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高手
荻无双讶异道：“你怎会知晓？”
“我有一位好友，出身金龙寺。他一身内力磅礴浩然，又中正温和，与你方才掌上渡来的真气非常类似。”
正说着，他掌上内力突然凝成一线，朝荻无双手脉中刺来。荻无双运转易筋经，分出无数旁支气劲，将那线真气绞碎化开。回过神时，冯翼已是收了手掌，退后三尺。
“这么说来，花鲤鱼死于你手，倒也怪他不得。单比内力，我可能都不是你对手。”
荻无双不语。
冯翼笑道：“无双姑娘小心了，第二招。”
众人眼中忽然出现了一幕难以解释的奇景。在冯翼退开之后，原本逐渐缓和的漩涡，突然射出一道水柱，贯过渔船甲板，在空中扭过一道弧线，仿佛活物一般，朝着荻无双奔涌而去。
荻无双眼神微变，使出补天剑诀中的“覆天”。顿时无数剑影化作一片黑色瀑流，与狂啸的水流冲到一处。然而冯翼此招仍然未结束，渔船四周的水流同时又窜出七、八道水柱，直冲云霄，稍时，又在半空中复而折回，吟啸着往荻无双俯冲而来。
吟啸的水柱映在荻无双清冷的眸子里，逐渐扩大。
她朱唇轻启：“剑阵，开。”
继水柱后，数十道大小不一的黑剑剑体从水面上幽幽探出，面对从天而降的激流，嗡嗡作响，好像几十条被困在牢笼中的凶兽，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要一拥而上吞噬对手。
倾泻而下的水流越来越急，荻无双心念一动，几十道黑色剑体仿佛离弦之箭，呼号着往上空奔涌而去。
不一会儿，几道水龙撞上了黑剑，将最前方的几柄黑剑冲散，但禁不住下侧的黑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前仆后继，延绵不绝。电光火石间，其中一道水龙被一柄巨大的黝黑剑气拦腰斩断，化作水花点点，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岸上的天水城众人表情已经木然了，静静看着，都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戚长空面露微笑，荻无双对气劲凝成的剑体控制得越来越纯熟，想必在当日与杜思寒一战后，下了一番苦功。
水龙一条条湮灭，荻无双稍稍松了口气。精确地控制这些内劲化作的黑色剑体，着实耗神。
往前看去，却发现冯翼的身影消失了。心头一惊，后方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回头一望，看到冯翼那张长满胡渣的国字脸。
“无双姑娘，你的剑气虽强，但耗神极大。出招之时，莫要忘了观察对手的踪迹。”
冯翼一笑，双腿一踩，跃上巨船。喝到：“收锚！”
巨舟猛震一下，放下的铁索开始往上拉去，船上一阵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撑开的日月寨旗也缓缓朝着逆风向扭转。
一道绳梯从船舷放下，下方的水猴子赶紧连滚带爬地攀了上去。
荻无双看着渐行渐远的冯翼身影，眼神复杂：“我只挡了你两招，为何……”
冯翼头也不回，哈哈大笑：“无双姑娘却是健忘，方才我还说了，绝对不要相信一个水贼的话。”
“日月连环坞……”岸边的戚长空眉头微微皱起。妖世的时空中，他印象里只有赤轮坞，并没有这个名字。看来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开始对整个世界产生连锁效应了。
一个人欺身走到了戚长空身后，正是年尧。他低声说道：“殿主，西岸口的人已经埋伏好了，负雪小哥也等在那里，要不要截住他们？”
戚长空摇了摇头，目光微闪：“年长老，天水河往西，是庐江么。”
“正是，庐江经由我岳州之地，分成两条江河。一条主干，从天水南方的金陵城往东；另一条为支流，就是眼前这条天水河。”
“庐江沿岸，有什么大门派？”
年尧思考一阵，答到：“庐江一带毗邻的大城较少，只有一座庐郡，是青州州府。整个青州最大的门派，就是这庐郡中的天工坊，名跻江湖七大门派之列。”
“……这些倒是没什么变化。”戚长空自言自语，“看来日月连环坞派人往西的目标很明显了。”
他转过头来，对微躬着身子的年尧说道：“准备一些船只，明日我们顺东而下，会一会那‘日月连环坞’。”
年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是！”
日月连环坞的巨舟沿着蜿蜒水道逆流而上，不一会儿，那面日月大帆就被两岸林立的吊脚楼遮去了踪迹。
岸上众人如梦初醒，一一过来向戚长空道谢。浑浑噩噩的散了。
戚长空抱拳回礼后，走到河边，荻无双还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手中黑剑。
“无双，我们走了。”
荻无双攥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应道：“嗯。”
少华山，入夜。
明月高悬，料峭寒夜。
一方石崖凌空延伸而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壑。
荻无双坐在崖边，小腿向空荡荡的山谷垂着，黑剑放在手边，双臂将上身微微撑起，显得有些削瘦。她低垂着头，呆呆望向下方山谷的眼瞳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秋后，连山间虫鸣都少了许多，夜风拂过，将荻无双一身红裳吹的飘舞起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挂在耳侧。一时间觉得有些寒冷，于是收起双腿抱着，脑袋放在膝上，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感到身边传来一阵温意，她猛地偏头。
“走到这里才发觉，在想什么？”戚长空冲她一笑，坐了下来。
荻无双小脸一红，转过头来，也不说话。
戚长空枕着手背大剌剌的躺下，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时不时地嚼几下。
夜空中繁星万点，恍若一条银带，缀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过了一小会儿，荻无双轻轻说道：“我是不是很笨。”
“为什么这样说？”
“以前打不过仇天云，不能替爷爷报仇。练了易筋经，去了幻魔境后，还是打不过铁衣帮的杜思寒，打不过日月连环坞的淡水龙王。”
“你这话好像是在骂我。”
荻无双一愣：“我没有……”
“打不过他们就是笨，我也打不过，我很笨吗？”
荻无双扑哧一笑：“你这一世全身逆脉，不能练武，怎么会打得过他们。”
“所以说，打不打得过他们，跟笨不笨、聪不聪明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换了幻魔境中的你，肯定易如反掌。”
戚长空轻笑：“无双是怀疑自己么？”
荻无双目光飘远：“以前在天剑门里的时候，无论什么功法，我一练就会。爷爷和其他长辈都说我天资聪颖，以后必定能够为天剑门支撑起一番天地。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眼神又寥落了几分：“输给仇天云之时，还可以说是功法差异的原因。可是都这么久了，我练的又是易筋经，没想到还是输给了杜思寒、冯翼这些人。”
“杜思寒练的血煞魔功，本是借之外物，暂且不说。不过冯翼此人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戚长空顿了顿，接着说道：“易筋经虽然是内功绝学，但内功并不意味着全部。否则若是起了冲突，大家打都不用打，只要跳出大喊，我的内力练到何种何种地步了，内力较低之人直接举手投降就成了。”
荻无双掩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易筋经好像又没那么厉害了。”
“本就如此。”戚长空认真道：“无论是什么内功，剑法。真正拼斗起来，这些都只是输赢的一个要素罢了。届时，兵器，环境，对敌人性格的了解，对破绽真假的把握，甚至是打斗之前有没有睡好觉、吃饱饭，都会直接影响到胜败结果。”
“这就是你为什么是妖世第一高手的原因么？”
“说到这里……”戚长空微微一笑：“不妨再告知你一个秘密，其实负雪在成为真正的‘妖世前第一高手’之前，败过两次。而我为了赢他，更是输了无数次。”
他望着无垠的天际：“‘不败’的人，并不可怕。只有历经过无数失败，并能支撑自己完成超越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直到有一天，你屹立于山巅之上，周围再无人比你更高时，你低头往下看，才会发现：原来你一路赢过的人，都是过去的自己。”
“我有一位好友，出身金龙寺。他一身内力磅礴浩然，又中正温和，与你方才掌上渡来的真气非常类似。”
正说着，他掌上内力突然凝成一线，朝荻无双手脉中刺来。荻无双运转易筋经，分出无数旁支气劲，将那线真气绞碎化开。回过神时，冯翼已是收了手掌，退后三尺。
“这么说来，花鲤鱼死于你手，倒也怪他不得。单比内力，我可能都不是你对手。”
荻无双不语。
冯翼笑道：“无双姑娘小心了，第二招。”
众人眼中忽然出现了一幕难以解释的奇景。在冯翼退开之后，原本逐渐缓和的漩涡，突然射出一道水柱，贯过渔船甲板，在空中扭过一道弧线，仿佛活物一般，朝着荻无双奔涌而去。
荻无双眼神微变，使出补天剑诀中的“覆天”。顿时无数剑影化作一片黑色瀑流，与狂啸的水流冲到一处。然而冯翼此招仍然未结束，渔船四周的水流同时又窜出七、八道水柱，直冲云霄，稍时，又在半空中复而折回，吟啸着往荻无双俯冲而来。
吟啸的水柱映在荻无双清冷的眸子里，逐渐扩大。
她朱唇轻启：“剑阵，开。”
继水柱后，数十道大小不一的黑剑剑体从水面上幽幽探出，面对从天而降的激流，嗡嗡作响，好像几十条被困在牢笼中的凶兽，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要一拥而上吞噬对手。
倾泻而下的水流越来越急，荻无双心念一动，几十道黑色剑体仿佛离弦之箭，呼号着往上空奔涌而去。
不一会儿，几道水龙撞上了黑剑，将最前方的几柄黑剑冲散，但禁不住下侧的黑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前仆后继，延绵不绝。电光火石间，其中一道水龙被一柄巨大的黝黑剑气拦腰斩断，化作水花点点，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岸上的天水城众人表情已经木然了，静静看着，都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戚长空面露微笑，荻无双对气劲凝成的剑体控制得越来越纯熟，想必在当日与杜思寒一战后，下了一番苦功。
水龙一条条湮灭，荻无双稍稍松了口气。精确地控制这些内劲化作的黑色剑体，着实耗神。
往前看去，却发现冯翼的身影消失了。心头一惊，后方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回头一望，看到冯翼那张长满胡渣的国字脸。
“无双姑娘，你的剑气虽强，但耗神极大。出招之时，莫要忘了观察对手的踪迹。”
冯翼一笑，双腿一踩，跃上巨船。喝到：“收锚！”
巨舟猛震一下，放下的铁索开始往上拉去，船上一阵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撑开的日月寨旗也缓缓朝着逆风向扭转。
一道绳梯从船舷放下，下方的水猴子赶紧连滚带爬地攀了上去。
荻无双看着渐行渐远的冯翼身影，眼神复杂：“我只挡了你两招，为何……”
冯翼头也不回，哈哈大笑：“无双姑娘却是健忘，方才我还说了，绝对不要相信一个水贼的话。”
“日月连环坞……”岸边的戚长空眉头微微皱起。妖世的时空中，他印象里只有赤轮坞，并没有这个名字。看来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开始对整个世界产生连锁效应了。
一个人欺身走到了戚长空身后，正是年尧。他低声说道：“殿主，西岸口的人已经埋伏好了，负雪小哥也等在那里，要不要截住他们？”
戚长空摇了摇头，目光微闪：“年长老，天水河往西，是庐江么。”
“正是，庐江经由我岳州之地，分成两条江河。一条主干，从天水南方的金陵城往东；另一条为支流，就是眼前这条天水河。”
“庐江沿岸，有什么大门派？”
年尧思考一阵，答到：“庐江一带毗邻的大城较少，只有一座庐郡，是青州州府。整个青州最大的门派，就是这庐郡中的天工坊，名跻江湖七大门派之列。”
“……这些倒是没什么变化。”戚长空自言自语，“看来日月连环坞派人往西的目标很明显了。”
他转过头来，对微躬着身子的年尧说道：“准备一些船只，明日我们顺东而下，会一会那‘日月连环坞’。”
年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是！”
日月连环坞的巨舟沿着蜿蜒水道逆流而上，不一会儿，那面日月大帆就被两岸林立的吊脚楼遮去了踪迹。
岸上众人如梦初醒，一一过来向戚长空道谢。浑浑噩噩的散了。
戚长空抱拳回礼后，走到河边，荻无双还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手中黑剑。
“无双，我们走了。”
荻无双攥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应道：“嗯。”
少华山，入夜。
明月高悬，料峭寒夜。
一方石崖凌空延伸而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壑。
荻无双坐在崖边，小腿向空荡荡的山谷垂着，黑剑放在手边，双臂将上身微微撑起，显得有些削瘦。她低垂着头，呆呆望向下方山谷的眼瞳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秋后，连山间虫鸣都少了许多，夜风拂过，将荻无双一身红裳吹的飘舞起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挂在耳侧。一时间觉得有些寒冷，于是收起双腿抱着，脑袋放在膝上，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感到身边传来一阵温意，她猛地偏头。
“走到这里才发觉，在想什么？”戚长空冲她一笑，坐了下来。
荻无双小脸一红，转过头来，也不说话。
戚长空枕着手背大剌剌的躺下，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时不时地嚼几下。
夜空中繁星万点，恍若一条银带，缀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过了一小会儿，荻无双轻轻说道：“我是不是很笨。”
“为什么这样说？”
“以前打不过仇天云，不能替爷爷报仇。练了易筋经，去了幻魔境后，还是打不过铁衣帮的杜思寒，打不过日月连环坞的淡水龙王。”
“你这话好像是在骂我。”
荻无双一愣：“我没有……”
“打不过他们就是笨，我也打不过，我很笨吗？”
荻无双扑哧一笑：“你这一世全身逆脉，不能练武，怎么会打得过他们。”
“所以说，打不打得过他们，跟笨不笨、聪不聪明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换了幻魔境中的你，肯定易如反掌。”
戚长空轻笑：“无双是怀疑自己么？”
荻无双目光飘远：“以前在天剑门里的时候，无论什么功法，我一练就会。爷爷和其他长辈都说我天资聪颖，以后必定能够为天剑门支撑起一番天地。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眼神又寥落了几分：“输给仇天云之时，还可以说是功法差异的原因。可是都这么久了，我练的又是易筋经，没想到还是输给了杜思寒、冯翼这些人。”
“杜思寒练的血煞魔功，本是借之外物，暂且不说。不过冯翼此人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戚长空顿了顿，接着说道：“易筋经虽然是内功绝学，但内功并不意味着全部。否则若是起了冲突，大家打都不用打，只要跳出大喊，我的内力练到何种何种地步了，内力较低之人直接举手投降就成了。”
荻无双掩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易筋经好像又没那么厉害了。”
“本就如此。”戚长空认真道：“无论是什么内功，剑法。真正拼斗起来，这些都只是输赢的一个要素罢了。届时，兵器，环境，对敌人性格的了解，对破绽真假的把握，甚至是打斗之前有没有睡好觉、吃饱饭，都会直接影响到胜败结果。”
“这就是你为什么是妖世第一高手的原因么？”
“说到这里……”戚长空微微一笑：“不妨再告知你一个秘密，其实负雪在成为真正的‘妖世前第一高手’之前，败过两次。而我为了赢他，更是输了无数次。”
他望着无垠的天际：“‘不败’的人，并不可怕。只有历经过无数失败，并能支撑自己完成超越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直到有一天，你屹立于山巅之上，周围再无人比你更高时，你低头往下看，才会发现：原来你一路赢过的人，都是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