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师徒谈心
秦宫跪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夜深人静。
期间玄玉来看过他两回，一回送饭，一回收盘，却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不单单是畏惧师父的话，主要是因为秦宫被师父封印了穴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玄玉为了不戳他的伤口，只能用眼神交流。
一个幽怨，一个同情，谱写出了一段美丽的传说。
一开始，秦宫还很倔强，直到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他就开始后悔了。不是后悔他做那套修行功法，而是后悔当初为何逃出来求道，如果他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风景党，也许就是另一番人生了。
可惜，老天只眷顾了他一次。
再后来，他失去了意识。
痛苦、寂寞、饥饿、寒冷交织的魔网，将他包裹得无比严实，哪怕他吟出天降大任的经典名句，都无法掩盖自己失望的内心。对师父失望，对修道失望，对整个世界失望。
在失望即将转化成绝望时，他晕了，而他来了。
“醒了？”
刚有些意识的秦宫，便听见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他的师尊唐观，长生门的掌教，一个很温柔、脸上时刻都挂着笑容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却狠狠地惩罚了他。而这个惩罚，他不服，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还在怪罪为师吗？”唐观微笑着问道。
秦宫翻过身去，背对着唐观，他不想去面对那张笑脸。
若是再看下去，他害怕，他的内心会变得邪恶，会将那份真挚看成虚伪。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师父知道，你没有错。”唐观想要去抚摸他的肩膀，告诉他师父理解他，但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错的是师父。师父不该不相信你，更不该惩罚你。但师父这么做，也有师父的苦衷。”
“哼！”秦宫冷哼一声，但内心却有个声音在说，有苦衷，你倒是说啊，只要你说了，我就原谅你。
“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吧。很多年前，西部边陲有一座大山，山下有一群山民……”
……
时值青禾帝国与紫兰帝国的战争年间，当时，两国打得不可开交，今日你攻我一城，他日我下你一山，可谓是不平旧恨只添新仇。在那个处处都有战火燃烧、百姓水深火热的年代，大山下的居民，却犹如在世外桃源一般，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日子。
“叶弘，你若再走一步，我便自刎于你身后。”一名手持匕首的女子，对着前方背对着他的男子威胁道。
“找个好人家吧，莫要等我。”男子头也不回，生冷的留下这句话，便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大山。
男人走了，走的十分干脆，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留给女子。
他不知道，在他狠心离开的那一瞬间，女子便划破了脖颈，若不是山民们发现的及时，恐怕女子已经回天无术了。
一开始，女子几番寻死，却都被旁人给救了下来。女子的父母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这般糟践自己，悲痛之下，只好把她捆了起来，而且每日只能把饭菜生生塞进她的嘴里。
后来，女子生了一场大病。
大夫告诉她的父母，她心劳成疾，如此下去，恐怕撑不过几日，只是苦了她肚中的孩子。恰好，此话被女子最好的朋友听了进去，转给了女子听。
自那以后，女子每日都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除了不说话、面无表情之外，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几个月后，女子的肚子终于大了起来，每逢黄昏时，女子便会出现在那条山道，痴痴的望着远方。
又过了几个月，女子终于生下一男一女。这时，她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温和起来。
六年来，她很悉心的照顾着她的儿女，教他们识字、练武、修道，但凡她的儿女有一点偷懒，她都会对其一番毒打，仿佛在对待仇人一样，若不是被她的父母发现，她的儿女不知被她打死过多少次。
直到有一天，一队紫兰帝国的骑兵行军时，遭遇了暴风雨，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这片宁静之地。
骑兵们发现此地竟是一块玉石宝地。不由得欣喜若狂，但无奈走不出去迷雾，只好伪装成落败的青禾军，寻求山民的帮助。山民们哪里知道紫兰帝国与青禾帝国军队间的差异，一听是青禾军，高兴的庆祝了三天三夜。
获得村民的信任后，骑兵们终于打听到出去的办法。
于是，在他们打算离开的前一夕，骑兵将整个山下的山民屠杀了，而有些姿色的女人，死前则都遭受了无尽的折磨。
即便是那名女人，也不例外。
女子将她的儿女埋在土里，这才令他们躲过了一劫。
待骑兵走后，女子才将她的孩子刨出，儿子还留有一口气，而女儿却活生生的被憋死了。女子气急攻心之下，也撒手人寰了。
三年后，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来到了这里，眼看着熟悉的村落化作了废墟，曾经的人却成了一抔黄土，一夜间，白了长发。
自那以后，关于那座山便传起了一个谣言，说山中有一只白猿，见人便杀。
……
“那个小男孩呢？后来如何了？去报仇了吗？”秦宫好奇的问道，但见师父一脸笑意的样子，继而别过脸去，冷哼道，“我可没原谅你，我只是喜欢听故事而已。”
“嗯。”唐观微笑着点点头，也不戳破他，接着说道，“在一个雨夜，紫兰帝国的骑兵，当年犯下罪行的六十八人，被人用小刀全部凌迟处死了。”
“好。”秦宫不由得叫好，还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后来，有一名云游的老道，救下了一名九岁大的男孩，并给他取了个道号，元阴。”唐观一直微笑着望着秦宫，仿佛要把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一记录在心。
纳尼，师父不是主角吗。怎么变成元阴了？而且讲故事都是讲自己的经历，哪有这样借别人的，再说，师父你这么做，三师伯他老人家知道吗？
秦宫在心中吐槽道，但仔细一想，三师伯，元阴，九岁便杀了六十八人。浑身都觉得冷汗直流。
他这才想起来，三师伯当时的眼神多么可怕，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若不是唐观及时呵斥，恐怕谁都拦不住那个疯子。
“害怕啦。”唐观笑道。
“哼，我又没有错。”秦宫其实已经意识到他修炼时的那套 动作，与他看到的完全是两种，但坚持了那么久的真理，怎能轻易被推倒，只好死鸭子一直嘴硬下去。
“再将你那套 动作，打给师父看一眼。”唐观突然开口说道。
“不要。你说打我就打，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打死他，他也不想再做那种羞耻的事了，更何况，他已经知道那套 动作根本不能修行。
“你不打的话，师父又怎么指导你呢？”唐观微笑着说道。
指导，开小灶啊，我喜欢。
秦宫偷笑两声，脸上却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先说好，我只打一遍，看不清楚可别怪我。”
唐观点了点头。
见此，秦宫这才有了底气，打起他的那套羞耻的动作，刚起手吸气，却被唐观给喊停了。
原来如此。
唐观若有所思的想道，虽然秦宫的动作有些夸张，但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不理解灵气，将灵气和浊气混为一谈了。而以往修炼的其他人，并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他的身体上。
“你可知夕月石？”唐观问道。
“啊，知道，检测天赋的嘛。”秦宫想起了那个自称本座老头的话，活学活用。
“天地间一共有九种灵气，为什么夕月石却会有十一种颜色？”唐观笑着问道。
“对啊，为什么？”秦宫反问道，他才不会费脑细胞去想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唐观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闪烁处各种灵气的光芒：“因为天地间除了九种灵气，还有两种不同的气。呈灰色的浊气，以及无色的死气。”
灰色的浊气？灰色，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秦宫望着那团灰色的气体，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一幕。
“你吸入的气体之中，并没有灵气，而是浊气。一旦浊气吸入过多，身体便会自己做出对策，比如，放屁。”
“你看，我就说我没错嘛。”秦宫一脸自己被冤枉了的委屈道。
“寻常人哪怕不修行，只是简单的呼吸，也会吸入一些灵气，而你却没有吸入半丝。”唐观指出了问题所在，这也是困惑了他很长时间的问题，“过来，让为师检测一下你的身体。”
额，套路要来了吗？先天绝脉要来了吗？秦宫无比紧张的走向前，生怕师父告诉他，他终生不能修行。
“无须紧张，你只需保持正常呼吸便好。”唐观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实意他抖动的实在太剧烈，会影响检测。唐观右手手指一点他的人中穴，向其输入了一股灵气，说道，“吸气。”
秦宫深深一吸，直觉一股暖流由鼻腔流向喉咙、气管、肺、肠、肚，直到某处。
“如何？”唐观微笑着问道。
“好舒服。”秦宫懒洋洋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