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吕岩破境，老鼋托孤
原本蓝天烈日的天穹片刻间雷云密布，来自高空的天地威严让人窒息。
岳阳楼附近茶歇酒肆之中不少人看到长须男子的玄奇手段，更被那狞恶兽首惊吓得四散而去，只有些胆大的闲人仍旧躲在附近，畏畏缩缩看向雷云下那道御剑飞天的身影。
云诛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微胖的脸上犹带惊容，去扯元老汉的袖子道：“爷爷，我们也走罢。”
然而元老汉却仰天出神，站定得像一株老松，他如何也扯不动。
“九重楼大圆满修士渡劫晋入命宫境界，如此盛事千年难遇，不观可惜啊。”
“爷爷？”
云诛疑惑开口，脸上浮现惊异之色，这位从小相依为命的老人此时竟渐生一股缥缈莫测的气质，哪还有半点世俗落魄的模样。
老爷子口中的渡劫飞升之语他似懂非懂，强压下心中惊疑，也干脆躲在阑干后面观看。
吕岩在风雷声中越升越高，最终是去到了那电浆翻滚的雷云之下。
在少年惊恐的注视下，雷云劈出一道白剌剌的闪电，一头打在了青袍身影上，三息之后才有一声雷响入耳，声震百里。
然而吕岩身上突然浮现一圈金色的光晕，如同坚固的罩子将他牢牢守护，雷电劈落只是让它光晕闪动，并未崩溃。
“好！”
少年一捏紧的拳头放松，脸上浮现笑意，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命宫劫乃是四九天劫，共有三十六道雷罡，一道比一道凶险，这才刚开头呢。”一动不动的元老汉突然开口，身上莫名的气质让云诛越发觉得陌生。
果然，老头话音刚落，雷云翻滚一阵又是两道更为粗大的电罡劈下，那光罩剧烈抖动，黯淡了不少，怕是支撑不了几道了。
云诛看着老者问道：“爷爷方才所说吕先生面临的天上的凶险，就是这雷劫？”
老人点头，缓缓转过身来慈祥地看向微胖的少年良久，隐隐有怜爱不舍之意，突然说出一句让云诛脸色巨变的话：
“诛儿，爷爷的时日不多了，或许，就在这两日吧。”
少年一怔，随即觉得老人这一句突兀而来的话甚是荒谬，失声道：
“爷爷，您这是何意？！”
老人呵呵一笑，上前两步走到栏槛边上，看向远处的风云激荡，落寞笑道：“刚才吕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不觉得奇怪么？”
少年低头沉默。
爷爷曾说他还是婴孩时便被遗弃，由他捡回来抚养长大，十一年来爷孙二人相依为命，靠洞庭湖边摆摊占卦相面营生。他原以为爷孙二人就如万千凡人一般营营碌碌，但从先前爷爷与吕岩的对话来看，爷爷显然不是普通人。
半尺胡须糟乱的老人看着沉默的少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如他所言，爷爷本是这洞庭湖中的一只大鼋，三千年前机缘巧合化作人形，本来一直在自家水府中修行，百年前却被那赤明妖王抢占了洞府，撵出洞庭，不得已混迹于俗世，十一年前捡到了尚在襁褓的你......”
老人的话语传入耳中，少年心神巨震，从未想到这些只存在于说书人话本中的事迹竟真正存在，而且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竟是一头修行数千年的妖怪！
他很快从震撼中平静过来，迟疑道：“神仙大妖们不都是长生不死么......为何爷爷说自己时日无多？”
“呵呵，长生不死？我们无非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天地造化，寿元比凡人久远一点，怎能真正长生不死？”
老人倒背双手望着远方天穹那道与天威抗争的身影，佝偻的身体凭空生出一股沉沉暮气。
“爷爷精于推演卦算之道却不擅长修行，虚度三千春秋亦不过是三重楼之境。百年前便有感寿元将尽，心血来潮为自己占卜了一卦，终得‘见剑而终，遇剑而死’八字偈语......”
元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摸出一枚三寸长的白玉，形似一枚小剑，玉面上刻着一个古篆“诛”字。
老人喟然一叹，将剑形白玉交到云诛手上，又看着天上那正在渡劫的绝世剑客，自嘲般地笑道：
“这一枚古玉，乃是爷爷十一年前路边捡到你时，襁褓中与你相伴之物。我给你起名云诛，便是由于这白玉上有一个‘诛’字。不过老头子我怕死，还以为这剑玉就是偈语之中的‘剑’，所以一直不敢将此物交给你。”
“呵呵，见剑而终，遇剑而死......直至今日眼见吕剑仙渡劫，方解其意啊！”
云诛接过剑玉放胸口贴身收好。相伴十一年的爷爷寿元将尽，他泪眼蒙蒙沉浸在悲伤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剑玉已经化作一团白光，隐没在了他身体内。
老人见少年面容悲戚，摸了摸少年头顶笑道：
“虽说这一两日就是大限之期，但爷爷好歹也活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岁，人类修士九重楼圆满也不过一千五百岁寿数，相比之下，爷爷算是还赚了一倍，不亏不亏。”
少年见老人蹩脚的故作幽默，一瞬间不禁破涕为笑。
老人脸上也浮现出洒然的笑意，再度看向那雷云深处，不再多言。
云诛心头五味杂陈，“见剑而终”，爷爷今日见到了那用剑之人就要寿终，而自己今后又将何去何从呢......
雷云劈落的电弧越来越粗大，最后竟是化作蛟龙白虎之形，向吕岩冲撞而来。
吕岩身外的光盾早已破碎，此时须发散乱如痴如狂，全凭一口宝剑抵挡。
雷云剧烈翻涌，许久无法击退此人似乎让它极度愤怒，紫色的雷浆沸腾不休，恐怖的天地威严暴涨数倍，开始酝酿最后的一击。
黑云罡风中的男子酣畅淋漓，朗声唱道：
“人过洞庭斩恶蛟，意气在胸剑在腰。”
“身沐雷霆纵歌笑，修成命宫比天高！”
“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吕岩长笑声中将手中剑当空一抛，三尺古剑竟然变作一尊百丈巍峨的黑甲明王。
明王状若天神，全身上下尽覆黑甲，只余狰狞面具下双瞳幽幽，隐隐透出嗜血红光。举手中剑撩天而起，迎着那当头劈下的白色龙形劫雷，吐气开声猛然喝道：
“也罢，就让吾问一问这天到底多高！”
“轰......”
雷剑相接，狂暴的能量气机将天穹上如山如海的劫云震出一口巨大的天窟，轰鸣声震百里。
劫云破碎，金色的阳光再度倾洒而下，天际那人煌煌如同神灵。
————————
吕岩渡劫成功，再度来到岳阳楼上，虽然衣衫破败褴褛，发髻也已散乱，但是眉目如电，三缕长须都隐隐带着无铸剑气。朗声笑道：“老鼋君，小公子，贫道破这天上之凶劫，手段何如？”
老人颔首微笑：“惊为天人！恭喜道友晋入命宫境界，成就真君之号！”
吕岩看向气息晦暗的迟暮老人瞬间明了，不禁有些惋惜，皱眉叹道：“没想到贫道晋升之日，竟是道友寿终之时......也罢，天道有常，生死不期，你我今日就相互作别，贫道预祝道友来世早证长生！”
老人欠身道：“老朽谢过道友。”
吕岩看了看老人，又望向静立一旁面容悲戚的少年，目中闪烁精芒问道：“道友坐化而去，却不知小公子今后如何打算。”
老人闻言，听出对方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将云诛拉到身旁对吕岩躬身一拜，道：“诛儿乃贫道一手抚养带大，贫道寿终之后便是年幼孤苦一人，敢请道友垂怜！”
云诛如何不懂老人之意，收起悲伤也对吕岩深深一拜道：“乞求仙长垂怜，小子愿随仙长左右侍奉，劳苦不辞。”
吕岩抚须而笑，他今日来到洞庭湖旁的岳阳城渡劫本是冥冥中心有所感，此地有一番机缘，见到云诛之后便觉得这少年聪颖不凡，起了爱才之心。
挥出一道清气托起云诛，沉声道：“也罢，缘起缘灭，善始善终，老鼋君且放心驾鹤而去，我天荡宗便将云诛收入门下。”
老人听到“天荡宗”三字，苍老的面孔浮现惊容，再次深深鞠躬谢道：“道友此善，洪福无量！”
......
云梦大泽浩浩汤汤三万余里，如同汪洋大海，其上无数苍翠蓊郁的岛屿孤峰星罗棋布。
八百里洞庭湖，亦不过是其边缘一隅而已。
罡风层中一柄长剑飞行，三缕长须当风的青袍道人与一位十一二岁的微胖少年稳稳站在剑身上，一层光晕蒙蒙的气罩将两人与狂猛的罡风隔绝。
云诛抱着一只装着老鼋骨灰的灰色陶罐垂首而立，就连下方绝美的天地风景也无心去看。
旁人看不见他清澈双眸深处郁结着一抹悲伤，但此时更多的，却是震惊之意。
因为他发现自己眉心窍穴之内不知何时生出一方混沌的空间，爷爷临终交给自己的那枚剑形白玉正安然悬浮其中。
更让他惊疑的是，三个呼吸之前，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脚下那柄大如飞舟的松纹古剑，而正是那时，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一道信息：
“剑名：天沛”
“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二寸六分，龙商星砂锻造，斩杀生灵八千六百二十九口”
“剑灵名号：红莲黑狱明王”
“剑灵状态：二阶解放”
“剑玉备注：吞噬剑灵红莲黑狱冥王，可积累剑玉传承点数八千六百二十九点。可获xxxx一次。”
这几道信息来得极其突然，吓了少年一大跳，半晌后才明白过来，始作俑者正是那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脑子里面去的剑形白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何知道吕师这柄剑的信息？嘶......杀生八千六百余口，竟如此恐怖......
云诛心中难掩震惊，老鼋说此玉是捡到他时的唯一傍身之物，只在昨日才亲手交给他。
当这东西不知何时钻到自己体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与此物果真有一种无形的羁绊。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何来历、有何用处、为何浮现如此信息，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心中疑虑时，那枚剑玉突然发出一股渴望贪婪的波动，分出一道白光流入他的右臂，竟然在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条黑色的细线来。
同时，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弯腰垂臂，将这只生出黑色线纹的右手掌贴到脚下那柄剑的身上去！
少年悚然一惊，慌忙稳定思绪，压制手掌心那一股荒唐的冲动。
这柄剑可是吕岩之剑，威能莫测，硬撼天威而无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没想到这白玉胆大包天，竟然敢驱使他用手心的古怪黑线去触碰！
云诛茫然地看着右掌上的黑线暗想，难不成，想让我吞噬这剑灵?
荒唐！你不要命，我可还要呢。云诛心中微怒，这剑形白玉差点就让他惹祸。
似乎察觉到身后少年情绪的异常，吕岩微微侧头问道：“诛儿，身体不适么？”
云诛忙收敛心神恭谨回答：“爷爷羽化而去，诛儿心中悲伤而已，并无不适，师尊放心。”
吕岩微微点头叹道：“诛儿，你日后也将踏上修行之道，大悲大喜的情绪乃是我等修行人的大忌，容易滋生心魔。悲则矣，切莫要沉湎于此。”
“徒儿记下了......”
云诛躬身回答，低垂的目光再度落在脚下那柄破空疾行的古剑身上。
天沛剑么……
他忍不住想要求证心中所想，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师尊，师尊的佩剑可有名字？”
吕岩一愣，没料到少年竟会问个问题，笑道：“此剑名曰‘天沛’，取天道沛然之意。虽是为师佩剑，实乃为师道友。”
云诛微微低头，心绪却开始剧烈翻涌......
这剑玉传递给他的信息竟然是真的！
岳阳楼附近茶歇酒肆之中不少人看到长须男子的玄奇手段，更被那狞恶兽首惊吓得四散而去，只有些胆大的闲人仍旧躲在附近，畏畏缩缩看向雷云下那道御剑飞天的身影。
云诛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微胖的脸上犹带惊容，去扯元老汉的袖子道：“爷爷，我们也走罢。”
然而元老汉却仰天出神，站定得像一株老松，他如何也扯不动。
“九重楼大圆满修士渡劫晋入命宫境界，如此盛事千年难遇，不观可惜啊。”
“爷爷？”
云诛疑惑开口，脸上浮现惊异之色，这位从小相依为命的老人此时竟渐生一股缥缈莫测的气质，哪还有半点世俗落魄的模样。
老爷子口中的渡劫飞升之语他似懂非懂，强压下心中惊疑，也干脆躲在阑干后面观看。
吕岩在风雷声中越升越高，最终是去到了那电浆翻滚的雷云之下。
在少年惊恐的注视下，雷云劈出一道白剌剌的闪电，一头打在了青袍身影上，三息之后才有一声雷响入耳，声震百里。
然而吕岩身上突然浮现一圈金色的光晕，如同坚固的罩子将他牢牢守护，雷电劈落只是让它光晕闪动，并未崩溃。
“好！”
少年一捏紧的拳头放松，脸上浮现笑意，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命宫劫乃是四九天劫，共有三十六道雷罡，一道比一道凶险，这才刚开头呢。”一动不动的元老汉突然开口，身上莫名的气质让云诛越发觉得陌生。
果然，老头话音刚落，雷云翻滚一阵又是两道更为粗大的电罡劈下，那光罩剧烈抖动，黯淡了不少，怕是支撑不了几道了。
云诛看着老者问道：“爷爷方才所说吕先生面临的天上的凶险，就是这雷劫？”
老人点头，缓缓转过身来慈祥地看向微胖的少年良久，隐隐有怜爱不舍之意，突然说出一句让云诛脸色巨变的话：
“诛儿，爷爷的时日不多了，或许，就在这两日吧。”
少年一怔，随即觉得老人这一句突兀而来的话甚是荒谬，失声道：
“爷爷，您这是何意？！”
老人呵呵一笑，上前两步走到栏槛边上，看向远处的风云激荡，落寞笑道：“刚才吕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不觉得奇怪么？”
少年低头沉默。
爷爷曾说他还是婴孩时便被遗弃，由他捡回来抚养长大，十一年来爷孙二人相依为命，靠洞庭湖边摆摊占卦相面营生。他原以为爷孙二人就如万千凡人一般营营碌碌，但从先前爷爷与吕岩的对话来看，爷爷显然不是普通人。
半尺胡须糟乱的老人看着沉默的少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如他所言，爷爷本是这洞庭湖中的一只大鼋，三千年前机缘巧合化作人形，本来一直在自家水府中修行，百年前却被那赤明妖王抢占了洞府，撵出洞庭，不得已混迹于俗世，十一年前捡到了尚在襁褓的你......”
老人的话语传入耳中，少年心神巨震，从未想到这些只存在于说书人话本中的事迹竟真正存在，而且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竟是一头修行数千年的妖怪！
他很快从震撼中平静过来，迟疑道：“神仙大妖们不都是长生不死么......为何爷爷说自己时日无多？”
“呵呵，长生不死？我们无非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天地造化，寿元比凡人久远一点，怎能真正长生不死？”
老人倒背双手望着远方天穹那道与天威抗争的身影，佝偻的身体凭空生出一股沉沉暮气。
“爷爷精于推演卦算之道却不擅长修行，虚度三千春秋亦不过是三重楼之境。百年前便有感寿元将尽，心血来潮为自己占卜了一卦，终得‘见剑而终，遇剑而死’八字偈语......”
元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摸出一枚三寸长的白玉，形似一枚小剑，玉面上刻着一个古篆“诛”字。
老人喟然一叹，将剑形白玉交到云诛手上，又看着天上那正在渡劫的绝世剑客，自嘲般地笑道：
“这一枚古玉，乃是爷爷十一年前路边捡到你时，襁褓中与你相伴之物。我给你起名云诛，便是由于这白玉上有一个‘诛’字。不过老头子我怕死，还以为这剑玉就是偈语之中的‘剑’，所以一直不敢将此物交给你。”
“呵呵，见剑而终，遇剑而死......直至今日眼见吕剑仙渡劫，方解其意啊！”
云诛接过剑玉放胸口贴身收好。相伴十一年的爷爷寿元将尽，他泪眼蒙蒙沉浸在悲伤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剑玉已经化作一团白光，隐没在了他身体内。
老人见少年面容悲戚，摸了摸少年头顶笑道：
“虽说这一两日就是大限之期，但爷爷好歹也活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岁，人类修士九重楼圆满也不过一千五百岁寿数，相比之下，爷爷算是还赚了一倍，不亏不亏。”
少年见老人蹩脚的故作幽默，一瞬间不禁破涕为笑。
老人脸上也浮现出洒然的笑意，再度看向那雷云深处，不再多言。
云诛心头五味杂陈，“见剑而终”，爷爷今日见到了那用剑之人就要寿终，而自己今后又将何去何从呢......
雷云劈落的电弧越来越粗大，最后竟是化作蛟龙白虎之形，向吕岩冲撞而来。
吕岩身外的光盾早已破碎，此时须发散乱如痴如狂，全凭一口宝剑抵挡。
雷云剧烈翻涌，许久无法击退此人似乎让它极度愤怒，紫色的雷浆沸腾不休，恐怖的天地威严暴涨数倍，开始酝酿最后的一击。
黑云罡风中的男子酣畅淋漓，朗声唱道：
“人过洞庭斩恶蛟，意气在胸剑在腰。”
“身沐雷霆纵歌笑，修成命宫比天高！”
“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吕岩长笑声中将手中剑当空一抛，三尺古剑竟然变作一尊百丈巍峨的黑甲明王。
明王状若天神，全身上下尽覆黑甲，只余狰狞面具下双瞳幽幽，隐隐透出嗜血红光。举手中剑撩天而起，迎着那当头劈下的白色龙形劫雷，吐气开声猛然喝道：
“也罢，就让吾问一问这天到底多高！”
“轰......”
雷剑相接，狂暴的能量气机将天穹上如山如海的劫云震出一口巨大的天窟，轰鸣声震百里。
劫云破碎，金色的阳光再度倾洒而下，天际那人煌煌如同神灵。
————————
吕岩渡劫成功，再度来到岳阳楼上，虽然衣衫破败褴褛，发髻也已散乱，但是眉目如电，三缕长须都隐隐带着无铸剑气。朗声笑道：“老鼋君，小公子，贫道破这天上之凶劫，手段何如？”
老人颔首微笑：“惊为天人！恭喜道友晋入命宫境界，成就真君之号！”
吕岩看向气息晦暗的迟暮老人瞬间明了，不禁有些惋惜，皱眉叹道：“没想到贫道晋升之日，竟是道友寿终之时......也罢，天道有常，生死不期，你我今日就相互作别，贫道预祝道友来世早证长生！”
老人欠身道：“老朽谢过道友。”
吕岩看了看老人，又望向静立一旁面容悲戚的少年，目中闪烁精芒问道：“道友坐化而去，却不知小公子今后如何打算。”
老人闻言，听出对方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将云诛拉到身旁对吕岩躬身一拜，道：“诛儿乃贫道一手抚养带大，贫道寿终之后便是年幼孤苦一人，敢请道友垂怜！”
云诛如何不懂老人之意，收起悲伤也对吕岩深深一拜道：“乞求仙长垂怜，小子愿随仙长左右侍奉，劳苦不辞。”
吕岩抚须而笑，他今日来到洞庭湖旁的岳阳城渡劫本是冥冥中心有所感，此地有一番机缘，见到云诛之后便觉得这少年聪颖不凡，起了爱才之心。
挥出一道清气托起云诛，沉声道：“也罢，缘起缘灭，善始善终，老鼋君且放心驾鹤而去，我天荡宗便将云诛收入门下。”
老人听到“天荡宗”三字，苍老的面孔浮现惊容，再次深深鞠躬谢道：“道友此善，洪福无量！”
......
云梦大泽浩浩汤汤三万余里，如同汪洋大海，其上无数苍翠蓊郁的岛屿孤峰星罗棋布。
八百里洞庭湖，亦不过是其边缘一隅而已。
罡风层中一柄长剑飞行，三缕长须当风的青袍道人与一位十一二岁的微胖少年稳稳站在剑身上，一层光晕蒙蒙的气罩将两人与狂猛的罡风隔绝。
云诛抱着一只装着老鼋骨灰的灰色陶罐垂首而立，就连下方绝美的天地风景也无心去看。
旁人看不见他清澈双眸深处郁结着一抹悲伤，但此时更多的，却是震惊之意。
因为他发现自己眉心窍穴之内不知何时生出一方混沌的空间，爷爷临终交给自己的那枚剑形白玉正安然悬浮其中。
更让他惊疑的是，三个呼吸之前，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脚下那柄大如飞舟的松纹古剑，而正是那时，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一道信息：
“剑名：天沛”
“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二寸六分，龙商星砂锻造，斩杀生灵八千六百二十九口”
“剑灵名号：红莲黑狱明王”
“剑灵状态：二阶解放”
“剑玉备注：吞噬剑灵红莲黑狱冥王，可积累剑玉传承点数八千六百二十九点。可获xxxx一次。”
这几道信息来得极其突然，吓了少年一大跳，半晌后才明白过来，始作俑者正是那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脑子里面去的剑形白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何知道吕师这柄剑的信息？嘶......杀生八千六百余口，竟如此恐怖......
云诛心中难掩震惊，老鼋说此玉是捡到他时的唯一傍身之物，只在昨日才亲手交给他。
当这东西不知何时钻到自己体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与此物果真有一种无形的羁绊。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何来历、有何用处、为何浮现如此信息，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心中疑虑时，那枚剑玉突然发出一股渴望贪婪的波动，分出一道白光流入他的右臂，竟然在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条黑色的细线来。
同时，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弯腰垂臂，将这只生出黑色线纹的右手掌贴到脚下那柄剑的身上去！
少年悚然一惊，慌忙稳定思绪，压制手掌心那一股荒唐的冲动。
这柄剑可是吕岩之剑，威能莫测，硬撼天威而无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没想到这白玉胆大包天，竟然敢驱使他用手心的古怪黑线去触碰！
云诛茫然地看着右掌上的黑线暗想，难不成，想让我吞噬这剑灵?
荒唐！你不要命，我可还要呢。云诛心中微怒，这剑形白玉差点就让他惹祸。
似乎察觉到身后少年情绪的异常，吕岩微微侧头问道：“诛儿，身体不适么？”
云诛忙收敛心神恭谨回答：“爷爷羽化而去，诛儿心中悲伤而已，并无不适，师尊放心。”
吕岩微微点头叹道：“诛儿，你日后也将踏上修行之道，大悲大喜的情绪乃是我等修行人的大忌，容易滋生心魔。悲则矣，切莫要沉湎于此。”
“徒儿记下了......”
云诛躬身回答，低垂的目光再度落在脚下那柄破空疾行的古剑身上。
天沛剑么……
他忍不住想要求证心中所想，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师尊，师尊的佩剑可有名字？”
吕岩一愣，没料到少年竟会问个问题，笑道：“此剑名曰‘天沛’，取天道沛然之意。虽是为师佩剑，实乃为师道友。”
云诛微微低头，心绪却开始剧烈翻涌......
这剑玉传递给他的信息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