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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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序言

梦的守候(4)——序言

序言(first)·叛徒

我是一个叛徒。

他/她喃喃念出这句话。

他曾来过一次那个地方,仅此一次。

当他站在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前时,显得是那么渺小,就好像蚂蚁对着大象那么可鄙。

明明是那么破旧的建筑。

明明是那么破旧的建筑,残缺的墙头正嘲讽地望着他,令他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不,硬要说的话,不是压抑,应该是敬畏吧?

虽然这栋建筑只剩下一扇嘎吱作响却还算完好的正门,但内心里如同毒蛇撕咬般源源不断地冒出黑色汁液的这份心情,究竟是什么?

越靠近这栋建筑,心中的这个情感就越强烈,他不得不收住想要迈出的心。

他的面前,仿佛有一个手持刀柄的恶魔,满脸堆笑地对他说道:“!快进来吧!”

这种招待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确乎是一个陷阱,一个一旦进入就永远出不来的深渊,好似女人掉进了男人精心布置的情网。

这是用“爱”铺成的陷阱啊。

他也确乎知道自己不能接受这个地方的原因。

——不不,是这个地方不能接受自己的原因才对。

面前的教堂,是那么渺小,那么破旧,可怜得像个孩子。

而自己却在这个冻得发抖的孩子面前,一脸嘲讽地注视着他,看起来是那么巨大,那么可鄙。

明明只是个人类。

明明只是个人类,教堂仿佛在这么哀嚎着。

已经破了大半的耶和华的身体,还以一副普度众生的姿态矗立在教堂的最高处,明明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在他的面前,这座破教堂就仿佛一个被折了双翼的天使,一脸恐惧地看着他:“别过来!别过来!”

他只得往后退,直到那种乞求的声音从他耳边消失了为止。

心里那如同毒蛇撕咬般源源不断冒出黑色汁液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在转过头,不再直面那谜之压抑之后,他确乎想起来了。

不是敬畏,不是恐惧,不是拒绝,不是悲悯……

——是名为愧疚的,从未有过的心情。

她像一只匍匐在林地中的豹子般,半梦半醒地趴在桌子上。

若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绝不会搞得自己这么劳累。

一切都变迁得太快了些。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本以为自己活了这么久,早该看清了这世间的一切才是,没想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错觉。

她已无力起身,若不是为了保持警惕,现在的她可以随时随地就昏睡过去。

——真是……疲惫成这样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她必须得赶快适应这一切,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想必都会这样度过。

直到走廊上响起了从容的脚步声,她的神经才被拉扯般强打起精神,好似干坏事被发现了的孩子,慌慌张张地直起腰,随手挑起一支毛笔,装作认认真真在写字的样子

“还没睡吗?~”

“啊、啊!”她含糊地应了一句,确认自己的嗓子没有因劳累而变得沙哑之后,才又开口道,“因为近来事务繁忙,必须保持头脑时时刻刻清醒!”

来者自知她的那股认真劲,并未多说什么,轻轻道了句“请早些休息”,便又带着那如脚步般从容的微笑,消失在长廊里。

她松了口气,把笔又放回原处,一下子全身上下像失了魂般,想要大大地打个哈欠或是伸伸懒腰,又怕这样有**份和威严,只得轻轻叹气。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的脑子里一片模糊,没有人能给她解答,她的内心也没有个标准答案。

明天我该怎么办?后天又该做什么?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半睁半闭的眼皮在作痛苦的挣扎。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

她单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脑袋,用力地捏了捏脸上的肉。

徘徊不定的眼睛停留在一件物品身上——

——是刚刚她拿起的笔。

没有蘸上墨汁的笔。

她不知为何打了个激灵,扑腾地又直起腰来。

——如果当时那家伙进来的话,看到没有墨水的笔,谎言绝对会被拆穿的啊!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却吓得冷汗直冒。

冷汗可以刺激人的大脑运转,这个说法确实没错。

——加入谎言被拆穿的话,自己和那家伙无疑活不到明天。

她想通了一切。

“得过且过”的活法并不适于她,她也无法容忍自己以那种方式生存。

既然谎言早晚会被拆穿,那就反抗吧!

无论你是真理还是权威,是人还是神,全部都反抗给你看!

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叛徒了啊……

我是一个叛徒。

他她喃喃念出这句话。

那就,像叛徒一样地活下去吧!

序言(second)

9月13日,星期一(农历七月廿九)

练习场地的冷风总是会在你不知不觉中钻入你的裤腿、贯穿你的全身,然后令你感到浑身上下都彻骨冰冷、愉悦无比。

入秋的风尤为如此。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当然并不是只日期方面,中秋节还未到,西伯利亚冷空气就迫不及待地在全国各地巡回游览,似乎一点也没有考虑我们这些既不会冬眠也没有壳可以钻的可悲生物们的意愿。

从博士家出来,下了唯学姐的车后,我几乎是小跑着上的楼梯,来到久违了的练习场地,但仅就那点路程,也起不到啥锻炼效果,甚至连稍稍冒点热气的程度都没有。

虽说一个大男人因为一点寒风就冻得畏首畏尾的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看了“白昼28℃,夜晚3℃”这样巨大温差的天气预报,想必不冷的人都会觉得瑟瑟发抖吧……

在只有3-5℃的环境下还要忍受北风那个吹,实在是一件人类史上最痛苦最罪大恶极之事。

当然最痛苦的不止是这样……

对于刚刚才得知“今日气温”(距离我上一次看天气预报已近一个月了)压根就毫无防备的我,无疑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在环顾四周确认梓萌、唯学姐、羽成这三个大活物身上所散发出的热量之后,我感到了一股蛋蛋的忧伤。

羽成自不用说,极为聪明地穿上厚重的兜帽外套,就连脑袋也遮得严严实实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显示屏。唯学姐虽和我穿得差不多,但她那异于常人的热量几乎都要传到我身上了,活脱就是个巨大的人体暖炉,正慵懒地趴在椅子背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最让我感到心酸的是洛梓萌。其衣服的厚度自不用说,她甚至还在活动室中泡起了咖啡。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热水壶,把仅剩的热水泡成了一杯咖啡,然后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只有一杯了哦”再好似根本没抬腿般飘移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享受似的眯起眼睛,戴着粉红针织手套的双手捧着咖啡杯,整个人像一团毛线般蜷缩在铺着毛毯的折叠椅上,丝毫不顾坐在她对面的人的感受。

“……”似乎是因为太冷了,活动室中没有一点要“活动”的气氛。

羽成保持着原有的一言不发的态度,专注于制造屋内唯一的打字声;唯学姐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特别是昨日之后就有意无意地避着羽成;只有梓萌像猫般舔舐着咖啡,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颤动。这样沉默的气氛反而更使得这间屋子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寒气。

在一阵喧嚣的风儿划过耳畔之后,我终于忍不住故作调侃地感叹了句,“真冷啊……”

“嗯,是啊,”梓萌像个被自己的大尾巴包裹住的松鼠,呼了呼咖啡杯中冒出的热气,“感同身受”地回应道,“是啊,好冷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团热腾腾的白雾正从她的嘴里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