,竟然冲出江面好几米高。堤上堤下、船上船下,顷刻间便欢声雷动,兴奋、惊异和如愿以偿的表情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欢声未停,只见江中接二连三地又有大树冲出水面,大树与十条船纠缠在一起,岸上人已很难分清哪里是船,哪个是树了。在水流的冲击下,船和树横的横、直的直,杂然其间,犹如传说中的群龙闹海,波翻水击、嘶喊纷纷。混乱中,见上游又下来几条船加入战团,岸上的张书记等人便大声嘶喊:“快把树拉上来。”?

由于树多船多,相互干扰,这次拉树所用的时间,比刚才九思老人一个人用的还长。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拉着大树的木船陆续kao岸,数一数,共又拖回来六棵!看得出,张书记异常激动。他一边招呼所有青壮劳力都过来拉树,一边兴奋地说:“这回盖电影院的树料不用愁了。不用愁了!”哪知这话被九思老人听到,便立马赶过来说:?

“你是公社书记,你的嘴比我大。但是今天,你无论如何得给黄石矶留下两棵!”?

“为什么?”张书记显然很不高兴,也不理解。?

“这树在黄石矶门口就是黄石矶的。还是我们的船挂出来的!”?

“这都是国家的!”?

“我不管。你要是不答应,那份双工分我们也不要了,马上开船回家!我这个贫农老头子不怕你们干部!”?

张书记一听这话就显然动了真气,待要发作又觉得底气不是很足。他心里明白,现在还需要这些船接着挂,要是闹僵了,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想到这一层,脸上便即刻阴转晴天,含着笑说:?

“我答应你老人,给黄石矶留两根,但是你要说明做什么用途?”?

“我们在船上就商量好了:盖新学校。四个年级只有楼上、楼下两间教室,老师不好教,小伢也学不好哇!”?

“你老早说呀。这是大好事!到时我们还要支持。”?

这边刚说好,那边的树也已经拖到岸边固定好。九思老人回到船上将张书记的话重复一遍,大家欢呼一声理好鱼钩,便又陆续将船划到挂树的江面上。?

不可思议的是,十几条船一直忙到太阳下山,却再也没有挂到一棵树。六棵,拉走四棵,留下两棵。?

大树都被拉走了,地上剩下的都是不到碗口粗的枝桠。随着一声“拉回去烧锅吧”,四周围观的人便一哄而上,瞬间就将地上的枝枝桠桠一抢而空。高良犹豫了一下,也挤上前抢了根茶杯粗细的。他要拿点样品回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