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9章 深秋
“公子？公子？这个面具你要吗？”小贩皱着眉看着摊子前目光呆滞的司马翘楚轻声问道。
司马翘楚微微一愣，点点头。
兴许是太久未曾见过这般的热闹，兴许是幻若隔世，江皖南便是又想起了那一世进宫前的日子，她沉迷在夜凉城的热闹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忘却了周围的纷扰，甚至是忘却了跟在身后的司马翘楚，倒是一个人玩得高兴。
而司马翘楚，似乎也不愿意打断她的兴致，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是看待一个淘气的孩子般听之任之，但凡是江皖南从小摊上拿了什么，他便是走过去给了银子，应是知道身后自然会有人这般娇惯着她，江皖南倒也是没有丝毫的顾忌。
突然，突然，她的脚步听了下来，就是那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心中一阵钝痛，脑海中相似的画面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喧嚣而至，像是要淹没她，沉溺她，如同绝望般死死地纠缠着她，脑海出现的那个韩丹青的影子那么清晰，她甚至就要相信，那个站在摊位前递银子的人根本就不是司马翘楚而是韩丹青。
多少次，多少次相似的情景下，陪她见识每一座城市不同夜景，陪她看尽每一寸边疆春夏秋冬的人不是韩止戈，而是韩丹青，而如今，他在战国，而她却远在南国……
司马翘楚看到江皖南停下了脚步，便跟了上来，蹙眉问道：“怎么不逛了？”
“回去吧，我累了。”江皖南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像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他司马翘楚微微点了点头。
江皖南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商队，早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渐渐隐去，而留下的人便只有司马翘楚，夫子，白竹抱着小新儿，还有站在白竹身边的小黑。
夫子蹙了蹙眉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怕是要委屈少爷走偏门了。”
“今日就在你府上住下，明日在进宫吧。”司马翘楚点头道。
于是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子，终于走进了一座府邸，而府上的女眷为了迎接来人显得十分庄重，这里应该是夫子的府邸。
司马翘楚低声道：“你就先住在夫子的府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夫子。”
“恩。”江皖南点了点头。
那一晚，虽然是在后院，但是江皖南也明显的感觉到，府上一下子来了好多人，毕竟司马翘楚回朝是一件天大的事儿，但是让江皖南好奇的是，为什么没有人迎接，为什么司马翘楚没有回宫，为什么他们就连出入夫子府邸都是走侧门。
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掩人耳目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司马翘楚是偷偷的离开南国……
江皖南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竟然没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突然门被打开，她才惊慌回过神来，一脸惊恐的看向门外，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不惑之年，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姿态，一身乌金色的衣裙，双手交叉握合于身前，面容姣好，带着些慈祥和善，嘴角微微含笑，不热闹也不冷淡，是十分妥当的待客之笑，她看着江皖南惊慌的样子稍有些歉意道：“是我太过鲁莽，吓到姑娘了吗？”
“哦，没有没有。”江皖南连忙摇头道，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女人笑了笑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请进。”江皖南连忙走过来笑道。
“姑娘你不必惊慌，我是荀夫子的夫人，荀卫氏。”女人淡然的介绍道。
江皖南立刻行礼道：“江皖南见过卫夫人。”
“皖南，真是好名字。”卫夫人一边扶起江皖南一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真是漂亮，听老爷说你是战国人？”
江皖南点了点头说：“是。”
“初来夜凉城可还适应？”卫夫人关切的问道：“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就告诉我。”
“没有没有。”江皖南摇头道。
“这个房间姑娘还满意吗？”卫夫人眉目弯弯一脸笑意的问道。
江皖南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满意，十分满意，打扰夫人了。”
“哪里的话，跟我就不必拘谨了，老爷让我过来看看你，说是女儿家怕是又诸多不便不方便跟他说，皖南，你若是不嫌弃，我的年纪跟你娘亲相仿，你便是跟府上的姑娘们一般叫我卫娘，也不显得这般见外。”卫夫人笑了笑说。
“好，卫娘，皖南怕是要诸多打扰了。”江皖南低头笑道。
“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千万不要见外，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住在我府上已是屈尊，若是再有何怠慢，卫娘我可是担当不起。”卫夫人微顿着眉笑道。
江皖南有些尴尬的回道：“卫娘，瞧你说的，住在贵府，皖南已经觉得是太过打扰了，更何况卫娘你这么体贴细致，皖南更是受宠若惊，若是卫娘你在这样我就真的是不敢再多做打扰了。”
“别别别……我不再说了不再说了。”卫娘摇头笑道。
江皖南能看的出来，卫夫人是个温柔娴淑大方得体的夫人，也是，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太傅的夫人吧，举止投足间的温柔和谦和都是恰到好处，让人受宠若惊却不会疏离恐惧，江皖南倒是隐隐的放心下了。
“时间啊，真是快啊，一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卫夫人走到屋子外，看着院子中的花草不禁感叹道，盼了三年，终于是吧老爷盼了回来。
“三年？”江皖南凝眉重复道。
卫夫人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江皖南目光中稍有些疑惑，点了点头，她微微笑了笑问道：“你与太子便是他初到战国的时候相识的吧？皖南，我与你投缘，便是多说一句，你千万不要介意……”
卫夫人的神色有些悲伤，看上去像是一个心疼子女的母亲，她轻轻拉起江皖南的手，倒是让江皖南稍有些疑惑，乖巧的点了点头说：“皖南当然知道卫娘是为我好，但说无妨……”
“皖南啊，女人不比男人，就好比眼前的这棵树，男人就是树根，女人那，便是依附着这根基生长的枝蔓，花叶。既然太子已经带你回了南国，就不要太过心急，只要安心的等下去，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卫夫人语重心长的看着江皖南。
江皖南越听于是迷糊，她似乎不太明白我卫夫人的意思，目光稍有些疑惑的看着卫夫人，卫夫人慈眉善目的笑了笑问道：“皖南，小皇子叫什么名字？肤白胜雪，明眸如星的样子真是讨人喜爱……”
小皇子？江皖南的脑子中来回的回荡着这一句话，电石火光将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明白了一样，她突然间意识到卫夫人是什么意思，连忙开口反驳道：“不是不是……卫娘，其实……”
“咳……咳……”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闻声望去，真是司马翘楚正迎面而来。伪娘连忙松开江皖南的手上前行礼道：“卫娘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卫娘，辛苦你了，今后皖南住在府上还清卫娘劳心了。”司马翘楚轻笑着叹道。
“太子殿下放心，卫娘一定妥善照顾皖南小姐。”卫娘微微低头道：“卫娘先行告退。”
“慢走。”司马翘楚点头道。
卫夫人便快步离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不该打扰太子殿，江皖南愣了愣，咽在口中的话还未说出，看着卫夫人的背影才喃喃自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哎……”江皖南只能一声叹息，难怪这个卫夫人对她热枕了些，还带着些许恐惧，原来是因为新儿啊，她还以为新儿是她跟司马翘楚的孩子，难怪会这般的小心谨慎，生怕除了什么差错，看来只能日后在慢慢的跟她解释清楚了。
“你们在聊什么？看起来还是十分投缘的样子，我还怕你在荀府住不习惯。”司马翘楚负手问道。
“卫娘怕是误会了，她还以为新儿是你儿子。”江皖南耸耸肩说。她看了看卫娘指着的那棵树，微微皱了皱眉心，其实她说的不对，曾几何时，江皖南也是这般相信，是她的，总归是她的，她不需要去抢，去夺，去争，去枉做小人，而她等到的确实一张废后的诏书，等到的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不是根，女人也不是叶，她们有自己各自的生命，他们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相守和陪伴，他们本就没有着生生相息的情愫，想到这里倒是悲伤了些。
“呵呵……”司马翘楚什么都不说只是轻抿着唇笑了笑。
“你走了三年？”江皖南突然凝眉问道。
司马翘楚点了点头道：“是啊，弹指间，已是三度春秋！”
“难怪卫娘会问我，是否初出就遇到了你。”江皖南轻笑道。
“就由她去吧。”司马翘楚漫不经心的说。
“啊？”江皖南没听清疑惑的抬起头来。
司马翘楚扬眉道：“你就住在这里，我会常来看你。”
江皖南微微点了点头。
“不要出去乱跑，没有夫子的允许，不许踏出荀府一步，若是你闷了，就想好要去的地方，等我来看你时，自然会带你去，但是夜凉城不比战国，而荀府之外也不安全，不要跟我玩什么小聪明，若是被我发现了你不听话，我就命人做个铁笼子把你关起来。”司马翘楚凝眉道。
江皖南不耐烦的看着司马翘楚，虽然是千百个不乐意，最后也只能点点头。其实说实话，江皖南那都不想去，相许是累了，兴许是怕自己在回忆起些什么。
“我……”司马翘楚欲言又止，只说出了一个字便低下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