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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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回 家门荣光得赐宝裘

“若论谋定后断,二哥不及十四弟,失于阴柔;若论宽仁大度,十四弟逊于二哥,过于不容人,不容事。”

“可你四哥更是不容人!”皇上声调提高步步紧bi。

“皇上并未问十三,四哥其人如何?”十三不慌不乱应对道。

“严谨待物,宽厚待人,帝君的所能。”皇上叹息一声,忽然转向他问:“那么,你同你十四弟比,若何?”

十三一惊,却是从容叩首道:“父皇抬举儿子了,十三何德何能,去同十四弟相提并论。十三没了娘亲,唯一的心愿就是长侍在父皇身边。”

“长侍朕的身边?呵呵,呵呵呵呵,若是朕百年之后呢?”皇上的目光锐利如刀,不离十三的目光丝毫。

“若是父皇真是……十三斗胆,要去侍奉母亲。”十三哽咽道,狠狠咬咬下唇。

皇上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斗胆,你是大胆!”

伸手就要拖翻十三在**,举手就打。

“哎呀,父皇恕罪,父皇饶十三!”十三惊呼委屈道,“十三的伤溃脓不散,才稍有起色结痂。”泪光满眼满是可怜,皇上送开他道:“日后,不许提她!”

“可是,儿臣病重时,父皇金口玉言,亲许了儿臣要儿臣母子团圆。”十三不依不饶道。

小德子在外面听得暗自发笑,心中十三爷此回的话句句中肯,进退有度,又毫无私心,皇上为之感动。待皇上离去,小德子嬉皮笑脸进去打揖说:“恭喜十三爷,贺喜十三爷。皇上龙心大悦。”

十三却是一脸黯然。

“十三爷,太子殿下这就是开释了吗?若是太子复立,八爷那些人可不气歪了鼻子去?春秋大梦白忙一场。”

十三摇摇头道:“非也,此太子非彼太子。”

天阴欲雪,北风更是冷冽。宝玉揉着动得通红的耳朵跺脚来到贾母房里,举目一看,屋内人影聊聊,颇是清静,祖母素喜热闹,这似不是她应喜欢的氛围。宝玉好奇地问:“姐妹们今日没有过来吗?凤姐姐人在哪里?”

“让我耳根子清静片刻吧,这几日人来人往的,闹个不休的。”贾母说着得意的笑着,满脸容光焕发,似是眼角的皱纹都被撑平了。她心疼的拉过宝玉,见宝玉身着一袭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看起来风流俊美,很是喜欢,就摸摸他冰凉的脸问:“你如何回来了?南书房不用供差了吗?”

“师傅们又病了几位,天寒地冻的,十七阿哥也托病不去,就放了我们的差事。”宝玉随口道。

“浑说了,该不是偷懒吧。仔细你老子揭你的皮。在家里顽皮就罢了,怎么去宫里也如此无法无天的闹?”老祖宗抚弄着他,看个不够。

宝玉撒娇般信口说:“我老子最清楚不过了。如今朝野上下,谁还

有心思专心朝政,四处听到的都是在窃窃议论,谁是下一任的太子,皇朝的储君。如今民间都乱作了一团,当官儿的都钻营这事儿去了,谁管百姓疾苦。”

“混说!混说!越发该打嘴了。”老祖宗嗔怪,心知宝玉是实言,但是总不好再让他肆意乱说下去。

贾母问:“回来时可是下雪么?"宝玉说:“天阴阴的,怕是快了。”

贾母唤了鸳鸯过来说吩咐:“把昨儿娘娘赐的那件乌云豹的氅衣给宝玉罢。”鸳鸯笑眯眯的应了,走去取回一个包裹,打开看时,满眼金翠辉煌,碧彩闪灼仿佛是天上的仙衣。贾母叮嘱说:“这是宫里赏的'雀金裘',可是波斯国的工匠拔了多少孔雀毛拈了线织的,也是皇家的恩典。你要好生爱惜才是。”宝玉一见雀金裘精美,很是喜欢,忙高高兴兴的磕头谢过,一抖开如一片霓彩祥云,转瞬落在身上。

贾母左右端详颇是满意,嘱咐他说:“去,先给你娘瞧瞧去。”宝玉应了,便出来,只见鸳鸯站在外面揉眼睛,神色恍惚的。

“鸳鸯姐姐,可是谁欺负姐姐了?”宝玉关切地问,凑去她身边。鸳鸯掩了泪摇头说:“也没什么,同我哥哥嫂子生了些平白的闲气,不打紧。”

宝玉一听就恼了:“姐姐如今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他们再也管不得的。若是他们再给姐姐气受,索性去回了老太太去做主。”

“好了,好了!难怪袭人说你是个‘无事忙’,不必二爷挂心了。”鸳鸯破涕为笑。

宝玉很少纳闷,如何的平日里含笑大度的鸳鸯姐姐今天如此的失态。但鸳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也不便多言,一路回到了怡红院。

“呀,这是孔雀还是凤凰回来了?”丫鬟们一见宝玉光鲜耀眼宝气照人的雀金裘纷纷围来观看,你摸一下我揉一把,啧啧称赞了各个称奇,拥了宝玉在当中,七嘴八舌就是不许他离开。宝玉急了去入宫,忙得连连打揖央告,丫鬟们就是不放他走。

晴雯看了一眼,眼儿一跳骂着:“偷懒的小蹄子们,还不快去做活儿去!眼皮儿浅的,没见过吗?”

众人散去时,宝玉看着袭人在廊子下静静笑望他,见他看来,就转身进屋去。

宝玉记起了鸳鸯的事儿,就赶进了屋里追着袭人问:“姐姐同鸳鸯是同一批入贾府的,自然相熟。今儿我去老祖宗房里请安,出来时看鸳鸯姐姐神色大异的,还在哭,姐姐可知道为什么?”

袭人嗔怪道:“你先去宫里,回头我再细细告诉你,哪里是一言半语说得清楚的?”

宝玉一听,果然有事,就更不肯离去。索性撩衣坐在她榻边问:“好姐姐,快告诉我,不然心里悬着这么个事儿,也不定心呀。”

袭人瞟他一眼,看他认真的样子,定定望着她,也心知他的痴xing儿,不由叹口气说:“大老爷bi鸳鸯的哥哥嫂嫂,要纳鸳

鸯做小。”

“大老爷?纳鸳鸯做妾?”宝玉大惊失色。这是如何说的?大伯父为老不尊,都这把须发皆白的年纪,屋里放了多少个年轻貌美鲜花儿般的美女小老婆,还要纳妾?竟然惦记上了鸳鸯。

“鸳鸯怎么说?”宝玉急得问。

“她能如何说?横竖的拼了一死不从罢了。就是撕破脸也不好看。”袭人叹息道,“听说是早晨大太太亲自去寻鸳鸯提亲的,说是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去做,难不成要继续当丫鬟当奴才,日后再去配个小厮?生个儿女还是伺候人的奴才命!鸳鸯不从,大太太就说了些难听的,还说若是老太太千秋后,这家业包括她这老太太身边的人儿还不都是大老爷的?到时候人老珠黄,还触怒过大老爷,搞不好就舍点银子送她去青楼那种脏极之地,让她好看!”

宝玉听得义愤填膺,竟然如此的无耻。

“无耻之尤!”宝玉气得跳起身,在屋里踱步,“为什么不对老太太去讲,请老太太做主!”宝玉指着门外,自己就要向外奔。

袭人一把拉回他责怪的为他擦着额头的汗心疼说:“看你,说风就是雨的,急得什么?若是闹开了,彼此的没脸儿不是?只能周旋着。可恨鸳鸯的嫂子,吃了蜜蜂屎一样赶来园子里寻鸳鸯,恰是我和平儿在园子里劝鸳鸯宽心些。谁想她一来,反派我们的不是,恼得鸳鸯啐她一脸骂她说,成天的羡慕人家的闺女做了小老婆,一家子仗着来横行霸道!现在还巴巴的要把她推进火炕去一家人指望鸡犬升天的。鸳鸯那张嘴可是刁钻的,也没给她嫂子留脸面。她嫂子反来恼我们,还‘小老婆长小老婆短’的牵三扯四的,指望拖我们下水呢。仿佛是我们给鸳鸯撑腰阻拦她不去嫁大老爷的。”

宝玉气得跺脚,这种人岂可饶她!

“你不要去急了,我听平儿说,琏二奶奶都躲了这事儿。大太太原本是要琏二奶奶去同鸳鸯提亲的,二奶奶听了大太太这主意就进言说不好,说老太太一来未必许,二来老太太对大老爷纳妾早就有微词。结果一句话不对,就被大太太好一顿埋怨,嫌弃二奶奶不肯出力。平儿说,琏二奶奶是个见风使舵的,立刻就改了话锋说,虽然老太太对大老爷纳妾有微词,但是心里是疼爱大老爷的,没个不给的道理,请大太太亲口去提才好。”

越发的不像话了,宝玉频频摇头,忽然记起前世里,可不是也是这么个故事?但是那次,鸳鸯在贾母面前发狠绞了发要当姑子去也不肯嫁大老爷为妾。只是,那梁子就此就结了,老祖宗过世时,鸳鸯只得自杀殉葬了,好端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如此断送了。宝玉心想,不得如此,鸳鸯姐姐xing子烈,不能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同大老爷斗气。他重生回大观园,就是为了拯救群芳,更不能让人伤害这些姐妹们。

宝玉拔腿向祖母院里跑,一定要止住鸳鸯剪发抗婚的义愤之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