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2章 尘埃落定
看着自己以往怨毒的人就要这样没了,皇后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的笑容。
“你和你那儿子都不惦记着将军府吗?竟然去通风报信,怎么现在不见他们来救你呢?”皇后冷冷的笑道。
话音未落,却听殿外已有人截口应道:“皇后殿下如此记挂微臣,微臣不来倒是对不起皇后娘娘一番心意了。”
寻声而望,只见顾仲云大步的上前来,身后卫军并不见多,但却是各个全副武装。
“顾仲云?!你……你怎么……”皇后惊得眸光一震,猛站起身来。
顾仲云冷笑:“微臣刚从皇后府上来,国老有样东西让微臣代为转交皇后,微臣不敢怠慢,这就给皇后送来了。”说着,他便将一样东西扔在皇后面前。
皇后骇得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旁侍立宫人拾了那物什奉上,她只看了一眼,顿时气得面色铁青,指着顾仲云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对金桐狮子面衔环辅首,皇后当然认得,正是自己娘家大门上那一对。她到底是堂堂天朝皇后,母仪天下,她的父亲好歹也是国公是大司徒,朝之重臣,这个顾仲云,仗着兵权在握,竟敢就拆了她娘家大门上的兽面辅首来摔在她面前,如此嚣张跋扈,他眼里还有什么?
再见顾仲云满脸不善已是杀气毕现,忙上前斥了一声,又向皇后请道:“请皇后让贵妃娘娘出来,即刻传召三司会审。”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倔强着,紧咬下唇,瞪着顾仲云不发一言。
正此僵持时刻,忽然两名宫女连滚带爬由内殿方向扑来,大呼小叫地哭喊:“杀人了!皇后娘娘!杀人了!贵妃……娘娘!”
不待她说完,紧随而来的宋泽瑞已推开拦道的宫人就往内殿走去。
“宋泽瑞!你放肆!”皇后震怒大呼,急令卫军:“给本宫拦住他!”
“滚开!”宋泽瑞暴喝一声,已将一个近卫踹开,再扬手又夺了另一人佩刀。余下诸人被他气势威慑,竟弗敢再上前。
他一路径上内殿,尚未到门前,已一眼看见齐贵妃。
她倒在地上,青丝散乱……
瞬间,宋泽瑞只觉得胸腔内一阵抽搐锐痛,从指间到心腹,全凉透了。
“母妃。”他一个箭步上前,将齐贵妃抱起。
此时,齐贵妃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你放心……”
齐贵妃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妃……”宋泽瑞惊呼。
此时,早有御医上前,把脉后,方松了一口气,“殿下,娘娘还有救。”
宋泽瑞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顾仲云上前道,“殿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娘娘不如先交给御医救治,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
“好。”宋泽瑞应道。
他可没忘记,刚刚还有内侍赐匕首,白绫和毒酒。只差一点点,他就被那名义上的父皇和丞相毒杀。
现在,不是他软弱的时候。
“那边怎么样了?”皇上突然出声问。
“回万岁,正按照你们的旨意在执行。”内侍小心的回答。
皇上黯然而笑,“一个是朕爱了一生的女人,一个是朕的儿子,也罢,也罢……就让他们去低下陪朕吧。”
“只怕,你要失望了。”一道冷笑传来。
夜风浅转,笼中灯火飘摇。那一抹人影在明暗交错的牵引下在内殿显出形状来。
“宋泽瑞。”苏越最先看出来是谁。
咣啷一声裂响,她手中净瓷描金茶盏掉在了地上,碎瓷四溅,茶水淋漓。
“大
胆,皇上不是不许你随意走动。”丞相蹙眉喝道。
宋泽瑞一步步走过来,“原来丞相也在,真是太好了。”
丞相刚要唤人,却只听殿外哐一声闷响,似宫门被撞开,随之是橐橐纷乱脚步,丞相惊怒叱喝,“大胆,你们反了不成!”
“来人啊。”外面有侍从在呼救。
屏风轰然被撞倒。
苏越踉跄后退,骇然见一名小太监被扔了进来,撞倒锦绣屏风,连人带木头跌了喀拉拉一地。
门口涌入大群明甲铁盔、刀剑出鞘的行宫禁卫。
“护驾!来人啊,快快护驾……”丞相嘶声呼喊。
殿外一片沉寂,没有人应答,没有厮杀呐喊,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未发生。
禁卫闯入了皇上寝殿,悍然以刀兵相逼,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护卫御驾。
眼前内侍与宫人,早已在刀兵下惊惶瑟缩。有想夺路逃出的,迎面便是尖刀利矛;有忠心的退入内殿,拼死挡在丞相和皇上跟前,欲以螳臂当车,肉身抵抗金铁。
寒光暴起,快得令人看不清是如何发生。
只有惨呼、厉号、刀光、剑影……
宫纱垂帷被拽落在地,博山炉倾倒了一案残香,琉璃宫灯被推倒踏成碎片。
血稠浓,喷溅在宫砖纱幔上,猩红妖花绽放蔓延;人骨脆,折断在寒刃下,发出特异而清脆的声响。
夜浓,风急,杀伐烈。
倾刻间,一地尸横。
丞相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顾仲云。
“你还在京城?”丞相惊问。
顾仲云哈哈大笑,“我自然在京城,不止我在京城,就连我的十万大军也从天而降,都在京城。”
此时,丞相才知道自己败了。
而皇上更是虚脱了一般倒在了座椅上。
“你要来救出前朝那个逆子吗?”皇上突然问,“你当真要让着天下太平一刻间倾覆。”
顾仲云一笑,“皇上难道没看到吗?我只是来为太子清君侧,除奸佞。”
皇上冷笑,“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顾仲云眸光一闪,“丞相处处想为难我将军府。这等奸臣留着何用?只要皇上传位与皇嗣,臣定无异议。”
“只要是皇嗣?”皇上似乎不相信的问。
“不错。”顾仲云坚定的回答。“丞相与这妖女的药实在是一种毒药,这药是皇上的催命符。宫中所有御医都可以作证。”
皇上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今日的逼宫与昔日前朝的宫倾如出一辙。他怎么会不知道那药的作用,可他早已经没有了选择。
“拿纸笔。”他突然说。
顾仲云点了点头,随即有人送了上来。
“丞相篡逆,戕害皇室,着即赐死,传位……”皇上手腕剧颤,指尖一滴鲜血坠下,便要就着那一点,写下个城王的诚字。
一只凉凉的手却在此时握住他,捉了他枯瘦手指,轻摁在绢上,改点为横,一笔一划写下太子。
太、子、泽、瑞。
“你……”被巨大压力的逼迫下,皇上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为何?你将军大权在握,而城王愚钝,不是更好控制。”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齐贵妃的声音突然传来。
皇上抬眸,静静的看着她,“你还好。”突然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也好,朕怎么真的忍心要你的命。”
见她绝艳面容被灯色映得半明半暗,迎光的半面皎如孤月,逆光的半面暗若永夜,他竟然欣慰的笑了。
“皇
上没死,臣妾哪敢先走。”齐贵妃虽然看起来身子虚弱,却依旧绝美,“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皇上,也是你想知道的,为什么顾将军会拥立太子。因为太子本就是前朝的皇子。他不是你的骨肉。”
皇上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气急攻心,他挣扎着向齐贵妃探出手,五指箕张,脚将榻板蹬得直响。
如果可以,她知道他会毫不犹豫的扼死她,可惜这一次,他拿她无可奈何,连她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莫名快意混杂了憎恨,化作笑声冲口而出,齐贵妃再不可抑地笑起来。
顾仲云见状,知道皇上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那样子分明已经是没有什么生命迹象了,竟然被齐贵妃活活的气死。
“来人,将丞相打入天牢。”说完,他看向苏越,“至于,这妖女……”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却不能怜悯,“就地格杀。”
死到临头,苏越才觉得恐怖。
“别啦,顾燕熙。”一低落从她的眼角滚落。
若有来生,我宁愿你永远是牵着我的手穿街走巷的大少爷。
或者,我宁愿从未与你相识。
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改天换地,然而我们所能改变的,其实只有自己。
冲在最前的士兵已一把揪起她发髻,手起刀落!
血,飙溅三尺。
美人头,落地。
齐贵妃双眸猝然睁大。
诸般惨厉杀戮都见惯,唯有最直接的一种,生平始见。
苏越头颅落地,丞相呆呆跌在一旁,被腔子里的血喷溅了满身,一声不吭就栽倒晕死过去。
至此,一切落下帷幕。
衰钟起,天下哀。
帝王甍!
太子监国,择日登基。
太子府中,一片素白。
“娘娘。”
“总算是一切都落幕了。”落璃看着天边自言自语,“昔日我与太子之约也算是做到了。”
“娘娘与殿下有何约定?”兰梅好奇的问。
落璃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太子登基已成定局,以后,娘娘就要母仪天下,是真正的皇后娘娘了。”
落璃回眸,“兰梅,休要胡言。马上备马车,我们去天牢。”
“此时,去天牢……”兰梅突然知道了原因,“娘娘……”
“你不要劝我了,快去。”
落璃独自伫立庭中,衣袂凌风飞扬,身姿孑然。
等到马车备好,却是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宋泽瑞已经得到了天下,她一定要救出顾燕熙。
可落璃的马车刚到城中,就听到百姓都在奔走呼告。
就连城墙上都遍贴告示:
丞相篡逆,戕害皇室,着即赐死,妖女苏越就地格杀。就连妄想作乱的前朝太子,业已被朝中重臣暗杀。尸体已经悬挂在城楼上。
“去城楼。”落璃一阵昏眩,“马上。”
她不相信,不相信顾燕熙就这样去了。
不大一会儿,落璃掀开车帘一看,就看到了城楼上那人影,正是她昔日为顾燕熙做的衣衫。他长发披散,看不见脸颊。
共枕同席,那比女子更美的面容早与怨恨一起镂刻入骨。落璃记得他的眉目言止,记得他是怎样怨、怎样恨,此时却只记得他的温暖和笑。
此时,连哭都没有声音。
所有的情绪如同一堵泰山压在了心里。
落璃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难受,“不--”悲鸣一声,她整个人突然重重的往下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