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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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十七年的仇

    侯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道:“唐丰,当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这方阳城的城主之位早就是我侯川的。现在陪伴月月的人,也一定是我,而不是你唐丰。”

    唐丰冷声道:“侯川啊,侯川,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月月选择我,没有选择你侯川吗?那是因为,在你侯川的眼里,你看到的永远只有方阳城的城主之位。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摇了摇头摆手道:“你们走吧,今日这事我不会追究。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唐丰坐上这方阳城的城主位置十七年,我便忍了十七年。这十七年,我自问待你们不薄,也对得起这方阳城上上下下所有人。”

    周员外和林员外闻言,顿时对着唐丰抱拳,打着呵呵道:“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两人惶恐的转身朝着各自的马车快步跑去。两人的年龄都不算小,却也是花甲之年,可这跑起来的速度却喝妙龄少女一般的快啊。

    侯川对着唐丰一笑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长袖一挥,冷哼一声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城主府前散了人,那远远的看着的人,直到唐丰进了城主府,这才走了出来。不下半盏茶的功夫,方阳城城主和众员外之间的事便传遍了方阳城。

    不管方阳城如何,此时的城主府内,唐小可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冷冷的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唐丰。而在客位上,夕月泪自顾自的喝着茶。

    他身上的弓和箭没有从背上取下,依旧背在背上,倒是显得另类了一些。

    在她的对面,除了唐小可外,还有一个衣着素绸的一个妇人,妇人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夕月泪望过去,微微点了点头。

    她便是孙月,当年闻名方阳城的美人儿。只是如今这美人也不复当年。

    至于那挨了五十大板的唐诺,正恭敬的站在一侧,身上哪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夕月泪喝着茶道:“唐城主这一计,可是让夕月泪佩服的很啊!”

    唐丰知晓夕月泪说的是什么。笑着道:“让夕少杰看笑话了,这些年,一昧的忍让,倒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夕月泪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道:“唐城主,夕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丰伸手做出一个请,道:“但说无妨。”

    夕月泪道:“敢问唐成主坐上这城主之位有多少年了?”

    唐丰道:“今年小女年满十六,坐上这方阳城城主已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是一段不长的岁月,却也不短。十七年前,他也是一少年。十七年后,他已是岁入中年,膝下儿女已年满十七。

    而这方阳城的城主之位也是十七年了,这十七年,在他的努力下,方阳城不再入当年的那边萧瑟。却也不如其他繁荣城市那般昌盛。

    夕月泪点了点头,道:“听说,当年的方阳城不过是一方小镇。如今却是成了一个闻名百里的大城。这天大的变化,可是唐城主的功劳啊。”

    这话夕月泪倒是说的大实话。这些年,唐丰为了方阳城,那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心神。

    唐丰谦虚的笑着道:“夕少杰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众方乡邻一起把这当做了家,这才有了如今这面貌。”

    夕月泪笑了笑道:“城主听说过猎人和狼的故事吗?”

    唐丰望着夕月泪道:“不曾说过。”

    夕月泪又问:“夫人和小姐可否听过?”

    那夫人微微欠身道:“妾身不过是一妇道人家,更是没听过。”

    唐小可嘴角上扬,不满道:“你这人倒是奇怪的很。在门口说为了我唐小可而来,而现在我唐小可就坐在你面前,你却问我们听没听过故事,你不会是来捣乱吧?”

    一双狐疑的眼睛毫无忌惮的打量着夕月泪。

    唐丰脸色微变,道:“小可,不得无礼。”

    唐小可哼了一声,反驳道:“我就是无礼了。怎么,敢出手伤自己的女人,还不允许我多说两句话啊?”

    她还在为之前在留香阁的事生气呢。

    夕月泪也进了屋内倒也听说了一些,这时候开口道:“城主要是不这么做,恐怕,现在这方阳城的城主府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轻笑着看着唐丰道:“唐城主,在下可说的对?”

    唐丰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看来夕少杰是知晓的不少啊。”

    夕月泪摇头道:“知晓的不是很多。不过却也大致能猜测的到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倒是委屈了唐城主了。对了,听闻唐城主还有一个少爷,不知是否是传闻?”

    唐丰和孙月的脸色一阵变化,唐丰笑着道:“敢问,夕少杰是从何处听来的?”

    “爹,你还有一个少爷?”

    唐小可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瞪着唐丰问了一句,转身望着坐在她一侧的孙月道:“娘,我还有一个哥哥?”

    孙月轻笑道:“小可,这公子可是说笑的呢。说笑的话,怎当的了真。”

    她虽然如此说着,那颗双眼中的伤悲之色,倒是掩盖不住。

    他们确实有一个少爷,只是这少爷不到一岁便夭折了。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刻,永远的忘不了那人把孩子扔在地上的那一幕。

    夕月泪道:“城主和夫人不必在意,我今日来,除了为那一人来,也为城主而来。”

    唐丰望着夕月泪道:“哦?”

    夕月泪把折扇拿在手里,唰的一下打开,从里面拔了一根银针出来,拿在手里道:“我来告诉城主一件事,就是当年城主少爷的那件事。“

    不等唐丰和孙月开口,夕月泪接着道:“当年,城主和夫人相恋,可是让很多人羡慕的很。当然,嫉妒的人也不再少数,可真正害死唐少爷的人却是一个姓侯的人。而唐小姐,今年也不是十七岁,而是是十五周岁。”

    目光望向唐丰道:“不知道唐城主认为我说的可对?”

    唐诺双手握拳,警惕的看着夕月泪,只要唐丰开口,他便是第一个冲上去了要了夕月泪命的人。

    唐丰脸上的笑容已不见,脸上露出了一道悲痛仇恨之色,语气也变得冷厉了起来,道:“敢问夕少杰,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夕月泪道:“城主不要在意,在下知道的事...还不少。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而是想告诉唐城主,十七年了,再大的恩,也报了。恩过了,就是仇了。可别等到最后只剩下了仇的时候,那可就晚了。”

    孙月的目光看向了唐丰,唐丰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她不要乱说话。

    说着夕月泪站了起来,道:“该说的说了,该见的见了,我也该走了。最后给唐城主一个小小的提醒。”

    唐丰皱眉道:“什么提醒?”

    夕月泪轻声道:“方阳城的某些员外,可不仅仅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啊!”

    唐丰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张脸沉的吓人。

    挥着折扇,夕月泪朝着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和杀秋毫没有关系,倒是和洛残阳有一点关系。我来方阳城,为洛残阳而来。告诉你这些,也是因为落残阳而已。”

    说完这最后一句,夕月泪一个纵身,身体拔地而起,落在屋檐上,一个闪身便已离开了城主府。

    离开城主府,落在方阳城的大街上,夕月泪回头看这城主府的方向道:“这唐丰倒是不失为一个可交之人,心底耿直,倒是愚昧了一些......”

    挥着扇子感慨道:“这人啊,做习惯了坏人。这偶尔做一次好人,似乎也还不错。”

    告诉唐丰那些,不过是觉得唐丰人还不错。而又和杀秋毫有着关系,杀秋毫又喝洛残阳有着关系,想着这复杂的关系,他就感觉脑袋有些大了起来。

    刚好,看见前面有一个茶寮,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茶寮竟然有着酒的味道。

    夕月泪望了一眼那老人,露出一丝微笑道:“这方阳城倒是还真的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啊。”

    这茶寮买酒本就不简单,可这卖茶的老人那更是不会简单。

    走到茶寮内,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对着那老人道:“老人家,来一壶带酒的茶。”

    那老人呵呵笑着道:“你这客观可说笑了,茶就是茶,酒就是酒。哪里来的带酒的茶。”

    夕月泪笑着道:“可我这大老远的不止闻到了茶香,还闻到了好酒的味道啊。”

    老人把一壶茶放在了夕月泪的桌子上,笑着道:“先尝尝茶!”

    说完这,老人又走开,提着一个酒壶走了过来,放在夕月泪的桌子上,道:“我这茶便宜,这酒可不便宜。”

    夕月泪闻言,露出惊讶的神情,道:“哦,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翻开两个碗筷,一个碗倒了半碗茶,另一个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老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开去。

    这路边茶寮喝酒,这在江湖之中可是有着说法的。

    茶寮的酒是给杀手喝的,杀手常年执行任务,一身杀气。而一般行走的地方,都是山野之地。所以,这酒又称的为鬼酒,也就是人命常说散命酒。

    而除了杀手之外,还有一种人会喝这种酒,那便是如杀秋毫那样的人。不是杀手,却更似杀手的人。他们杀的人,可不比杀手少。

    当然,寻常人想要和这茶寮的酒,按照规矩,则会是半碗茶水,一碗酒。半碗茶水表示自己不是杀手,也不是和杀秋毫那把的人。

    而那一碗酒,也表明,自己虽不是杀手,可也会杀人的人。

    说白了,半碗茶水一碗酒,就是给江湖那些刀剑客喝的。这些人不是杀手,杀起人来也和杀手没什么区别。

    若方才夕月泪没有这样做,如果只是喝了酒,或者只是喝了茶。亦或者先茶后酒,先酒后茶,他都难逃一死。

    一般开这茶寮的人,可是不是什么人想开就可以开的。

    夕月泪在茶寮喝着酒,却不知道方阳城内一场阴谋因为他方才对唐丰说的那些拉开了序幕。

    城主府内,唐诺在夕月泪刚离开便对着唐丰道:“城主,要不要......”

    唐诺的意思很明显,这夕月泪知道的太多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知道越多的人,往往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

    唐丰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夕月泪是毒箭门的人,就凭他告诉我这些,我们都不能这么做。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派去的人,不一定就能杀的了他。”

    唐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唐丰都这样说了,这件事显然也就这么定了。

    孙月这时候道:“丰哥,你说这夕月泪说的是真的吗?”

    唐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月儿,这件事我原本打算不告诉你的。毕竟,当年......”

    当年,孙月,唐丰和侯川三人可算得上是情同手足。

    女人有时候把这些看得比较重。可看得重是一会事,可这人心啊,隔着肚皮,有时候真的无法用感情去衡量。

    夕月泪之前提过的猎人和狼的故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去接受。

    狼受伤,猎手救回了狼。可谁又想到,狼的伤好了,却是猎人被狼吃掉的那一刻。

    这个道理不止他知道,孙月也知道。

    孙月转身一把把小可抱在怀里,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双角的泪水却是滚落了下来。唐小可乖巧的没有说话,任由孙月抱着。

    唐丰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夕月泪说的没错,的确是恩过了,就剩下了仇了。”

    侯川救过唐丰的命,唐丰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来报恩。

    十七年的时间已经够了,足够了。

    孙月声音带着哭泣道:“十七年,我自责了十七年,也该有一个了断了。”

    松开唐小可,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泪痕却是一脸冰冷之色,道:“当年参与的人,我一个也不要放过。”

    这一刻唐小可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和父亲。

    她感觉,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这时候竟然自己感到了陌生和害怕。

    唐诺走了过来拍着小可的肩膀道:“小可,别怕,这是你唐家的仇,血海深仇。十七年了,也时候了。”

    感受到肩膀上厚重的手,唐小可的心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脸色苍白的笑着道:“唐伯不要担心,小可没事。”

    站了起来,唐小可问:“爹,娘,你们告诉小可,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

    唐丰和孙月的目光同时看着小可,唐丰缓缓的点了点头。孙月又是一把抱住了唐小可,哭着道:“你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你哥哥还没到一岁,就被人杀死了,就死在娘的眼前,死在娘的眼前啊.....”

    孙月说着一口气没提过来,晕了了过去。

    本来十七年了,这时也缓缓的告了一段落,却不想今日被提起。这其中还涉及到当年的一个人,这才急火攻心。

    天下间,最悲伤的事,不过是自己对一个爱了十七年,在乎了十七年,内疚了十七年的人。突然之间竟然发现,自己在乎了这十七年的人,竟然是害自己家破人亡,更是当着自己面,杀了自己骨肉,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那种痛,那种恨,那种悔。

    让她恨不得一巴掌扇飞自己,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