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辟蠹
飞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小女孩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女主人急忙忙起身就要出去查看，山雨却突如其来的倾盆而下，一瞬间万籁俱寂，所有声音都被这雨吞噬了，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犹如在看一场无声电影。屋外，老钊不知怎么的和他兄弟争斗起来，道士和白毛上前劝架，女主人抱起小女孩儿一边哄着一边进屋来，飞廉看着这瓢泼冷雨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辟蠹”二字，又冲我邪魅地笑了笑，我又是一阵恶寒，这家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明明刚见面时一副阴损的桀骜样，怎么打了一架就成了这副德性了？还有这生僻的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那女主人正尽心尽力哄着自己女儿，谁料这小女孩儿非但不理会，反而还嚎哭得更厉害了，那雨还真的如有感应一般越下越大，飞廉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鼠尾灵芝来，那小女孩儿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从那女人怀里挣着身子要够这鼠尾灵芝。那女主人看见这东西，不由得眉头一皱，飞廉却拿这灵芝当玩具逗起小孩儿来，忽听屋外传来老钊的粗嗓门，仿佛痛下决心一般说道：“今天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就算你从此不认我这个兄弟，我也得办了这事儿！”
看样子声音是恢复了，那山雨也渐渐小了起来，老钊却孤身一人愤然离去，白毛和道士扶着那男人进了屋，他那双眼却红通通的，好像刚哭过一般。看到飞廉手上的鼠尾灵芝，竟然冷不丁的一把夺过来就往嘴里塞，一屋子人顿时大惊失色，只有飞廉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只听“咯嚓”一声，那男人痛苦的捂住一边脸，呸呸的往外吐着木头一般的碎屑，又十分不解的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鼠尾灵芝，说道：“这个怎么没自己往肚子里钻啊？这就是个普通的灵芝啊……”
“哈哈，原来如此！有意思，真是父女情深啊！”飞廉见状，居然完全不顾及周围的气氛，边鼓掌边笑起来，弄得那男人好不尴尬，那女人也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丈夫究竟要做什么，却听飞廉继续笑道：“可惜啊可惜，你家小女吃的鼠尾灵芝是伪灵虫的母体变化而来，你手上这个是真正的鼠尾灵芝，只不过是被我注入了伪灵虫的成体用以保存。虽然都是伪灵虫，但成体和母体并没有什么连接，何况是这种处于休眠状态的成体。你若想追随你女儿左右，倒不如去你村里的地下刨几个出来，那些可都是注入了伪灵虫未成体的鼠尾灵芝，活跃着呢！”
“等等，你这人什么意思？刚才说我们女儿可能已经不是我们女儿，现在又说我们女儿是什么什么虫的母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女儿一直都是我们女儿！”那女人似乎终于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着了慌，但却一把拉住飞廉
的衣袖示威似的表达着，但这行为看起来就是欲盖弥彰，任谁都知道这女人内心的无助与绝望，那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无力的将手中残缺的鼠尾灵芝还给飞廉，却斩钉截铁的盯着飞廉的眼睛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女儿始终是我们女儿！”
我还没闹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飞廉却收起了笑意，说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决定吗？那我就不客气了！”飞廉说完，竟然立即又满脸堆笑的举起那鼠尾灵芝学着童音对那小女孩儿说道：“叔叔把这个给你，你让叔叔们下山去好不好啊？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多这个回来！”
“好啊好啊！拉钩！”那小女孩儿一口应承，开心得很，缠着飞廉一定要拉钩，闹腾了一阵，我们就和那夫妻二人礼貌的告了辞，往山下走去，没想到这一回即使不用鬼步也能正常的前行了，难道真是因为那小女孩儿答应了的原因？
我们回到主山道上没多久，就看到老钊愁眉苦脸的坐在路边抽烟，见我们来了，像看到救星一般忙不迭的加入我们的队伍，抱怨着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飞廉嘿嘿一笑，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无比皎洁的月光，说道：“踩着那月光走，就能顺利下山了！”
老钊半信半疑的跟着我们进了那月光的光华，当发现自己被月光带着往前走时，已经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月光，竟然跟带我下山的太阳光是差不多的东西，难道当时是那小女孩儿故意让我走的？
到了山下已是深夜，村子已经沉睡，只有时不时的几声狗吠和几个守夜的人，若不是想到这地下全都埋着伪灵虫和鼠尾灵芝这种诡异的玩意儿，我倒是很愿意多享受享受这安逸的乡村夜色。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老钊的精气神好像一瞬间都回来了，让我们在村口等着，自己轻车熟路绕过几个守夜的，钻进村子东边一个较大的平顶瓦屋，不一会儿就扛了几麻袋东西回来了。飞廉却查验了一番，叫大家捂住耳朵，便拜托道士念了个沉眠咒，才几分钟时间，那守夜的人便都倒了下去，隐约有平稳的呼噜声传来，村里的狗也都不叫了，还真是什么奇怪的咒都有啊！
“把这些芸香和菖蒲都点燃吧，驱虫就交给我了！”飞廉说着，双手又变化为数道利刃，灵力暴涨之下，竟然无声无息的把大地切开了无数道裂口，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地方地震了！紧接着，就见飞廉原地转起圈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竟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飓风，将那些燃烧产生的烟雾尽数吸附住，跟随着飞廉往田间而去，不一会儿，烟雾就肆意弥漫在田间地头，那地上的裂缝里也已经烟雾飘飘了。我这才记上心头，很久以前听自己村里的说书人讲过，古代人驱虫，就叫做“辟蠹”，看来飞廉是老早就想好了对策！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那些地缝
里，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在慢慢往天上飘了，星星点点的，从最开始的几点越变越多，最后成了繁星般的一大片，比夏夜的萤火虫还要漂亮和壮观。我不由得看得出神，却见道士上前几步，眯着眼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捋着胡子，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道：“飞廉还是老样子，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总是最有办法的那一个。”
“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当年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这也得多谢那小贼往鼠尾灵芝里注入的都是未成体的伪灵虫，只有它们才会在遇到危险时就分裂成小灵子团逃之夭夭。若是成体，还没有这么好利用的应激反应了！”飞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只是说到当年的时候，他和道士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我，弄的我一头雾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算了，还是改天直接问问荒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众人一夜无话，直到东方泛白的时候，那些小灵团才飘散得差不多了，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老钊故作轻松的开始收拾战场，白毛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不上山再去看看他们吗？”
老钊没有回答，只是咬紧牙关重重摇了摇头，说道：“大概我没有福气，和他做兄弟的缘份就到这里了，各有各的命，不能强求。这村里我看我也是呆不住了，就这么了断干净，也挺好的。”说完，老钊就拖着那几个空了的麻袋往西边自己家走去，这时候我们都没想到，今后竟然还有遇到老钊再和他并肩作战的一天。
飞廉这家伙倒是一副真心挺轻松的样子，吹了个口哨，掂了掂手上一个包裹，声称自己有事要办，说了声后会无期就往山上去了，白毛“切”了一声，就招呼我和道士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沉眠咒的效力马上过了，这里被我们弄的这么惨，要是被村民追究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后来，听说那山上又可以正常通行了，村里人纷纷进山想拜见山神，却只有唯一一间空了的草屋子，保持着住过的痕迹。山神消失了，这村子的庄稼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丰收，也变成了靠天吃饭的地方，有人受不了苦走了，有人依然留下苦苦耕耘。后来的后来，又听说山神还会时不时的回来看看，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那草屋子里会传出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但这时候那间屋子是无法接近的，进了山的人唯有跟着光走才能顺利出山。至于老钊怎么样了，飞廉又去哪里了，却是不得而知了。
什么？你问我白毛他们是怎么知道那小女孩儿就是伪灵虫母体的？嗨，别提了，那小女孩儿第二次见到白毛这小子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小哥哥，你陪我玩吧！那个哥哥吃太多，我不喜欢，已经把他送下山了！”其实仔细想想，要是我也能有这小女孩儿一样呼风唤雨的能力，是不是也挺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