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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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二把钥匙

9、第二把钥匙

“大朋哥怎么还不回来?”“马尾辫”小声嘟囔着,她从电脑前站起来,推了胖子李一把。他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都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胖子李勉强睁开眼,用力甩甩脑袋,驱赶一下睡意。他看看表,“这个会确实挺长的。”

“你说陈松可能会去哪?”“马尾辫”精神百倍,“他没几个地方可去。家里,山上还是哪?他没有车,这两个地方也不大可能啊。”

“不好说。也许,他就是随便找个小宾馆休息一下,明天,噢,应该说是今天了,好有精神应付他的计划。”

“不如,我们去大朋哥说的地方查一下。”

“查了又怎么样?”

“至少,我们能多了解一些情况。总比呆这儿傻等强吧。”“马尾辫”摇着胖子李的胳膊,“走吧。李哥。多无聊啊。到高速路口,就那么点路,要是有事儿,我们回来也很快啊。”

“走走走。”胖子李甩开“马尾辫”的手,“要是不去,我这个觉也不得安稳。”

“李哥最好了。我就知道。”“马尾辫”欢跳着出了办公室。

“你心里别有所想吧。”胖子李关掉灯,带上门。

“马尾辫”笑笑,并不回答。

虽是酷暑,但凌晨的风微微有些凉意。

胖子李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正要迈上去,忽然停住了。他盯着前边一个地方。

“怎么啦?”“马尾辫”紧张地问。

“嘘!”胖子李轻轻带上车门,快步隐在楼前的阴影里。“马尾辫”跟上他,“到底怎么啦?”

胖子李用手指了指前边一个亮灯的房间,“那是关押新江的地方,门口应该有警卫啊。”

“什么意思?”

“象新江这种重刑犯,必须得有专人24小时盯守。王队已经特意嘱咐了。”

“你的意思是……”

“只是感觉不对。”胖子李轻轻挥挥手,沿着阴影向那个房间潜去。

这是公安局大楼左侧的一排平房,屋檐往外伸了将近二米,从南往北有一个长长的前廊。胖子踏上走廊,往相反的方向拐去。走到尽头,他踅进一个小通道,转到平房的后面。“马尾辫”屏住呼吸,紧跟在他的后面。

平房后面没有窗户,与高大的围墙形成一个窄的夹道。胖子李心里默算着大概的距离,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大概走了二十多米,他缓缓地停下。把耳朵贴在墙上,捕捉着屋内的动静。

寂静的晚上。屋内没有一丝声音。

就在胖子李有些不耐烦,想要起身换个地方的时候。新江终于开口了,“这个结果,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没有人回答。

新江叹了口气,又说道,“电影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我这样的角色注定只是一个工具,用完就应该永远消失。”

胖子李心里一紧。

新江继续道,“我们什么时候换种方式,别让世人笑话我们缺乏创新。”

他这句话充满了幽默。

依旧没有人回答。屋子里重又陷入寂静。

胖子里轻轻转过头,“快,回去。”

他一路小跑,按原路折回。

他冲到走廊,飞奔起来。

咚咚的脚步声震动着“马尾辫”。整个世界里充满了她的心跳声。

“马尾辫”喘着粗气,蹿进房门。她用力扶住门框,感到一阵阵恶心。终于,她回过身,用身子压住走廊的栏杆,呕吐起来。

胖子李站在新江面前,脸上的肌肉微微抖着。

新江双手铐在暖气片上,右脸颊贴在手上,眼睛微睁,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似乎在嘲笑这千成不变的命运。

淡淡的香气充满着房间。

“跳舞的少女。”胖子李静静神,从新江身上拣起一片花瓣,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一次,他不是假死。

安静的大街,褪尽了白天的噪杂和欲望。银白色的月光铺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宛若一条条纯洁的河流,橘黄色的路灯点缀着它们。

陈松靠在车玻璃上,右手轻轻地玩弄着那枚戒指,陷入了沉思。

王大朋把车驶上北外环,向东拐了个弯,又向北驶去,进入了东城开发区。

宽阔平整的马路伸向远方,两边郁郁葱葱的暗绿色随微风晃动,似乎在用力呼吸着这夜晚干净的空气,完成大自然赋予它们的自然使命。偶尔有清脆的鸟叫声打在月光下的马路上,又反弹起来,跳动着慢慢消失在耳朵里。

悦耳的音乐缓缓响起,这是类似一种宗教的音乐,诵诗班神圣的合声响应着外界的景色。这是王大朋的手机。一个强悍的男人用了如此纯洁的铃声。

这不是突然的铃声,它融入了目前的情境。陈松并没有听到。

王大朋拿起手机,低头看了看,是胖子李的电话,他把手机放到耳边。

“什么?”王大朋猛地一脚刹车,左手往路边一打方向。车轮摁着地面带出尖锐地摩擦声,仿佛突然撞开的教堂大门打断了神圣的诵读。

陈松的脑袋一下撞在前边玻璃上,又弹回座椅上。他有些愠怒,“怎么啦?”

王大朋没有理会他,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似乎所有的判断突然被推翻。

“又是跳舞的少女?!”王大朋这五个字,也在陈松耳边炸响。

他屏住呼吸,竭力猜测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第一,查明凶手进入的路线。第二,不要声张,悄悄确认有谁在公安局大楼。”王大朋迅速冷静下来,“要快,迟则生变。”

王大朋合上手机,长长地吐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陈松,“新江死了。又是跳舞的少女。”

这结果并没有让陈松吃惊。他从王大朋的表情语气中已经猜测到了最坏的结果。忧伤还是侵袭了他。虽然新江作恶多端,但童年的回忆左右了他的情感。

沉默。

终于,陈松用力吞下一口唾沫,似乎确认了这一事实,“重点不在跳舞的少女,是谁能进入戒备森严的审讯室而不被人发现?”他斜盯着王大朋,又说,“只能是你内部的人或者对公安局非常熟悉的人。”

王大朋不情愿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抓起电话,“小李,重点查一下家属院。”

他放下电话,重又把车子驶上道路。“这些事儿,让小李办吧。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

车子往前行进了两三公里,王大朋往右一拐,沿潍河南岸向东驶去。路的右边就是东城复修的超然台。这是苏东坡贬在这里作官的时候修建的,失意的苏东坡经常纠集朋友在此赋诗饮酒,并留下了后世传诵的《超然台记》。

重修的超然台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广场。王大朋把车子停在台前,“他就在这里。”

陈松跟着他,来到台下一个小房子面前。门口挂着一个小牌子,“管理处。”

王大朋轻轻地敲了敲门,咚咚地声音虽然不大,但衬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有些刺耳。

“谁?”屋子里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很警惕。

“李老师。是我,王大朋。”

陈松疑惑地看着王大朋。王大朋笑笑,没有解释。

屋里轻轻地响了几下,下床声,拉门栓声,开门声。一个矮小的身子探了出来。

陈松把视线调低。

大脑门上顶着几根可怜的头发,一幅窄小的眼镜架在鼻尖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从眼镜上方射出来,上下打量着陈松,微微翘起的兰花指轻轻捏着一边的眼镜腿。

“李老师!”陈松轻声低呼。

此人是他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李如海。

屋子很小,里外两间。

里间挂着门帘,看来是睡觉的地方。外间靠东边墙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

李如海在桌子旁边坐下来,示意他们俩坐下。

陈松坐在李如海的对面,先开口道,“李老师……”

“我知道你心中充满疑问。”李如海微微笑着。

的确。陈松心中想道。上高中时,这个李如海已经临近退休。他不止一次的表示,这是他带的最后一班学生。他的话里话外,都体现着明显的意图,那就是全班同学都应当以此为荣。翻翻他的履历,似乎也应该这样。李如海是全国优秀教师,他的学生很多在中央各部委、省里重要机构任职,这也足以成为他炫耀的资本。

“是。”陈松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您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啊。”这几天陈松见到的每个人,都会发出如此的感叹。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他另外一个角色,这些角色互相勾连,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意外与迷题。

李如海翘起左手的手指,用拇指和中指把眼镜往上挪了一下。

他那幅窄小的金边眼镜,经常翘起的兰花指和他那细细的如女人一般的声音。这是他在陈松心中最深的印象。上课的第一天,当这个矮小的老头走上讲台,并做出他的这个标志性动作时,同学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都在偷笑着。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同学们会经常模仿他,以此取乐,直到笑得麻木,不再好笑才作罢。

“大故事你都知道了。”李如海开口道,“为了节约时间,我只说有关我的这一部分。”说完这些,老人仿佛突然陷入了回忆,久久没有再开口。

他对陈松很好。那时陈松的语文基础知识很好,但作文成绩却一塌糊涂。每次测试,陈松的作文必跑题,似乎已经成了惯例。李如海曾单独给陈松讲解作文的要诀,试图改变他的这种习惯,但收效甚微,最后只好放弃这种努力。

虽然如此,但李如海给陈松的评价却足以让其他同学羡慕。“想像力极其丰富”。也许就因为此,陈松最后放弃了成绩很好的理科,而选择了文科。

青春期的反叛与引导啊。陈松后来经常感叹这一选择。

“李老师。”王大朋轻轻地催促道。

“噢。”李如海从回忆中走出来,笑笑,“人老了,容易陷入往事的细节之中。”他转过身,又打量了一番陈松,眼神中充满着无限的哀伤,“我的儿子,何长戚你已经见过了。”

“何院长是您的儿子?”又是一个意外,陈松瞧了一眼王大朋,“那么,您就是……您就是大朋说的老何,1号?”

老人点点头。

“燕子巷的那张照片……”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李如海摆摆手,示意陈松不要打断他,“关于当时的一些情况,大朋应该都跟你说了。作为守护者,我们已经精疲力竭。我们最好的守护办法就是在寻宝者的眼里已经死去。这样,我们就不会成为明的目标。”

陈松摇摇头,想不出自己应该以什么表情作为回答。“吴秀玲也是采取如此的办法。”

“没有办法的办法。谁也不想这样。”老人感叹道。

“原来是这样。”陈松也不禁有些感叹,他迅速回到主题,“第二把钥匙在哪?”

“应该在燕子巷的房子里,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找到。” 李如海摇摇头,眼光突地一闪。

陈松眼珠向上抬起,刚要开口,却捕捉到了老人这一道目光。他脑子中骤然闪过一丝战栗,极力压下心中的话,改口道,“我想回去看看。”

陈松站起来,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故乡熟悉的味道似乎已经全然变质。他用力甩甩脑袋,摆脱心底源源涌出的伤心。

在那一瞬间,陈松心中一些无法解开的疙瘩,被李如海的目光击碎。各个细节如潮般涌来,准确地镶嵌到它原有的位置。就象一直在浩如烟海的数学运算中,结果突然跳到纸面上。原先看上去毫无意义的枝节,都在那一刻显示出它应有的意义。

被各种故事塞得糨糊一样的脑袋,清晰的让人难以忍受。

返回燕子巷的途中,陈松一直没有说话。他在心中求证着一个答案。这是他在李如海的小屋里产生的念头。

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儿,都是围绕一个主题产生的。这些纷繁复杂的细节,最终的指向都是一样的。陈松相信,只要把这些细节放进他的这个假设中,构成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那么他的这个假设就最接近于事实真相。而在他所有的假设中,只有刚刚突然产生的这个念头,目前看来是最合理的。

陈松微闭着眼睛,把他在这个假设中将要做的事儿,从头理了一遍。最后,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算是回答了他自己的这个提问。

燕子巷依旧静悄悄地,象一个安静守候的母亲,随时准备儿子的归来。

陈松下了车,站在古旧的大门前。公安的警戒线横穿大门,在这个复杂的故事里,显得异常薄弱。

“这个或许对你有帮助。”从李如海的小屋里出来之前,这个坚韧的老头起身到里屋,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他从屋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石,交给陈松。

圆石在灯光下透着亮,里面有着血丝一般的纹理,互相纠结在一起,就象这个故事一样乱如麻。

“这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李如海从眼镜上方观察着陈松。

陈松接过来,小心地拿在手里,触摸着它的体温。温润如玉。陈松心中一酸,似乎感受到了代代相传的血脉。

“看看这个。”李如海把灯关掉,拧亮一支手电,照在圆石上面。

陈松把眼睛凑上去,逆着手电的光看去。

里面纠结在一起的血丝从中心分离出来,象一条条细细的小蛇,慢慢地游动着,游动着,似乎在寻找它应当的位置,又象在寻找可咬噬的猎物。

“我偶然发现的。”李如海屏住呼吸,细细地说。

陈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它的变化。

小蛇向四周游动着,在边缘掉过身子,慢慢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小的圆环,开始向里收缩,最后停住。

“跳舞的少女。”陈松和王大朋同时惊呼。

微弱的手电光下,鸡蛋大小的圆石中,现出的这幅景象显得如此的诡异。

“还有其它吗?”陈松目不转睛。

李如海轻轻转动石头,随着角度的变化,“跳舞的少女”也随之转动,如凝结在石头中间的化石一样。

“就这些了。”李如海关掉手电,拉亮灯光。

仿佛一瞬间,圆石就恢复了初始纠结的状态。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陈松把圆石握在手里,生怕李如海再取回去。

李如海抬起头,一丝忧伤爬上他的脸。

“离开燕子巷时,我怕留下蛛丝马迹,仔细地搜寻了屋子的每个角落,并没有发现遗留什么东西。大概是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突然就想回去看看。进门时,手电偶然照到‘跳舞的少女’背后的照壁上,发现了它的变化。我就把它带了回来。”

李如海慢慢从石头移到陈松的脸上,“现在,它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陈松看着他,心中产生了无限的同情。不知道应该怎么界定对这个老头的感受。

“想什么呢?”王大朋撩起警戒线,催促道。

陈松“哦”了一声,跨过大门。

依然芳香的空气。

陈松转到“跳舞的少女”背后。他打开手电,搜寻着李如海说的位置。

的解,在几乎正对树的位置,有一个大小如鸡蛋般的凹痕。

陈松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凹痕。它的四周,有明显的撬棍留下的痕迹。看来,取走它的时候,李如海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陈松把手电筒照在凹痕中间,眼睛凑上去,仔细观察着里面的纹理。

李如海说的很轻松,但从他的坚韧劲里,陈松感觉到他几乎用尽全力搜寻了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如果第二把钥匙真在这个房子里,那么这应该是唯一可能的地方。李如海的错误在于,他把这个圆石取了出来,使它脱离了整体。任何东西一旦脱离的整体,往往就毫无意义。

你可能一度迷恋某个姑娘的一只手。但你绝不可能迷恋一只脱离了这个姑娘的手。

陈松把手中的圆石按着它的轮廓,慢慢放进去,轻轻转动着角度。在某个点上,陈松感觉到的轻微的“卡”一声,他松开手,圆石重新镶嵌到墙里。

陈松退后一步,把手电光聚在圆石上。里面的细丝又开始游动起来,最后依然形成“跳舞的少女”形状。

陈松示意王大朋拿着手电。他往后退到树旁,观察着整面墙壁。这面墙镶嵌着一块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如同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远处看,它们就如列好队的军人,整齐划一,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似乎并没有什么端倪。

陈松又走上前,观察圆石中“跳舞的少女”形状。

她安静地呆着,身体呈现“大”字形。陈松皱了皱眉头,略一沉思,手指点到她的左手,停顿了一下,然后顺着她左手的方向向前滑动。

陈松微闭上眼,心里感觉着可能的变化。

终于,他的手停下来。

这一块石头……陈松轻轻地摁着它的每一个部位,似乎不如其它的石头坚固。陈松掏出小刀,轻轻沿它的边抠了一圈,把它拿了下来。

他把手伸进去,突出的条纹硬硬的。陈松暗暗一笑,就是它了。

他把手机的照明打开,凑到上面。

里面有一个石制的圆环,上面突出来的是一排数字,就象保险的数字锁。

如法炮制,陈松在“跳舞的少女”右手,右脚,左脚和头部延伸的方向上分别找到这样的四个密码锁。

陈松吁了口气,把戒指上对应的数字输了进去,然后退后一步,观察着墙的变化。

一阵轻微的咯吱声之后,这面墙的中间轻轻向外打开,现出一个方形洞。

王大朋吓了一跳,稳下神来,迅速把手伸出去,摸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盒,暗黑的颜色显示着它的久远。

王大朋轻轻打开它。陈松凑上去,里面放着另一枚戒指,看上去要比陈松手中的那枚小一号,但形态却是一样,都是“跳舞的少女”。

“这就是第二把钥匙了。”王大朋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陈松轻轻拿起来,举在空中。王大朋的手电追着它。

“只可惜,不知道怎么用?”陈松察觉到了王大朋的变化。

“哦。是么?”王大朋漫不经心的回答说。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密码的?”

“那个呀……”陈松在心中快速寻找可能的数字,“那是我父亲的生日。”

“这么说,你也知道打开入口的方法了?”

陈松摇摇头。

“这个只能到樗井下面看情况。”陈松心中转动着对策,他必须脱离王大朋的视线,否则,那个计划无法实施。

屋内一声轻微的异响。王大朋和陈松交换了一下眼色。王大朋拨出枪,轻轻拉上枪栓,避在墙后。陈松贴到他的身后。

“出来吧。”王大朋略一沉思,提高声音道,“我是3号。”

吴秀玲和林放从屋子里转出来。

王大朋收起枪。

陈松的视线从吴秀玲移到林放身上,又转回王大朋,叹口气,“你们演的好戏。”

“找到了?”吴秀玲没有理会他,问王大朋。

王大朋点点头,“我们都到1号那里去,在打开入口之前,所有的人都呆在一起,以免节外生枝。”

吴秀玲点点头。

陈松也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外走,心中飞速地转动着。

“我想先去看看新江。”跨出大门,陈松终于说。或许,这是他仅有理由。

“新江?”吴秀玲皱皱眉头,瞧着王大朋。

“这个……”王大朋有些为难,这种为难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也好。”

陈松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变化,他叹口气,“他毕竟是我的朋友。”

“新江可是死于‘跳舞的少女’。那个凶手就埋伏在周围。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吴秀玲说。

陈松点点头,“我知道。我们都在一起,小心提防就是了。”

王大朋与吴秀玲交换了一下眼色,“走吧。抓紧时间。”

汽车向公安局奔去。

“我马上回局,你把调查的情况笼一下。”王大朋放下电话。“这个人既然能在看守严密的审讯室行凶,一会儿大家要提高警惕。”

王大朋把车停在审讯室门口。胖子李和“马尾辫”正站在门口等候。

“头。”胖子李视线越过王大朋又看到了吴秀玲,“她……”

“一会儿再解释。”王大朋走进审讯室,“你把情况再介绍一下。”

“家属院与大楼我都细细的观察过了,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的情况。”胖子李紧跟着他,“也很难找到凶手进入的路线。真是活见鬼了。”

“门口的守卫呢?”

“他们中了**,被拖到旁边的夹道里。他们说,突然感到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就没有知觉了。我已经通知老王头去化验去了。”

王大朋点点头,表示赞许。

陈松看着新江。新江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自己的结局。

陈松把眼睛凑上去,目光聚到他的右手指尖。

“怎么了?”王大朋也凑上去。新江的右手食指破了一个小口,血凝结在上面。

陈松指指新江紧合在一起的双手。

王大朋戴上手套,轻轻掰开新江的双手。他的左手上画着一个符号。

“‘跳舞的少女’。”王大朋与陈松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

陈松蹲下来,看着这个血画的符号。它格外刺眼,在新江的手中缓缓起舞,跳动着那夺命的音符。

陈松甩甩脑袋,站起身来,剔除这种幻觉。他的目光扫视着这个房间,竭力要找出其它的痕迹。

人过留名,燕过留声。只有有人来过,那么这个房间就与人发生了某种交换,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只要细心,总会找到的。这是公安界搜寻证据的第一真理。

王大朋挥手示意其它人退出房间,他也仔细在屋子中搜寻着。

陈松发觉了什么,他使劲抽着鼻子,以更大面积的吸入屋中的空气。

“怎么样?”王大朋紧问。

陈松没有回答,又蹲下身来,象狗一样继续着他的动作,他慢慢往屋外退去。王大朋跟着他,也似乎觉察到了陈松的发现。

陈松停在门外走廊的外沿,仔细地在这个地方搜寻。然后,他点点头,“是这里了。”

王大朋他们凑上去。陈松拨开走廊下方的花丛。一般难以分辨的气味直逼大家。有点腥腻的让人恶心。在地上,有一滩象水一样的东西。

陈松用食指在水上沾了一下,合在大拇指上轻轻地揉搓着,感受着,又凑到鼻子上闻了一下。然后,他站起身来。

王大朋也蹲下身,重复了一遍他的动作。

“发现什么了?”胖子李问,有些嫉妒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

“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陈松面无表情地说。

“也许是露水。”王大朋说。

陈松摇摇头,“其它地方并没有。这说不通。”

“既然新江是死于‘跳舞的少女’,那他在左手里又画一个这样的图像有什么意义?”胖子李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似乎想弥补一下他心里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