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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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这就是你之前放在我们药汤里的东西?”林下沉声问道。

    何谦点了点头,“我一时心急,将剩下的小半瓶都倒了进去,却忘了小少爷出奇灵敏的五感。”

    林下听到这也顿觉冷汗直冒,之前听他说只放几滴就有极强的作用,如果不是他这次擅自加大了剂量,导致那股异香引起了自己的警觉,那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不会很好看了。

    “接着说,我妹妹到底怎么样了?”沈鹿鸣越听越觉得心惊,此时也没耐性再故作神秘的称呼什么沈姑娘。

    何谦听了不由得一阵发抖,颤声说道:“原来,沈姑娘是令妹……”

    “我去马场的一路上都在反复的思量这件事,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大宅中单独僻出的一间用作煎药的屋子。走进屋子,沈姑娘向我打了招呼,问我她药煎的怎么样,这时,宅院里传来了你和乌芳苒的争吵声,好像是你对于他赶走了乌芳青十分不满,乌莲娜来找沈姑娘,让她帮忙劝解,沈姑娘急忙跟她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关心小女和全镇人的性命,还是因为之前接连被神秘的药方所刺激,过于想要踏入那扇所谓医道的大门,鬼使神差般,我将那只小药瓶揣进了怀中,此时正隔着衣服硌的我胸口发痛,而此时,药刚煎开,我拿出了药瓶,正在犹疑着要不要将毒物加在药中,突然外面乌芳苒一声怒喝‘他一个外人,你要我怎么信任他!谁知道他是不是要害咱们!’外人,害人,虽然明知道不是在说我,可却像两把尖刀刺穿了我,我手一抖,药瓶整个跌进了药壶中,我急忙去捞,可锅中的药正在滚开,等我捞出来时,手上的皮几乎要烫烂了,再去看药瓶,蜡封已经融化,里面墨黑色的膏状粘稠汁液已经流出了一多半。”

    “这时,外面的争吵已经结束了,你低沉的说了一句,‘我也是个外人’,说罢,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乌芳苒也十分气恼,可毕竟是他失了言,也没再说什么就被乌芳桦拉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沈姑娘就推门进来了,嘟囔着‘男人就是这样,凑在一起总要吵架’之类的话。将已经煎好的药倒在碗里,还夸赞我,果然是神医,喝了这么多天的药,经我熬制竟然变得香气诱人起来。”

    “原来,我在惊慌之中没有注意,这药壶里煮的竟然是沈姑娘自己治疗肺病的药!”

    沈鹿鸣听到这,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下意识伸出左手向前探了探,仿佛妹妹此时正站在他面前,而他要阻止她喝掉那碗致命的毒药。

    可时光终究不会倒流。

    “我愣在原地,想要阻止沈姑娘,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我不敢出声,怕乌家人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姑娘喝完了一整碗药,她还冲我笑了笑,我那时心存侥幸的想,会不会那小瓶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也许那个年轻人与他年纪相仿的沈姑娘和林下早就相识,只是他开的小玩笑。或者这是乌家人来试探我的,虽然我没经住考验,会被痛打一顿,或者扭送官府,可终究不会有人中毒身亡。”

    何谦神情萎靡的又长叹一声,“可世间事能尽如人意就好了。”

    “沈姑娘放下碗还没事,下一秒就惊诧的看着药碗,看着药壶,看着我,然后捂紧了胸口,十分痛苦的样子,接着呕出一口黑血就栽倒在地上。我这时终于清醒过来,急忙过去探她的鼻息与颈脉,可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沈鹿鸣突然冷笑了一声,虽然在笑,一双眼睛露出的寒光却比世界上最凶恶的野兽还要可怕,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把何谦撕得粉碎,“我妹妹,终究是死了吗?”

    何谦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是死了,或许对沈姑娘还是好事也说不定。”表情中极尽了忏悔与自责,“我知道我难逃一死,请听我把话说完再杀我不迟。”

    “我虽然是医生,但也曾经从过军,不至于一见到死人就手足无措起来,我环视四周,终于在旁边看到了乌善老爷的药壶,里面沈姑娘已经配置好了药材,只待上火煎制了,我急忙将药壶放到炉上,一不做二不休,又将小药瓶拿了出来,加了三滴在药壶中,然后轻轻推开屋门,见四下无人,急忙抱着沈姑娘跑了出去,可即将登上马车的时候,正撞见乌莲娜,她问我沈姐姐怎么了,我回答说沈姑娘突然晕倒了,也许是病情突然严重了,这里药材不全,我带她回去诊治一下,炉上煎着乌老爷的药,烦请她待会端给乌老爷。乌莲娜满腹怀疑的看着冷汗直流的我,和不省人事的沈姑娘,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惊恐的看着我,眉毛一挑就要喊叫起来。”

    “这时,马车车型中突然蹿出一个人,他一瞬间就站在乌小姐身后,双手如电的将几根银针扎进了乌莲娜的脖颈,脑后几处穴道中,乌莲娜瞬时就萎顿下来,这时他又飞快的从怀中摸出一只小银瓶,将里面一种碧绿色的液体在乌莲娜的耳鼻处分别抹了一些。”

    “我这时才从惊慌中缓过神来,认出那人正是在我的店中,要我给乌老爷下毒的年轻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趴在乌莲娜耳边说,‘这位姑娘突然说身子不爽利,要何大夫带她回去诊治一下,你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和她同行,她说,好妹妹,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晚些时候就回来了,对了,给乌老爷的药你别忘了,你笑着说,好的,姐姐你自己保重。晚上我再让爹爹派人去接你。’他说话的声音就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完全一样,听得我毛骨悚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紧接着摘掉乌莲娜身上的银针,要求她重复一遍,她竟然真的微笑着复述了一边,就像这是一件真实的事一样。”

    “他听完,满意一笑,说,你去吧,乌老爷还等着你的药,说完,乌莲娜就欢快的去了,如果不是我知情,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我愣在原地,那个年轻人笑着把沈姑娘接过去,钻进了车厢,我木然的跟了上去。”

    “他大模大样的吆喝了一声走吧,我的车夫就很听话的赶起了车,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样,车厢里还有空间,可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放下沈姑娘,反而一直抱着她,捋了捋她的头发,充满淫亵意味的笑着说,你倒是心狠,这么个大美人都下得去手,我不敢搭话,他自顾自的说,难得这个美人体质特殊,师父亲自制的药喝下去那么多都没有立时气绝,既然这样,和我回去做个毒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