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炮案始

第62章 六炮案始(1/3)

穆肇玖一如往常般在荒凉的街道上踱起步来，紧皱的眉头丝毫不能松开。

突然他转过头来，高凝守将将打了一半的哈欠僵在脸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布满血丝的眼眶里盈盈出泪。他说：“你先回去吧，明日还要当差。”

高凝守抹了把因困意涌出的泪，嘻声说：“城中安防出了事情本就是在下的职责，此刻更应当守在这里供大人差遣。”

他侧身，眸色深深瞥过贾杜若一眼，淡淡娟娟道：“无妨，你家离这儿远，且先回去吧。这还有贾捕快，若是有必需之时，我便差遣她就是了。”

本来正倚在一边墙上打盹的贾杜若闻此言，一个机灵弹了起来。她不确定的伸出玉指指了指自己，嘴巴张大却没发出声音，口型是打了问号的“我”字。

高凝守侧目望了一眼贾杜若，巡了一日的安防，他着实累的不行。此刻倦意上头，哈欠连连，既然巡抚大人都发了话，此刻走倒也不算失职。于是拱手执礼，默声退下，背影消失在夜空下的拐角处。

冥歇又半跪下，在尸体旁边鼓弄着什么。

一阵风卷起黄土而来，穆肇玖喉咙瘙痒难耐，欲说话先咳了个半天。

“咳...咳...你觉得应当需要多少炸药才能将人炸成这般模样。”

那道金黄色身影站了起来，又将一只烧焦了的手丢到箩筐之中。他忍不住责备：“死者是何身份尚不知晓，你岂可这般不敬，毁了他的全尸！”

冥歇撅了撅嘴，翻下箩筐，将那只手那只脚规规矩矩的放回原来的位置，嘴中念念有词：“都这个模样了，哪里还能有全尸。”

他抬眸幽怨的望着穆肇玖，说：“这至少要......要两斤火药了吧。”

“纯火药？”

“是。”冥歇肯定的点了点头。

穆肇玖又踱步往尸体周围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弯下身来，轻轻捡起地上的一片废铁片，紧皱的眉头有了一刻的放松。

铁片一片被炸成了卷花状，另一面呈青白色，应当是未被炸药炸到的地方。

冷铁在皎月的银光下更显清冷

，满是血渍的青石板折射了月光阴森恐怖。贾杜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继续倚在木柱子上打盹。

素心往前走了一步，眼神掠过贾杜若似有非有的敌意。

她走到穆肇玖身边，开口道：“如今刚过了中秋，离新年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哪里会弄来那么多的鞭炮，除非...凶手销售炮竹。”

素心做了大胆的猜想，冥歇摇了摇头，也挤过身来：“炮竹乃是由官道经销，一般腊月中旬才会贩卖，此时不到时间，况且朝廷明文有规定，每家每户购买炮竹的数量有限。能将人炸成这般模样，炸药的用量，非一家两户所购置的数量能及的上。”

穆肇玖在一旁静静听着，沉思片刻方言：“冥老爷子是京中首富，京中炮竹经售曾全权由他代理，冥歇说炮竹为腊月中旬售卖此话不假。不过据我所知，燕国只有两大炮坊，分别是位于京城近郊的磬竹坊和漠阳城的赵氏炮坊。

罄竹坊面积小，所制炮竹相对不多，只供京城及周边各城的炮竹供应。而赵氏炮坊乃是朝廷批准的一家民制炮坊，所制炮竹经销全国。

赵氏炮坊离曾莱近两个月的路程，因此他们会提早赶来。先售卖一部分，若是不够再加紧运炮竹过来，此刻城中有人购得炮竹倒不是罕见之事。”

素心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前日她上街替穆肇玖抓药见过孩童玩弄炮竹。城中已有炮竹售卖，那么这人又是否为炮竹的炸药所杀，还有待考量。

“盯紧城中贩卖炮竹之人，再查看是否有人高价回收炮竹。还有...”穆肇玖波澜不惊的眸子中忽然闪现一道寒意十足的冷光，“城门口加紧防护，着查入城之人是否携带不详之物。”

“什么？穆兄的意思是有人携了火药进城？”冥歇脸上遮不住的讶异之情，素心也面露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方才穆肇玖刻意支开高凝守怕已经想到了这儿。

炮竹虽含火药，但并不能造如此声势，若是说有人私自携带了火药入城并残害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如今证据不足，又不能妄加揣测，惹得城中人心

惶惶，只得暗中查探。

“这人的死象需要凶手做什么才能造成？”素心问冥歇说。

“这人分明是双手双脚，脑门处，还有腹前都被置了炸药。凶手下手也真够狠的，到底与此人何仇何恨，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冥歇望了一眼地上的白骨血肉，喟叹一番。

此便是在六个部位分别置了一包火药，下手如此辛辣狠绝。该案可名曰六炮案

“对了，冥歇你可有查探此人是死后被人炸尸，还是活着时被绑了炸药？”穆肇玖忽然忆起自己遗漏之事，开口问。

冥歇答道：“这种尸体无法辨别，因为炸药引爆又点着了身上的衣物，血肉都被烈火焚过，血液不新鲜，皮肉也无法看出是否松弛。因此辨别不出是死后才炸了尸，还是炸的活人。”

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断了一条腿的乞丐便是第一目击者。喜宝姑娘已经过去给他治伤，今日便给药坊大夫些银子使他们两个在那住上一夜，明日派个马车再去将他们接回。”

素心颔首应下。

他转身走向马边。两匹瘦马也面露倦意，倚靠在贾杜若身边的木柱子边跪了下来，眼睛欲张又阖。他的目光落在嘴巴微微张合的贾杜若脸上，提了音量叫醒她：“贾捕快，你便随冥歇将死者残尸收拾好一起运回巡抚找个偏房安置好，等明儿一早定有人来认尸。”

她已经小憩了一会儿， 困意压着眼皮睁都睁不开，她含糊应下转身抱着木柱又入了梦，捕快的日子的确不好做，两日下来浑身酸疼难忍，因为巡逻的永乐坊距巡抚府很远，她脚力不行，每每走了一天的路筋疲力尽，从而如今站在都能睡着。

穆肇玖回眸示意冥歇这里就交给他了，独自一人翻身上马，持起缰绳把马掉了个头，飞驰而去。单薄的银衣上面银线勾勒的云纹符文熠熠生光，头顶一枚翠玉簪子折光欲滴，素心腾身而上，借了旁边的木桩之力纵上青瓦。

皎月光下，青石板上“哒哒”马蹄声，房舍顶上窸窣脚步声。一白一灰两个身影分列高低并肩齐行，最终堙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