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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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歌——月入江湖 宫廷赛歌

樱野天晴一回来,这府里就热闹多了。

嘻嘻哈哈和那几只妖兽闹了一阵子,樱野天晴突然问道:“明天宫里有赛歌会你去不去?”

我愣了片刻立即举起双手大叫,“要去要去!”

先不管那赛歌会是什么,但总比我在这里劈头发丝来得有趣!

哎……等等,樱野天晴说的是宫里的赛歌会,看来还是官方的。

想到这儿,我挨着樱野天晴在走廊上坐下来,“天晴,我要怎么去啊?要不你在我身上贴张符,让我隐身得了。”

“哪有那种东西?”樱野天晴转过头来嗤笑道,“你光明正大地去就行了,到时就说是大华的使者不就行了。”

“会有人信吗?”我怀疑地问。

樱野天晴转开视线,身子微微向后倾了倾,“放心,还有平昌呢。”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下心来。倒真是忘了,还有个东瀛王室的源化平昌给我撑腰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自从住进了樱野天晴家后,就被一双眼睛看着。

只不过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眼睛的主人不但没有恶意反而很慈爱,给人充满智慧的感觉。

虽然说练武之人较之常人要**,但……也许只是我神经过敏了。

脱离了时刻紧张的生活,猛一轻松下来,我还真有些不适应。这就叫天生劳碌命。

自嘲地一笑,我直接闭上眼向后躺倒。

“慧灵,快起来,太凉了!”

樱野天晴在一边干着急,可我就是不起来。呵呵,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樱野天晴这家伙好像特别介意碰到我。

“嗯,你要是再不起来我让茹背你回去。”

呃……这可不行!

我睁眼坐起来,只见樱野天晴正靠着廊柱,像往常一样笑得温和,只是这笑容里掺杂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他红色的狩衣在黑夜中开出不灼人的温度。我看着他温暖的笑容竟像是被迷惑了一样,心中的焦躁慢慢褪去。

须臾,我微笑着开口问道:“明天的赛歌会,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过多准备,端庄一些就好。”樱野天晴说完便站起来,“回去睡吧。”

赛歌会是在中午才开始的。

但我还是兴奋地早早就爬起来。本以为前几天穿的东瀛服装已经麻烦到了极点,可没想到,进宫要穿的衣服比这还要麻烦!

我喘口气,迈步——

“啊——!”

奶奶的,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把自己绊倒了!

还好我身上穿的够厚,摔几下也不疼。笨拙地爬起来,tmd这衣服里里外外一共十一二层,我容易吗我?!

“小姐”茹穿也着十二单平稳地走过来,“别忘了还有扇子。”

我翻个白眼接过茹手里的扇子,试着遮下脸……呃,不爽的感觉。

但为了赛歌会,我忍了!

恰巧这时看见樱野天晴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我便站定了,学着茹的样子一手拿着彩绢的扇子遮住半张脸,一手藏于袖中轻轻捏住另一只袖子。

樱野天晴拐过弯来,看到我和茹站在走廊上便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笑道:“走吧。”

我听闻便知道自己过关了,呵呵,端庄,这还不容易?

淡粉色的樱花在层层白纱下若隐若现,头发松松地用一根银光缎带在末梢打了个结。我深深低下头,用扇子把整张脸都遮住。

茹扶着我出了樱野天晴家的大门,登上门外停靠的牛车。

那赶车的车夫见我一头白发,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我几眼,但马上就又被茹的美丽吸引了去。

在车上等了片刻,便听见樱野天晴在车外说了句我听不懂的东瀛语,接着牛车便缓慢平稳地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到了宫门口,我一下车便见宫门外的空地上已停了大大小小二十多辆牛车。

露面不过片刻,一些同来参加赛歌会的东瀛贵族便注意到我显眼的头发,纷纷围上来和樱野天晴打招呼。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

被茹吸引过来的。

只不过他们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正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子,突然一句标准的中文插进来——

“慧灵?!”

我一愣,这个人……在东瀛这地方能认出我的,除了樱野天晴也就只有源化平昌了。

把遮住脸的扇子往下移了几分,露出眼睛,顿时身边一片死寂。

嘿嘿,半张脸,那种神秘的美有时比整张脸更诱人!

看一眼同样呆滞的源化平昌,我在扇子的遮挡下带起一抹冷笑,而后淡淡地说:“殿下,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您已经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呢。”

一句话出口,既说明了他这个王子是我的靠山,又指出我们的理想关系仅止于朋友。

事实证明,这句话效果不错,源化平昌恢复镇定,礼节性地对我笑笑。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我拿着扇子的左手上,“这么多年了,你还戴着它们?”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便也拉拉袖子遮住指根,“戴习惯了,怕是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樱野天晴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便催促道:“快走吧。”

再次用扇子把整张脸都遮住,我凭着练武之人的敏锐,跟在樱野天晴身后。这走路的速度一慢下来,我倒也真没再摔跤。

茹也跟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把蝙蝠扇遮住半张脸,但只这半张脸就足以让人紧息凝神。

一直都遮着脸,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脚下由泥土变成了草制的席子,有点像日本的榻榻米。

耳边的丝乐之声渐渐变大。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就在我不解其意的时候,茹在我身后轻声道:“王让您过去。”

我在扇后偷瞄了一眼身侧的樱野天晴,他微笑着点点头。于是我便凭着感觉向前走,脚下长长草席的两侧坐着许多东瀛贵族,此时也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和茹。

呵呵,茹还真是引人注目,无论是谁,目光只要一沾到她,便再也难以移开眼。不过貌似我这个挡着脸的本尊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茹的样子还只是个小孩子。

当我用眼角的微光看到源化平昌时便停了下来。身后只有茹跟着我,现在她是我的翻译机,经她翻译过来的句子,语调、语速都不会变。

所以听她翻译,我就像是在听东瀛人说中文一样。

估计是见我站着不动了,东瀛王倒是率先开口道:“欢迎大华的使者,孤不胜荣幸!”

我缓缓合上手中的扇子,就在这几秒内,上至高座上的东瀛王,下至端茶倒水的奴仆,凡是看见我的人全都停下了一切动作,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接着我微低头轻一福身,“在下拜见东瀛王。”

虽然这个时空中的东瀛和日本是有些相似,但不同却也是极多。

见过了东瀛王,赛歌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在我才算是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谓的“赛歌会”根本和我想象中的那种“众人齐高歌”的宏大场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赛歌会说白了,就是东瀛王搞的一个内部职工聚会。组织松散那还算是恭维话,这完全就是没有组织!

来来回回看了几圈,西边有一群贵族子弟在舞文弄墨,其间夹杂着几个手拿扇子的矜持小姐。

东边有一群姑娘在跳舞唱歌,被一群人围得死紧。

南边是说话聊天的,这会儿又下起棋了。

至于东边……东瀛王正和几个老臣谈得热闹。

总之我看了一圈,除了我,所有人都有事可做。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现在也算是“有事可做”,如果说被人围观也算的话。

耳边乱七八糟的都是我听不懂的东瀛话,茹这个翻译机早就超负荷了,现在干脆一句话都不给我翻译了。

我心里一急,“腾”地站起来,一挥掌带出一道气劲,瞬间把眼前的人墙分开。

也许是没有料到我的身手,围着我的东瀛人总算都闭上

了嘴。接着我转向年老的东瀛王,敛了敛身,“贵国见谅,在下失礼了。”

“习惯风俗不同,这本不是小姐的错,还请您能原谅他们的无礼。”

茹总算恢复正常,把东瀛王的话给我翻译了过来。

多了这么一个插曲,我身边的人墙总算消失。而这时我才看到樱野天晴的身影。

本来还想过去找他,可不等我挪步就见一个身穿秋色十二单的女子走到他身边和他聊起来。

我愣了愣看看身后的茹,不禁苦笑起来。我到底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走到哪里都有些多余。这些天在樱野天晴家情绪也调整好了不少,再等等就走吧。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混乱的叫喊声,回头一看,东瀛王已被一群人层层围起。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我又是提起裙摆,眨眼间飞到人墙前,劈手分开众人,拉起东瀛王的手搭上他的脉门。

片刻后我把手松开,这个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就算我出手相救,也只能救得了一时。但救总比不救好。

就算我救了他之后,他仍会死,这群东瀛人也别想怪到我头上。因为那时候我早就离开东瀛了。

事不宜迟,我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玉色小瓶,倒出一粒碧色小丸,不顾旁人的惊诧塞进东瀛王的嘴里。

不多时,东瀛王悠悠转醒,看了我片刻问道:“尊贵的小姐……等下可以陪孤聊聊吗?”

我听了这话一怔,斜眼瞅了瞅刚刚赶来的樱野天晴,他仍是带着温和的笑说:“王只是想和你聊聊。”

“那……好吧。”

虽然不知道东瀛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东瀛王都一个快死的人了,对我还能有什么威胁?

于是待赛歌会结束之后,我便跟着东瀛王来到他的寝宫。

大略看了看,这东瀛王宫和大华、南朝的皇城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一边感叹大华和南朝皇城的瑰丽,我一边盘腿在东瀛王面前坐了下来。身边照样是我的私人翻译机,茹。

东瀛王先是絮絮叨叨地和我聊了一些大华和南朝的近况,以及我身为“大华使者”的疑点。

眼见他已是将死之人,我索性也不做隐瞒。

谈话到了最后,东瀛王竟像个小孩似的笑起来,“这多年,孤还从未和一个小姑娘谈得这么尽兴过!”

就在茹把他的话给我翻译过来之时,有宫人端来熬好的药汤来让他喝。他厌恶地皱起眉头,但最终却还是忍着将药喝下。

我从药汤散发出的气味中隐约闻出,其中有几样有使人昏睡的作用,于是便站起来告辞。

然而他却像个孩子似的拽住了我的袖子,“孤还想和你说话。孤很久都没这么痛快地说过话了,”他说着放开我,“孤只睡一两个时辰便好,你……能否等孤醒来?”

我想我没有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老人,便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外厅中等候。

我在外厅中等候,到了晚膳时间,那些宫人便纷纷去用膳了。

竟没有人觉得把我留在此处有什么不妥,而我自己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微笑着看一眼十二岁的“我”——茹。

外面华灯初上,厅内却是一片昏暗。

我就在这一片昏暗中安静地等待。指上的宝石散着柔润的光,春日黄昏微暖的空气温柔地包围着我。

月影穿过窗格在木制的地板上摇曳。

我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一切恍若梦中。那些爱的,不爱的,恨的,不恨的……似乎都已离我远去。

空灵的笑浮在我的唇畔。

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亦或是隔海的那片大陆上,几曾想过会一个人坐在东瀛王的房间里,等他醒来,陪他说话?

倘若我还能活上很久,几十年后,当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能否还能忆起现在的面容?

又或者会不会在一个微凉的早晨睁开眼睛,发现还有那么一个人在一直等着我?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对着我,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