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孤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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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门少主

    解万钧见自己使出“冰魂玉碎”,逼得那少年回剑相迎,心中一喜,侥幸逃过一劫,心中暗想,这少年虽然剑法精奇,但临敌经验究竟不如自己,更兼内力不如自己深厚,他硬接此剑,下一步自己便占了先机。

    解万钧正欲抽剑回身,却忽然觉得腹中一阵寒意,紧接着便传来强烈的刺痛。解万钧低头一看,那少年左手不知何时握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剑,青绿色的剑身大半已刺入自己的腹中,心中不禁惊惧,暗叹一声:“吾命休矣!”

    眼前那少年的面孔近在咫尺,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此刻正望着自己,嘴角一抹微笑天真无邪,便仿佛孩童一般。解万钧只感觉自己腹中的真气正慢慢散去,心中万念俱灰。

    一切发生的太快,杨守鹏呆立在一旁,已然出神,刀尖无力的垂在地上,一双圆眼睁得大大的,仿佛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转瞬之间,那少年出奇不易,一剑击杀七名恒山弟子,暗器飞杀两名,更是诡异的击杀了成名多年的“玄冰剑”解万钧,他身后那三名弟子本弃剑想逃,未跑出五步,便也沉沉的栽倒在地。

    夕阳已沉,山风徐徐,少年长身玉立,黑衣红云,当真是行如鬼魅,动若幽灵,若不是路当中横七竖八的灰衣尸体,只怕杨守鹏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守鹏心中不禁凄然,天门之名,多年前自已也曾听过,据说乃是起源于大漠的一个神秘门派,门下弟子虽然不多,但个个武艺高强心狠手辣,而且行事乖僻常常出人意料,江湖上但见到黑衣红云的服饰,无不避道而行。只不过十几年前天门却突然在江湖上消失再无踪迹。今天见到这一男一女,行为之鬼魅,出手之狠辣,只怕是天门传人无疑。自己苦心修炼多年,在刀法上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却终究不是解万钧的对手,可是解万钧面对这少年,左支右绌竟无还手之力,转瞬间恒山派十余人便命丧黄泉,当真令人胆寒。虽然这少年又是暗器又是冷剑,手段不甚光明,但其身法之迅疾,用剑之诡异,莫说是自己泰山派门下,便是江湖中也少有此等少年。此刻应敌硬碰肯定已无胜算,何况那马上的蒙面女子想来武功也必不凡,若要想此刻逃生,须得智取,但究竟如何智取,自己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毫无对策。

    杨守鹏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泰山派弟子,一个个睁大了双眼,几乎连刀也握不住。有一个泰山派弟子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诡异景象,“仓啷”一声刀也掉在地上,转身向东拔足便奔。

    “你们是什么人?看样子倒不是恒山派的吧?”少年将短剑上鲜血在恒山派弟子身上拭净,转过头来问道。

    杨守鹏将手中刀握紧,心中一横,心想大不了拼命便是,最多不过一死,当下朗声答道:“我们乃是泰山派门下,在下杨守鹏。”

    少年眉头一皱:“杨守鹏?没听说过。”转身对马上的蒙面女子说道:“婆婆,他们不是恒山派的,咱们走吧。”

    若是往日,谁人敢当面说一声没听过杨守鹏的名号,只怕杨守鹏立时便要爆发,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但此时听到,心中却完全没当做挑衅,只盼对方说出与自己无关,赶紧走了为好。

    那婆婆冷冷的问道:“你既是泰山派的,跑到恒山脚下来做什么?”

    杨守鹏听到那“婆婆”问他,心中一阵紧张,但想到身后还有十几个弟子在侧,性命便是丢了,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当下只能硬起心肠说道:“此乃是泰山派的机密……在下实难相告……”说完,便屏息凝神,只防对手突然出手。

    谁料那婆婆却似混不在意,又说道:“这恒山派的掌门现为何人?”

    杨守鹏听得对方并未追问自己门派中事,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恒山掌门乃是……‘曲水流殇’于万江。”

    “‘曲水流殇’于万江……嘿嘿,想不到这老儿竟还活着。”那婆婆停顿了片刻,又问道,“就你看来,当今武林,何人可称第一?”

    杨守鹏万万想不到对方三句话,竟会问了三个毫无关系的问题,沉吟半晌,说道:“武林第一?武林第一……实在没有定论……这几年来江湖中人都说‘莫名剑’陈月明剑术高超……据说他的武功得众家之长,又身负异能,可以料敌先机,从来无人能在他手下走得了三招……”

    那婆婆一声冷笑,口中仿佛不断沉吟:“陈月明……莫名剑……嘿嘿……”

    “那你看他的剑法比我如何?”那少年问道,语气中掩盖不住的兴奋。

    “这……这……”杨守鹏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在下少在江湖上行走,未得亲眼一睹莫名剑……”

    “哦……”少年听到如此回答,兴奋之情大减,低头沉思。

    “云儿,走吧。”蒙面女子再不多问,调转马头往来时方向走去。

    那少年翻身上马,尾随而去,二人竟未再看泰山派众人一眼,只听得“叮铃,叮铃”之声渐渐远去。

    泰山派众人眼见二人去的远了,一阵“当啷、当啷”之声,几把刀便掉在地上,数名泰山弟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眼前一地恒山派弟子的尸体,心中依旧惊惧不已。

    山风中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虽轻却丝丝入耳:“尔等莫要再上恒山。若有人问,便说天门少主傅云、天门右使玉剑婆婆前来寻仇便是。”

    北岳恒山,横亘塞上,山势蜿蜒险恶,奔腾起伏,号称“东西绵延五百里,锦绣一百零八峰”,乃是塞外通向中原的咽喉要冲。其最高峰天峰岭叠嶂拔峙,气势雄伟,被誉为北国万山之宗主,这天峰岭的半山处便是恒山派的所在。除了这恒山派的院所之外,恒山之中各式庙宇多如牛毛,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暗,山风渐起。山路上随着风声,飘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响。

    两匹黑马并肩而行,直至一处小庙。二人翻身下马,将马在树上栓了,走进庙来。这小庙乃是在一处山坳之中,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想必是多年前此地居民修建的。如今早已无人照料,房屋破败,屋顶和窗户上满是窟窿,蛛网遍布,尽是灰尘,一尊神像身上的彩绘脱落得所剩无几,已看不出供奉的是谁,身子虽然健在,但头肩处斜着断裂下来,栽倒在供桌之前。

    少年径直从神像身后取出两个包裹,从中取出些干粮,送到婆婆面前。

    “婆婆,今天杀了那恒山派的,可还算顺利。”少年脸上略有得色,说道,“灭我天门的十人现只剩下九个了。”

    “你今天只能算侥幸得胜。”婆婆冷哼一声,说道,“倘若那解万钧有所准备,你与他公平比试,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率?”

    “那老头和那大胡子比拼之时,我只略看了几眼,但瞧他他内功深湛,剑法纯熟,若是真要比试,或者他再多支撑几十招,只怕我便要落下风了。”少年皱眉思索片刻,认真答到。“若不是婆婆提前指点过我他那招‘冰风剑雨’,又告诉我破解之法,我又看他使了一趟,只怕也不大能逼得他用那‘玉碎冰魂’的招式。再多过几招,他便要反击了。”

    “你知道便好,此人武功只怕比你要高出数倍了。况且杀你爹娘、灭我天门的十个大恶人中,此人武功当时可说是最为普通,你若要报父母的血海深仇,重振我天门雄威,还要多下苦功。乾坤诀你如今才练到第五层,莫说报仇,只怕哪天行走江湖便会着了别人的道。你还要加紧练功,乾坤诀每突破一层,你便离报仇近了一步。”

    “婆婆,我心里也明白,这三年来我已将乾坤诀第五层功夫已经练熟了,但若要突破到第六层,却还是有很多关节处没能想清。”

    “莫说是你,自从祖师爷吸取天地日月精华创造乾坤诀以来,能习到第七层‘逆转乾坤’的便只有前一代掌门璇玑先生一人而已,能够突破到第六重‘天人’境界的,一只手便也能数得过来。”婆婆帏帽低垂黑纱遮面,但傅云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当年你父亲也是一代武学奇才,但是也只领略到‘天人’之境便十年未得突破,据说当时他已参透了修习第七重乾坤诀的要义,但就在他练功的紧要关头,几伙邪派联手大举进攻,一夕之间,我天门数十年基业竟毁于一旦。除了我带着你侥幸逃出,再无人幸免……”婆婆面对破败的神像,声音低沉,仿佛眼前又浮现出天门血战的惨状。

    这一段往事傅云早已知晓,自从他记事开始,婆婆便一遍遍的给他讲述所背负的血海深仇。江湖纷乱,邪魔当道,天门虽然遗世独立,却也难逃一场场血雨腥风。在他一岁多的时候,天门遭到武林邪教的联手攻击,父母同门全部殒命,邪教人众一把火将天门烧的干干净净,只有玉剑婆婆抱着自己悄悄逃走,才使得天门还有一息尚存。这十几年来,为免他人知道天门还有弟子留在世上,玉剑婆婆带着他远走大漠,在天门旧居隐姓埋名,每日与黄沙为伴,终日只有练功而已。

    如今傅云已经一十四岁,玉剑婆婆见他武功已经小有所成,便带他返回中原报仇雪恨。

    明月当空,夜风徐徐,风穿过破败的门窗,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呼啸。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不知过了多久,玉剑婆婆忽然说道。

    傅云一脸诧异,问到:“去哪?”

    “恒山派,去杀那‘曲水流殇’于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