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劝架
柳木长桌上，男女二人争斗正急。
剩下的围观者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时有人鼓掌叫好。
江湖上的争斗厮杀十分寻常，但多数是两个或几个粗糙汉子比刀弄剑，哪有这种男女相斗来的新鲜，看的过瘾？
正明的长剑没有出鞘，他觉得没必要，同时也不愿对一个女人下重手，这不符合他心中的‘侠义’之风。
可黄杉女子却不领这个情，她步步紧逼，招势看似轻柔，可一拳一掌落到实处却是阴狠有力。正明只能一退再退，但纯阳紫霞功传自道家，以内息悠远见长，运转起来如潺潺流水一般，正明虽是后退但脚步丝毫不乱。
有几次正明都差觉到对方破绽，只消一招一式便能瞬间制胜她，可不知为何，内力刚刚运起小腹，但一对上女子那娇媚如水的眸子就是下不去手。
长桌虽长，可总有尽头，眼见正明被一步步逼到桌尾时，女子心中一喜，叱喝一声，又催发起几分内力，想要几招击正明下桌。
“师兄小心身后！”四师弟正海担忧喊道。
正明也察觉不妙，伸手一挡黄杉女子的击来一掌，踮起左脚尖在长桌上一旋，随即右脚接地，又是轻轻一旋，鬼魅般与黄杉女子错身而过。
这一招让不少人为之侧目，纷纷鼓掌称赞，就是马道人也是欣慰点头。
“是旋步！大师兄好厉害！”低下几个师兄弟高声喝彩。
黄杉女子惊骇万分，眼前的对手一个侧身突然消失不见，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
“这旋步算得上我纯阳派的上等功法，讲究以内力配合双脚间的扭动，做出灵活闪避的动作，多是用在近身争斗上，最讲究天赋，颇是难练。据我所知，纯阳年轻一辈很少有人下苦心钻研，没想到正明居然会学？”吕道人有些疑惑，但看的出来他很心情很是高兴。
许剑在一旁仔细听着，待到吕道人讲完，又询问几个他对轻功一门的疑问。
许剑问的这些算不上门派秘传，吕道人也没什么保留，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心得说了出来。许剑这里更没什么顾及，他本就是无门无派，轻功什么的全凭自己在西域雪谷琢磨的。
接下来，俩人一问一答，互相印证，取长补短，从许剑自学，到吕道人解释内力如何运转人体经脉间更加省时省力，其中还夹杂着纯阳派对无相挪移以及幻灵步法的粗略记载……
……
“此刻只要轻轻一掌，便能打落她下桌。”正明想。
“啪。”
这一次他毫无任何犹豫，伸手递出那一掌。一掌入肉，黄杉女子倒掠飞出长桌。
胜败已分，两边人神色各异，一边兴高采烈，一边如丧考妣。
“唉……”
正明望着自己的右掌怔怔出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打出这一掌的，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像晚秋里一朵将要枯萎凋谢的花儿，他忍不住抬头寻着声音看去。
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苍白的近乎透明，神情凄凉彷徨，像只受伤迷茫在天地间的小鹿，独自在寂寞的原野上游荡，永远不知道归于何处。
正明的心里莫名难受，仿佛那黄杉女子就要永远离他而去。
“你讨厌我了吗？”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正明摇摇头。
“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声音充满了诱惑。
正明点点头。
他一步飞出长桌，伸手环抱住了黄杉女子，紧紧地抱住，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然后他有种从云间坠落的感觉。
正明突然的一跃使他代替飞鹿门女徒率先落地，出乎意料的结局让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好！”
“三师姐好厉害！”
飞鹿门弟子中传来阵阵叫好声。
马道人脸色极差，三两步来到正明身前，拂尘一甩，正打在正明顶上神庭穴，后者猛然清醒，却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余下的灵州众人接连赶至。
“还不放下！”马道人看正明依旧抱着飞鹿门女徒，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众目睽睽下，正明面色不由一红，赶紧放开怀中女子。
眼见这么多人围着，那黄杉女子倒也不见害怕，还暗地里在正明手心一划，惹得正明心湖一阵荡漾。
这边，关山客也一闪赶至，一把黄杉女子从正明身边拉过，声色俱厉骂道，“孽徒！谁教你这旁门左道之术？”骂完他犹是不解气，翻手一掌拍向黄杉女子的眉心。
这一掌是关山客沉浸了几十年，足可断金碎石，倘若击实，黄杉女子必死无疑。
黄杉女子呆滞原地，真像一只迷茫的小鹿。她明明胜了，最疼爱自己的师父却要杀她？
眼看就要上演一处香消玉损的场面，围观众人神色不一，有唏嘘，有不忍，有兴奋……
生与死刹那，马道人忽一甩手，白色拂尘如灵蛇吐信，闪电般卷住下落的手臂。
此时关山客的掌心离黄杉女子的额头仅有一寸距离，
“道长莫要拦我，待我先除掉这欺师灭祖的孽徒，我飞鹿门绝不容这歪门邪道！”关山客义正言辞，手臂一甩，挣扎开拂尘还要动手。
“无量天尊。”马道人又运起拂尘架住关山客手掌，念了一声道号，“本就是一场切磋交流，是我徒儿定力不够，无关这姑娘的事。经此一事说不定对他反而有益，再者，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关二侠三思。”
“这是我自家事情，还请道长不要插手。”
“上天有好生之德……”
……
就这样，两位高手围绕黄杉女子一攻一守几十招，已不像单单劝架的意思。
王老头眼见情况不妙，冲宋云一招手，然后他俩趁关山客与马道人交手的空虚，各自上前拦住一人。只见王老头拼力抓着拂尘，红脸大声道，“两位且慢动手，先听老头我说一句再打不迟。”
不料关山客一掌推开宋云，哈哈一笑，声音宏亮如钟，“王老弟不必担心，我跟这位道长只是切磋几招，没想到竟越打越酣畅痛快，一时间倒舍不得停手了。”
这边，马道人也收起拂尘，轻轻颔首。
王老头左右看了看，微白的眉毛始终拧着不松，切磋什么的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信，不过关山客想找个台阶下，他当然不会去拆穿。随后王老头也哈哈一笑，说再打下去就伤了和气云云，并给关山客介绍了马道人师徒。
秃顶老人暗道果不其然，幸好只是试探一下没真的动手。随手将黄杉女子丟给赶来的徒弟，冲马道人一抱拳，“原来是纯阳高人，早知如此，关某哪敢班门弄斧，徒惹江湖上笑话。”
“不敢。”马道人淡淡还礼。
……
“看来这秃顶老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青在最后边小声嘟囔。
周幼渔合拢美人扇，轻敲了她小脑袋一下，“你小丫头懂什么，那关老儿真不知道自家徒儿的功法？还有，如果马道长没出手拦下，你口中的狐狸精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啊？”小青瞪大眼睛。
周幼渔只是轻点点头。
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太多太多了，这只是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
……
“哎哎哎……要我说，有事咱坐下慢慢说，大晌午的，还让不让店家人家做生意了？”王老头摆手道。
马道人微微迟疑，然后点头应下。
秃顶老人内心大喜，交好纯阳派与藏剑山庄这种好事他无不答应，随后叫来酒肆掌柜，吩咐下去好酒好菜尽管端上，少不了你半两银子。
这时，鹿圆挺着肚子跳了出来，对掌柜嚷喊道，“本少爷知道你家藏着几瓶上等女儿红，赶紧上来，少一瓶就砸了你家摊子！”
掌柜的哪敢不应，苦丧着脸去后厨准备。
这次是真的没热闹看了，余下围观者上路的上路，打尖的打尖，纷纷作鸟兽散去。
几人相让一番后由王老头开始安排席位，灵州与飞鹿门隔开相坐，长幼尊卑有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这一点就能看出王老头的办事能力。
在马道人和宋云身边他特意安排出一个空位，是准备留给吕道人与许剑的。最后的上首位置准备留给哪位受伤老人，对此关山客只是看了看没说什么。
王老头正安排赵虎把老人搬到上首位置，后厨突然传来一声惊喊，“谁家小子？怎躲在我家酒窖哩？”
紧接着后厨传来一阵骚乱，不大会儿，一个满脸脏污的小男孩从后厨门口出现。
“就是这小子抓的我！”鹿圆一下站起，指着小男孩脱口而出。
‘唰’的一下，大堂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小男孩有些害怕，他微颤低下头，想退回藏身的酒窖。对他来说，那儿才是安全的地方，即使那有无比的黑暗。
“鸽…鸽……”
林萱儿旁边的小女孩拍着小手叫喊道，小女孩的发音还不怎么清晰，但那种由衷的喜悦任谁都听的出来。
小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孩，他迈了一步，然后下意识扫过大堂，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撒起腿冲小女孩跑来。
剩下的围观者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时有人鼓掌叫好。
江湖上的争斗厮杀十分寻常，但多数是两个或几个粗糙汉子比刀弄剑，哪有这种男女相斗来的新鲜，看的过瘾？
正明的长剑没有出鞘，他觉得没必要，同时也不愿对一个女人下重手，这不符合他心中的‘侠义’之风。
可黄杉女子却不领这个情，她步步紧逼，招势看似轻柔，可一拳一掌落到实处却是阴狠有力。正明只能一退再退，但纯阳紫霞功传自道家，以内息悠远见长，运转起来如潺潺流水一般，正明虽是后退但脚步丝毫不乱。
有几次正明都差觉到对方破绽，只消一招一式便能瞬间制胜她，可不知为何，内力刚刚运起小腹，但一对上女子那娇媚如水的眸子就是下不去手。
长桌虽长，可总有尽头，眼见正明被一步步逼到桌尾时，女子心中一喜，叱喝一声，又催发起几分内力，想要几招击正明下桌。
“师兄小心身后！”四师弟正海担忧喊道。
正明也察觉不妙，伸手一挡黄杉女子的击来一掌，踮起左脚尖在长桌上一旋，随即右脚接地，又是轻轻一旋，鬼魅般与黄杉女子错身而过。
这一招让不少人为之侧目，纷纷鼓掌称赞，就是马道人也是欣慰点头。
“是旋步！大师兄好厉害！”低下几个师兄弟高声喝彩。
黄杉女子惊骇万分，眼前的对手一个侧身突然消失不见，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
“这旋步算得上我纯阳派的上等功法，讲究以内力配合双脚间的扭动，做出灵活闪避的动作，多是用在近身争斗上，最讲究天赋，颇是难练。据我所知，纯阳年轻一辈很少有人下苦心钻研，没想到正明居然会学？”吕道人有些疑惑，但看的出来他很心情很是高兴。
许剑在一旁仔细听着，待到吕道人讲完，又询问几个他对轻功一门的疑问。
许剑问的这些算不上门派秘传，吕道人也没什么保留，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心得说了出来。许剑这里更没什么顾及，他本就是无门无派，轻功什么的全凭自己在西域雪谷琢磨的。
接下来，俩人一问一答，互相印证，取长补短，从许剑自学，到吕道人解释内力如何运转人体经脉间更加省时省力，其中还夹杂着纯阳派对无相挪移以及幻灵步法的粗略记载……
……
“此刻只要轻轻一掌，便能打落她下桌。”正明想。
“啪。”
这一次他毫无任何犹豫，伸手递出那一掌。一掌入肉，黄杉女子倒掠飞出长桌。
胜败已分，两边人神色各异，一边兴高采烈，一边如丧考妣。
“唉……”
正明望着自己的右掌怔怔出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打出这一掌的，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像晚秋里一朵将要枯萎凋谢的花儿，他忍不住抬头寻着声音看去。
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苍白的近乎透明，神情凄凉彷徨，像只受伤迷茫在天地间的小鹿，独自在寂寞的原野上游荡，永远不知道归于何处。
正明的心里莫名难受，仿佛那黄杉女子就要永远离他而去。
“你讨厌我了吗？”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正明摇摇头。
“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声音充满了诱惑。
正明点点头。
他一步飞出长桌，伸手环抱住了黄杉女子，紧紧地抱住，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然后他有种从云间坠落的感觉。
正明突然的一跃使他代替飞鹿门女徒率先落地，出乎意料的结局让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好！”
“三师姐好厉害！”
飞鹿门弟子中传来阵阵叫好声。
马道人脸色极差，三两步来到正明身前，拂尘一甩，正打在正明顶上神庭穴，后者猛然清醒，却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余下的灵州众人接连赶至。
“还不放下！”马道人看正明依旧抱着飞鹿门女徒，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众目睽睽下，正明面色不由一红，赶紧放开怀中女子。
眼见这么多人围着，那黄杉女子倒也不见害怕，还暗地里在正明手心一划，惹得正明心湖一阵荡漾。
这边，关山客也一闪赶至，一把黄杉女子从正明身边拉过，声色俱厉骂道，“孽徒！谁教你这旁门左道之术？”骂完他犹是不解气，翻手一掌拍向黄杉女子的眉心。
这一掌是关山客沉浸了几十年，足可断金碎石，倘若击实，黄杉女子必死无疑。
黄杉女子呆滞原地，真像一只迷茫的小鹿。她明明胜了，最疼爱自己的师父却要杀她？
眼看就要上演一处香消玉损的场面，围观众人神色不一，有唏嘘，有不忍，有兴奋……
生与死刹那，马道人忽一甩手，白色拂尘如灵蛇吐信，闪电般卷住下落的手臂。
此时关山客的掌心离黄杉女子的额头仅有一寸距离，
“道长莫要拦我，待我先除掉这欺师灭祖的孽徒，我飞鹿门绝不容这歪门邪道！”关山客义正言辞，手臂一甩，挣扎开拂尘还要动手。
“无量天尊。”马道人又运起拂尘架住关山客手掌，念了一声道号，“本就是一场切磋交流，是我徒儿定力不够，无关这姑娘的事。经此一事说不定对他反而有益，再者，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关二侠三思。”
“这是我自家事情，还请道长不要插手。”
“上天有好生之德……”
……
就这样，两位高手围绕黄杉女子一攻一守几十招，已不像单单劝架的意思。
王老头眼见情况不妙，冲宋云一招手，然后他俩趁关山客与马道人交手的空虚，各自上前拦住一人。只见王老头拼力抓着拂尘，红脸大声道，“两位且慢动手，先听老头我说一句再打不迟。”
不料关山客一掌推开宋云，哈哈一笑，声音宏亮如钟，“王老弟不必担心，我跟这位道长只是切磋几招，没想到竟越打越酣畅痛快，一时间倒舍不得停手了。”
这边，马道人也收起拂尘，轻轻颔首。
王老头左右看了看，微白的眉毛始终拧着不松，切磋什么的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信，不过关山客想找个台阶下，他当然不会去拆穿。随后王老头也哈哈一笑，说再打下去就伤了和气云云，并给关山客介绍了马道人师徒。
秃顶老人暗道果不其然，幸好只是试探一下没真的动手。随手将黄杉女子丟给赶来的徒弟，冲马道人一抱拳，“原来是纯阳高人，早知如此，关某哪敢班门弄斧，徒惹江湖上笑话。”
“不敢。”马道人淡淡还礼。
……
“看来这秃顶老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青在最后边小声嘟囔。
周幼渔合拢美人扇，轻敲了她小脑袋一下，“你小丫头懂什么，那关老儿真不知道自家徒儿的功法？还有，如果马道长没出手拦下，你口中的狐狸精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啊？”小青瞪大眼睛。
周幼渔只是轻点点头。
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太多太多了，这只是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
……
“哎哎哎……要我说，有事咱坐下慢慢说，大晌午的，还让不让店家人家做生意了？”王老头摆手道。
马道人微微迟疑，然后点头应下。
秃顶老人内心大喜，交好纯阳派与藏剑山庄这种好事他无不答应，随后叫来酒肆掌柜，吩咐下去好酒好菜尽管端上，少不了你半两银子。
这时，鹿圆挺着肚子跳了出来，对掌柜嚷喊道，“本少爷知道你家藏着几瓶上等女儿红，赶紧上来，少一瓶就砸了你家摊子！”
掌柜的哪敢不应，苦丧着脸去后厨准备。
这次是真的没热闹看了，余下围观者上路的上路，打尖的打尖，纷纷作鸟兽散去。
几人相让一番后由王老头开始安排席位，灵州与飞鹿门隔开相坐，长幼尊卑有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这一点就能看出王老头的办事能力。
在马道人和宋云身边他特意安排出一个空位，是准备留给吕道人与许剑的。最后的上首位置准备留给哪位受伤老人，对此关山客只是看了看没说什么。
王老头正安排赵虎把老人搬到上首位置，后厨突然传来一声惊喊，“谁家小子？怎躲在我家酒窖哩？”
紧接着后厨传来一阵骚乱，不大会儿，一个满脸脏污的小男孩从后厨门口出现。
“就是这小子抓的我！”鹿圆一下站起，指着小男孩脱口而出。
‘唰’的一下，大堂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小男孩有些害怕，他微颤低下头，想退回藏身的酒窖。对他来说，那儿才是安全的地方，即使那有无比的黑暗。
“鸽…鸽……”
林萱儿旁边的小女孩拍着小手叫喊道，小女孩的发音还不怎么清晰，但那种由衷的喜悦任谁都听的出来。
小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孩，他迈了一步，然后下意识扫过大堂，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撒起腿冲小女孩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