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59章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
长乐宫中，“皇上，你不用害怕我会寻死，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看着你，如何把这用他的鲜血换来的江山稳坐于身下。”此刻的凤羽如同修罗地狱中的鬼魅，带着近乎残忍的冷漠。
“阿姐……”司寇启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呢喃般的唤道，却终究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在此之后，当日见过这般景象的宫人，再无人敢靠近长乐宫，即使皇帝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当日之事，长公主冷血之名却依旧在私下被人传说。
一声雷鸣之声惊了一城的人，一座坍塌的府邸引发了一场关乎神明的猜测，然没有人知道，丞相府在这场爆炸中死去的一百三十二人中，除了那坐在轮椅中的老妇人之外，还有被誉兵器鬼才的鬼谷，他一生钻研兵器，痴迷锻造之术，惊世之才却葬于自己之手，然震天雷之术，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被隐没，数月之后，这让世人胆寒的震天雷，亦是成为了墨国灭亡的又一利器。
三个月后，凉皇御驾亲征，率军五十万，攻打墨国，大军势如破竹，短短十日，便攻下墨城三座城池，墨皇大惊，令慕容雨泽为帅，梁洛书为前锋将军，领军三十万抵抗敌军。
然两军交战半月，墨军却是节节败退，不管墨国如何布军，梁国却都似是事先知晓一般逐一设伏，慕容雨泽多次彻查军中奸细，却是一无所获，然看着城池一座座失手，墨军士气大跌。
墨皇于大殿之上震怒不已，然朝中人心不齐，各怀心思，裴卿之自动请缨，领五万精兵前去支援，皇帝封其为参军，连夜赶往两军战场。
十日后，援军尚未赶到之时，大军已然不抵凉军猛烈地攻击，向后退至墨国瓶颈，天险邠州，而此时，墨国已然失城八座。
邠州作为墨国天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百年来都是墨国屏障之所在，而邠州守军更是和铁甲重兵及皇城禁军并称墨国三烈，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慕容雨泽率兵退至邠州，而三日后，裴卿之援军到达，两军对峙于邠州，僵持不下。
御书房内，皇帝看完手中的信函，拂袖一挥，书桌上的砚台应声而落，送信的侍卫跪在地上低着头，内侍总管亦是吓的跪在了地上。
“四十万大军，居然抵抗不了北堂烽的马蹄，短短一月就失了失了十座城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寇启怎么也不相信，不过是少了一个司寇逸，墨军怎会就便得如此不堪一击，论武功慕容雨泽和梁洛书或许稍逊他一筹，然而论带兵合两人之力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可是，眼看着凉国的马蹄一日日的靠近墨城，眼看着属于墨国的城池一座座的换上了凉国的旗帜，司寇启慌了，纵然他知道此刻不该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安的内心。
“皇上，丞相大人还让属下给皇上回句话。”跪在地上的士兵看着震怒的龙颜有些忐忑的接着道。
“说。”司寇启厉声道。
“大人说……说请皇上一定要看好长公主。”侍卫回道。
司寇启目光微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意，即刻转身，朝着殿外而去。
长乐宫外，一身素服的女子怀中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女孩静静的站着，等待着宫人进去回禀，宫内，得了回答的蓝月疾步走来，眼底满是歉意的看着女子道：“娘娘，公主说让您回去，好好教养昭若郡主。”
惜月忍住眼底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带哽咽的道：“王爷既已不在，哪里还有娘娘，蓝月姑姑叫我惜月就可以了。”
蓝月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女子亦是心底难过，爱怜的抚摸了一下惜月怀中的昭若，轻声道：“可怜了郡主。”
惜月亦是摸了摸昭若的头，片刻后似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轻声问着年幼的女儿道：“昭若要乖，要听话，要好好的陪着娘，知道吗？”
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不解，然而可爱的孩子却是认真的点点头道：“娘，为什么公主娘亲不见我。”
“公主娘亲生病了，所以昭若更要乖，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乖乖的呆在公主娘亲的身边，知道吗？”
昭若点点头，便见惜月把昭若抱给了蓝月，蓝月接过孩子，眼底满是不解：“姑娘这是……”
数月之前，凤羽让昭若送去了惜月那里，原本只是为了让她们母女可以相处一段时间，却不曾想，那之后，从她答应和上官尺素去城郊别院开始，一切的变故便让人措手不及，而凤羽也再没有说过要让昭若回来的话，尽管伺候她的几人都知道，凤羽其实很想念昭若。
“昭若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公主的孩子了，如今……我虽见不到她，可也知道公主恐怕……或许现在也就只有昭若，才能陪伴她了。”泪水从惜月眼底滑落，想着那样一个人，如今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心下止不住的难过，再想着永远也见不到的王爷，惜月眼底的泪水，流的更为汹涌。
蓝月亦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怀中的昭若有些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哭泣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蓝月将昭若递给了一旁的宫人带进了宫里，对着惜月俯身便跪了下去，惜月一惊，连忙去拉她，却被蓝月阻止。
“姑娘，奴婢……奴婢代公主谢谢你……公主她……真的太苦了……即便她不哭不闹，可她的苦，她的痛，我们看在眼里，却无法为她分担分毫……其实我们都很害怕，害怕哪一天，如今，她是因着还有放不下的事，所以才这般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你不知道，每一天看着那样的公主，奴婢有多心疼，多害怕……哪一天，公主要做的事做完了，她也肯定就……如今能救她的，真的只有昭若郡主了……”蓝月泣不成声的说着，惜月拉着她亦是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清楚她的苦，她的痛了……那个唯一能够陪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公主护我多时，如今，能让昭若陪着她，已经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姑姑你别哭了，快起来……”
蓝月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心底满是感激，然而这长乐宫本就是是非之地，加之惜月的身份，摄政王死后，皇帝虽然不曾为难过她和昭若郡主，然惜月进宫却还是很冒险的，今日能够进宫探视，还是因着皇后的关系，上官尺素对凤羽心存愧疚，所以当惜月找上她的时候，她一口同意，然而或许跟司寇启一样，因着心底的怯懦与歉疚，始终不敢踏入长乐宫。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郡主的，公主她……也一定会好好保护郡主的……”蓝月擦着眼泪道。
惜月点点头，道：“若不相信公主，我又岂会把昭若带来这里，希望昭若能够让公主快乐一些。”
两人身在宫门口，也不便多说什么，惜月不多时便告辞离开，而她前脚刚走，蓝月尚未走进宫内，便见皇帝的仪仗急速朝着这里而来。
蓝月赶忙跪地接驾，却见下了软轿的皇帝径自朝着宫里而去，面色黯然，眼带冷意，蓝月心下担忧，连忙跟了上去。
寝殿内，凤羽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而昭若此时正坐在她的膝上正对着她，小手抬起，仰着头摸着她的脸道：“公主娘亲不想若儿吗？”
“公主娘亲，娘说你生病了，你痛痛吗？”
“公主娘亲……”若儿不懂为什么最疼爱自己的公主娘亲不和自己说话，只是这样看着自己。
小小的孩子被这般陌生的眼神弄的心底有些害怕，她挣扎着直起身子抬起小手搂着凤羽的肩膀，小嘴唇映在她的嘴唇上，怯弱的叫道：“公主娘亲……”
稚嫩的声音中带了些嘶哑，凤羽却依旧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的脸，仿似被抽去了灵魂一般，一直在旁的血蓝心底哽咽，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公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昭若抱了起来，轻声哄道：“郡主乖，公主不舒服，奴婢带你先出去玩儿。”
“雪岚姑姑，为什么公主娘亲不理若儿了……”莹莹泪光闪烁，昭若委屈的看看雪岚，又不甘心的转头看着凤羽，然而凤羽却依旧只是如开始一般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明明看着眼前的人，却让人觉得她的心已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就在雪岚哄着昭若之时，却听殿门轰然打开，司寇启疾步走了进来，雪岚下意识的护住了怀里的人，昭若认人以来司寇启几乎已经不去公主府了，而凤羽亦是从不带她进宫，因此昭若对他并不熟悉，看见司寇启怒气冲冲的样子，吓的直往雪岚怀里躲。
凤羽终于在司寇启进来时打断了悠长的思绪，她冷眼看着司寇启，开口道：“把若儿带下去。”
雪岚道是，抱着人退了下去，而蓝月随后而来，与闻讯而来的青岚两人站在门口，观察着殿内的动静。
两人就这般四目而对，司寇启这一次没有躲开，心底的怒气让他终于有了勇气与她对视。
“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军节节败退，北堂烽对我军的军情布局了如指掌，随军的将军居然临阵脱逃下落不明，这一切都和你有关系，都是你一手布置的是不是？”司寇启狠声问道。
凤羽沉默不语的看着她，没有承认，没有否认。
“就算你再恨我，可是……这是司寇家的江山啊，你忘记了父皇，忘记了皇爷爷了吗？阿姐，你身上流着的，是司寇家的血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可以把亲手断送这一切，怎么能够这么做？”
即便自己已经将她囚禁在了这宫殿里，即便已经加强了长乐宫的看守，尽管已经断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可是司寇启却相信，她有着这样的能力。
“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然一旦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凤羽看着他道。
直到这一刻，司寇启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子，他以为她冷傲却不无情，他以为她纵然再是不满也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然而如今鲜血淋的事实告诉他，他终究，低估了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