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家
fri jan 06 16:11:31 cst 2012
太阳已经上了三竿，高高地挂在空中，几只麻雀飞落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王大顺听着麻雀欢快的叫声，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到了唐老倔家，唐老倔的孙女嫚妞刚好去上学与他照面，王大顺顺手在她头上亲昵地轻拍了一巴掌，“这么迟了还赖在家里，看到学校老师不打你的屁股”，嫚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跑开了。进了院子，王大顺便喊道：“老倔叔在家吗？”
此际，唐老倔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听到王大顺的声音，杏花下了炕，出门来招呼王大顺，把王大顺也让进了炕头上坐定，一家人招呼王大顺也在一起吃饭，王大顺连连摇手：“你们吃你们的，我妈已经煮了我的饭。”唐老倔说，既然都已经赶上饭点了，那哪能在一旁看着，传出去不合适，遂叫杏花添了双碗筷，王大顺不好意思再拒绝，也就不再客气，往唐玉山身边挪了挪，在炕角盘腿坐下。唐玉山说大顺你来得正好，我正寻思着吃过饭后去找你呢。王大顺筷子停下，扭过头望着唐玉山：“啥事啊？”
“这不，咱这八里塘那么好的塘，自打前年徐老三退了之后，可是一直闲到现在呢，这不是糟践了吗？我寻摸着想把这塘给整下来，弄点鱼虾啥的养养，你说呢？”
“唉呀妈呀，这是好事啊！——头两年我就想把这塘整下来，可是被徐老三那王八犊子抢了先，后来你弟妹一场病，花了一两万，手头上紧了，也就没那心思了。”
“是啊，我也是为这犯愁呢。前两年徐老三包时是一年两万，昨儿我随口问了一下玉全哥，说是已经涨到两万五了，真的要包，三万也有可能！”
“这才隔了一年，咋涨涨这么多呢？和着一年五千啊，这帮王八犊子心也老黑了吧？！”
“可不是咋的，可我那会计大哥只会打哈哈，这里头还要明说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我们两家合伙整下来，大顺，你看呢？”
“那行，咱们就这么定了！”
“可是，徐老三可是折了好几万呢，咱们不比徐老三……，人家财大气粗，几万块钱不放在眼里，咱们可是亏不起啊，这万一跟徐老三一样，到那时，咱们可是哭都没眼泪！”杏花忧心忡忡，不无担心地说。唐玉山听了这话，颇觉得扫兴，很是不入耳，于是把手一挥：“去去去！——我们男爷们说正经事，你个老娘们瞎跟着掺乎啥，竟显得你能耐，是不？……那秃三折钱他活该，是他命里该着破这笔财！那家伙，把鱼苗放进去就不问事，连金凤都懒得去看，结果吧，这鱼被偷的偷，死的死，又赶上雨大冲了塘，一塘鱼全进了八里河，成了野鱼，他不亏本才怪哩！……他以为养鱼还像他盖房子似的可以偷工减料啊！……”
“杏花嫂子，玉山哥说得没错，这养鱼呀就得靠技术，他秃三对这些一窍不通，以为鱼就是野生的，只要把苗放进去就行了，那哪行啊！……哎，玉山哥，那唐会计可是你大哥，若是他能在村委会里说说话，这承包费好赖能打个折扣吧。”
“现在，我可不敢指望他，自他当了这个破会计，就以为自己是个官了，处处官腔官调，逢人打哈哈！……”唐玉山摇摇头，脸上有些不屑。
“那倒也是，自打他当了会计，跟着丁保华一步登天，连走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手里走动别着个茶杯，……现在的唐玉全，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王大顺顿了顿，犹疑道。
“有啥不好说？他要是敢胳膊肘子往外拐，我一耳刮子削死他！”一直没说话的唐老倔开了口：“我当会计那会儿还没他呢！——小样，一个会计就把他尾巴翘上天了，怪事情！——玉山，大顺，你们哥俩商议好，玉全要是敢不答应，我立马跟他翻脸，这事包我身上了！”
唐老倔打了包票，唐玉山和王大顺就放下心来，开始商议鱼塘投资的具体计划。要说唐老倔为啥敢大咧咧地打这个包票，这却要从他们老唐家的根上说起了。八里塘村在八里塘镇所辖的三十多个乡数百多个村子里是第一大村，而八里塘这个地名的由来，也是起源于他们唐家。最初，八里塘镇是叫八里镇，民国末年，最后一任镇长姓唐，叫唐正章，也就是现在的八里塘村村民唐八爷的父亲。因为唐姓是当地的名门大户，再加上镇长又是唐家人，可以说，唐家人在这地面上一跺脚，八里塘整个镇子都要抖三抖。再加上八里塘村山清水秀，被塘水环抱，风水先生说此乃天佑之地，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故此建议唐正章把镇子的名称中加个“塘”字，因为唐、塘谐音，可以保佑唐家后人荣华富贵。唐正章正中下怀，所以自此这八里镇就改为八里塘镇了。后来虽然经过国共变革，政府易位，但唐正章还是保留了镇长的位子，不过却已经是新中国政府的镇长了。经过此变故，唐正章对风水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也就因此，八里塘村成了唐氏家族的大本营，渐渐取代了当时的丁家地位，成了八里塘村的第一大家族，到了现在，村子里一半以上的人全是唐姓，正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来也一如风水先生预料，唐家后人，自唐八爷、唐八爷的儿子唐经天、唐老倔、唐老倔的女儿银杏等，一直在镇、乡、村三级部门担任职务，唐经天还做到玉泉县的第一县委书记，可见唐家的确位高权重。原来的丁家日渐衰微，直到丁家后人丁昌煌的几个儿女，即丁保华兄妹掘起，才重新代替了唐家，恢复原来的望族地位，但人数上，丁家香火远远不及唐家兴盛，所以实际上还是唐家在左右局面，不过是丁家权势上略略占了上风，这也就是丁保华对唐家客气的缘故。在村子里，尽管丁保华是书记兼主任，实权在握，但妇女主任、会计、几个委员不是唐家人，也与唐家人有渊源。妇女主任唐玉秀，会计唐玉全，那是老唐家正儿八百的嫡系，这不消说；治保主任李清明，那是丁保华前任一把手唐银杏的丈夫，是唐老倔的女婿，和老唐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与唐家毫不相干的徐老三，因为挂着村里计生专干的头衔，而唐玉秀的丈夫徐老蔫又是徐老三的本家，这徐老三也算是跟老唐家扯上了关系……，所以丁保华也不愿意得罪老唐家的人，也惹不起。自打老丁家的香火后继无人，灭门绝户渐渐消失，眼下的八里塘，居然惨淡到只剩下丁保华家和丁百兆这两个支脉了，成了村里的地地道道外姓，与徐王马赵、那郑严薛那些单门独户的人家一起成了孤姓。家族大了，当然就有族规，也就有了族长，自然德高望重的老村支书唐八爷是不二人选，成了唐氏族长。随着唐八爷年事已高，唐老倔接替了唐八爷的位子，担任新一任族长。在八里塘村，村民间若是有纠纷，不是到村委、派出所调节，而是到唐家的祠堂里调节，所以唐氏族人对唐老倔是格外敬畏，再加上唐老倔脾气古怪，一般人更对他望而生畏，因此唐老倔也就和唐八爷一样，在唐氏族里拥有绝对权威。唐玉全是唐老倔的亲侄子，父亲死得早，孤儿寡母地全靠唐老倔帮衬，再加上唐老倔老唐家现任族长的特殊身份，所以唐老倔觉得这件事在他眼里，只要他在唐玉全面前这么一站，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事，他只需随口吩咐一声，唐玉全立马会乖乖点头，因此这才敢夸下海口，大包大揽，把找唐玉全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王大顺和唐玉山商议已定，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唉呀妈呀，咋把我来的事情给忘了！”于是，跟唐老倔拿了斧头，急急忙忙告辞，向他妈家赶去。
太阳已经上了三竿，高高地挂在空中，几只麻雀飞落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王大顺听着麻雀欢快的叫声，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到了唐老倔家，唐老倔的孙女嫚妞刚好去上学与他照面，王大顺顺手在她头上亲昵地轻拍了一巴掌，“这么迟了还赖在家里，看到学校老师不打你的屁股”，嫚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跑开了。进了院子，王大顺便喊道：“老倔叔在家吗？”
此际，唐老倔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听到王大顺的声音，杏花下了炕，出门来招呼王大顺，把王大顺也让进了炕头上坐定，一家人招呼王大顺也在一起吃饭，王大顺连连摇手：“你们吃你们的，我妈已经煮了我的饭。”唐老倔说，既然都已经赶上饭点了，那哪能在一旁看着，传出去不合适，遂叫杏花添了双碗筷，王大顺不好意思再拒绝，也就不再客气，往唐玉山身边挪了挪，在炕角盘腿坐下。唐玉山说大顺你来得正好，我正寻思着吃过饭后去找你呢。王大顺筷子停下，扭过头望着唐玉山：“啥事啊？”
“这不，咱这八里塘那么好的塘，自打前年徐老三退了之后，可是一直闲到现在呢，这不是糟践了吗？我寻摸着想把这塘给整下来，弄点鱼虾啥的养养，你说呢？”
“唉呀妈呀，这是好事啊！——头两年我就想把这塘整下来，可是被徐老三那王八犊子抢了先，后来你弟妹一场病，花了一两万，手头上紧了，也就没那心思了。”
“是啊，我也是为这犯愁呢。前两年徐老三包时是一年两万，昨儿我随口问了一下玉全哥，说是已经涨到两万五了，真的要包，三万也有可能！”
“这才隔了一年，咋涨涨这么多呢？和着一年五千啊，这帮王八犊子心也老黑了吧？！”
“可不是咋的，可我那会计大哥只会打哈哈，这里头还要明说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我们两家合伙整下来，大顺，你看呢？”
“那行，咱们就这么定了！”
“可是，徐老三可是折了好几万呢，咱们不比徐老三……，人家财大气粗，几万块钱不放在眼里，咱们可是亏不起啊，这万一跟徐老三一样，到那时，咱们可是哭都没眼泪！”杏花忧心忡忡，不无担心地说。唐玉山听了这话，颇觉得扫兴，很是不入耳，于是把手一挥：“去去去！——我们男爷们说正经事，你个老娘们瞎跟着掺乎啥，竟显得你能耐，是不？……那秃三折钱他活该，是他命里该着破这笔财！那家伙，把鱼苗放进去就不问事，连金凤都懒得去看，结果吧，这鱼被偷的偷，死的死，又赶上雨大冲了塘，一塘鱼全进了八里河，成了野鱼，他不亏本才怪哩！……他以为养鱼还像他盖房子似的可以偷工减料啊！……”
“杏花嫂子，玉山哥说得没错，这养鱼呀就得靠技术，他秃三对这些一窍不通，以为鱼就是野生的，只要把苗放进去就行了，那哪行啊！……哎，玉山哥，那唐会计可是你大哥，若是他能在村委会里说说话，这承包费好赖能打个折扣吧。”
“现在，我可不敢指望他，自他当了这个破会计，就以为自己是个官了，处处官腔官调，逢人打哈哈！……”唐玉山摇摇头，脸上有些不屑。
“那倒也是，自打他当了会计，跟着丁保华一步登天，连走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手里走动别着个茶杯，……现在的唐玉全，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王大顺顿了顿，犹疑道。
“有啥不好说？他要是敢胳膊肘子往外拐，我一耳刮子削死他！”一直没说话的唐老倔开了口：“我当会计那会儿还没他呢！——小样，一个会计就把他尾巴翘上天了，怪事情！——玉山，大顺，你们哥俩商议好，玉全要是敢不答应，我立马跟他翻脸，这事包我身上了！”
唐老倔打了包票，唐玉山和王大顺就放下心来，开始商议鱼塘投资的具体计划。要说唐老倔为啥敢大咧咧地打这个包票，这却要从他们老唐家的根上说起了。八里塘村在八里塘镇所辖的三十多个乡数百多个村子里是第一大村，而八里塘这个地名的由来，也是起源于他们唐家。最初，八里塘镇是叫八里镇，民国末年，最后一任镇长姓唐，叫唐正章，也就是现在的八里塘村村民唐八爷的父亲。因为唐姓是当地的名门大户，再加上镇长又是唐家人，可以说，唐家人在这地面上一跺脚，八里塘整个镇子都要抖三抖。再加上八里塘村山清水秀，被塘水环抱，风水先生说此乃天佑之地，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故此建议唐正章把镇子的名称中加个“塘”字，因为唐、塘谐音，可以保佑唐家后人荣华富贵。唐正章正中下怀，所以自此这八里镇就改为八里塘镇了。后来虽然经过国共变革，政府易位，但唐正章还是保留了镇长的位子，不过却已经是新中国政府的镇长了。经过此变故，唐正章对风水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也就因此，八里塘村成了唐氏家族的大本营，渐渐取代了当时的丁家地位，成了八里塘村的第一大家族，到了现在，村子里一半以上的人全是唐姓，正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来也一如风水先生预料，唐家后人，自唐八爷、唐八爷的儿子唐经天、唐老倔、唐老倔的女儿银杏等，一直在镇、乡、村三级部门担任职务，唐经天还做到玉泉县的第一县委书记，可见唐家的确位高权重。原来的丁家日渐衰微，直到丁家后人丁昌煌的几个儿女，即丁保华兄妹掘起，才重新代替了唐家，恢复原来的望族地位，但人数上，丁家香火远远不及唐家兴盛，所以实际上还是唐家在左右局面，不过是丁家权势上略略占了上风，这也就是丁保华对唐家客气的缘故。在村子里，尽管丁保华是书记兼主任，实权在握，但妇女主任、会计、几个委员不是唐家人，也与唐家人有渊源。妇女主任唐玉秀，会计唐玉全，那是老唐家正儿八百的嫡系，这不消说；治保主任李清明，那是丁保华前任一把手唐银杏的丈夫，是唐老倔的女婿，和老唐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与唐家毫不相干的徐老三，因为挂着村里计生专干的头衔，而唐玉秀的丈夫徐老蔫又是徐老三的本家，这徐老三也算是跟老唐家扯上了关系……，所以丁保华也不愿意得罪老唐家的人，也惹不起。自打老丁家的香火后继无人，灭门绝户渐渐消失，眼下的八里塘，居然惨淡到只剩下丁保华家和丁百兆这两个支脉了，成了村里的地地道道外姓，与徐王马赵、那郑严薛那些单门独户的人家一起成了孤姓。家族大了，当然就有族规，也就有了族长，自然德高望重的老村支书唐八爷是不二人选，成了唐氏族长。随着唐八爷年事已高，唐老倔接替了唐八爷的位子，担任新一任族长。在八里塘村，村民间若是有纠纷，不是到村委、派出所调节，而是到唐家的祠堂里调节，所以唐氏族人对唐老倔是格外敬畏，再加上唐老倔脾气古怪，一般人更对他望而生畏，因此唐老倔也就和唐八爷一样，在唐氏族里拥有绝对权威。唐玉全是唐老倔的亲侄子，父亲死得早，孤儿寡母地全靠唐老倔帮衬，再加上唐老倔老唐家现任族长的特殊身份，所以唐老倔觉得这件事在他眼里，只要他在唐玉全面前这么一站，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事，他只需随口吩咐一声，唐玉全立马会乖乖点头，因此这才敢夸下海口，大包大揽，把找唐玉全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王大顺和唐玉山商议已定，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唉呀妈呀，咋把我来的事情给忘了！”于是，跟唐老倔拿了斧头，急急忙忙告辞，向他妈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