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测字
集缘小镇，并非富饶之地，仅因此地盛产灵芝仙菌，故得了此名。
镇上有个据说传了千百年的规矩，山中野菌草芝，决不能采来贩卖，自己采取自家人吃可以，但要是采去卖，那往往便有不详之事发生。
山中灵芝仙菌数量有限，决不能因为贪图钱财，害了这些蕴着世间珍宝的灵山失了灵气。
当然，生意也做，每年采菌时节，小镇上就会来一批外乡客，据说他们支付了一定的金钱之后才能进来，自己去山中寻去，全凭本事和运气。
侯吉曾经和黄小民说过，每年能进入小镇去采菌的外乡人，都不是普通人，他说那可能是外边厉害的修士，山里那些野菌草芝也不单单是有益精气神的宝贝，更是一桩桩机缘和气运。
原来进山采菌是为了找机缘。
黄小民忽然想起了张至昨夜也让他找机缘去，却怎么别人家的机缘在山中，自己的机缘却在鸡舍内？
想到此处，黄小民便觉有些心虚，好在进镇的路并不经过那镇东的庞家。
这个时节，正好便是山中野菌萌长的时候，越是近了小镇，便越能见到零零疏疏一些外乡人，打扮大多奇怪。
类似这样的情况，黄小民去年就见过一次，这些外地陌人虽然各不相同，但进了小镇之后便规规矩矩，也没惹什么祸端，听闻有那么两三人为了灵菌起了争执，只是推搡了几下，便被赶出了小镇。
走着走着，侯吉停了，比手画脚地弄出几声猴叫，黄小民知道他的意思，便摊了摊手，示意没问题，黑猴便改了个方向跑了。
镇上多善人，往来无痞匪，大概如此，小黄鼠狼才不担心自己身旁没黑猴互相照应着。镇上没有什么顽劣孩童是一个屁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小镇南边的那条笔直大道叫做南京路，又直又宽，直通小镇中央，两边列着各色铺子和简摊，小镇的居民们就在这条路上做些薄利生意。
黄小民可是万万不敢自个跑进那些个铺子去的，尽管他走在路上，几乎不会遇到有人对他就是一脚，也不会因为他一身好看的皮毛就要抓去扒皮裁衣，可他若是往人家铺子里一跑，难免被当做偷米偷油的，拿着扫帚一顿暴揍是小，说不准真就见皮毛起意了。
南京路路东边有个算命摊子，摊子破旧，摊子主人那一身道袍也破旧，道士是个年轻人，全身上下也只有头顶那一顶赤丹道冠还算崭新干净。
此时那道人正好有个生意，用道士的话说，就是有场机缘。
算命的是个黝黑少年，黄小民认得那少年，叫做邓览江。
这少年有些特立独行，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还在学塾念书，他便出来自己做生意了，就是运气不算很好，能赚一些，也能亏一些，生意换了好几种，没一个能做得长久的。
黄小民之所以记得这个少年，便是因为他财迷，以前见着自己后，便要想方设法捉自己去卖钱，说这皮毛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黄小民跟这黝黑少年邓览江周旋过那么些时候，印象不浅。
估摸着邓览江今日又积攒了一笔钱，去问那年轻道人呢。
少年邓览江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做亏了一桩买卖，他便镇上到处问工去，他做活不挑，只要给钱就干，什么给酒楼刷碗，给铁匠铺子倒垃圾，给庞家农户搬鸡粪……他不怕脏也不怕累，别人问他为何能如此，他只会笑笑，说道：“脏了去河里洗一洗就干净了，累了回家睡一觉就精神了，只有那些装在口袋里赚来的钱最是实在。”
邓览江积攒了足够的脏活累活换来的钱后，就会开始掂量着做些小生意，从东倒西卖开始，也给人跑过腿，也给人收过货物，就是从没出过小镇。
这些年下来攒了不少生意经，他便知晓当那些外乡人进小镇去山中采芝拾菌的时节，便是他发财的大机缘，所以他攒了很长时间，就等这个时候。
年轻道人问清缘由之后，便给邓览江测字，邓览江有些奇怪，就问：“以前是抽签算卦，怎么这次变成了测字了？”
年轻道人反问道：“你最缺什么？”
邓览江想也不想便答道：“最缺钱啊。”
年轻道人略微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你也缺另外一物。”
“是什么？”
“就是字啊。”
邓览江抓抓后脑勺，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他马上就一坚定，说道：“好吧，测吧。”
年轻道人便微笑说道：“你既是为了求财，那便给我个字，我给你测测。”
邓览江想了一想，说道：“庄稼汉讲究春播秋收，这些人进山采芝，期限也是入秋，那你就帮我测个‘秋’字。”
年轻道人从他摊案上的一个小碗中，以手指沾了水之后，在一方黄纸之上笔划一番，邓览江看向那些水迹，并不识得道人画的是什么。
等那道人停手微笑并缓缓吐气之后，邓览江才问：“怎样？”
道人笑道：“甚好甚好，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只不过还缺半个机缘。”
邓览江疑惑道：“半个？哪半个？”
道人正色，字正腔圆道：“你还需要一个合伙人。”
邓览江神色微讶，问道：“为啥？”
道人解释道：“这秋字左边为禾，右边为火，分开来念，不正是合伙吗。”
邓览江微微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又问道：“那半个机缘又在哪？”
道人笑道：“自然就是贫道了，贫道自然愿当你的合伙人，就看你愿不愿意啦。”
邓览江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个合伙法？”
道人说道：“你把你的资银分一半放在贫道这里，凡事欲行，就跟贫道商量，自然大事可期。”
邓览江哼了一声，说道：“没门，哪有这样合伙的，有钱我自己赚，才不跟你分！”
邓览江说完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回身看见路边的小黄鼠狼，眼神中投来一丝厌恶。
那道人嚷嚷道：“诶，别走啊，一字十文，你还没付钱呢，十文，十文！”
少年走得愈发快了，充耳不闻，只留了个年轻道士在那感叹：“以贫道为半个机缘，这是何等的上上签呐，居然不要？”
镇上有个据说传了千百年的规矩，山中野菌草芝，决不能采来贩卖，自己采取自家人吃可以，但要是采去卖，那往往便有不详之事发生。
山中灵芝仙菌数量有限，决不能因为贪图钱财，害了这些蕴着世间珍宝的灵山失了灵气。
当然，生意也做，每年采菌时节，小镇上就会来一批外乡客，据说他们支付了一定的金钱之后才能进来，自己去山中寻去，全凭本事和运气。
侯吉曾经和黄小民说过，每年能进入小镇去采菌的外乡人，都不是普通人，他说那可能是外边厉害的修士，山里那些野菌草芝也不单单是有益精气神的宝贝，更是一桩桩机缘和气运。
原来进山采菌是为了找机缘。
黄小民忽然想起了张至昨夜也让他找机缘去，却怎么别人家的机缘在山中，自己的机缘却在鸡舍内？
想到此处，黄小民便觉有些心虚，好在进镇的路并不经过那镇东的庞家。
这个时节，正好便是山中野菌萌长的时候，越是近了小镇，便越能见到零零疏疏一些外乡人，打扮大多奇怪。
类似这样的情况，黄小民去年就见过一次，这些外地陌人虽然各不相同，但进了小镇之后便规规矩矩，也没惹什么祸端，听闻有那么两三人为了灵菌起了争执，只是推搡了几下，便被赶出了小镇。
走着走着，侯吉停了，比手画脚地弄出几声猴叫，黄小民知道他的意思，便摊了摊手，示意没问题，黑猴便改了个方向跑了。
镇上多善人，往来无痞匪，大概如此，小黄鼠狼才不担心自己身旁没黑猴互相照应着。镇上没有什么顽劣孩童是一个屁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小镇南边的那条笔直大道叫做南京路，又直又宽，直通小镇中央，两边列着各色铺子和简摊，小镇的居民们就在这条路上做些薄利生意。
黄小民可是万万不敢自个跑进那些个铺子去的，尽管他走在路上，几乎不会遇到有人对他就是一脚，也不会因为他一身好看的皮毛就要抓去扒皮裁衣，可他若是往人家铺子里一跑，难免被当做偷米偷油的，拿着扫帚一顿暴揍是小，说不准真就见皮毛起意了。
南京路路东边有个算命摊子，摊子破旧，摊子主人那一身道袍也破旧，道士是个年轻人，全身上下也只有头顶那一顶赤丹道冠还算崭新干净。
此时那道人正好有个生意，用道士的话说，就是有场机缘。
算命的是个黝黑少年，黄小民认得那少年，叫做邓览江。
这少年有些特立独行，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还在学塾念书，他便出来自己做生意了，就是运气不算很好，能赚一些，也能亏一些，生意换了好几种，没一个能做得长久的。
黄小民之所以记得这个少年，便是因为他财迷，以前见着自己后，便要想方设法捉自己去卖钱，说这皮毛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黄小民跟这黝黑少年邓览江周旋过那么些时候，印象不浅。
估摸着邓览江今日又积攒了一笔钱，去问那年轻道人呢。
少年邓览江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做亏了一桩买卖，他便镇上到处问工去，他做活不挑，只要给钱就干，什么给酒楼刷碗，给铁匠铺子倒垃圾，给庞家农户搬鸡粪……他不怕脏也不怕累，别人问他为何能如此，他只会笑笑，说道：“脏了去河里洗一洗就干净了，累了回家睡一觉就精神了，只有那些装在口袋里赚来的钱最是实在。”
邓览江积攒了足够的脏活累活换来的钱后，就会开始掂量着做些小生意，从东倒西卖开始，也给人跑过腿，也给人收过货物，就是从没出过小镇。
这些年下来攒了不少生意经，他便知晓当那些外乡人进小镇去山中采芝拾菌的时节，便是他发财的大机缘，所以他攒了很长时间，就等这个时候。
年轻道人问清缘由之后，便给邓览江测字，邓览江有些奇怪，就问：“以前是抽签算卦，怎么这次变成了测字了？”
年轻道人反问道：“你最缺什么？”
邓览江想也不想便答道：“最缺钱啊。”
年轻道人略微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你也缺另外一物。”
“是什么？”
“就是字啊。”
邓览江抓抓后脑勺，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他马上就一坚定，说道：“好吧，测吧。”
年轻道人便微笑说道：“你既是为了求财，那便给我个字，我给你测测。”
邓览江想了一想，说道：“庄稼汉讲究春播秋收，这些人进山采芝，期限也是入秋，那你就帮我测个‘秋’字。”
年轻道人从他摊案上的一个小碗中，以手指沾了水之后，在一方黄纸之上笔划一番，邓览江看向那些水迹，并不识得道人画的是什么。
等那道人停手微笑并缓缓吐气之后，邓览江才问：“怎样？”
道人笑道：“甚好甚好，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只不过还缺半个机缘。”
邓览江疑惑道：“半个？哪半个？”
道人正色，字正腔圆道：“你还需要一个合伙人。”
邓览江神色微讶，问道：“为啥？”
道人解释道：“这秋字左边为禾，右边为火，分开来念，不正是合伙吗。”
邓览江微微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又问道：“那半个机缘又在哪？”
道人笑道：“自然就是贫道了，贫道自然愿当你的合伙人，就看你愿不愿意啦。”
邓览江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个合伙法？”
道人说道：“你把你的资银分一半放在贫道这里，凡事欲行，就跟贫道商量，自然大事可期。”
邓览江哼了一声，说道：“没门，哪有这样合伙的，有钱我自己赚，才不跟你分！”
邓览江说完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回身看见路边的小黄鼠狼，眼神中投来一丝厌恶。
那道人嚷嚷道：“诶，别走啊，一字十文，你还没付钱呢，十文，十文！”
少年走得愈发快了，充耳不闻，只留了个年轻道士在那感叹：“以贫道为半个机缘，这是何等的上上签呐，居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