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有个关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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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无题

第97章 无题

天色渐渐黑下来,柳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浓密的紫云,托起我朝妖气聚集的方向飞去。

阴霾的天空中彤云密布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妖怪感应到炙炎兽的召唤,一起汇集到石林山惊猿峰见这位群妖中的王者,听候它的吩咐。

我和柳卿躲在与惊猿峰遥遥相望的降云峰顶,任凭铺天盖地的妖气把我们吞没,他们犹如一滴水溶进大海里,就算是河神、炙炎兽、白虎精这样的强者也无法现我们的气息。

惊猿峰上鸦雀无声,一批批奇形怪状的妖怪被召唤到炙炎兽跟前,战战兢兢地听从它的命令。但奇怪的是,炙炎兽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倒是白虎精不停地号施令,河神在一旁不时补充着什么。

炙炎兽只是以一种悲天悯物的目光注视着它们,仿佛家乡的父老在目送即将踏上征程的子弟兵,它究竟预见到什么呢?

我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奇怪,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上?”

柳卿白了我一眼说:“这都不知道,教你个乖,惊猿峰是整个江南龙脉的端,白虎精打算沿着龙脉的走向一直打过去,集中兵力控制住龙穴,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柳卿扁扁嘴说:“这有什么稀奇,其实这个办法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试过了!当时人类聚集在大河流域,白虎精选择了位于中原腹地的北方龙脉,结果人类死守在涿鹿,也就是龙穴所在的地方与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

“那帮臭道士眼看要守不住了,不惜逆天而行用卑鄙下流的手段破了龙穴,从此北方渐渐衰落神州的重心就此转移到江南去了。后来白虎精又想出一条计谋,率领一群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化作权倾朝野的人类高官,挑动他们相互争斗自相残杀。结果呢?惹得那帮道士下狠心施法立下降妖除魔印把它们全部封印在黄泉之下!”

“这次白虎精还是想故技重施,哼,这么多年了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千年过去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像当年的涿鹿的一样成为人类和妖怪争夺的焦点。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会不会步上涿鹿的后尘呢?我不知道,但是决心要保护这座城市让悲剧不再重演。

在白虎精指挥调度下,惊猿峰上的妖怪渐渐分成了三个庞大的集团,山脚下是树妖、藤精、恶鬼、怨灵等低级的妖魔。山腰间是虎狼狮豹鹰隼雕鹫之类法力有限的精怪,而山顶上才是那些远古的异兽和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只有它们才有资格登上蓬岛,决定妖怪族的未来。

群妖俯帖耳耐心地等待白虎精宣布对人类的战争正式开始。

趁着这片刻的空隙,我又问道:“怎么炙炎兽是个空架子根本不管事?你看全是白虎精在号施令!”

柳卿目不转睛地盯着炙炎兽头也不回地说:“你往下看就知道了,炙炎兽在酝酿大动作。进攻人类什么的一向是白虎精在主持,他骨子里不甘寂寞,热衷于轰轰烈烈的生活,不像林泉派的那些老古董只知道修炼修炼再修炼。唉,其实他们又能修炼出什么结果来呢?就算躲过了天劫做了神仙,也未必就幸福……”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炙炎兽一声低吟,昏暗的天际顿时风云变色,惊猿峰上地动山摇,咔剌剌一连串巨响山顶猛地裂开一个口子,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变化盘旋形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我脸上变色,喃喃说道:“难道这就是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

柳卿摇摇头说:“龙神哪有那么简单就召出来,炙炎兽是在提取龙脉中的法力。”

只见那条金龙在半空中徘徊了一阵,咆哮着向炙炎兽扑去,猛地钻进它额头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独角里。炙炎兽如同被惊雷劈中,四足深深陷入坚硬的岩石里,身躯剧烈颤抖着,独角渐渐变成鲜红色,似乎要滴出血来。

惊猿峰顶寂静无声,只听见炙炎兽扑通扑通沉重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在每一个妖怪的耳边回荡。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炙炎兽又是一声低吟,独角突然涨大了数倍又迅缩回到原来大小,如此重复几遍,释放出铺天盖地的妖气。

一道道紫黑色的气流以炙炎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扩散,把整个惊猿峰团团笼罩。妖气经过的地方,杂草树木以惊人的度芽抽枝开花结果,然后迅枯萎老去,它们在短短的一瞬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就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

而那些等候了良久的妖怪,无不欣喜若狂拼命吸取弥漫在四周的妖气,迅提升自己的实力。它们身躯开始慢慢变形,体积数倍于从前,生出了强大的利爪和獠牙,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可怕。即使是最低级只能吓唬吓唬人类的树妖和怨灵,也在短短的一瞬间拥有了一具强横的身体,嗬嗬大叫着奔跑着,泄体内充沛的精力。

惊猿峰上的所有妖怪都在进化!

我望着眼前惊人的一幕,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柳卿有几分艳羡地说:“现在你该知道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了吧,那里是龙脉的端,炙炎兽能够施展神通提取龙脉中的法力,转化成妖怪可以吸收利用的妖气,只要短短几秒钟就能轻而易举提升好几个等级!”

继续说道:“这种法术炙炎兽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要耗费千年的道行,而且它们的行踪不能离龙脉太远,否则的话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恢复到原来的状况,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进攻龙穴了,志在必得!”

我呆了呆回过神来说:“就算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这不算什么。”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为人类的命运深深担忧着,不是因为妖怪的强大,而是因为它们也拥有进化的潜力。

跟其它生物相比,人类的身体要脆弱得多,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主人,正是由于拥有智慧利用工具不断学习和进化,如果妖怪也……

我不敢往下想了。

炙炎兽释放出体内所有的妖气,神情变得异常倦怠,它摇摇晃晃趴在地上像一堆烂泥再也爬不起来了。白虎精向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面向群妖大吼一声叫道:“我们在冰冷黑暗的黄泉下苦苦忍受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人类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现在终于到了清算这些新仇旧帐的时候了。我命令你们向人类居住的地方进攻,消灭这个自私又愚蠢的种族,夺回我们美丽的家园!我们妖怪一族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群妖顿时轰然响应像潮水一样向西南方向涌去。

战争全面爆了!

天色已经微微亮,我极目向西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个县城的轮廓,晨雾弥漫炊烟冉冉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

我阴沉着脸说:“我们得抢在这些妖怪前面赶过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柳卿驾起紫云迅过妖群投县城方向飞去,似笑非笑地问我:“你打算扮演救世主,独力抵挡这么多妖怪吗?这太疯狂了,别指望我会帮你!”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救世主是当不得的,你以为我是傻子!我只想警告那些住在县城里的人类,让他们赶快逃命去。”

柳卿摇摇头说:“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我笑笑说:“我才不会扯直了嗓门在大街上乱吼,他们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的,我自有办法,你就等着瞧吧!”

一转眼工夫,我们就来到了那个萧条的县城。

放眼望去,泥泞的街道两旁全是临时搭起的简易房,一边墙上用红漆刷着“永安县人民欢迎你”,另一边刷着“齐心协力艰苦奋斗重建家园”。简陋的塑料屋顶被风吹得哐啷哐啷乱响,三五个好奇的居民死盯着我和柳卿看,脸上充满了困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

我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探开掌心放出了几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咆哮着扑向街道和房屋,所过之处立刻掀起滔天大火。那些居民张口结舌,他们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但是大火由北向南一路推进,烈焰飞腾热浪滚滚把他们好不容易才筹建起来的家园尽数吞没焚烧成灰烬。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嗬嗬大叫着,拼命往后逃,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跑上街头满头大汗地高叫道:“不要慌不要慌!让妇女和小孩先走,其他人赶紧担水灭火!”

但是没有人理睬他,人流一下子把他给淹没了,一个秘书打扮的青年赶紧把他扶起来大叫着说:“县长,快跑吧,火实在太大了,扑不灭的!”那男子用力跺着地皮,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人群后面逃命。

整个县陷入一片狼藉之中,火势越来越大,向南蔓延。一时间哭喊声尖叫声夹杂着房屋倒塌时出的巨响,惊心动魄,连柳卿也听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面无表情继续操纵火龙,一点一点推进把每一寸土地都烧成焦黑的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

柳卿忍不住说:“够了,把他们赶走就可以了,何必这么绝情呢!”

我说:“只有把整个县城焚毁成灰烬,什么都不留下他们才会死心。故土难移,你是不了解人类的想法,如果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肯走远,那么妖怪会把他们全部杀死,我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个县长组织了一批壮年男子,担了水桶奋不顾身地迎上来灭火,他们大喊大叫着,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脑中只想着把无情的大火扑灭,保护自己的家园。

火舌燎焦了他们的头发,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烧出一个个大窟窿,露出通红的皮肤,但是他们仍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提水桶冲上去,用尽浑身力气泼到火焰上。嘶嘶地腾起大片的水雾,但火势依然没有减弱,反而像浇了油一样吞没了半个天际。

望着眼前的一这切,我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茫然地问柳卿:“这就是白虎精所说的短视、自私、愚蠢的人类吗?妖怪族要消灭的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吗?这样的人类尽管有种种不是,但他们也拥有妖怪所不具有的东西一种精神!”

我嘴里喃喃说道:“快逃命去吧,这是没有用的!”回头望了望,只见一大片黑影远远地扑过来,妖气冲天,越来越接近。

“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我突然爆喝一声,烈火中猛地腾起一条几十米长的火龙咆哮着朝众人扑过去,吓得他们目瞪口呆大叫着:“妖怪!有妖怪!”

丢下水桶不顾一切地往回逃,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县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脸上老泪纵横喃喃叨念着:“天灾人祸,真是天灾人祸呀!”

年青的秘书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眼看县长处于危险之中,身体里突然吊起了一股虚劲奋不顾身地把他驼在背上拼命挪动脚步。火龙在身后怒吼热浪不断涌过来,把他们远远地推了出去,重重摔倒在泥泞里,幸好两人都没有受伤。

县长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彻底完了!”秘书急忙把他扶起来,连拖带抱继续往前走,一路安慰他说:“您也不必耿耿于怀,只要没伤着人命就好,县城烧掉了还可以重建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鼓风而来,刹那间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天地。

县长和秘书慌忙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怪物咆哮着飞奔过来,这一吓实在是非同小可,他们张大了嘴巴,膝盖软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我一阵风似地穿过火焰,一手提起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送到城南,压低了嗓子说:“县彻底完了,不要抱任何希望,赶紧带上这里的居民逃命要紧,千万不要回来!”

那县长看我还是一副普通人类,鼓起勇气问:“那些究竟是什么怪物?你又是谁?”我苦笑着摇摇头说:“它们是吃人的妖怪,别多问了,快逃吧!”我用力把二人一推,他们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越来越近的怪物,终于撒开腿就跑。

柳卿双手抱着臂肘冷笑说:“你还是很心软的嘛!”

我瞥了她一眼,不去接她的话茬,自顾自说:“那几条火龙还能挡住它们一会儿,我们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白虎精究竟想干些什么。”

我有一颗人类的心,人类的思想,是非常矛盾非常复杂。

我们驾云停在半空中,只见率先到的树妖、藤精、恶鬼、怨灵之类妖怪,被我放出的几条火龙阻挡住,无法迅追击那些逃跑的人类,只能在火焰前跺脚徘徊,大声嘶吼着泄胸中的怒气。它们尽管进化到比较高的阶段,仍然不能打破吸关神的控火术。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妖怪也赶到了,它们中不乏精通法术的妖兽,我担心给它们现踪迹,于是念动咒语收起火龙,把烧成一片焦地留给它们处置。炙炎兽和白虎精却始终没有出现,群妖窃窃私语,彼此商量了好一阵子,意见似乎有些不统一。

我依稀听到河神沉思了好一阵才说:“就照白虎大人先前的吩咐去做吧!”

群妖有了主心骨,轰然答应了一声,着手干自己的一份工作。法力低微的妖兽做一些粗笨活,用爪子和尖角把滚烫的土壤刨松翻起来,深深埋葬了人类文明所营造的一切,树妖和藤精忙忙碌碌在每一块土地上散播着种子,而那些法力高强的远古妖兽开始念咒作法。

贫瘠的土壤里奇迹般长出了碧绿的幼苗,迅抽枝芽开花结果,它们越长越粗,越长越高大,不到一个钟头永安县就淹没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那是妖怪族的家园!

我感到鼻子有些酸,推推柳卿的手臂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城市吧。”

柳卿望着大地上忙碌的群妖感慨地说:“我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如果人类不那么愚蠢,跟妖怪和平共处那该有多好!”

“我们正在为这个目的努力,快走吧,把洪水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引城里去,那里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所在,也是我的家乡。我们会在那里跟妖怪展开一场争夺战的。”我停了停,又意味深长地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一样!”

妖怪的出现震惊了整个江南地区,一座又一座县城被突如其来的烈火烧毁,任何抵抗和挽救都是无济于事的,人们被迫逃难向南迁徙,涌向位于城中心。

我仿佛是一个开路先锋,白虎精指挥着妖怪大军紧随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龙脉的走向不断向南推进,把焦黑的废墟变成了茂盛的森林,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植树队员。

一切朝着我设计的方向进行,但是炙炎兽却始终没有露面,它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它们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呢?这让我感到不安。

城中心刚刚从一年多前的那场鼠疫和大水中恢复过来,幸存的人们着手在一片废墟上重建自己的家园。他们成立了一个临时的筹建委员会,市长宣大勇和广大人民一起艰苦奋斗了一千多个日夜后,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从省境内逃过来的难民不断涌入,这对缺乏劳动力的城中心来说本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他们的到来也引了意料之外的骚乱。种种可怕的流言在人群中蔓延,冲天的大火水浇上去就像泼了油一样,把一切烧成灰烬。

无数穷凶极恶的妖怪,野兽的头颅,獠牙和利爪漂在半空,冤魂和鬼怪它们把人类居住的城市变成了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不停议论着这些传闻,渐渐失去了先前乐观进取的态度。

宣大勇敏锐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联系留在三清殿里修行的人,立刻动身前往了解情况。他带回来的照片和消息证实了难民的担忧,妖怪大军已经向人类动了进攻,并且它们的目标直指向就是这里。

我和柳卿混在最后一批难民中,进入了城,当我再次踏上这块魂牵梦萦的土地时,眼中不由充满了泪水。

我们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扮成一对姐弟,我是大学化学系的学生,柳卿则是某大学中文系的在读研究生,专门研究《诗经》和《楚辞》。

接待人员了解情况后非常高兴说,现在非常缺乏师资,我们的专业正好派上了用场。他把我们安置在城东的一间简易房里,告诉我们只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去报到,临时学校就设在那里,只要校长愿意接收我们,食宿问题就由校方解决。

在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餐后,我和柳卿沿着泥泞的街道在城里闲逛。

只能说是初具规模,远不能和一年前那个江南经济中心相比。不过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倍感亲切。

我们沿着西岸进入了大学,在青草萋萋的西校区里漫步,大学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了,那些充满回忆的建筑2号宿舍楼、文科楼、新大楼、大操场、学生书店、寄傲堂、3号食堂全都被洪水冲得荡然无存。

空荡荡的校园里矗立着十几排两层高的楼房,清一色由红砖砌成式样,虽然很陈旧,但明显看得出是新造的。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一个个教室里挤满了学生,不时有清脆的朗读声传出来,奶声奶气的,那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在上语文课。

一路走过去,劈面撞见了正在校园里巡视的校长沈冀北和副校长张克明。张克明警惕地打量着我们,很不客气地问:“你们两个是谁?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他的口气很生硬,一副领导的派头,沈冀北不由皱起眉头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