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九归元
白马山，北邙余山之一。
一间草舍之中，八道身影守着一尊铜炉盘膝而坐，表情各异，但眉宇之间皆锁着一丝愁绪，目光所至，尽是炉上白雾青烟。烟雾袅袅而升，轻柔如纱，丝若缠绵。飘乎间，隐隐仙子挥袖，转甩开合，行云流水，素雅矫健。
忽而，白雾化成一行文字，萦绕于半空中，久久不散。
“元乾，发生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难不成还有宵小觊觎我长生门不成？”
“师父。”八人齐齐朝着白雾低头行礼。
“没规矩，叫大长老。”
“大长老，掌教他出事了。”元乾顿了几息，继而低沉的说道。
这件事，他可不敢瞒着大长老启元，唐观可不止是长生门的掌教，还是启元最疼爱的四徒弟。其疼爱的程度，令八人都有一种捡来的错觉。
“出事，元阳能出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估计说个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说得清楚。”元智插嘴道。
“聒噪。元坤，你说。”
“回大长老。半个时辰前，掌教使用气吞山河，聚出灵龙，不慎灵龙反噬，掌教至今生死不明。”元坤言简意赅的说道。
“什么生死不明，诅咒老四吗？依我看，不过是昏迷不醒罢了。”元仁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不留余情的嘲讽道。
师兄弟九人，老二元坤与老五元仁向来不对付。性格上，一个严谨，一个大大咧咧，互相看不对眼。再加上，老五刚入长生门，没少被老二惩罚，因此种下了恶因。后来，几人闯荡秘境，老五没少坑害老二。由此，二人彻底结下了梁子。
表面上，二人还是要好的兄弟。
一旦出了师门，二人肯定想尽办法的找对方的麻烦。
“哦，听你的意思，你是有解救之法？”元坤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子要有办法，还用求救师父？你脑子是有道坎坎吗？心里暗骂几句，元仁便低下头不再言语，若是再争辩下去，他怕彻底压制不住自己火爆的脾气。
“好了，容本长老看看掌教的情况，再做定论。”
元乾闻言，起身走向内室，不过几息，他便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孩子只有两三岁大小，眼眉低垂，仿佛正在熟睡之中，凑近一看，其脸蛋圆嘟嘟得令人想要拿捏一番。
“嗯？又变小了！”七人同时惊呼一声。
这个孩子就是长生门的掌教唐观。先前几人赶到时，灵龙已经溃散，唐观与秦宫正躺在地上，当时，众人便发现了唐观的与众不同，因为他变得更加年轻了，就像二十多岁时的样子。
只不过，当时并未多想。
因为修行到高深境界，返老还童，乃是常事。
直到唐观变成十六岁、十五岁、十四岁，一岁一岁的向下转变，到现在已变成了三岁，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唐观此人。
八人察觉到不对，几番治疗之下，竟没有丝毫作用，便只好求助师父。
“唉，如此严重了吗？”
师父竟然知道此事。几人同时震惊道。看来，老四的身上还有很多秘密。
“大长老，这？”元乾十分担心唐观，他可没有想过要坐掌教之位，对他来说，掌教的位置更像是一种束缚，他更喜欢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看看书籍、照顾照顾老人。
“此事说来话长，元乾、元坤、元阴……元信，今日之事万不可透露半点风声，否则不只唐观性命不保，连长生门都有灭门之灾。为今之计，你们几人速速结成九九归元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九九归元阵？”八人同时疑惑道，阵法一途，他们接触的并不是很深，只知道阵法十分玄妙。
启元将阵法图传给元乾，元乾只是望了一眼，就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但为了掌教，他还是似懂非懂的边看阵图，边听大长老的指导。
至于其他七人，已被他赶下山，去寻找九兽九器的下落。
九九归元阵，乃十八套小阵法合为一体，需九妖九器方可启动，此阵法拥有逆天改命之能。
但如今妖近乎灭绝，世人将妖改为拥有妖血脉的兽，如：黑线蛇血、火灵龟甲……门罗雀羽等，九器为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烛。
七人回来时，唐观已小到成人手臂大小。
他们明白再耽误下去，唐观就成了逍遥窟（长生门掌教安息之地）里最年轻的一位掌教。
元乾八人各持一件武器，站于天机、天阳、天同、天府、天相、天梁、天马、天魁八处，而唐观（元阳）则放置于天枢位，胸膛前点一烛火。
‘九兽’则分别放置于唐观的头部、肩膀两侧、腰部两侧、大腿两侧、足底两侧。
唐观为阵眼，与九兽形成地之九阵。与九器形成天之九阵。
天动地静，归元阵成。
八人持器，各拒一方，向其器中输入特定的灵气，激发器威，引起天地灵气共鸣。再行特殊步伐，激活天之九阵，以动连静，方能救活阵眼。
而所谓一线生机，意为此阵逆天而行，会遭天劫。
八人实力最强者不过玄宫境后期，与归虚境可差着三重大境界。即便归虚境大圆满，在天劫面前亦为蝼蚁，更何况几只更小的蝼蚁。
但既有人创下此阵，便不会将其变成一种无人能用的死阵。
这一线生机，便是九九归元阵的给的一处活路。
天劫并非雷劫，而是心魔劫。只要八人快速渡过心魔劫，九人皆不会有事，还有可能迎来一场大机缘。而一旦有一人，不能在烛火燃尽前醒悟，非但唐观无力回天，其余人也会被劫火烧身，从此沦为只会杀人的魔头。
“元阴，莫要被心魔扰了道心。”七人中，元乾最担心的就是元阴。
元阴阴鹫的盯着元乾，显然很不开心元乾字里行间的不信任。
八人，同时呆滞，陷入了心魔劫中。隐约间，九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九条线，一头连着唐观，一头连着其余八人。
十息后，元阴第一个睁开双眼，若是有人在此，甚至都会怀疑老天把他给忘了。心魔劫，哪有这么快就渡过的，更何况是众人最担心的元阴。
第二个醒来的是元仁，他大大咧咧的性格，藏不住多少秘密，即便有仇当天就报了。但见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向元坤，眉目中还含着笑意，想来他的心魔劫会很有趣。
众人一一醒来后，却唯独老九元信迟迟不肯醒来。也不知他的心魔是什么，只感觉到他全身散发着一种喜悦的气势。
眼看着火烛就要燃尽，元乾恨不得抓住他的耳朵，叫他好好认清现实。
终于，元信醒了过来，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不知在想什么，丝毫没有为有惊无险渡过心魔劫感到欣喜。
八人彼此相识一眼，看似有惊无险，但其中隐藏的杀机，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阵眼处，唐观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直到变成一副中年人的模样才停止。九器闻声全部碎裂，散落成一地的破铜烂铁，至于九兽则化成一股股黑丝，容于天地间，消失无影。
“徒儿！”
……
另一处，破草屋。
秦宫醒来时，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啊，痛！痛！”
突然，腹部一阵抽痛，痛的他两眼目瞪，蜷缩成一团。
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它就像跗骨之蛆，随着血液的流动，从而引发身体各处都会产生痛觉。如同给了腹部一拳，然后又有数以万计的针在不断地扎进身体的每一处。
“哈哈……哈哈……”虽然痛苦，但秦宫笑了。因为这种无法回避的痛苦，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就是一名修道者，甚至是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上一世，他在垃圾站捡了一本故事书，为了怕被那个男人发现，偷偷将它藏在了男人的床下。
每当男人喝醉时，他便拿来读上一段时间，里面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字，但并不妨碍他读的津津有味。
他很羡慕故事里的男主，即便是死了，也有机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但他知道，他还不能死，他要等着他的父母将他救出火海，他要等着男人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刻。
他等啊，等啊，一等便是八年。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令他彻底绝望。甚至曾经熟悉无比的父母，也变得模糊不清。八年里，他看到了无数怪异的目光，也明白了有些东西，并非表面上说的那么好听，而唯一能感到慰藉的，只剩下那本旧黄的故事书。
这一世，他要做一次自己的男主，不仅是为了她，更为了自己。
“不对，不对！我的肚子！”秦宫盯着慢慢鼓起来的肚皮，有些惶恐不安，连声音都变得颤颤发抖。
这时他才晓得，他究竟缺少什么了，他少的是修行功法，还有豪气万丈的全本！
肚子越来越大，尺寸已经能塞下他自己了，但迟迟没有胀 破。他只顾着呻吟，却没有注意到脖颈处的玉佩，正散发着温和的白芒。
“师父，快来救我！我，我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