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赶尸奇人 （上）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铃铛和吟唱声越来越近。
羽薇翻身坐起，单手按住腰间锦袋，凝神戒备。
“咦，谁在唱歌。”端坐在火堆旁的阿破偏着脑袋倾听。
羽薇正色道：“深山野地，也不知是何方妖魔小丑。夜半嘶鸣，决计没有好事，阿破我们最好躲起来，别……”
“有人来了吗？”没等羽薇把话没说话，阿破径直起身蹿向庙门，“我去看看。”
“喂，你等等。”见阿破冒冒失失地跑出去，羽薇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怨道，“慢点阿破，当心有古怪。”
两人一前一后地冲出庙门，穿过庭院，来到庙外。
阿破动作轻巧地跳上庙外的大石墩，蹲在上面放目远眺。
羽薇刚追至石墩旁，就听见阿破兴奋的声音“哇，羽薇你看，有好多人。”
羽薇顺着阿破的目光向外望去。茫茫黑夜，丈外之物尽归幽暗，羽薇视线所及皆是乌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好久，羽薇才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影子慢慢靠近。心中不免惊叹，阿破的目力恐怕是自己的好几倍。
“叮铃叮铃……”铃铛声已充耳可闻，随着黑暗中一排影子的接近，寂夜里多出一阵死气沉沉的脚步声。
羽薇心中一凛，暗呼倒霉，来的倒不是什么妖魔小丑，只是她也没想到在这西疆山脚，会碰到传闻中的赶尸。
身影接近，落入羽薇的可视范围。果然，列排而来得是一个赶尸队。尸队还没靠过来，一股刺鼻的浓浓的尸味就扑面而来，令人几欲呕吐。
尸队为首的是一个彩布粗衣的苗族汉子，左手摇着摄魂铃，右手拎着木酒壶，正晃晃悠悠地领步前行。
羽薇微感愕然，她游历八方，对民间轶事多有耳闻，她原以为赶尸人都是黄袍长衫、行为拘谨的道士，今日一见，才晓得现实中的赶尸人并非传言中那般古板。
苗族汉子身后则是一排戴着高筒毡帽，额上压着黄符的行尸。每具行尸间距六七尺，都是由草绳前后联系，串成长长的一排，足有二十多具。
寂郊野地，阴风飒飒，任谁独自在外看到幽暗之中行来这么多毫无生气的死身走肉，都会忍不住后背发凉。
苗族汉子半醉半醒地晃步朝破庙走来，看样子是有意要领尸队到庙中歇脚。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吆唱道：“引魂归乡……安兮去兮……”
看着苗族汉子带着尸队朝破庙，阿破和八八都大为兴奋。阿破伸手去拽羽薇，道：“羽薇，羽薇，快看，有好多人啊。”
羽薇被阿破拽得上身直晃，苦笑道：“人多有什么稀奇。”
阿破与八八同时望向羽薇，两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八八道：“看到这么多人，你都不吃惊吗，应该惊呆了才对。”
羽薇懒得理会这对没见过世面的野人兄弟，拨开阿破的手，道：“人多而已，有什么好吃惊。再说，这些哪里是人。”
尸队已经来到破庙前。阿破不再纠缠羽薇，从大石墩上跃下，一个纵步就蹿到苗族汉子跟前，兴奋道：“嘿，嘿，你唱的是什么？”
苗族汉子并未发现庙门外有人，阿破突然蹿到他眼前，倒把他吓了一跳，人一下子从半醉中清醒过来，喝道：“什么东西！”
阿破没等苗族汉子回答，又转到他身后的第一具行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的帽子真好看。”
阿破与八八从小到大还都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兴奋不已，从行尸队首挨个挨个地问候到了队尾，最后兜了一圈又折回到苗族汉子面前，奇道：“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苗族汉子看到阿破大感诧异，这西疆荒山野岭本就鲜有人迹，就算偶有猎户农人，见到尸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像阿破这般兴冲冲地凑上来。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羽薇在一旁出声提点阿破。
苗族汉子循声朝羽薇望去。
羽薇俏立于石墩之侧，还未干透的长发由脑后绕过雪白的脖子右侧，斜斜地束搭在胸前。因为常穿的外衫被羽淋湿，羽薇此刻身着较为紧身的轻衫长裙，抱肩而立，正好凸显出她从胸部到小腹再到大腿的动人曲线。
苗族汉子看清羽薇的姿色后，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芒，唇角逸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死人？”阿破伸手摸向行尸的手臂，森森寒气立刻刺入掌心，本该柔韧的肌肉僵硬冰冷。
阿破愕然道：“死啦？山外的人真是奇怪，都死掉了还会走路。”
阿破跟羽薇说过一阵话后，吐词已经清晰很多，旁人倒不难听懂。苗族汉子闻言，笑道：“只要有我仡轲庆在，死人别说走路，开山劈石都行。”
八八惊讶道：“你能把死掉的人复活啊？喂喂，阿破，我们把这家伙抓回家去，让他把爹变活。”
苗族汉子看到阿破肩上的八八，微一错愕，不过立马回复镇静。他常年赶尸往来于北疆洪荒边界地带，经常也会遇到一些精灵妖兽，看到西瓜说话也见怪不怪，笑道：“人间生死，皆是天数。在下可没有逆天改命，颠倒生死的能耐，只不过是凭借我湘西秘术，为枉死之人稍续精力罢了。”
八八眉头大皱，“听不懂你说什么。阿破，抓他！”
阿破对八八言听计从，挥舞手臂正要动手。羽薇出声阻止，道“八八别闹，他的意思是他没办法复活死掉的人。”
八八失落道：“诶，害我白高兴，真是没用。”
苗族汉子以为阿破、八八在跟自己开玩笑，也跟着哈哈打趣几句，根本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一对活宝兄弟绑去洪荒大山。他看出三人似乎以羽薇为首，于是与阿破胡扯几句后，便舍开阿破，走到羽薇身前，以苗族礼仪向她行礼，施然道：“方才山中大雨，泥路难行，在下来不及带领客人投住死尸客栈。若姑娘没有忌讳，我想到庙内稍作歇息，还望姑娘予个方便。”
羽薇知道死尸客栈是专供赶尸队休息的客栈。从生理上，她很想拒绝苗人入庙，但从道义上，却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破庙不是她羽薇的，苗族汉子出于礼节，上前询问一句。羽薇实在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得迫出一个微笑，道：“先生请自便。”
苗族汉子点头致谢，转身摇响摄魂铃铛，领着长长的尸队，开进破庙中。
(本章完)
羽薇翻身坐起，单手按住腰间锦袋，凝神戒备。
“咦，谁在唱歌。”端坐在火堆旁的阿破偏着脑袋倾听。
羽薇正色道：“深山野地，也不知是何方妖魔小丑。夜半嘶鸣，决计没有好事，阿破我们最好躲起来，别……”
“有人来了吗？”没等羽薇把话没说话，阿破径直起身蹿向庙门，“我去看看。”
“喂，你等等。”见阿破冒冒失失地跑出去，羽薇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怨道，“慢点阿破，当心有古怪。”
两人一前一后地冲出庙门，穿过庭院，来到庙外。
阿破动作轻巧地跳上庙外的大石墩，蹲在上面放目远眺。
羽薇刚追至石墩旁，就听见阿破兴奋的声音“哇，羽薇你看，有好多人。”
羽薇顺着阿破的目光向外望去。茫茫黑夜，丈外之物尽归幽暗，羽薇视线所及皆是乌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好久，羽薇才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影子慢慢靠近。心中不免惊叹，阿破的目力恐怕是自己的好几倍。
“叮铃叮铃……”铃铛声已充耳可闻，随着黑暗中一排影子的接近，寂夜里多出一阵死气沉沉的脚步声。
羽薇心中一凛，暗呼倒霉，来的倒不是什么妖魔小丑，只是她也没想到在这西疆山脚，会碰到传闻中的赶尸。
身影接近，落入羽薇的可视范围。果然，列排而来得是一个赶尸队。尸队还没靠过来，一股刺鼻的浓浓的尸味就扑面而来，令人几欲呕吐。
尸队为首的是一个彩布粗衣的苗族汉子，左手摇着摄魂铃，右手拎着木酒壶，正晃晃悠悠地领步前行。
羽薇微感愕然，她游历八方，对民间轶事多有耳闻，她原以为赶尸人都是黄袍长衫、行为拘谨的道士，今日一见，才晓得现实中的赶尸人并非传言中那般古板。
苗族汉子身后则是一排戴着高筒毡帽，额上压着黄符的行尸。每具行尸间距六七尺，都是由草绳前后联系，串成长长的一排，足有二十多具。
寂郊野地，阴风飒飒，任谁独自在外看到幽暗之中行来这么多毫无生气的死身走肉，都会忍不住后背发凉。
苗族汉子半醉半醒地晃步朝破庙走来，看样子是有意要领尸队到庙中歇脚。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吆唱道：“引魂归乡……安兮去兮……”
看着苗族汉子带着尸队朝破庙，阿破和八八都大为兴奋。阿破伸手去拽羽薇，道：“羽薇，羽薇，快看，有好多人啊。”
羽薇被阿破拽得上身直晃，苦笑道：“人多有什么稀奇。”
阿破与八八同时望向羽薇，两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八八道：“看到这么多人，你都不吃惊吗，应该惊呆了才对。”
羽薇懒得理会这对没见过世面的野人兄弟，拨开阿破的手，道：“人多而已，有什么好吃惊。再说，这些哪里是人。”
尸队已经来到破庙前。阿破不再纠缠羽薇，从大石墩上跃下，一个纵步就蹿到苗族汉子跟前，兴奋道：“嘿，嘿，你唱的是什么？”
苗族汉子并未发现庙门外有人，阿破突然蹿到他眼前，倒把他吓了一跳，人一下子从半醉中清醒过来，喝道：“什么东西！”
阿破没等苗族汉子回答，又转到他身后的第一具行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的帽子真好看。”
阿破与八八从小到大还都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兴奋不已，从行尸队首挨个挨个地问候到了队尾，最后兜了一圈又折回到苗族汉子面前，奇道：“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苗族汉子看到阿破大感诧异，这西疆荒山野岭本就鲜有人迹，就算偶有猎户农人，见到尸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像阿破这般兴冲冲地凑上来。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羽薇在一旁出声提点阿破。
苗族汉子循声朝羽薇望去。
羽薇俏立于石墩之侧，还未干透的长发由脑后绕过雪白的脖子右侧，斜斜地束搭在胸前。因为常穿的外衫被羽淋湿，羽薇此刻身着较为紧身的轻衫长裙，抱肩而立，正好凸显出她从胸部到小腹再到大腿的动人曲线。
苗族汉子看清羽薇的姿色后，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芒，唇角逸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死人？”阿破伸手摸向行尸的手臂，森森寒气立刻刺入掌心，本该柔韧的肌肉僵硬冰冷。
阿破愕然道：“死啦？山外的人真是奇怪，都死掉了还会走路。”
阿破跟羽薇说过一阵话后，吐词已经清晰很多，旁人倒不难听懂。苗族汉子闻言，笑道：“只要有我仡轲庆在，死人别说走路，开山劈石都行。”
八八惊讶道：“你能把死掉的人复活啊？喂喂，阿破，我们把这家伙抓回家去，让他把爹变活。”
苗族汉子看到阿破肩上的八八，微一错愕，不过立马回复镇静。他常年赶尸往来于北疆洪荒边界地带，经常也会遇到一些精灵妖兽，看到西瓜说话也见怪不怪，笑道：“人间生死，皆是天数。在下可没有逆天改命，颠倒生死的能耐，只不过是凭借我湘西秘术，为枉死之人稍续精力罢了。”
八八眉头大皱，“听不懂你说什么。阿破，抓他！”
阿破对八八言听计从，挥舞手臂正要动手。羽薇出声阻止，道“八八别闹，他的意思是他没办法复活死掉的人。”
八八失落道：“诶，害我白高兴，真是没用。”
苗族汉子以为阿破、八八在跟自己开玩笑，也跟着哈哈打趣几句，根本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一对活宝兄弟绑去洪荒大山。他看出三人似乎以羽薇为首，于是与阿破胡扯几句后，便舍开阿破，走到羽薇身前，以苗族礼仪向她行礼，施然道：“方才山中大雨，泥路难行，在下来不及带领客人投住死尸客栈。若姑娘没有忌讳，我想到庙内稍作歇息，还望姑娘予个方便。”
羽薇知道死尸客栈是专供赶尸队休息的客栈。从生理上，她很想拒绝苗人入庙，但从道义上，却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破庙不是她羽薇的，苗族汉子出于礼节，上前询问一句。羽薇实在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得迫出一个微笑，道：“先生请自便。”
苗族汉子点头致谢，转身摇响摄魂铃铛，领着长长的尸队，开进破庙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