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天工坊
三日后，青州发生了一件大事，震动了整个江湖。
淡水龙王——冯翼，率领日月连环坞的愈万水贼，对青州州府庐郡发起了猛烈进攻。
庐郡依水而建，整座城的西面都临在庐江江边。日月连环坞的水贼将巨船泊在城墙下，直接在甲板上架起了攻城云梯。不到一日，宁朝守将被冯翼一掌击毙，上万水贼一拥而上，洪流一般涌入了庐郡城中。
日月连环坞这番作为，不啻于向七大门派之一的天工坊宣战。近十年来，还是首次。一时之间，整个中州武林都沸腾了。
庐郡天工坊内。
一位老者坐在椅上，眉间带有忧色。
他下方站了两人，年纪都在六十上下，一人满面嗔怒，一人目中带怯。
老者徐徐开口：“日月连环坞一事，你们怎么看？”
满脸怒意的人抢先说道：“宁朝守卫忒不济了些，一日不到就被水贼攻破。还好那冯翼行事还算道义，没有放任手下水贼杀掠，否则庐郡百万百姓危矣。”
“日月连环坞之所以攻打庐郡，并非为了这一城一地。真正的目标，还是我天工坊。”老者眼睑微垂，又问：“卿工，你认为呢？”
卿工好像对身边那人颇为畏惧，先往一边走开了几步，看了他一眼。才答道：“我觉得……他们竟然已拿了庐郡，那就拿了吧。咱们守在天工坊里，有这么多机关暗器庇护，他们没这么容易打上来。时间一久，宁朝必然派兵来剿，其他武林同道也会赶来庐郡，助咱们一臂之力。到时日月连环坞的水贼见势不妙，只得乖乖退去。”
“妇人之见！日月连环坞派出这么多人，必是对我天工坊早有筹谋，岂会轻易言退？如今庐郡城陷，地方官员与诸多百姓都落入了水贼手里，危在旦夕，能解其危者，唯有我天工坊！”
卿工被这人粗豪的嗓门吓了一跳，又退了几步，惴惴道：“你方才还说了……冯翼此人还算不错……”
这人气笑道：“把生死性命系于一个水贼头头手里，换了你，你愿意么？”
“我……”
老者摆摆手：“卿工说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墨老所言，亦不能不考虑。”
他从椅上站起，颌下白须如瀑，轻轻捻了几下，说道：“这十几年来，武林已经平静的太久。早已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捋上一捋七大门派的虎须了。如果让日月连环坞在庐郡中安然待上几月，恐怕我天工坊的颜面，将会荡然无存。”
卿工嘀咕道：“颜面又不能当饭吃。听说那淡水龙王一人可挡万军，着实厉害的紧。咱们出去跟他打打杀杀，又能落下什么好处……”
边上墨横勃然大怒：“平日里只会装神弄鬼，摆弄些破烂木头，那就罢了。如今大敌在前，还尽说些丧气话，你还是回你的摘星楼，埋起头来鼓捣你那些破铜烂铁吧！”
卿工本来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听到‘破铜烂铁’四字后，顿时面皮涨红，梗着脖子对骂：“你一介武夫，懂个屁！我那‘天机兽’一旦功成，别说区区一个日月连环坞，就算整个七大门派、四大世家，都得被我天工坊踩在脚下。到那时，天工坊与金龙寺、三清教这两大巨擘并驾齐驱，亦是指日可待。”
墨横冷笑：“这话听了无数次，耳朵都起茧子了。十几年了，你的天机兽试验了无数次，除了害死十几个天工坊精英弟子，让那破铜烂铁走动了几步，还有什么成就？”
卿工脸一红，声音弱了下去：“上次爆炸实属意外，我后面反复校对了试验结果的数字，发现是驱动枢纽的杠杆长度出了问题。下次！下一次定会成功！”
“你还嫌死的人不够么？”
“我……”
老者打断了二人争论：“此事稍后再议，当前要务，还是先处理好庐郡里的日月连环坞。墨横，你先下去，告知墨步营的各长老弟子，准备向日月连环坞开战。”
墨横精神一震，朗声道：“谨遵坊主之嘱。”龙行虎步的往外走去，出门之前，还回头瞪了卿工一眼。
“坊主，我……”
鬓发雪白的楚云泽苦笑道：“卿工，若是浪费些金银钱财，倒也罢了。上次闹出的事，着实不小。我虽然是天工坊坊主，但也不能不顾下面人的议论流言，这事尚且压一压，待日月连环坞事了之后，再做商议。你先回摘星楼吧。”
“坊主！”
卿工急步上前，想要拉住楚云泽的衣袖。
但楚云泽身法飘逸，一个呼吸间，已是踏出门外。
卿工愣在原地，大厅中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这十几年来我失败了无数次，耗费财物不计其数。上次我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成功，坊主为了力压众议，请来坊里几百人观看。不料天机兽能核爆炸，当场就炸死了兽腹中十几个操纵驾驶的弟子，也怪不得坊主如此失望。难道真是我错了么，天机兽这等凶物，有悖天道，本就不可能成功……”
他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走了出去。
庐江经由岳州、青州交壤处，分作两支干流。到了江陵往东，又并成一支，名为潜江。
潜江水势滔滔，直奔东海。只有挨了赤轮坞那块儿，河床高拔，被潜江一冲，露出大片泥沙。
每年秋时，水线上升。将这片宽广的泥地淹了进去，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荡。
上百只小船掩在月色中，匿迹于近两人高的芦苇丛里，悄无声息地朝着日月连环坞寨子渡去。
其中一艘小船，杨清从乌篷中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一番，又缩了回去。
对荻无双问道：“小师妹，殿主这是作了哪门子打算？天水城里那些江湖人本来就看我们武殿不过眼，不如让他们跟日月连环坞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得了。到时我们坐收渔利，岂不美哉？现在还要日夜兼程，累个半死。唉，依我看，殿主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那剑子仁、袁东候之流，死了就死了，免得看见碍眼。”
他眼睛往后瞟了瞟，示意荻无双往后看。
荻无双望去，果然看到了剑子仁、袁东候二人所乘的小船。带领着一众天水城武林人士，紧跟在武殿后头。
她莞尔一笑：“你既然不知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真的吗？”
杨清拉长音调，对荻无双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前几日夜里，好端端的突然尿意大盛，顿时文思如尿涌。小解完后，想要饱览一圈周围的山色夜景，畅抒一番胸臆豪情。突然却看到绝崖之前，有两道身影倚在一处……”
“哼……污言秽语……”
荻无双听了一半，脸红红的拉起乌篷的帷帐，走了出去。
停在乌篷外，顿了一顿。又将放下的帷帐勾起，回头瞪了眼杨清：“不许说出去……”
淡水龙王——冯翼，率领日月连环坞的愈万水贼，对青州州府庐郡发起了猛烈进攻。
庐郡依水而建，整座城的西面都临在庐江江边。日月连环坞的水贼将巨船泊在城墙下，直接在甲板上架起了攻城云梯。不到一日，宁朝守将被冯翼一掌击毙，上万水贼一拥而上，洪流一般涌入了庐郡城中。
日月连环坞这番作为，不啻于向七大门派之一的天工坊宣战。近十年来，还是首次。一时之间，整个中州武林都沸腾了。
庐郡天工坊内。
一位老者坐在椅上，眉间带有忧色。
他下方站了两人，年纪都在六十上下，一人满面嗔怒，一人目中带怯。
老者徐徐开口：“日月连环坞一事，你们怎么看？”
满脸怒意的人抢先说道：“宁朝守卫忒不济了些，一日不到就被水贼攻破。还好那冯翼行事还算道义，没有放任手下水贼杀掠，否则庐郡百万百姓危矣。”
“日月连环坞之所以攻打庐郡，并非为了这一城一地。真正的目标，还是我天工坊。”老者眼睑微垂，又问：“卿工，你认为呢？”
卿工好像对身边那人颇为畏惧，先往一边走开了几步，看了他一眼。才答道：“我觉得……他们竟然已拿了庐郡，那就拿了吧。咱们守在天工坊里，有这么多机关暗器庇护，他们没这么容易打上来。时间一久，宁朝必然派兵来剿，其他武林同道也会赶来庐郡，助咱们一臂之力。到时日月连环坞的水贼见势不妙，只得乖乖退去。”
“妇人之见！日月连环坞派出这么多人，必是对我天工坊早有筹谋，岂会轻易言退？如今庐郡城陷，地方官员与诸多百姓都落入了水贼手里，危在旦夕，能解其危者，唯有我天工坊！”
卿工被这人粗豪的嗓门吓了一跳，又退了几步，惴惴道：“你方才还说了……冯翼此人还算不错……”
这人气笑道：“把生死性命系于一个水贼头头手里，换了你，你愿意么？”
“我……”
老者摆摆手：“卿工说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墨老所言，亦不能不考虑。”
他从椅上站起，颌下白须如瀑，轻轻捻了几下，说道：“这十几年来，武林已经平静的太久。早已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捋上一捋七大门派的虎须了。如果让日月连环坞在庐郡中安然待上几月，恐怕我天工坊的颜面，将会荡然无存。”
卿工嘀咕道：“颜面又不能当饭吃。听说那淡水龙王一人可挡万军，着实厉害的紧。咱们出去跟他打打杀杀，又能落下什么好处……”
边上墨横勃然大怒：“平日里只会装神弄鬼，摆弄些破烂木头，那就罢了。如今大敌在前，还尽说些丧气话，你还是回你的摘星楼，埋起头来鼓捣你那些破铜烂铁吧！”
卿工本来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听到‘破铜烂铁’四字后，顿时面皮涨红，梗着脖子对骂：“你一介武夫，懂个屁！我那‘天机兽’一旦功成，别说区区一个日月连环坞，就算整个七大门派、四大世家，都得被我天工坊踩在脚下。到那时，天工坊与金龙寺、三清教这两大巨擘并驾齐驱，亦是指日可待。”
墨横冷笑：“这话听了无数次，耳朵都起茧子了。十几年了，你的天机兽试验了无数次，除了害死十几个天工坊精英弟子，让那破铜烂铁走动了几步，还有什么成就？”
卿工脸一红，声音弱了下去：“上次爆炸实属意外，我后面反复校对了试验结果的数字，发现是驱动枢纽的杠杆长度出了问题。下次！下一次定会成功！”
“你还嫌死的人不够么？”
“我……”
老者打断了二人争论：“此事稍后再议，当前要务，还是先处理好庐郡里的日月连环坞。墨横，你先下去，告知墨步营的各长老弟子，准备向日月连环坞开战。”
墨横精神一震，朗声道：“谨遵坊主之嘱。”龙行虎步的往外走去，出门之前，还回头瞪了卿工一眼。
“坊主，我……”
鬓发雪白的楚云泽苦笑道：“卿工，若是浪费些金银钱财，倒也罢了。上次闹出的事，着实不小。我虽然是天工坊坊主，但也不能不顾下面人的议论流言，这事尚且压一压，待日月连环坞事了之后，再做商议。你先回摘星楼吧。”
“坊主！”
卿工急步上前，想要拉住楚云泽的衣袖。
但楚云泽身法飘逸，一个呼吸间，已是踏出门外。
卿工愣在原地，大厅中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这十几年来我失败了无数次，耗费财物不计其数。上次我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成功，坊主为了力压众议，请来坊里几百人观看。不料天机兽能核爆炸，当场就炸死了兽腹中十几个操纵驾驶的弟子，也怪不得坊主如此失望。难道真是我错了么，天机兽这等凶物，有悖天道，本就不可能成功……”
他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走了出去。
庐江经由岳州、青州交壤处，分作两支干流。到了江陵往东，又并成一支，名为潜江。
潜江水势滔滔，直奔东海。只有挨了赤轮坞那块儿，河床高拔，被潜江一冲，露出大片泥沙。
每年秋时，水线上升。将这片宽广的泥地淹了进去，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荡。
上百只小船掩在月色中，匿迹于近两人高的芦苇丛里，悄无声息地朝着日月连环坞寨子渡去。
其中一艘小船，杨清从乌篷中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一番，又缩了回去。
对荻无双问道：“小师妹，殿主这是作了哪门子打算？天水城里那些江湖人本来就看我们武殿不过眼，不如让他们跟日月连环坞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得了。到时我们坐收渔利，岂不美哉？现在还要日夜兼程，累个半死。唉，依我看，殿主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那剑子仁、袁东候之流，死了就死了，免得看见碍眼。”
他眼睛往后瞟了瞟，示意荻无双往后看。
荻无双望去，果然看到了剑子仁、袁东候二人所乘的小船。带领着一众天水城武林人士，紧跟在武殿后头。
她莞尔一笑：“你既然不知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真的吗？”
杨清拉长音调，对荻无双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前几日夜里，好端端的突然尿意大盛，顿时文思如尿涌。小解完后，想要饱览一圈周围的山色夜景，畅抒一番胸臆豪情。突然却看到绝崖之前，有两道身影倚在一处……”
“哼……污言秽语……”
荻无双听了一半，脸红红的拉起乌篷的帷帐，走了出去。
停在乌篷外，顿了一顿。又将放下的帷帐勾起，回头瞪了眼杨清：“不许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