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千日醉

第456章 千日醉(1/3)

陈锦轩独自一人来到清人馆。

并不是因为想见谁，也不是因为纠结于李夫诸口中所说的那位有缘人是谁。只是因为他想喝酒，最好的酒。

但是他知道可以喝到好酒的地方只有清人馆，于是便独自一人过来了。

他发往京城的信，第五日的时候就有了回信。

内容极为简单，只有一句话。

“已知晓，勿回京。”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陈锦轩心生郁结，他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父亲肯定是为了他好。

既然让他不要回京，肯定是因为认为扬州比京城安全。陈锦轩心中越想越是觉得不安，但又想不出个由来，结果反而弄得自己郁闷不已。所以干脆来此借酒消愁。

负责接待客人的小厮立即迎了上来。

“请问这位爷是熟客还是生客？”

苏铭微微一愣，苦笑着说道：

“暂且算是熟客吧？”

小厮眼前立马一亮，问道：

“请问爷在馆内有相识的姑娘么？”

“嗯……”

苏铭本来脱口而出想说春月和秋香，但又想起对方可是徐瑾昝的相好。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可不是那种夺人所好的家伙。

至于李夫诸，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内。说出来恐怕反而会被人家当做疯子轰出去吧。而鹃儿只是李夫诸的丫鬟，并非馆内的姑娘。

这么细数下来，他来清人馆的两次，还真就没有碰过任何这里的姑娘。于是无奈的说道：

“并没有，你看着安排就是。我要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最好能够看到扬州城的夜景。对了，记得一定要酒，好酒。”

小厮在清人馆也数年了，第一次见到要求这么奇怪的客人。对姑娘没什么要求，反而对地方和酒特意交代了许多。感觉根本就不像是来青楼，把这里当做酒楼似的。

不过在陈锦轩掏出一枚五十两的黄金后，之前的那些疑问全都不翼而飞。顾客就是上帝，反正对方掏钱，他管对方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呢。立马招呼来一位使女吩咐道：

“小的这就去安排，折桂你先带这位爷去南苑的秋水阁。”

陈锦轩便跟着这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小丫头往院子的后头走去。

所谓的南苑，其实是建在一片山坡之上。地势比起清人馆的其他位置高上不少。而所谓的秋水阁，就是其中一幢高楼最高的一层。既可以看到那一片湖泊上泛舟的画舫游船。也可以看见半条花街的繁华景象。又可以观赏天边的明月。

反正在陈锦轩看来的确是一处借酒消愁，抒发愁绪的好地方。

果然没够多久，就有一群使女将酒具、美酒还有一应器具全都布置完毕。

“陈公子请在此地稍候，姐姐们稍候九道。”

就在折桂将陈锦轩带到地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他给叫住。

陈锦轩看着折桂，不由说道：

“这位姑娘，在下有一事询问。”

折桂看上去十分稚嫩，恐怕还未过二八年华，所以在馆内大多数时候都是做些粗活杂活，并不需要接客。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像陈锦轩这么客气的客人，不由笑着说道：

“陈公子不必客气，只要是折桂能说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锦轩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过于拘束，于是语气稍微亲近了些说道：“我只是想问下姑娘，后院是哪个方位？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啊，当然，从那扇窗户看过去就是后院的位置。陈公子的旧识住在那儿么？”

折桂有些好奇的看着陈锦轩，毕竟说自己不是生客，来这里却没有特意点出相好的姑娘，而是让小厮随意安排，这让人不由产生了一些瞎想。

特别是折桂整日在清人馆这个地方，听那些姐姐们讲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不由就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也许是折桂看上去比较懵懂，让陈锦轩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那些纷杂，居然把真实的情况说了出来：

“呵呵，只是新认识的朋友。不过她严格意义上不算是你们清人馆的人，所以我自然也不可能叫她来。而且我今天来这里是喝酒消愁的，不见也罢，不见也罢！”

折桂摇了摇脑袋，忽然惊喜的说道：

“咦，陈公子你说的是住在后院鹃儿姐姐吧？”

陈锦轩有些诧异的看着小丫头：

“你认识她？”

“当然啦，鹃儿姐姐人可好

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后院在做法之前，一直都只有夫诸小姐和鹃儿姐姐两个人住哪。”

折桂笑嘻嘻的说道：

“鹃儿姐不仅人好，还经常会分些好吃的给我们。没想到陈公子你居然是鹃儿姐姐的朋友呢！而且陈公子你说的没错，鹃儿姐姐是夫诸小姐的贴身侍女。是不接待任何客人的。不过既然你是她的朋友的话，跟她打声招呼，若是不忙，说不定她就会过来呢。”

陈锦轩今夜并没有打算见鹃儿，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还是算了，今夜我是准备醉倒在这秋水阁，还是不要让她看到我的丑态了。不过折桂你的好意我先谢过了……”

折桂看着陈锦轩的模样。

“陈公子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才刻意跑到我们清人馆来借酒消愁的吧？”

陈锦轩心中的烦恼，无人能够诉说，所以才会想到喝酒。这些他自然不会跟折桂说。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自己一时心中郁结而已，人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不开心的事，说是借酒消愁，其实也只是想暂且忘掉这些烦恼而已。”

“那岂不是治标不治本么？那喝酒有何用。”

折桂歪着脑袋有些苦恼的说道。

陈锦轩看了一眼苦思冥想的小丫头，有些苦笑不得的说道：

“忧愁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若是用酒能够换来一夜的欢愉，也未尝不可。这种事，等你以后长大就明白了！”

折桂苦恼的敲着自己的小脑袋，苦着脸说道：

“唔，为什么你们总是说要长大以后才明白！但是现在折桂已经不是小孩了呀！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陈锦轩觉得自己跟这个小丫头真是投缘，从某种意义上，他和鹃儿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天真无邪，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才会不由得就和对方聊了起来。

不过有些东西，陈锦轩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苦笑着说到：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等你哪一天发觉一切变了，就是你真正长大的时候了。”

“咦，陈公子你刚才说的话和鹃儿姐姐当初说的差不多诶。”

折桂这句话刚说完，

楼下就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是那小厮招来的姑娘也过来了。

折桂吐了吐舌头说道：

“哎呀，一聊我差点忘了时间，要是让姐姐们抓到就糟糕了。陈公子千万别告诉姐姐们我刚才在闲聊哦。”

“放心吧，你赶紧下去吧！”

陈锦轩笑了笑，挥手让折桂赶紧离开，别被抓个现形。

折桂从另一头的楼梯匆匆离开了屋子。而两名由之前的小厮安排的女子也来到了秋水阁。

“妾身落花，”

“妾身红杏。”

“见过陈公子！”

陈锦轩看着两人，不由对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厮高看了两眼。二女气质不凡，但是姿色在这馆内，却最多只算中上之姿，不过应当是身怀技艺者，且造诣不俗。

那个小厮显然是明白，陈锦轩不是那种渴求美色的庸人。需要的是更高层的需求，所以才刻意安排了这样的两名才色兼备女子。

陈锦轩虽然只是来喝酒的，不过既然能有佳人相伴，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落花，红杏，且说说你们二人都会什么？”

落花主动向前一步说道：

“回禀公子，我和红杏皆是乐伶，不过我们两人一人吹笙一人吹箫。二人擅长合奏。”

“可会梅花落？”

陈锦轩说的梅花落其实是笛子曲，不过只要技艺够深，同为管乐，自然不会有什么阻碍。

落花应道：

“当然，公子先听我二人先合奏一曲如何？”

陈锦轩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红杏，像是发现了什么。

“她不能说话？”

落花诧异的看着陈锦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

“陈公子真是好眼力，红杏早年曾经一时犯傻，想要吞炭自杀。结果被及时救了回来。但嗓子却彻底坏了。”

陈锦轩不由对红杏多看了一眼，但对方的目光却有些闪闪躲躲。

“没想到红杏姑娘还有这样的过去，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便对着红杏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两女都没想到陈锦轩居然会表示歉意，一时都不由愣了一下。

还是落花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起对方。

“陈公子使不得，我们不过低贱之身，如何受得起您这一拜。

”

陈锦轩摇头说道：

“不不不，是我唐突了红杏姑娘，自然要表达自己的歉意。否则我陈锦轩不成了无礼之徒。其实我今日来这清人馆只是为了喝酒，只是碍于这里的规矩，所以让人随意安排了姑娘。其实你们未必真的需要为我奏乐。让我一个人喝喝闷酒就是了！”

两女闻言不由失笑，落花更是古怪的看着陈锦轩：

“说实在，我和红杏二人在清人馆这三年，倒是见过不少客人。陈公子还真是最独特的一个。居然来青楼喝闷酒，要不是看公子并不像喜欢说笑之人，我还以为这是公子的玩笑呢！”

陈锦轩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觉得有些荒诞不经，但事实的确如此，只是心中有些郁闷，于是想找一个地方喝喝酒，暂时忘却心头的烦恼。我对扬州又不熟，友人曾经带我来过两次此地。于是不知不觉就来了此地！”

落花捂嘴轻笑着说道：

“看来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我和杏儿今夜便舍命陪君子，与公子共饮一杯酒。”

“你们？”

陈锦轩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要知道作为乐伶，按照清人馆的规矩。她们是有权拒绝和客人喝酒的要求的。而且大多数的乐伶都不胜酒力。

“怎么，公子是瞧不起我们两个女儿家的酒量么？”

落花与红杏对视了一眼后说道：

“要知道，在这清人馆内，上到老嬷嬷们，下到小厮丫鬟，可没有一个人不会喝酒。说实在的，公子若是酒量若是不好，未必能喝得过我们两呢！”

陈锦轩本就是来借酒消愁的，至于到底和谁喝，对他而言都没有差别，此刻既然有人愿意与他喝酒，那是再好不过。

“既然两位姑娘不嫌弃在下，自当奉陪！”

红杏拿来一盅酒为陈锦轩满上，又为自己两人各自倒上一杯。

一时间屋内酒香四溢。

落花则在一旁解释起酒的来历。

“这酒是陈年的桂花酿，是杭州最老字号的一家酒铺专门供应的，每年只出售三坛，期中一坛便是固定供给清人馆的。这一盅应该是开坛的第一盅，这可是好东西，千万别浪费了。”

陈锦轩轻酌了一小杯，酒性温润，唇齿间还留有桂花酒香。

“果然是好酒，看来今天没来错地方。”

落花也跟着喝了一小口，接着笑着说道：

“要是本扬州城的那些巨商富贾们知道公子你一掷千金居然是来品酒，恐怕都会以为陈公子你疯了吧。”

陈锦轩眉间微挑，说道：

“今日只谈酒，不谈其他！”

“好好好，苏公子你是客人，由你说得算。”

红杏又倒了另一盅酒出来，不过这次只倒了一杯出来。

落花有些诧异的看着这酒，接着解释道：

“没想到连这东西都被拿出来了。”

“这是什么酒？”陈锦轩有些好奇的问道。

落花苦笑着说到：

“这酒的名字叫春宵一夜！不过可别被它的名字给迷惑了。这酒若是喝了，酒量不够的人，一旦醉倒，基本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别想再醒过来了。陈公子，你若最后觉得不够尽兴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这酒真有这么神奇？”

陈锦轩今夜就是来买醉的，听到有这种一喝就醉的就，简直是如获至宝。

在一旁的红杏的脸色此时不由一红。

落花叹了口气说道：

“陈公子有所不知，这酒其实是馆主亲配的。目的是为了配合某些客人的情趣，姑娘们再好的酒量，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那些客人自然就可以随意轻薄。春宵一夜，梦了无痕，馆里的姑娘都不是太喜欢这东西……”

陈锦轩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这么个用法，觉得荒唐的同时，不由得对这酒感到有些排斥。不再像之前那么渴望。

落花的眼神落在了一盅刻着梅花的酒瓶上。

“咦，这不是千日醉么？我们清人馆什么时候又有这酒了？”

“何谓千日醉？”

陈锦轩看着对方脸上的惊奇之色，不由对这种酒的效用和来历产生了兴趣。

落花解释道：

“这酒本身喝起来并不容易醉人，也算不上好喝。但是一旦和其他酒混在一起，就会变得极为醉人，而且喝酒的人一旦喝醉，没有三天三夜别想醒过来！”

“我要的正是这酒！”

陈锦轩说完便将此酒拿了过去，在两女诧异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