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剑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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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山

    晓觉见场中一片混乱,高声叫道:“制住他们!不要伤人!”

    寺内僧众有几人哨棍已被夺走,其余人等本想一棍击向浩气盟等人的面门,闻言棍势一收,或击向肋下,或攻向背后。

    张三郎长剑一挥将面前众僧棍势拨乱,一脚踹出,将一名僧人踢得后撤一步,跟身进步,将十数根哨棍夹于肋下,用力扭身,长棍入手,顺势抛向身后。

    张耀见到空当,俯身冲入庙门。张三郎身后,浩气盟众人拾起哨棍,边抵挡边往庙门前撤去。

    张三郎长剑一劈,面前僧人躲开,张三郎往地上一踏,飞身入寺。

    浩气盟众人挥棍驱散拦在寺门前的僧众,边抵挡棍势边退到了寺门前站定。

    晓觉面色有些晦暗,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道:“住手!”

    持棍的僧众不再进逼,而是围在了寺门前。

    张耀与张三郎来到寺内,持剑左右查探,殿内的几名僧人见状并不理会,仍旧低声诵经。

    二人查探了多时,未见到诸葛稳、沈春晓、赵芳菲三人踪迹,最终来到寺后一座小院内。

    却见院中晓安禅师合掌立在屋门前,垂首闭目,似乎正在诵经。

    “晓安大师,我有位同窗走失了,入寺前来找寻。”张耀朗声道。

    晓安闻言睁开眼,沉声道:“二位施主持剑入寺,滋扰佛门清净之地,未免有失礼数。”

    张三郎笑笑道:“事关三条人命,顾不得许多,大师见谅。”

    “继晓师叔在屋内闭关,不见外客,二位施主请回。”

    张耀情急道:“大师,得罪了!”说罢举剑冲向屋门。

    晓安拧身一掌拍向张耀,张耀挥剑抵挡。不想晓安不闪不避,一掌拍向剑锋。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张耀曦景剑脱手,晓安伸掌直入张耀胸口,张耀只觉得胸前一股大力打来,瞬间飞出三尺,跌坐在地。

    张耀倒坐在地上,胸前呕意上涌,吐出一口酸水。

    张三郎见状面色一沉,轻声道:“锻体金刚!”

    晓安双手再次合十,垂首合眼,轻念佛号。

    张耀吐着酸水,左手撑地便想起身,却见张三郎挥手示意不要轻动,只得坐在地上,揉着胸口。

    张三郎手持长剑,笑道:“我有一剑,请大师观之。”方才他虽拔剑在手,长剑却一直未曾出鞘。

    寺门前,主持晓觉苦着一张脸,朗声劝解浩气盟众人。

    “诸位施主,佛门清净之地,何苦争斗不休。稍后捕快到此,事情自有分晓。”

    却听身后一人朗声道:“诸葛真灼前来拜山!”

    转过身,却见诸葛真灼领着朱逍遥大步来至场中。

    晓觉赶忙躬身行礼,口喧佛号道:“总捕到此,定能查清真相,消弥祸事。”

    诸葛真灼笑笑道:“不知寺内出了何事?”

    晓觉闻言娓娓道来,先将后山石洞内发现尸体之事讲了一遍,又说起院中僧人持棍埋伏于山中,等到了张三郎一行,最后将众人带到寺前,却被张三郎与张耀闯入了院中。

    诸葛真灼点了点头,沉声道:“待老夫入寺一观。”说罢,动步走到了寺门前。

    浩气盟一众人挡在门前,持棍而立,并未闪开。

    诸葛真灼见状朗声道:“老夫奉皇命察查天下疑案,众位拦于寺门之前,莫不是要阻我查案?!”

    浩气盟的众人闻言,神色不变。内中一个黑脸汉子吩咐了几句,众人让出了一条通路,诸葛真灼携朱逍遥与晓觉大步走入寺中。

    张三郎侧身举剑,阖上了眼帘。

    晓安双掌合十,轻轻抬起头,睁开双目,望向张三郎。抬眼间,浑身似有金光流转,便如金水流淌于肌肤之下。

    张三郎侧头睁眼,手中长剑势如长虹,直刺晓安。

    晓安手上未见动作,剑端已入两手之间。

    张三郎去势一顿,却并未止住。只听嚓啦啦一阵脆响,剑鞘粉碎,散落于地,露出满是伤痕的剑身。

    剑势未止,穿过双掌缝隙直刺晓安胸口。晓安双手加力,剑势又缓了几分。此时剑端距晓安心口不过半尺,却愈来愈慢。

    张三郎额上青筋暴起,却听叮的一声,长剑折断,一点剑芒正中晓安胸前。

    晓安面如金纸,吐出一口鲜血。张三郎脸色惨白,似乎也受了伤,抽回断剑,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张耀急忙起身,想要上前查看张三郎伤势,不想张三郎挥挥手,示意他先去屋内查探。

    张耀见状,举步行到了晓安身侧,低声道:“大师,事情紧急,还请恕罪。”

    晓安轻轻点了点头,松开双掌,剑身落地,颤抖着双腿,盘坐于地,运功疗伤。

    张耀推开屋门,却见一名老僧躺在榻上,纹丝不动,便如睡熟了一般。

    卧榻之侧,沈春晓与赵芳菲坐于墙角,被绑缚如同粽子一般。张耀赶忙走到切近,扯下遮在二人眼上的黑巾,又拿出塞在二人口中的布团。

    赵芳菲看到张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春晓急道:“伯囧,你怎么来了?快为我二人解开绳索。”

    张耀赶忙转到二人身后,将捆缚二人的绳索解开。

    晓安喘息了一阵道:“施主这一剑,已有入微境界。”

    张三郎闻言哈哈笑了两声,看了看手中的断剑,忍不住发出一阵轻咳。

    此时却听房内响起女子语声,晓安一脸惊诧,转头望向屋内,只见师叔继晓床侧,捆缚着两个女子。

    诸葛真灼大步走入小院,身后晓觉主持看到房门洞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诸葛真灼走到张三郎身侧,低声道:“正杰,值得么?”

    张三郎并未回话,而是扭头呸了一声。

    诸葛真灼未再理会二人,径直走入屋中。晓安见他动步,本有些犹疑,但见身后朱逍遥并未跟上,只得举步跟在了诸葛真灼身后。

    张耀见到一位老者走入,正是当初自己在凉州来福客栈所遇的朱臻,似有明悟。

    沈春晓及赵芳菲已解开了绳索,一同上前见礼,张耀紧随其后,方知此人正是诸葛真灼。

    诸葛真灼走到榻前,凝视老僧,坐到床头,伸手摸向老僧腕间。

    “继晓禅师身中金玉缘剧毒,似乎已有数年。”诸葛真灼切脉沉吟道。

    屋外晓安闻言,急忙起身,行至榻前。晓觉见状,脸色愈发难看。

    诸葛真灼起身走到榻尾,推开后窗,朗声道:“晓觉主持,且上前来。山间自有一番奇特景致,请君观赏。”

    晓觉不知他话中之意,闻言强自笑笑,缓步上前。

    却见窗外后山,一队人马披坚执锐将一座院落团团围住,院中十数僧人纷纷束手就擒,依次从院内走出。

    “神策将军林伯驹已率府中生徒将隐于贵寺制香坊中的贼人全部拿住。”诸葛真灼道。

    晓觉面上笑容有些变形,看上去极为诡异。

    原来,诸葛稳从西门入京,先到诸葛真灼府中秉明了详情,而后两人与朱逍遥一同骑马出京。路中遇到了率众出府操演的林伯驹,讲明了详情。三人催马先来至鸡笼山下,在山中查探了一番。未找到沈春晓姐妹的身影,便来到了洞前,却见两名僧人守卫于洞口。僧人识得诸葛真灼,不敢阻拦。三人到洞内查验了尸首,诸葛真灼见那两名贼秃顶上无有戒疤,指缝间有香料碎屑。又联想到害死路大宽夫妇的线香,当即令诸葛稳通报林伯驹,领人马去鸡鸣寺后山制香坊中捉拿贼人。自己却与朱逍遥问明了详情,上门拜山,稳住晓觉。

    “主持禅师,不知此时你还有何话说!”诸葛真灼朗声道。

    晓觉走到后窗前站定,手抚窗棂,一脸悔恨之色道:“不错,我便是轮回教主,毒害继晓师叔的是我,将贼人藏于制香坊中的是我,欺瞒阖寺僧众颠倒黑白的也是我。”

    “只恨我见事不决,心慈手软,以致有今日之祸。”

    诸葛真灼听他说的咬牙切齿,仰头喟叹。刚欲再言,却见晓觉手拉窗棂,用力一翻,跌出窗外。

    张耀等人只见床前人影一闪,诸葛真灼赶忙伸手去拉,却只撕下了一块僧袍,窗外砰的一声响。诸葛真灼将头探出窗外查看,只见山下晓安头骨碎裂,血流如注,横死当场。

    晓觉闻听声响,知他不能幸免,闭目合十,数动念珠,诵起了往生经。

    诸葛真灼长叹一声,低声说了句“走吧”,便与朱逍遥、张耀、沈春晓、赵芳菲等四人一同走出了屋门。张耀来到院中,将断剑拾起,用外衣裹住。又将曦景剑收入鞘中,这才扶起张三郎,尾随于众人身后。

    诸葛真灼来至寺门前,吩咐朱逍遥先去收殓晓觉的尸骸,又喝令阖寺僧众闭门谢客,等待刑部查问。这才动步,往后山行去。

    张耀将张三郎与断剑交于浩气盟的众人,而后施礼致谢。张三郎脸色惨白,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也不多言,引着众人下山离去。

    张耀与沈春晓、赵芳菲三人行到后山,却见沈旭指示众人将拿住的贼人捆缚结实,林伯驹站在一旁,眼中似有笑意。

    沈旭见张耀三人来至,先向林伯驹请罪告假,而后牵过两匹马。沈旭独乘一匹,沈春晓、赵芳菲合乘一骑,三人一同告辞,鞭鞭打马往京城赶去。

    林伯驹见张耀回转,面色一肃,轻轻点了点头,令他归队。

    又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众人收拾完毕,押起贼人,收队往京城行去。

    张耀走在队中,回首望向鸡笼山,却见一轮落日斜于山腰之侧,余光散落间,整座庙宇笼罩在一团血色中。不知为何,心内仍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