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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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两封书信,各自心思

    萧灵宝看着那火盆中缓缓被烧成灰烬的信件,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自言自语道:“父亲啊,你贵为四方伯,而我才一郡长,现下机会已来,只要局势乱了,一切就都有可能。您放心,您当年未完成的事,灵宝来替你遂了心愿,这样百年后才有脸来见您,不是吗?哈哈!”

    从门房中驾着轮椅出来的枯槁老人对他说道:“那王林敬回话了?”

    萧灵宝走到老人身后,推着轮椅说道:“范东尔先生料事如神,那王林敬果然按捺不住……”

    范东尔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切不可做那出头之鸟,倘若有变亦不会有多大祸事。”

    萧灵宝点头道:“我知道,若非万全我肯定不会做那出头之鸟,再说眼下我也没那本事不是吗?浑水摸鱼,坐山观虎斗,我萧灵宝是很乐意看的!”

    范东尔闭上双眼点下头,示意明白。

    萧灵宝走到范东尔身前,仔细打量着这个看似已经快行将就木的老人。老人睁开眼,看着萧灵宝打量着他,笑着问道:“萧大人,有事不解?”

    萧灵宝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说道:“先生,当年家族动荡,我萧灵宝更只是一个庶出的无权势的黄毛小子,先生便来到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每每有妙计良言,使我萧灵宝能在家父身死之后,还能在王朝占的不大不小的一席,我能有今天,先生实在功不可没。”

    萧灵宝毫不掩饰的赞扬着范东尔的功绩,继续道:“但我却不懂先生用意为何,先生既不图名亦不谋利,不知是何意?”

    范东尔看着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为何来到你身边,是因为我观你是一个能成大事者。至于我用意如何,你无需多心,只须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

    萧灵宝略有深意的看着老人,鞠了一躬说道:“往日我曾派人调查过先生来历,先生如此待我,我却疑神疑鬼,鞠此一躬,表示歉意,先生心意我明了,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范东尔摇了一下头说道:“无妨……”

    说完便驾着轮椅回屋去了。

    萧灵宝看着消失在视线内的枯槁老人,想起当年调查此人,得到的却是一张毫无信息的白纸,而此人用意自己全然不知。

    萧灵宝曾做梦过,是不是自己真是能成大事之人,而那个老者仿佛就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无欲无求,只兢兢业业为自己出谋划策,从不提不做其它无关之事了。

    只是这个梦嘛,美得不真实,萧灵宝自己都不太相信!

    ……

    荆州刺史府,刺史大人殷仲此刻正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殷大人。

    我是王林敬,想必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诧异,想问王某为何私信于你。

    王某知道殷大人颇受先皇看重,让你领一州军事,而殷大人想必亦是十分感谢先帝的恩宠。

    奈何先帝突然羽化,定安帝年少无法独自理朝,而此时朝廷被广陵王独揽大权,其羽翼下的中书令王林长霍乱朝纲,欲害王朝于万劫不复之地。

    想必殷大人亦是心中悻然吧?不然又如何报恩先帝恩宠,如何报效朝廷呢?

    王某欲清君侧,几番劝解广陵王无果,无奈只得发兵还朝廷一片清明,如今特意知会殷大人一番,别无它意。

    王林敬。

    殷仲狠狠的把手里那封书信捏成一团,心里怒骂道:“这个王林敬,吃饱了撑着拉我入火坑,妈的。”

    殷仲又想起前几日,那名为自己手下,但自己实际却指挥不了的萧灵宝就传信于他,叫他发兵清君侧,被自己严厉拒绝而作罢,不想没过几日,王林敬又私信而来,自己却不敢再如此草率拒绝了。

    殷仲感觉到身旁杨牧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于是对身旁自己的得力干将,南郡郡守杨牧问道:“杨牧,你说这王林敬欲起兵清君侧,想除掉广陵王和那中书令大人,又为何要找上我,还说什么别无它意的屁话。”

    杨牧正色道:“那王林敬素来自号无比忠诚,此间朝廷已不在定安帝掌握之下,被广陵王大权在握,而他王林敬素来和广陵王不和,他迟早坐不住的,而那出自王家同门的王林长在广陵王羽翼下业已壮大,恐会影响他在家族的地位,他更是没理由不动手。虽说他王家势大,他王林敬亦是兵多将广,但此次事关重大,一不小心无异于谋反,之所以叫上大人倒不是看上大人的兵马,而是免得自己势单,无人响应,于发兵不利。”

    殷仲问道:“他若不知会我,我必然全然不理,但现下已私信我,我一旦发兵响应,万一兵败,他王林敬倒是家大势大,广陵王亦不能拿他如何,但我势单,肯定被那广陵王踩死在脚下。”

    “但倘若不发兵,必然是吃罪于他王林敬,往后日子肯定是不会舒坦。”

    杨牧沉思一会儿说道:“现下大人不发兵也得发,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世人皆知当年大人全凭先帝栽培走到这一步,身边没有其他党羽,大人家族亦不能在背后为你撑起一片天。而现在的朝廷对大人如何大人想必十分清楚,就算不发兵,大人这刺史位置,手里的军权怕是亦不长久,而最后的结局,想必不用杨某告诉你,你亦是知道的。发兵倘若败了,最多亦是这种结果,但倘若事成,大人交好王林敬不说,还能赢得一个护卫少帝,重振朝纲的大功,必是能更近一步。”

    殷仲听闻此话,大喜,一拍桌子说道:“好好,那我殷仲就舍命陪他王林敬玩一把,身死富贵全看这一遭。”

    杨牧打断道:“大人,发兵是必然,但如何出兵亦是有讲究的……”

    杨牧话未说完,殷仲就着急的打断问道:“该如何?”

    杨牧心里叹息,面不改色的说道:“大人发兵一定要后于王林敬,还要以王林敬为尊,他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万不可率先发兵做那出头鸟,不然肯定是万劫不复之地。”

    殷仲一脸期望的望着杨牧继续问道:“具体该如何行事,杨大人请说。”

    杨牧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殷仲说道:“大人可以先回信稳住王林敬,然后观那王林敬的胜败,再做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是好的!”

    殷仲大喜道:“好……那我便先坐山观虎斗,杨大人先请回吧!”

    杨牧走出刺史府,抬头望着天空,只见片片乌云飘过,心里说不出的一番滋味。

    杨牧没来的替自己前途堪忧起来,自己出身前朝名门之后,当年天下大乱,士族南渡,建立江汉王朝,但此地士族朋羽结党一致排外,素来看不起南迁而来的所谓的名门望族,自己亦是被所有人轻视。

    自己武功谋略样样不输,屡建功勋,却只能得一郡之地,还时时被那同为郡守的萧灵宝打压,手下可用人才兵马更是和那萧灵宝天差地别。萧灵宝可以无视殷仲的指手画脚,全凭萧家势大,而自己亦是名门之后,却只能听命行事,同是名门望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杨牧咬牙切齿心底暗道:“真他娘的操蛋,当地所谓的名门不过是狗屁都不如的东西。偏安一隅,还自得其乐,争权夺利排挤外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杨牧最后看了一眼里面伏案而写的殷仲,一甩袖袍,头也不回的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