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四十一章 礼物
“她当真这般说的?”敛了敛神色,君怀笑淡淡的问。
音无情绪,面色平静,月影可拿不准他的心思,只是听他这么询问,又不得不回答。
还不能乱回答,得如实如答。
只是这次,连话也不敢说了。于是她只点了点头,以示确定。
回应过君怀笑,月影小心的瞟了他一眼,看他仍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又没让她退下,一时间,她站在原地的双腿,有些没来由的尴尬,整个人更是无所适从。
嗯,想想,要不要安慰他几句?
这般想着,月影脑子快速翻了一圈,才又嗫嗫道:“公子,小姐许是心头有怨,才会这般……”何止是有怨,这怨真是怨得大发了。
“下去吧。”这种话题自然不能跟月影她们进行深入交流,君怀笑便适时遣退了她,一起被遣退的,还有月琴。
兄妹二人从书房里出来,背着关闭的房门,不由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书房里的君怀笑也不由叹了口气。
那丫头,怕是经了今天这事,心头那怨气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得了得了。
只是眼下自己的情形,很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为之,只是这跟季琳有什么关系,他还有些迷惑。
季琳毕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为何回琉武途中,莫名杀出来一个白锦渊,到了琉武,自己正要去接季琳,又突然要他搬入这王府?
他可不怎么相信这是君临天突然的安排。
不过方才月影转达的季琳说的那番话,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那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如今,那般口无遮拦的话也能随便说了,白锦渊好?看来回头还得好好教育教育才是。
这么想着,又忽然想到这王府。
月琴的话又回想在耳边,公公跟他说……
边想,他边环顾了一眼书房的四周。
这里看起来跟十几年前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连那桌案,还是当年的那张,如今站在那桌案面前,自己已经高出不少,使用笔墨纸砚的时候,还得弯下腰才行了。
细细看完书房,他又来到了园外。
之前送走李公公之后,他便凭着记忆直接来到了书房,一切都跟当年一样,以至于他未曾错路,只是也因此没有来得及细看园中的风景,此时只剩自己一人了,才终于有了机会。
他独自走在园中,顶着烈日,却并不觉得日头有多热一般,尽管身上已经细汗密布,可他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途中遇见数名侍女,侍女们见主子在太阳下暴晒,时而停步驻足,时而慢步前行,皆是一脸惊惧。
纷纷跪下请罪劝说,却被君怀笑云淡风轻拂了回去。
园中风景很好,即使是夏季,依然蓬勃生长的花草树木,看得出来,正像月琴转达的那番话一般,这里虽然年久未曾住人,但依旧被精心打理得很好。
连这一草一木,都是被精修照顾过的样子。
只是,即便是如此,又能挽回些什么,或者带来些什么?
一阵热风拂面而过,君怀笑微微敛了敛神,将手伸向面前的一树铃花。
轻轻一折,其中一朵便脱离了树枝,静卧在他手中。
铃花只在夏季盛开,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天越热,它便盛开得越美越艳,但一旦离开了树枝,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会迅速枯萎,变成干花一朵。
如此极端的生命,就像那些林林总总的过往,好与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过,存在过,并且从此再也不会复返。
所以,这满园的精修细剪,即使一切还保留着从前的模样,然而有些东西,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说……人心。
君怀笑手一扬,铃花划出一抹弧度,飘落到旁边的湖面,砸出很轻很轻的波纹,不到几秒,水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一如君怀笑的心情。
……
君怀笑入住“楚阳王府”的事很快便传遍了琉武朝野。
原本是接密旨回琉武的事情,也变得明朗起来,回来的时候尽管许多大臣官员都知道此事,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假装不知。
但现在,君怀笑重回楚阳王府,那就是个风向标,所以第二天,便有人登门拜访了。
而且一来,还不止一位。
不过来的并不是什么大臣官员,而是他们的亲信或者身边的得力之人。
之所以不是亲自登门,却又派出身边较有份量之人,实在是如此一来,既给了君怀笑足够的面子,也保了自己的后路,即便是将来万一风向有变,自己也不至于无路可走。
毕竟这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鹿死谁手,但把握眼前的风向,也是必须的。
这第一天来的,先是左相冯与的人。
来人当然不能白来,还带来了一份礼物——两颗鸡蛋那么大的夜明珠。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左相大人如此手笔,我如何承受得起。”君怀笑仍用“我”字自称。
在他的身份没有被君临天再次宣诸于世之前,除了这个字,“本王”“小王”之类的,都是不合适的。
“三殿下,这是左相大人的一番心意,还望您切勿嫌弃。”来人恭声说道,君怀笑微微一笑:“岂敢。”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替我谢过左相大人心意了。”说完,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月琴,道:“月琴,将东西收下,打点一番。”
来人连连道谢,末了,又继续说道:“左相大人还请三殿下明日午时务必赴宴惠寿台,为您接风洗尘。”
“左相大人有心了。”君怀笑点点头,“请回左相大人,我一定去。”
来人听罢,肩上一松,如同卸下千金重担一般。
他没想到,任务就这么轻松完成了。
回去之后,他将这并不持久的交流向冯与一汇报,冯与不由一笑。
看来这三皇子君怀笑,是个识体之人。
左相大人冯与的人离开后,紧接着右相大人苏吉的人又来了。
君怀笑仍是一番好礼相待。
而苏吉令人送来的礼物,是一把金色的小匕首,做工精致,上面还镶了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要说价值,那也是难以估量的。
而和冯与一样,除了送来礼物,也有让他赴宴的邀请,地方同样是“惠寿台”。
理由当然跟冯与相同,为他揭风洗尘。
君怀笑自然同样应允了下来。
毕竟这事儿不好拂了来人的意,若不然,那不是打背后的人的脸么,他岂是会做出那么不谙世事的事情的人?
送走冯与与苏吉的人,月琴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物。
他虽然不懂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懂匕首这些小物件,那东西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但既然是左右丞相送来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之物。
“公子,这左相和右相大人忽然送来如此大礼,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这事儿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是大罪么?”月琴不懂朝野之事,但这举动的意味,傻子也看得出来了吧。
“左相和右相大人不是傻子,若是能定大罪之事,他们怎会用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君怀笑淡淡回道。
只不过一直听闻右相和右相都是正直之人,今天这个举动,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是看看那礼物——想着,他的视线飘到旁边桌上的东西上。
他起身走到那两样东西前站定。
鸡蛋那么大小的夜明珠,质量光滑,晶莹剔透,在这白天,都能感受到它发出来的荧荧白光,一看就是难得的好东西。
不过他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这两颗夜明珠要说多好,跟顶尖又有些距离。
最多,也就是中等的档次。
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了几遍,君怀笑便将它们放回到了盒子里面。
再看旁边的匕首。
褐色的刀鞘镶着金色的边,上面的纹路很简单,就是祥云绕成了一圈,看起来大方又简洁,雕刻的手工也说不太极其精致。匕首是没有放在刀鞘里面的,而是与鞘并排着在旁边。
匕首通体散着银光,看起来锋利无比,首柄的地方,尾端微微弯出一个角度,看起来造型普通却又微带别致。
而最别致的地方,则是匕首的前端那里,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在这白日的强光之下,宝石的切割面在不同的角度下折射出或强或弱的光线,颇是耀眼。
然而,看似价值非凡,其实与那夜明珠的档次一样,并非上品,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中等货色。
君怀笑拿起匕首,在手里翻看了几眼,同样放回到它原来的位置。
唇角的笑意莫名更深了些。
这左相和右相同时来送礼又同时要宴请他,但这礼物却都只是比普通之物略好一点的东西,要说起来,与他,还有他们自己的身份,都是不符的。
还有那个“惠寿台”,虽然君怀笑长年不在琉武,但“惠寿台”那地方,他是知道的,也是一家并不特别有名的酒楼,甚至连普通百姓都去得起。
而且两人选的地方都一样。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