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魔君
字体: 16 + -

第29章 抛砖

    烈日下,深山秘谷中,带刺毒龙鞭抽刮在赤身上,少年痛得额头冒汗,不断地痉挛。

    “蠢货,贱种,你不是想报仇吗?连这点小小的痛楚也忍受不了,妄谈什么报仇!”恶丐一边喝着酒,一边一下接一下地抽着少年。

    “三重进阶四重,不过是武学境界第一个瓶颈关口,你以为老子有大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这个十足的贱种,想要报仇,想要把曾经欺辱你父母的人杀死,你就得忍,就得吃我鞭子,冲关口就不能晕死过去!”恶丐越说越怒,干脆丢了鞭子,照着少年就是一顿猛踹。

    少年一声不吭,意识在晕厥的边缘。他知道,在无数次这样的教训中,绝不能凝聚真气抵挡,不然等待他的,将是更痛苦的虐待。他这次挨打,是因为冲关进阶,连续失败了三次!短短两个月,他由毫无根基的普通人,进阶到后天三重境界。这样的速度拿到江湖上去,恐怕会惊掉一切武学大家的眼珠子,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但少年却恨自己,为何如此愚笨,为何总达不到恩人的要求!嘴唇已被他生生咬掉一块,甚至于他想就此举刀自戕,或者生生斩断自己的双手双脚,他想如此来惩罚自己,来与上天赌气,为何自己的根骨如此差!

    恶丐大醉,昏睡在一旁。

    少年总算从痉挛中清醒过来,趴在地上痛苦不堪。双掌已深深嵌入泥土,这是他为了不呻吟出声,而想出来的转移注意的法子。

    身上的鞭痕呈现一种鲜红色,而那些暗红、深红,却是不惜命地强行拓展经脉之后,渗出到肌肤的血凝固出来的颜色。

    恶丐骂他,打他,告诉他,他的身体非常差,只能如此这般才能让他有继续提升的可能。

    少年慢慢抽出血肉模糊的双手,慢慢低头看去。眼泪,早已不属于他;痛苦,早已如附骨之疽紧随着他。他狠狠地咬牙狠狠地流血,狠狠地想:活下去,不为荣华富贵,不为财势地位,活下去,为了挣一口气!

    ……

    五日五夜心无旁骛的修炼让宋铁觉得异常满足,那是一种神魂安详的归属。此种极静之姿与极动之思让他仿佛置身于星辰大海,心之所动,大可吞天蔽日小到芥子须弥。万事万物,在他思海之中不断变幻着形态,譬如远处的一粒沙,无限贴近后,卑微的沙砾之中又是一个浩瀚世界。如脉跳博,血液便为之阵涌,那无数的贴近无数的世界仿若蕴含着无穷的奥秘,一帧一帧,携四方宇宙汇于头顶百汇穴。

    思之妙,念动成真,化而为气,是为修炼!

    心中一动,他睁开了眼。扣门声起。“进来。”

    “我娘已经织好了,老爷你看看可还行。”秦时递过来几张妆花。

    宋铁点头道:“此图案,一并勾上。”他把那对称的翅膀给了秦时看。

    “是老爷,这是青砂研磨的颜色,我这就去买。”

    ……

    万福赌馆是青崖城数一数二的大赌馆,不仅因为它是巨鲸帮最大的赌馆,更以放贷而著称。放贷,任何赌馆都有,但万福赌馆是只要开口,不论身份不论数额,都能借给你,利息跟别家一样。此时华灯初上的万福赌馆内,有一个穿着寻常的矮胖赌徒,接连输了好几把后,向赌馆借来一百两。可惜时运不济,又输光了。

    骂咧着正要出赌馆,打手拦住了他。

    “兄弟,赌场的规矩,赌债不过夜。”

    “老子没有,明日再说!”

    于是打手明白了,是来找事的,于是矮胖子被揍了。偏不巧,这人身上掉落出一堆丝绢包裹的碎银子。

    矮胖子突然发疯一样挣扎开,扑上去把丝绢抢回怀内,大声嚷道:“银子你们拿去!丝绢不能给!”

    “兄弟,你这银子怕是不够。”打手收拾起一堆银子,掂了掂,又把矮胖子揍了一顿,搜遍了全身,理所当然地也把丝绢抢了过去……

    而这一夜,这块丝绢又同时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醉春楼,令人销魂蚀骨的二楼天字包间,一个富家公子正挑弄着鸨儿尖翘的下颚,半醒半醉道:“如此可人儿……少爷我送你一件绝世大礼……”

    鸨儿心花怒放,面上欲语还住,羞羞涩涩,勾魂摄魄轻吟道:“奴家才不要,奴家只要公子你……”

    富家公子小心郑重地从怀内掏出一张丝绢,在鸨儿眼前舞了舞,“知道……知道这是何物么?这是天下人都……”话还没说完,公子却偏偏倒倒醉了去,沉沉伏睡于酒桌。

    南门衙门后院,巡夜的兵丁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突然听见有女子尖利地叫嚷了出来:“啊——抓贼呀!”兵丁反应极快,“镪镪”抽出佩刀举着灯笼就往后院跑去!却不料才跨进雕花拱门,迎头撞上那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贼子。兵丁想也不想,立即刀剑相加,一片兵器交击,贼子逐渐不敌,寻着一个空当转身便狼狈地逃了去。贼子功夫不行,腿脚倒是快,眨眼就翻出院墙逃远了。不过,兵丁却瞧见从贼子身上掉落下一团事物来……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本不该发生的事,但谁有能料得到哪些事该发生哪些又不该发生?这一夜的事也如同千千万万的事一样,一天、两天便被人忘却了。

    三日后,策划这些的事的幕后正恭敬地立在宋铁面前。

    “你是说,只有去醉春楼的人失踪了,没有消息回报?”

    “是。”张虎答道:“被人拿到手里的,一共七张。前后三日,其他人都没有异样,还在盯着,只醉春楼的兄弟不见回报。”

    “醉春楼是巨鲸帮的窑子?”

    “是。”

    “那监视赌场的人呢?”

    “只被痛打了一顿,还了钱,每日还去,打手肯定认得他,却也没阻拦他,更没有提丝绢之事,那名兄弟回说可能人家随手就丢了。”

    “醉春楼……”宋铁沉吟道:“那我就去探他一探。”

    “爷要不要戴张面具?”张虎提醒道。

    “不用,能认出我来,就照着认出我的路子去办。”宋铁道:“那鸨儿叫什么?”

    “月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