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英语仍是考试短板
mon mar 16 10:47:35 cst 2015
转眼到了1989年的6月底，高三复习正在紧张地进行中，迎接高考的氛围令人窒息。孟繁英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也还算得上浓眉大眼，国志脸也突显出几分男子汉气概，只是鼻梁仍不很挺拔，要不然就与“高穷帅”相差不多了。那突出的大脑门儿，仍然顽强地占领着高地，还在继续向世界彰显着智慧。这大脑门儿，发际线比常人至少向后退了三根手指头，让孟繁英少了点明星范，却多了点伟人气派。
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孟繁英看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景，想着自己本打算过去侦察一下的，不想被告知“战争结束”了，自己还没正儿八经地放一枪就胜利了，在大部队打仗时自己却成了旁观者。孟繁英在悠闲地等待着一个仪式，然后就要实施那个酝酿了两个月的暑假冒险计划了。
孟繁英的中考和高考都异常顺利。顺利得甚至算不上中考和高考。没真正经历这样大型的考试，有时想想也算是人生的憾事。
中考没用正式参加，就提前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只有一个考试结束时的场景让孟繁英非常难忘。
那考试有点竞赛的性质，实际上是县城高中在与市内高中争夺优秀学苗，被县城重点高中录取了，就不用参加六月底的中考了，市内的高中也就没机会录取了。每个初中只有几个名额，在县城的重点高中参加考试。从考场出来，孟敏英正边走边与几个同学及带队老师交谈着，这时，重点高中校园里的几个高中生正在练排球，那飞过来的排球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孟繁英的头上。孟繁英刚要表示不满，带队老师却制止了，而且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她说，“这叫独中头元，你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这叫什么事？被人用排球砸了一下，还得高高兴兴地感谢人家。带队老师就是让孟繁英产生“马尾巴情节”的那位英语老师，她一直也没能给出“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了”的英语翻译。孟繁英好像听过“独中三元”的成语，“独中头元”好像没听说过，又有了再问一下“独中头元”用英语怎样说的冲动，想了想，又忍了回去。毕竟，英语老师的说法听起来太吉利了，孟繁英转过弯来，心中便有了点儿喜滋滋的感觉，仿佛那飞落头顶的不是排球，而是一顶熠熠生辉的王冠，孟繁英也生怕它掉下来摔坏，这也惹得同行的几个同学生出了几分妒意，恨不得那排球砸中的是他自己。
这真是神奇，同样一件事情，横看成岭侧成峰，这样看就避之不及，那样看就趋之若鹜。给一个事物或事情赋予意义，既体现知识又体现水平，甚至可以达到妙手偶得的境界。这让孟繁英想起了马神父讲解的哈雷彗星。
故事！故事太重要了！以后一定要学会讲故事！
有幸被英语老师言中，整个初中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的还真就只有孟繁英自己。这是孟繁英带给父母的一份荣耀，也算是对马神父的一份回报，只可惜，在中考竞赛的那几科中唯英语成绩还是一块短板。孟繁英还是跟马神父学的时间太短，还未把英语学透，主要还是靠死记硬背来学英语。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孟繁英，在村子里以及所在初中，都成了学习榜样。小马丽雅当然也有点儿崇拜这个经常照顾自己的小哥哥了。时不时地还找些难题来让孟繁英解答。
说是重点高中重点班，等真的到了那里才知道，确切叫法只是：一高中的一年一班。重点高中重点班，是初中老师鼓励初中生的叫法。孟繁英的心里有点失落。到了高中，与县城的孩子一比较，明显能感觉到英语的差距。其它科还可以，唯独英语，好像怎样努力也赶不上那些英语高手的水平，英语听说自不必说，笔试分数也就勉强达到中等水平。孟繁英试着问过高中英语老师几个问题，老师基本都以英语就是死记硬背，或者固定搭配为借口略过了，令孟繁英很是不爽，只能叹口气，兴趣顿失，只好再次回忆起与马神父一起学英语时的愉快时光。
到了高三，该准备参加高考了。但在七月份正式高考前，有个提前在五月份进行的高等师范大学入学考试。这显然体现了国家对教育的重视，但这也显然反映了教师并不是大家向往的职业，高三的尖子生没几个愿意报考师范的。孟繁英与其他考生都是想增加点考场经验，并不想真考上，每科两个小时的考试，一个小时就答完交卷了。可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阴，孟繁英就这样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大学。
录取通知书发到手上时，心里还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省级优秀学生干部的加分还没用上呢！就这么就要上大学了？可是学校党委书记找谈话，“如果不去，就不能发展你为学生党员了，因为这是全校唯一的一个名额。如果你不去师大读书，而是参加七月份的正式高考，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学校不能发展一名没考上大学的学生为学生党员。况且，你能保证七月份正式高考时考得比省师大还好吗？而且，师范大学有国家补助，能为家里省钱。还有一个好处是，省师大不在省城，而在望海市，就在海边，经济发达，环境气候好，以后能留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也可以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
当孟繁英拿着省师大的录取通知书从县城回到家中的时候，由于不是正常的月底回家取每月50元生活费的日子，孟繁英的父母很是吃惊，以为出了什么麻烦呢。得知孟繁英已经考上了大学，父母非常高兴，好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倒觉得当老师挺好，工作稳定，收入也可以，最主要的是不用土里刨食了。
但他们作为天主教徒，却反对孟繁英入党。这个话题反倒成了孟繁英那三天在家里讨论的主要话题。而且还有一位德高望众的老教友，听说孟繁英考上了师范大学，急得不行了，立刻赶到孟繁英家，前后来了不下十次，目的就一个，推荐孟繁英去上省城的神学院，老教友是从小看着孟繁英长大的，认为孟繁英天资聪颖、悟性很高、有一颗仁爱之心，又跟马神父一起学过英语，到神学院学习，必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神父，甚至主教，为上帝在人世间传福音，是世上最神圣的事业。孟繁英实在有些烦了，就忍不住跟老教友抬了一回杠：
老教友：可不能入党啊，信天主教的人，入了党就是背教了，死后会下地狱的！我来就是想把你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赶快回到天主的身边，死后好能升天堂！
孟繁英：天堂什么样？
老教友：天堂尽善尽美。
孟繁英：进天堂后能游泳吗？
老教友：（停顿，岂有此理？） 天堂好处多多，还游什么泳？
孟繁英：不好意思，我就爱游泳。
老教友：既然你喜欢游泳，尽善尽美处应该是有的。
孟繁英：那我在天堂游泳可以跟别人比赛吗？
老教友：天堂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想比就比。
孟繁英：那我赢谁？
老教友：（语塞）应该是想赢谁就赢谁。
孟繁英：那如果他们输了，他们还能高兴吗？还能享受到天堂的无尽快乐吗？如果我每次比赛都赢，他们让着我，我不快乐；他们水平烂，我更不快乐，甚至会觉得天堂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头是入党、一头是上神学院，孟繁英的父母实在难以抉择。对孟繁英的父母来说，为上帝传福音和为孟家传宗接代相比，好像传宗接代还是更重要些。
经过了两个无眠之夜的煎熬，孟繁英的父母也没办法了，又不能强求儿子，只有把抉择的权力交给孟繁英了。不赞同，也不反对，信仰的问题自己作主。孟繁英还是从心里感激父母的，作为天主教徒，看着儿子入党，却不能把儿子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那种无能为力地看着儿子背叛信仰的痛苦，孟繁英还是能够理解的。
就这样，孟繁英心有不甘，情有不愿，略带遗憾，就考上了大学。而不是像许多莘莘学子那样，经历了焦躁不安、狂喜过旺的心路历程。高考前的两个月，其他同学都在紧张备考，只有孟繁英成了旁观者，整天到资料室去看报刊杂志，悠然地等待着7月1日的入党宣誓仪式。
转眼到了1989年的6月底，高三复习正在紧张地进行中，迎接高考的氛围令人窒息。孟繁英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也还算得上浓眉大眼，国志脸也突显出几分男子汉气概，只是鼻梁仍不很挺拔，要不然就与“高穷帅”相差不多了。那突出的大脑门儿，仍然顽强地占领着高地，还在继续向世界彰显着智慧。这大脑门儿，发际线比常人至少向后退了三根手指头，让孟繁英少了点明星范，却多了点伟人气派。
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孟繁英看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景，想着自己本打算过去侦察一下的，不想被告知“战争结束”了，自己还没正儿八经地放一枪就胜利了，在大部队打仗时自己却成了旁观者。孟繁英在悠闲地等待着一个仪式，然后就要实施那个酝酿了两个月的暑假冒险计划了。
孟繁英的中考和高考都异常顺利。顺利得甚至算不上中考和高考。没真正经历这样大型的考试，有时想想也算是人生的憾事。
中考没用正式参加，就提前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只有一个考试结束时的场景让孟繁英非常难忘。
那考试有点竞赛的性质，实际上是县城高中在与市内高中争夺优秀学苗，被县城重点高中录取了，就不用参加六月底的中考了，市内的高中也就没机会录取了。每个初中只有几个名额，在县城的重点高中参加考试。从考场出来，孟敏英正边走边与几个同学及带队老师交谈着，这时，重点高中校园里的几个高中生正在练排球，那飞过来的排球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孟繁英的头上。孟繁英刚要表示不满，带队老师却制止了，而且给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她说，“这叫独中头元，你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这叫什么事？被人用排球砸了一下，还得高高兴兴地感谢人家。带队老师就是让孟繁英产生“马尾巴情节”的那位英语老师，她一直也没能给出“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了”的英语翻译。孟繁英好像听过“独中三元”的成语，“独中头元”好像没听说过，又有了再问一下“独中头元”用英语怎样说的冲动，想了想，又忍了回去。毕竟，英语老师的说法听起来太吉利了，孟繁英转过弯来，心中便有了点儿喜滋滋的感觉，仿佛那飞落头顶的不是排球，而是一顶熠熠生辉的王冠，孟繁英也生怕它掉下来摔坏，这也惹得同行的几个同学生出了几分妒意，恨不得那排球砸中的是他自己。
这真是神奇，同样一件事情，横看成岭侧成峰，这样看就避之不及，那样看就趋之若鹜。给一个事物或事情赋予意义，既体现知识又体现水平，甚至可以达到妙手偶得的境界。这让孟繁英想起了马神父讲解的哈雷彗星。
故事！故事太重要了！以后一定要学会讲故事！
有幸被英语老师言中，整个初中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的还真就只有孟繁英自己。这是孟繁英带给父母的一份荣耀，也算是对马神父的一份回报，只可惜，在中考竞赛的那几科中唯英语成绩还是一块短板。孟繁英还是跟马神父学的时间太短，还未把英语学透，主要还是靠死记硬背来学英语。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孟繁英，在村子里以及所在初中，都成了学习榜样。小马丽雅当然也有点儿崇拜这个经常照顾自己的小哥哥了。时不时地还找些难题来让孟繁英解答。
说是重点高中重点班，等真的到了那里才知道，确切叫法只是：一高中的一年一班。重点高中重点班，是初中老师鼓励初中生的叫法。孟繁英的心里有点失落。到了高中，与县城的孩子一比较，明显能感觉到英语的差距。其它科还可以，唯独英语，好像怎样努力也赶不上那些英语高手的水平，英语听说自不必说，笔试分数也就勉强达到中等水平。孟繁英试着问过高中英语老师几个问题，老师基本都以英语就是死记硬背，或者固定搭配为借口略过了，令孟繁英很是不爽，只能叹口气，兴趣顿失，只好再次回忆起与马神父一起学英语时的愉快时光。
到了高三，该准备参加高考了。但在七月份正式高考前，有个提前在五月份进行的高等师范大学入学考试。这显然体现了国家对教育的重视，但这也显然反映了教师并不是大家向往的职业，高三的尖子生没几个愿意报考师范的。孟繁英与其他考生都是想增加点考场经验，并不想真考上，每科两个小时的考试，一个小时就答完交卷了。可是，偏偏无心插柳柳成阴，孟繁英就这样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大学。
录取通知书发到手上时，心里还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省级优秀学生干部的加分还没用上呢！就这么就要上大学了？可是学校党委书记找谈话，“如果不去，就不能发展你为学生党员了，因为这是全校唯一的一个名额。如果你不去师大读书，而是参加七月份的正式高考，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学校不能发展一名没考上大学的学生为学生党员。况且，你能保证七月份正式高考时考得比省师大还好吗？而且，师范大学有国家补助，能为家里省钱。还有一个好处是，省师大不在省城，而在望海市，就在海边，经济发达，环境气候好，以后能留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也可以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
当孟繁英拿着省师大的录取通知书从县城回到家中的时候，由于不是正常的月底回家取每月50元生活费的日子，孟繁英的父母很是吃惊，以为出了什么麻烦呢。得知孟繁英已经考上了大学，父母非常高兴，好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倒觉得当老师挺好，工作稳定，收入也可以，最主要的是不用土里刨食了。
但他们作为天主教徒，却反对孟繁英入党。这个话题反倒成了孟繁英那三天在家里讨论的主要话题。而且还有一位德高望众的老教友，听说孟繁英考上了师范大学，急得不行了，立刻赶到孟繁英家，前后来了不下十次，目的就一个，推荐孟繁英去上省城的神学院，老教友是从小看着孟繁英长大的，认为孟繁英天资聪颖、悟性很高、有一颗仁爱之心，又跟马神父一起学过英语，到神学院学习，必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神父，甚至主教，为上帝在人世间传福音，是世上最神圣的事业。孟繁英实在有些烦了，就忍不住跟老教友抬了一回杠：
老教友：可不能入党啊，信天主教的人，入了党就是背教了，死后会下地狱的！我来就是想把你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赶快回到天主的身边，死后好能升天堂！
孟繁英：天堂什么样？
老教友：天堂尽善尽美。
孟繁英：进天堂后能游泳吗？
老教友：（停顿，岂有此理？） 天堂好处多多，还游什么泳？
孟繁英：不好意思，我就爱游泳。
老教友：既然你喜欢游泳，尽善尽美处应该是有的。
孟繁英：那我在天堂游泳可以跟别人比赛吗？
老教友：天堂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想比就比。
孟繁英：那我赢谁？
老教友：（语塞）应该是想赢谁就赢谁。
孟繁英：那如果他们输了，他们还能高兴吗？还能享受到天堂的无尽快乐吗？如果我每次比赛都赢，他们让着我，我不快乐；他们水平烂，我更不快乐，甚至会觉得天堂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头是入党、一头是上神学院，孟繁英的父母实在难以抉择。对孟繁英的父母来说，为上帝传福音和为孟家传宗接代相比，好像传宗接代还是更重要些。
经过了两个无眠之夜的煎熬，孟繁英的父母也没办法了，又不能强求儿子，只有把抉择的权力交给孟繁英了。不赞同，也不反对，信仰的问题自己作主。孟繁英还是从心里感激父母的，作为天主教徒，看着儿子入党，却不能把儿子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那种无能为力地看着儿子背叛信仰的痛苦，孟繁英还是能够理解的。
就这样，孟繁英心有不甘，情有不愿，略带遗憾，就考上了大学。而不是像许多莘莘学子那样，经历了焦躁不安、狂喜过旺的心路历程。高考前的两个月，其他同学都在紧张备考，只有孟繁英成了旁观者，整天到资料室去看报刊杂志，悠然地等待着7月1日的入党宣誓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