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潭求生
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
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
但他确确实实在生与死的边缘，在天堂与地狱的拐口。
夜色越来越深，黑暗也慢慢地爬上了整个泥潭。他微微地喘着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几天。他模模糊糊的眼眶里，能看到的只是落日与朝阳的轮回，黑暗与光明的交替。
可是，他自己是谁？他为何会在这里？无数个片段像山顶激流而下的瀑布在他的大脑里一段段地闪回。从大脑皮层升起，又从黑暗深处消失。
他的脑袋上满是淤泥，他的嘴里、他的耳朵里、他的鼻孔里也都是黑色的污泥淹没其中。甚至他的视线往远处看去，也都是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沾满污泥的玻璃。更要命的是，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若是普通人，早已经被呛得不能呼吸，但是他没有事，因为他的鼻子早已经闻不到刺鼻的气味。
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他就任由自己漫无目的地随着涌动的污泥飘来荡去。
他试图从这个泥潭爬出去，但是当他想手脚并用往外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要身体一动，四周的污泥就呼啦呼啦地汹涌而来，不但无法爬出，反而越陷越深。
他当然是在第一次试图爬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还活着，还能漫无目的的飘着，甚至还可以惬意地看着日出日落。
难道，要一辈子都这么躺着，直到死亡吗？他喃喃地问自己，当然没有任何答案。
还有什么生物能在一片黑色的沼泽里生存下去？他依旧在轻声地问自己，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看见了一条蛇。一条通体青色的蛇，正微微地吐着红信，肆无忌惮地朝着这个躺卧的男人而滑行过来。
显然，它已经看到了猎物，一个足以让它感到兴奋的猎物。
男子心底一冷，整个身体就像是落入了无边黑暗的无底洞。时间或许会让他有机会找到逃离沼泽的办法，但是这条蛇毫无疑问是想把他的幻想剪碎。
也许就此，他便将永远地沉睡下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将埋在哪里。他的故事或许会变成传说，但是他的经历将成为永久的秘密。
索性闭上眼吧，随他去，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泥流突然汹涌起来，巨大的泥浪喷薄着向他的身上涌去。他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一抹脸，突然发现对面正直挺挺地立着一只大怪物。
这样大的水生物并不多见，但是沼泽地里常有。它张着血盆大口，锋利而粗大的牙齿亮得发白，男子看了不寒而栗。
显然，将男子当成猎物的不只有青蛇，还有这个沼泽地里的霸王——鳄鱼。
青蛇的攻击至少还能给男子留个全尸，但鳄鱼则不然，即使不能将男子囫囵个吞下去，至少也要将他撕咬成七八块，否则又则能对得起这样一顿饕餮盛宴？
男子当然清楚这一点，原本打算等死的他内心又升腾起一股求生的欲望。他想要站起来，想要离开这片黑潭，更想逃离这两个虎视眈眈的猛兽的血盆大口。
似乎是一种本能，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撑着地面，想让自己站起来，只要施展轻功，就能脱离这片泥潭。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轻盈地飞起，反而越陷越深。
先是脚，再是腿，紧接着便到了肚子，很快就淹没到了胸膛，眼看着就要到脖子了。男子的呼吸当然越来越重，不，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鳄鱼和青蛇却突然一动不动地趴在一旁，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它们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渐渐下沉的男子，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煮熟的鸭子，早一分太嫩，晚一分太老。也许就在男子即将淹没的那一刹那，它们才会发起最后的攻击。
是的，它们一定就在等这个时机。男子心里想。
幸好，男子的手在淹没之前往旁边胡乱扒拉了一下，因为他抓到了一截圆圆的、轻飘飘的东西，而它刚好阻止了男子下沉的趋势。
男子深深地舒了口气，能够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总归是让人庆幸的事情。更何况，他抓住的并不是稻草，而是可以在黑潭之中任意漂浮却不下沉的木头。一截普普通通的木头，上面的树皮早已掉光，斑驳的小洞洞里面还有不少蚂蚁爬来爬去。但是男子并在乎，能够救命的木头当然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木头。
此刻，男子多么想抱着木头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旁边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两侧的狩猎者依然虎视眈眈。
刹那间，它们同时出动，奔向抱着木头的男子。在即将到达男子身上的那一刻，它们相遇了。是的，必须来一场拼杀，它们才能独享这个猎物。分享从来就不是动物界的法则。
于是，青蛇缠住了鳄鱼，鳄鱼的口死命地咬住青蛇。它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越缠越紧，越咬越深。男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两个狩猎者的争夺战，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它们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青蛇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鳄鱼那副厚厚的皮囊和它那锋利的牙齿占据了上风。青蛇的皮一点点地往下掉，它的腹部慢慢地被鳄鱼的牙齿咬断，身体被分成了两段。一段掉落在泥潭里，另一段却死死地咬在鳄鱼的背部。
鳄鱼用力地抖了抖身子，仍旧甩不开死咬的蛇头。但它却不以为意，如同离线的箭一般窜向隔岸观火的男子，这是它胜利之后应享的猎物。
逃，是无处可逃。
“我命休矣！”男子暗叹一声，肩膀已经被鳄鱼的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一阵钻心的剧透传来，肩膀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大脑还是自己的，所以疼痛的感觉更加强烈。
男子想拼命挣开，却无济于事，潺潺流出的鲜血更加刺激了鳄鱼的凶性。
终于，大脑也不是自己的了。
男子在剧痛之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在黑暗中，一条白色的丝巾搭成的桥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越拉越长。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
只要过了这一座白桥，对面应该有孟婆等着你，送上一碗孟婆汤。
男子面带笑意，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死亡，原来并不可怕。只不过是刹那间的感觉，让人舒缓而安详。
黑夜慢慢地被扒开，就像一个穿着严实的姑娘，被人轻轻地解开了胸膛的纽扣。一轮微红的日出缓缓地从山的那一头探了出来，仿若从姑娘的胸膛喷涌而出。
在姑娘的怀抱里，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日光刺得他有些眼晕，但是他分明能感受到的是生的气息。
泥土的芬芳，花朵的清香，流水的声响，阳光的温暖。
男子忍不住又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贪婪地呼吸着每一缕空气，侧耳倾听每一个声响。他仿佛能听见花在唱歌，流水在唱歌，鸟儿在唱歌，人儿在唱歌。
是的，他听见了有人在唱歌，宛若百灵鸟般的歌声从山涧里潺潺的流水中传来。
是谁在唱歌呢？
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
但他确确实实在生与死的边缘，在天堂与地狱的拐口。
夜色越来越深，黑暗也慢慢地爬上了整个泥潭。他微微地喘着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几天。他模模糊糊的眼眶里，能看到的只是落日与朝阳的轮回，黑暗与光明的交替。
可是，他自己是谁？他为何会在这里？无数个片段像山顶激流而下的瀑布在他的大脑里一段段地闪回。从大脑皮层升起，又从黑暗深处消失。
他的脑袋上满是淤泥，他的嘴里、他的耳朵里、他的鼻孔里也都是黑色的污泥淹没其中。甚至他的视线往远处看去，也都是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沾满污泥的玻璃。更要命的是，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若是普通人，早已经被呛得不能呼吸，但是他没有事，因为他的鼻子早已经闻不到刺鼻的气味。
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他就任由自己漫无目的地随着涌动的污泥飘来荡去。
他试图从这个泥潭爬出去，但是当他想手脚并用往外爬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要身体一动，四周的污泥就呼啦呼啦地汹涌而来，不但无法爬出，反而越陷越深。
他当然是在第一次试图爬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还活着，还能漫无目的的飘着，甚至还可以惬意地看着日出日落。
难道，要一辈子都这么躺着，直到死亡吗？他喃喃地问自己，当然没有任何答案。
还有什么生物能在一片黑色的沼泽里生存下去？他依旧在轻声地问自己，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看见了一条蛇。一条通体青色的蛇，正微微地吐着红信，肆无忌惮地朝着这个躺卧的男人而滑行过来。
显然，它已经看到了猎物，一个足以让它感到兴奋的猎物。
男子心底一冷，整个身体就像是落入了无边黑暗的无底洞。时间或许会让他有机会找到逃离沼泽的办法，但是这条蛇毫无疑问是想把他的幻想剪碎。
也许就此，他便将永远地沉睡下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将埋在哪里。他的故事或许会变成传说，但是他的经历将成为永久的秘密。
索性闭上眼吧，随他去，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泥流突然汹涌起来，巨大的泥浪喷薄着向他的身上涌去。他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一抹脸，突然发现对面正直挺挺地立着一只大怪物。
这样大的水生物并不多见，但是沼泽地里常有。它张着血盆大口，锋利而粗大的牙齿亮得发白，男子看了不寒而栗。
显然，将男子当成猎物的不只有青蛇，还有这个沼泽地里的霸王——鳄鱼。
青蛇的攻击至少还能给男子留个全尸，但鳄鱼则不然，即使不能将男子囫囵个吞下去，至少也要将他撕咬成七八块，否则又则能对得起这样一顿饕餮盛宴？
男子当然清楚这一点，原本打算等死的他内心又升腾起一股求生的欲望。他想要站起来，想要离开这片黑潭，更想逃离这两个虎视眈眈的猛兽的血盆大口。
似乎是一种本能，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撑着地面，想让自己站起来，只要施展轻功，就能脱离这片泥潭。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轻盈地飞起，反而越陷越深。
先是脚，再是腿，紧接着便到了肚子，很快就淹没到了胸膛，眼看着就要到脖子了。男子的呼吸当然越来越重，不，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鳄鱼和青蛇却突然一动不动地趴在一旁，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它们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渐渐下沉的男子，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煮熟的鸭子，早一分太嫩，晚一分太老。也许就在男子即将淹没的那一刹那，它们才会发起最后的攻击。
是的，它们一定就在等这个时机。男子心里想。
幸好，男子的手在淹没之前往旁边胡乱扒拉了一下，因为他抓到了一截圆圆的、轻飘飘的东西，而它刚好阻止了男子下沉的趋势。
男子深深地舒了口气，能够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总归是让人庆幸的事情。更何况，他抓住的并不是稻草，而是可以在黑潭之中任意漂浮却不下沉的木头。一截普普通通的木头，上面的树皮早已掉光，斑驳的小洞洞里面还有不少蚂蚁爬来爬去。但是男子并在乎，能够救命的木头当然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木头。
此刻，男子多么想抱着木头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旁边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两侧的狩猎者依然虎视眈眈。
刹那间，它们同时出动，奔向抱着木头的男子。在即将到达男子身上的那一刻，它们相遇了。是的，必须来一场拼杀，它们才能独享这个猎物。分享从来就不是动物界的法则。
于是，青蛇缠住了鳄鱼，鳄鱼的口死命地咬住青蛇。它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越缠越紧，越咬越深。男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两个狩猎者的争夺战，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它们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青蛇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鳄鱼那副厚厚的皮囊和它那锋利的牙齿占据了上风。青蛇的皮一点点地往下掉，它的腹部慢慢地被鳄鱼的牙齿咬断，身体被分成了两段。一段掉落在泥潭里，另一段却死死地咬在鳄鱼的背部。
鳄鱼用力地抖了抖身子，仍旧甩不开死咬的蛇头。但它却不以为意，如同离线的箭一般窜向隔岸观火的男子，这是它胜利之后应享的猎物。
逃，是无处可逃。
“我命休矣！”男子暗叹一声，肩膀已经被鳄鱼的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一阵钻心的剧透传来，肩膀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大脑还是自己的，所以疼痛的感觉更加强烈。
男子想拼命挣开，却无济于事，潺潺流出的鲜血更加刺激了鳄鱼的凶性。
终于，大脑也不是自己的了。
男子在剧痛之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在黑暗中，一条白色的丝巾搭成的桥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越拉越长。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
只要过了这一座白桥，对面应该有孟婆等着你，送上一碗孟婆汤。
男子面带笑意，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死亡，原来并不可怕。只不过是刹那间的感觉，让人舒缓而安详。
黑夜慢慢地被扒开，就像一个穿着严实的姑娘，被人轻轻地解开了胸膛的纽扣。一轮微红的日出缓缓地从山的那一头探了出来，仿若从姑娘的胸膛喷涌而出。
在姑娘的怀抱里，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日光刺得他有些眼晕，但是他分明能感受到的是生的气息。
泥土的芬芳，花朵的清香，流水的声响，阳光的温暖。
男子忍不住又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贪婪地呼吸着每一缕空气，侧耳倾听每一个声响。他仿佛能听见花在唱歌，流水在唱歌，鸟儿在唱歌，人儿在唱歌。
是的，他听见了有人在唱歌，宛若百灵鸟般的歌声从山涧里潺潺的流水中传来。
是谁在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