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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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问佛

    轻风吹拂着吴吉额间的头发,吴吉一阵清明,一手握缰绳,一手拿着长马刀,神情还算是镇定,但是座下黄马却有一丝惧怕,连声嘶吼,吴吉用手轻轻抚其背才使它微微安稳下来,但仍是嘶吼啼鸣。

    吴吉对面则是下关迎战的阿保邪,阿保邪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批兽蛮铁锁连环甲,前后金俏护心镜,脚踏青云撩天履,腰系狮心红玉带,肩批雪地沉血袍,身长丈二,手执虎头金背大砍刀,一双蛇目冷峻,长鼻尖,泛紫窄嘴唇,眉毛稀少,两只耳朵上尖下圆,寰骨颇高,天生的恶人。

    就凭阿保邪的这副长相就足以吓退许多人了,而吴吉就算平日里见识了许多,今日瞧见阿保邪也是身躯微微一震,座下战马更是闪烁着大眼睛,盯着阿保邪,蹄子往后退去,扬起了些许尘土。

    不过吴吉马上恢复了几分神态,握紧长马刀,忽然一阵黑风袭来,这阿保邪也不答话,挺刀便砍。

    吴吉精神抖擞,早已准备好了,不过还是出声惊叹阿保邪极快的速度:“赶快!”

    似乎是不想给吴吉丝毫的喘息机会,阿保邪只是想一刀斩杀吴吉。

    只一瞬,阿保邪一刀正朝着吴吉的脑袋砍了过来,吴吉眼疾手快,单手扬起手中大马刀挡在身前,正迎上阿保邪的金背大砍刀。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阿保邪的金背大砍刀和吴吉的大马刀正撞在一起,吴吉只觉得被震得手心发麻,险些忍不住将刀丢下去,不过吴吉还是一手紧握大马刀,心中早就是一脸愕然。

    阿保邪并没有多言,也没有做多余动作,横斩,上挑,直刺一气呵成,只是想要斩杀吴吉。

    吴吉知他力大,不敢硬挡,左右闪动着身体,硬生生的挡过了阿保邪此番的进攻。

    两人战马错开,一回合已至,各自拉起缰绳再次重新冲向对方。

    “砰砰……”

    双刀并在一处,虽然明面上只是大刀阔斧的力量抗衡,但是明眼人却能瞧见其中的凶险,招招致命,个个狠辣,只是一瞬错意,便会饮恨身亡。

    吴吉屏住气息,一手拉缰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阿保邪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其心智武艺皆是上上,使出了全力,并没有仗着自己的强悍马弓刀法瞧不起吴吉。

    “你还不错,倒是我的一合之将,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会用我羌族的最强刀法送你归西!”阿保邪冷眼看着吴吉,点了点头,他生性骄横,不过吴吉的刀法并不弱,只不过力量要弱上几分,但是吴吉的身体灵敏,反而是强过阿保邪。

    阿保邪对吴吉这个对手算是认可了,直接使出了自己苦心学习的北羌混元刀法。

    北羌混元刀法,如影随形,讲究的借力打力,攻守兼备,此刀法构成颇为巧妙,原先是北羌的一员悍将穷极一生所创刀法,后来经过北羌多位名将的改良,最终达到了如今的程度。

    而吴吉也是聚精会神,早就在心中思索了对策:“这阿保邪声势这么大,他的刀法必定有大来头,不可小视!”

    但是吴吉随即又转念一想:“这阿保邪不好斩杀,他的刀法攻守皆备,自己占不得半分便宜,如今也只能使出些诱敌之计了,但是此人生性聪慧多疑,普通的定计肯定奈何他不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吴吉眼中精光大盛,拍马前行,舞刀与阿保邪战为一处,只见寒芒毕露,刀晃惊目,吴吉虽然使出全力,但仍然是战阿保邪不下,已落下风,败象已定。

    正在这时,吴吉一咬牙,直晃晃露了个大破绽,引得阿保邪向吴吉肋骨攻来,然后吴吉大臂一挥,手执大马刀,一刀朝着阿保邪脖子砍去。

    鱼死网破,只听嘶的一声,鲜血如注,阿保邪的脑袋已是被吴吉砍了下来,与此同时,阿保邪的金背大砍刀已是刺中了吴吉的肋下,吴吉面色瞬间惨白,头晕目眩,直摔马下。

    不知何时,吴吉逐渐醒转,听得耳边水滴声音,吴吉一个激灵,起了精神,一下坐了起来,只见面前金光灿灿,只见一个冒着金光的大佛正在吴吉对立面。

    吴吉再转头一看,此时的吴吉正飘浮在于一处宽圆的水潭之上,吴吉身体的法力不聚,会出现此情景让人颇为奇怪。

    此水淤浊不清,但是吴吉一挥手却并未抓住任何淤泥,吴吉缓缓站直了身体,只听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耳旁回响……

    “这里是暗水洞,你脚下的是暗水……”

    此声音从大金佛处回响而来,吴吉微眯着眼,迈起步子躬着身子朝着金佛而去,眼前模糊一片,却不是雾,但仍然是虚妄……

    吴吉心中奇异,只见四周环境越来越暗,但是那阵金光却越来越胜,直耀眼的让人难以睁目,吴吉只好伸出手臂遮挡住眼睛,慢慢行进。

    吴吉已是与这金佛面对面而立,吴吉定睛一看,此佛似虚非幻,其周遭繁星点点,像是奇异的光华组成的。

    吴吉慢慢伸出手,朝着金佛摸去,只感觉入手一阵微凉,像是悬在吴吉手上的某种奇异之物。

    “果然不是实体!”吴吉大步迈了过去,吴吉整个人从金佛穿了过去,像是穿过了一个光彩耀人的光幕一般。

    光幕背后则是一个高约五六十丈,宽长百丈的大石室,首先映入吴吉眼帘的是一个几乎贴满了整个石室墙壁的巨大铜佛像,与这巨大佛像相比,吴吉整个人的身体却显得极其渺小,像是一只老鼠见到了一头巨熊。

    大佛之前也是一个看起来很不对称的供桌,供桌之上摆着各种佛门器具。

    一旌佛幡上是一个金黄色爬满各种纹路的佛盖立在供桌之旁,供桌之上则摆着一个古铜灯,上有满满的油,一点微弱的烛光点点而立,随风摇曳,虚弱的像是风一吹就会熄灭。

    古铜灯右侧也是一个小铜鼎,上立三柱素香,素香青烟却不随风向而动,反而有些奇怪的飘到各处。

    小铜鼎右侧也是一个香炉,香炉之上铺满了各种纹路,仔细一瞧正是各类须弥佛象,其上颜色有些泛绿了,上有一个小口,小口之上有一块外紫晶莹的宝玉,不过这宝玉之内却像是繁星点缀一般点满了许多淡白色的光点,白色光点正中心却有一些赤黑之色。

    香炉之侧也是一个平凡老旧的木鱼,有些年头了,甚至有些褪色的。

    然后依次是戒尺,小鼓,云板,钵,浮尘,如意,蒲团,僧衣,佛珠。

    再然后则是一个古朴气息长存的小塔,此塔构造很是精妙,反而不像是人为的,像是天地构造成的。

    此塔勾起了吴吉心中的百般心思,让吴吉忍不住就想动手抓住这小塔拿在手中端看。

    但是,吴吉的手却只是停在半空中顿住了,并没有落在这小塔之上。

    吴吉心绪百转千回,此小塔必定是佛塔。

    不过他心中起疑,这里本应该是地狱的么,怎么变成了一个佛堂了?

    吴吉手里端了一指想要掐诀运转灵力,吴吉惊喜的发现此处的灵气很是葱郁,像是无穷无尽,萦绕的满满当当。

    但是此灵气吴吉只要吸入身体便上窜下落,不多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因何缘故杀人?”

    佛音浩荡,振聋发聩,回响在吴吉的心胸之间,使得吴吉耳旁一阵嗡嗡直响,吴吉连忙捂住耳朵,退后几步,一脸骇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大佛。

    “戒律,杀生戒,因何缘故破戒?”大佛继续问道。

    吴吉此时听的仔细,顿了顿,心中反而是有底气了,对着大佛大声呼喊:“此人该杀,为何不杀?”

    “天降旨意,就算此人如何该杀该死,只是你不可动手!”大佛仍就是振聋发聩的声音,空谷传响,环绕耳畔。

    “他该死,我就要杀他!”吴吉一声厉喝,睁大了血红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大佛。

    大佛缓缓睁开眼眸,像是要看穿万古,直视着吴吉的灵魂深处,此目浊而清,瞳孔并非是纯粹黑色的,而是其中有些白星点点。

    “善哉善哉,教化万人,弃恶扬善,因何缘故不肯回头?”

    “这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纯善,我且问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吴吉握紧双拳,有些激动。

    “善恶并没有定义,只不过是世间因果耳耳,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可谓苦海,你拿着刀杀了人,如此便是种下了仇恨的种子,结下了因,他要拿刀复仇,这又是因果报应,你缘何不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佛一声,只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后回响不断。

    “此因果跳不脱,我杀人只是为了救下更多的人,他死了便是百姓之福,并不会生灵涂炭……”吴吉心中也有了底气。

    “那你就是犯了妄杀戒,你心存恶念,不如就此罢手,再转世修一修佛门善果!”

    “我心存恶念?”吴吉此时倒是想借机好好问问眼前的这佛陀:“我杀了他一人,救得天下许多苍生,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如果下地狱就下吧,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妄断,妄断,你杀了他,便是因,其后那许多羌人还会来复仇,这便是果,只会造成更大的杀孽,还沾沾自喜,不当人,不可当人!”佛祖不喜不悲,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大佛爷,我且问你,这世间什么是佛,什么是人?”吴吉深吸一口气。

    “佛缘人中来,并无差别。”

    “那佛就是人了?”

    “不是人却又是人,”佛祖给了吴吉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世间万物皆有隐恶隐善之谈,就像你脚下的八阵图一样,极黑有白,极白有黑,相伴相随,不可亵渎……”

    吴吉点了点头,诚如此佛所言,这世间之事确实没有对错之说,只不过遵循着因果之道罢了。

    “既然明悟,且有尘缘未了,不愿皈依佛门,那你就且去地狱走一遭吧!”这时,佛像出手,一把将吴吉推下了暗水之中。

    吴吉如同身负泰山,身体不断下坠,也不知坠了多久,只感觉越来越冷。

    暗水之下,便是一个空空去处,紧接着像是万丈深渊一般,黑雾浓烈,吴吉如同八爪鱼,张开双臂翻滚,但是拗不动佛掌半分。

    佛掌落下,吴吉直憋的满脸青紫,灵气越来越稀少,这等落差感之下,吴吉心胸激荡,喉咙一甜,终究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吴吉的身体继续下落,像是过了千万年一般,不断地断骨,佛力恢复,然后再断骨……

    也许是被疼痛折磨的有些麻木了,吴吉以然习惯,但脑海中遐想却不间断。

    这一世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不断在吴吉眼前来回播放,从出生到入学堂,再到上山修仙,参加金门派比武会,再到保护公主,被国师威逼利诱,父母双亡,流落秦国,结鬼气,上鬼路,遇诡阵子,得古兽血,入毒天渊,赌玉,双重内线,进步家,来西域,到这大佛爷墓葬之地……

    “你知错了么?可愿悔恨皈依我佛?”佛声长鸣,连绵不绝。

    “不愿!我有仇未报,我还有朋友等我去救!”吴吉不肯退缩。

    “那只不过是尔尔小仇小恨,放下便是拿起,何必徒增烦恼哪,空心入佛门,便可得到一切!”大佛叹息一声,继续劝到。

    “这是弥天大仇,如何可放下?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一些事需要了断!”吴吉对着头顶推了推手掌。

    一声巨响,吴吉身子着地了,剧烈的撞击之下,吴吉的身子险些化为碾粉,只不过却有佛力的佑护,吴吉身上并没有任何损伤。

    吴吉心中巨震,倒在地上难受了片刻,重新睁开眼睛,正瞧见此处荒凉的大地。

    杳无人烟,但时不时的从远处传来惨嚎声和狼吼声,声音凄厉无比,听的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竖立一身。

    吴吉站了起来,正瞧见面前有一个冒绿光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穴,其上正不断升腾起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