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月·昼
梦的守候（4）——新月·昼
新月·昼
9月13日，星期一（农历七月廿九）
为了打破这种冻死人的气氛，我（只能是我）不得不开口发问：
“说起来，俱乐部的事怎么样了？”
蜷缩在靠背椅上的梓萌，听到我的话这才回过意识来，双脚踩在坐椅上，两只鞋随意丢在地上，姿势极其不雅。若不是穿着黑色裤袜，别有要**外泄的嫌疑，虽然我对少女的裙底风光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她偏偏头，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稍稍思索了一下，以与姿势完全不符的认真语调说道：“俱乐部的事情我倒是问过了，但我们只演出了一场，没什么名气就是了，而且也还是小孩子，一般的酒吧或聚会是不会应聘的吧？”
——忽然觉得梓萌你的智商上线了啊。
“然后岸酱在学园祭的录像已经让小东西上传到网上了，通过微博什么的互相转播宣传的话，反响应该也会不错吧？”她说着望望洛羽成的位置，后者也只是以更快的打字声来回应。
“什么时候上传的？”我搬起椅子坐到洛羽成的旁边，自言自语般说道。而对于我的自言自语，也只有梓萌给出了响应的回答：“今天早上，因为昨天小东西才刚刚回来嘛~”
说的也是，问也白问。
似乎是见我的目光移向电脑屏幕，羽成也停止了电脑作业，转而打开一个网站，播放数和收藏数随即映入眼帘。
“播放数：4023 收藏数：205……看起来还不错嘛……”我赞叹道。
“比起几万播放和几千收藏的还差远了。”羽成毫不留情地给予打击。
唯学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的身后，不知为何地刻意与羽成保持着一段距离。
“视频我做过压制和调整，那孩子的摄像机还算不错，所以清晰度还算蛮高的，不过周围的嘈杂声还是硬伤。”
的确如此，画质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但由于观众干扰和现场音响效果，显得的确是嘈杂了些。
“声音方面我也做过调整，这种程度是极限了，毕竟不是专业拍摄。”
“不，这样就可以了，以录像的形式，反而更有真实感不是吗？”我说道，“先看看评论吧。”
羽成点点头，打开评论列表，总共21条。
其中不少是评论画质高端的，吐槽音质的也占了三条，较为恐怖的是被腐女们刷“羽唯”的占了10条，好评求下载的有两条，还有一条是我们所想见到的客观评价。
【1l：画质不错，虽然音质略逊色，不过在这样的音质下也能让人听得十分舒服，主唱女生的声线不错，虽然看起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副唱唯（是叫这个名字吧？）的rap那段也很棒！唯与羽应该是有专业训练过的吧？（笑）整体来说都很赞，但缺陷在于曲子与歌词的协调性。
曲子风格很有创意，但曲风都属于比较成熟的，相比之下歌词就略显稚气和生疏了，第一首主唱声线和歌词相当合拍，但曲风对于“青春”的表现力不够；第二首伴奏很赞，但歌词的爆发力不够（特别是rap那段）；第三首相比之前就要改观很多了，因为是羽的真心实意吧？（笑）刚开始合作的话的确会有契合不上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歌词和曲子都是同一个人编，更能表达出作词者（或作曲者）的内心感想吧。总之加油！期待新人的表现！】
不仅占据了1l的位置，还是很长一段的评价，不过的确是句句到位，很有专业水准的样子。
更让人在意的不仅如此，还有留言者的署名——
“居然……s。& m。也来关注我们的视频了吗？！”
s。& m。正是梓萌所崇拜的那个虚拟乐队，此时给我们留言的正是那个本没有名字的虚拟乐队的创造者和视频歌曲上传者，因为id是” summer& meal”，所以网友们才把乐队名称为”s。& m。”
对于我念叨出的名字，梓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她一脸满足地喝完了所有的咖啡，才缓缓说道：“我知道哦~因为我在微博上@他们了嘛……”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观众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想必也是受了s。& m。的影响吧……
“不过也多亏s。& m。会搭理我们这些小喽啰……”我一面干笑一面吐槽道，“虽然对方只是开发虚拟歌唱软件和虚拟乐队的程序员，不过看起来也是有组过现实乐队的样子才会做出这么专业的评价吧……”
“阿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梓萌跳下椅子，随即因为地板的冰冷而缩起了脚，慌慌张张地踩到鞋子上，才双手叉腰道，“s。& m。不仅仅是开发员和程序员，每一首歌的配乐伴奏都是相当有讲究的，包括虚拟歌姬的音源——也是需要人声来唱的！”
她竖起食指，讲得头头是道：“所以，s。& m。不仅是有乐队经验，还包括电脑程序、配乐、唱歌，以及后期pv（注：”promotion video”，是mv在日本的常见称呼的略称。两者完全是指的同一个事物。主要指流行音乐的乐曲发表的时候制作的，包含乐曲的影像作品）制作，人物美术、歌姬**，甚至还有3d模型设计的经验呢！”
“还真是……这真的是两个人完成的吗？”
“不仅如此，s。& m。推出的歌曲和pv风格也十分多变，从动画到静止系画面，3d模式的mmd（注：mikumikudance，是日本人樋口优所开发，将vocaloid2的初音未来等角色制作3d模组的免费软件。简称为mmd。这里s。& m。是用此软件制作新模型并发售，与初音miku并无关系）和演唱会等，各种类型都有，同时也推动了同人界的发展，所以还没有完全商业化。简单来说，只要下载某个软件（注：现实中是指crypton future media以yamaha的vocaloid系列语音合成程序为基础开发的音源库，这里把此音源库归为s。& m。所开发），就能自己**推出歌曲，包括3d模型也是，只不过肯定没有s。& m。做得那么出色就是了。”羽成如此补充道。
“也就是说……s。& m。不仅是音源软件的官方，还是pv制作和歌曲发售的官方咯？”
“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们现在也只是推出新歌和pv，发售专辑而已。似乎也不打算动画化或是对同人作品进行版权收费。事实上，只要你对软件的使用pv制作技巧足够熟练的话，甚至可以自己推出专辑，并且s。& m。不会收你一丝一毫的钱。”
羽成仍旧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说道。
虽然对于一些专业术语不大明白，不过我也懒得去问了。梓萌边吃力地穿着鞋子，边补充道，“其实我觉得，s。& m。真的商业化了的话，也就是这个虚拟乐队失败的开始了。”
对于梓萌的话，我不是特别认同，毕竟商业化（包括动画化、游戏化等）可以给s。& m。带来更多的赚头，同时也能在各业界中传播，甚至形成潮流，这可能不仅仅是带动经济上的发展，还有音乐界、游戏界、影视界、娱乐界等等，可能还会形成一种产业，其势头之大无法估量，完全无法想象其给各业界带来的改变。
“其实s。& m。的流行，一半是软件官方自身，另一半就是靠同人的力量了。”羽成若有所思道，“事实上，s。& m。的软件官方至今也只推出了一张专辑（5首单曲）和网上的另3首单曲而已，而同人的力量就大得多了。距今为止，光在国内就已有数百万人下载和使用此软件，同人音乐和剧情系mmd就有上万部作品，其中也不乏许多出色的作品，甚至还有fans自发举办的‘s。& m。同人音乐展’、‘s。& m。萌系mmd大会’等，来选出最高奖项。目前距s。& m。的发售日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很有可能出现与s。& m。软件官方自身抗衡的制作公司，想必会形成一股潮流吧？”
“也就是说……按照趋势来看，如果s。& m。自身没有什么改变的话，同人界的发展会完全盖掉半边天。如果不商业化的话，对s。& m。自身没有任何报酬的吧？”
——那他们为何要做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呢？
这不符合商业逻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的确，日后同人发展的势头必会盖过s。& m。自身，但也不能完全商业化垄断。毕竟s。& m。也需要同人界的支持，也就是互助互利的关系，无论怎么说，s。& m。的流行需要同人界，同人界也因s。& m。没有商业化才得以蓬勃发展，就是这样的关系。”
羽成略微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起来，其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觉得十分可怖：“嗯……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自己写歌**制作pv，出专辑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然后赶超s。& m。？这么一想好像完全有可能，到时候赚钱也只是小cause，说不定与s。& m。的竞争也会成为热门话题……嗯，这个可以有……”
对于羽成时而腹黑的发言我也早已习以为常，反正也只是说说不会动手去做。我一下子陷入无聊的处境，只是呆然地终于穿好鞋的梓萌一蹦一跳地把咖啡杯放回桌子上，还顺手拿了一包零食，完全没有要练习的样子。
似乎是被那包零食引诱而来的，脑残中二病小学生从天而降。
“哦~米娜桑哦哈呦！~”
“呜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在那张脸突然以倒挂形式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着实是吓了一跳。
“上面啊！”那人依然以倒吊的姿势说道，我立即沿着她绑在腰间的绳子抬头望去，一抹圣光无情地掠过。
“我说……麻烦你下次倒吊的时候不要穿校裙好吗？”
“那可不行，没有裙子和头发的话是呈现不出‘倒吊’效果的呦！”那人像荡秋千似的倒吊着晃来晃去，观看影子的话还以为是谁又上吊自杀了。
“对于你对牛顿的关心我深表敬佩，但穿着校裙也请不要在里面穿安全裤啊？！”
虽然之前我说过了对女生的裙底风光不感兴趣（特别是小学生）——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安全裤简直就是人类史上最罪大恶极的发明啊！
“阿勒~梓萌酱！早上好！……啊，还有死傲娇老太婆……包括洛、……洛……”因为科学定律而自然转动的绳子，让岸那家伙成功把整个屋子“环视”了一遍，停在了洛羽成面前却硬是想不起来他叫什么，然后毫不在意地干脆无视，又环游到我的面前。
“我说……你可以下来了么？”
“答案是否！如果猜对了我在做什么就告诉你哦！”
——这老套的台词是怎么回事？而且我问的和你听到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吧？
“哦……看起来是新型的修炼方法？”
“错！其实……我是在模仿‘倒吊的人’！”她洋洋得意地双手叉腰，倒过来看颇为奇怪。
“‘倒吊的人’……？是一副画么？”
“不不不……虽然也有这样的画，但吾模仿的是塔罗牌中的‘倒吊人’。这是为了领悟魔法起源的鲁尼文字。”
（注：传说北欧主神奥丁在饮用了智慧之泉的泉水之后，为了迎接诸神的黄昏而将自己倒吊在一棵大树上7天7夜，从而领悟了魔法的起源鲁尼文字。）
“难道说你也要在上面挂七天七夜么？”
“对！这是我的决心！但如果有吃的东西的话稍微下来一下神也是会允许的。”
——如果我是神的话现在就想让你下地狱。
“模仿‘倒吊人’的话完全不对哦，”唯学姐突然发话，一看这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塔罗牌中的‘倒吊人’两手是背在后面的，然后左腿弯曲，腿腕要搭在右腿后……就是这样。”
对于学姐的说法，说实在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岸倒是饶有兴趣地模仿起来了，这姿势倒是更像是马戏团的小丑了。
“噢噢！~原来如此！……啊不……哼！想不到死傲娇也难得会懂得一些神圣的东西嘛……我本来也是想这么做的，只不过是和你们说话忘记了而已！”一边发出傲娇音，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似乎是玩腻了，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与岸顶嘴。
“对了，那边那个打电脑的家伙！”因为完全想不起来名字，岸干脆直接用代称了。就在她指名洛羽成的时候，绳子正好转向我，导致岸的脸完全是面对我说出的，“听说你向死傲娇告白了是吗？”
“……”
“……”
“……”
“……”死一般的沉默。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第一个惊叫出来的是梓萌，紧接着是被梓萌叫声吓到的我。
对于洛羽成的告白我也算是半个目击者（电灯泡），虽然事后羽成解释说那完全是为了让唯学姐冷静下来的做法（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无疑有些人（比如岸）是不会认同的。
重点不在这里，问题是岸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不会吧？真的假的？”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梓萌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还是无法接受的表情。
“是真的哟！这可是羽成亲口说的啊！”
“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这样的话。”从电脑程序中回过神来的人辩解道。
“胡说，明明就在早上的时候，你和另一个高出许多的家伙走在一起是说的，我只听到了一部分，什么‘告白的事不要在意’，‘只是为了让唯那家伙冷静’什么的，怎么看都是你对唯告白了吧？”
我和羽成哑口无言，岸口中的那个“高出许多的家伙”无疑就是我，却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被岸偷听到了。
“诶诶？！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梓萌一脸好奇地凑到羽成的电脑前，看起来完全把我也当作一个“不知**士”处理了。
相比起梓萌的好奇，我更在意学姐的反应。
似乎是岸的发言触碰的学姐今天的最高禁忌，她立即涨红了脸，威严与锐气荡然无存，至少我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学姐。
羽成则是更显淡定地停下打字的双手，像要做出什么关键发言郑重其事地把手放在双腿上，缓缓张口：
“就是这样。”“怎、怎么可能！”羽成淡定的发言与唯歇斯底里的狡辩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不过充满森森恶意的羽成的回答，在所有人的耳里明显盖过了唯的辩解，而且似乎还有回音在整个屋子里回响。
“……”又是一段沉默。
每过一秒，唯学姐的脸就愈发通红一次，她紧咬双唇，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轻皱起的眉头看不出喜怒。而从头到尾，羽成的视线就宛如高辐射粒子炮，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我甚至看到一抹笑容在他嘴角荡漾。
见其反应，梓萌立即心领神会，不再多问。而思维回路相当奇怪的岸则是抛出一个用“无脑”都无法概括的问题：
“结婚吗？”
“……”
“打算结婚吗？”
——更无脑的是，为了强调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岸还特地重复了一遍。
“……哈？？？！！！！”
在梓萌大惊失色还来不及捂住岸的嘴之际，唯就已超高分贝的颤音大叫起来，原先脸上的涨红一下子蔓延到嗓子眼。
似乎是这个问题问得太过惊心动魄，导致唯连思考都产生了相当大的阻碍。她只是语无伦次地用沙哑而颤抖声音反驳道：“为、为为什么我要和那家伙结婚啊啊啊？！有什么好处吗？！不不什么都没有吧？！！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告白和结婚没有半毛钱关系吧？！按照程序来的话应该是恋……啊呸！我才没有想安程序来嘞！不对是根本没想过！！！要说的话这家伙连被发好人卡的资格都没有吧！！！白痴！问这问题的都是白痴！！！”唯思维紊乱地道出一大堆不明所以的话，似乎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像个被玩坏了的机器人。
而导致这一情况的始作俑者似乎还嫌不够乱，死盯着唯的眼睛中终于划过一抹笑意，然后突然收敛起笑容，以极其认真的口吻对着唯说道：“有道理，唯，我们结婚吧！”
——所以说这是从那里学来的老套台词啊？！
而就在羽成与岸双面夹攻的重重压力之下，唯终于不抗重负，“嘭”地一声突然间红晕全部消失，头上像是吐魂般仿佛冒起了白烟，在抽搐得不知如何作答的脸上，赫然有着两个字：
“去·死！！！”在怒吼出这么一句话以后，唯学姐那难得一见的少女心似乎是完全破灭了，她嘶吼着道出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贬低羽成的话后，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出，拼命踩着楼梯的声音在中途断了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从我们的耳边逃走了。
门在3秒之后“吱呀”一声关闭，似乎还可以看到那仿佛要给捏碎了般的门把上的扭曲，而从头到尾的始作俑者则是突然略显无聊地瘫软下来，空气里还残留着唯学姐火冒三丈时散发出的热气。
“我、我去看看！”确乎是因为担心唯，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就这样待着不太合适，梓萌第一个向门外冲了出去。紧接着，岸也以“去看好戏”的理由解脱了绳子跳出房间。
“无聊。”直到第二波冲击使门再次自动关上的声音响起后，羽成才无所事事的开口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无奈地看着搭档从椅子上渐渐向下滑的身体，最后完全只有头靠着椅背，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丝毫看不出之前的那股笑意。
“没想什么，只不过是在观察反应罢了。”他完全提不起劲的声音仿佛都粘稠在了一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因为那家伙每次的反应都不一样，很有趣。”
“……像刚才那样的事你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吗？……”
他以2秒钟一次的频率点着头。
——我突然有些可怜起唯学姐了，不过更多的是……
“你知道你在说出这话，以及在一个同为男性的单身一族的面前做出这种事给我带来的是多大的打击吗？！”
“那又怎样，只不过是照例给自己找找人生乐趣而已。”
忍无可忍啊这家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快点让fff团把他给烧得一光二净吧！！！
就在我内心涌起无法平息的羡慕嫉妒恨兼愤愤不平之际，他像是要给我一剂镇定剂般把电脑屏幕调转到我的位置，以严肃的口吻发话道：
“找到了，no。1 on the wanted list。”
电脑屏幕上，是在绿色数据地图上密密麻麻分布为好几个部分的深红色小点，其中最密集的地区正是我与那家伙第一次碰面的地点。
——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