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我毕竟不是圣人
“没有了我爹，没有了家人，我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上，有何意义呢？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你永远只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你永远不会有这种感觉的，这种好像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一样，生无可恋的感觉。”林若水回道，语气中的决绝已然让人看到了死亡一般的沉寂。
“你不曾站在我的位置，你又怎知我不能体会你的感受。”凤羽道，世人都说她是司寇家无比尊贵的凤凰，而谁有曾知道，凤凰涅槃时，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只是那淡漠高傲的姿态，掩埋了太多的不为人知。
林若水微垂了眉眼，似是已经不在多做挣扎。
“我答应你，替州牧大人求情，只是结果如何，只能看你的运气了。”凤羽沉默片刻道。
闻言，林若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片刻后惊诧方才被喜悦所取代，她疾步上前，手足无措一般的看着凤羽，道：“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我只有一个条件。”凤羽打断她道。
林若水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点点头道：“只要能救我爹，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你只要做到你之前承诺给我的就行，只是，需要你换个方式……”
“主子，你为何……”当林若水离开王府后，蓝月方才有些欲言又止的问道。
“你想问既然结果都一样，为什么我最开始的时候不答应她是吗？”凤羽拨弄着手下的盆景，不甚在意的问道。
“是，公主不是说，只要州牧一倒，王妃的位置自然也就没有了，那又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毕竟让皇上改变决定，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蓝月道。
“我之前不答应她，只是要让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而我之后答应她，是因为，她提出的条件，的确是我想要的，即便我不动手，逸也不会把他留在王府，只是，逸那样的人，恐怕真的会一封休书便解决所有的事情，他不在乎天下人说他薄情寡义，可是……我在乎……”凤羽道。
蓝月了然一笑，明白了公主最后为何会提出那样的条件，的确啊，若是按照王爷的性格来，即便是她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看来，也未免太过薄情了一些，如此一来，也就不会在有人去指责王爷了。
蓝月看着那拨弄着叶子安静淡然，带着些许冷漠的女子，心底微微一笑，也只有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那般凉薄的面容下，是怎样炙热而温暖的内心。
片刻后，凤羽起身道：“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蓝月正在好奇，便听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道：“公主，侧王妃到了。”
凤羽站起身来，开口道：“让她过来好了。”
下人领命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听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凤羽缓步走到软榻前坐下，便见惜月带着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双方的人见了礼，便听凤羽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有话对王妃说。”
惜月嘴角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她很清楚的知道，凤羽只有在她觉得不在意的人面前，才会自称本宫，这明显疏离的称谓，让惜月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待所有人都退下，凤羽方才开口道：“本宫原本以为，你该是不同的。”
惜月低下头，有些羞愧，她也没有挣扎什么，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些小把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我也想不同，可是……我毕竟不是圣人，我也会疼，会怨，更何况，若是她不走，昭若或许永远也不会安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雪羽死在湖水里的样子，我常常午夜梦回，被突然惊醒，脑海中总是昭若沉在那冰冷湖水里的样子，我很害怕，所以，我必须让林若水离开王府，而且，其实公主也是希望她离开的，不是吗？”惜月道。
“你既然将昭若托付于本宫，就该相信本宫有能力保护她。”凤羽道，心底不免有些叹息，或许，也有些遗憾，至少惜月，曾是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城内，最后的一份纯净。
“我知道的，我从没有怀疑过公主的能力，可是，我也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都想要为她做一些，至少让自己觉得，自己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林若水道。
“或许本宫不能理解这份身为母亲的心情，但是如今，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了，即便林若水不在，昭若却也不能跟你回王府了，你教唆林若水来找本宫的事，此刻恐怕皇后早已经知道，林若水毕竟是公孙家的人，而且是他们放在九叔身边较为重要的棋子，如今你毁了这颗棋，相比皇后会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你身上，你或许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然而昭若，却是没有的，你可懂？”凤羽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
“我知道的，毕竟也是在王府里呆了那么久，很多事情即便公主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从今后，昭若便留在公主府里，我也不会再经常来看她，请公主好好照顾她。”惜月哽咽着道。
“本宫会待她视若己出的。”凤羽道。
次日，麟州州牧贪污一案出现了新的转机，负责检查的大臣发现了新的证据，证明林大人并非主犯，而是被人唆使，皇上重审之后，免了他的死罪，只是削了官职，收了家产，朝堂之上，在没有了林家的席位，而之后，王妃林若水因多番打击不堪承受，生了重病，于半月后香消玉殒，于王妃之仪葬入皇陵，而王爷唯一的侧王妃亦是在王妃丧期满时，前往城郊万佛寺长住，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一时间，王府中突生的如此变故，让众人不免唏嘘，也有人说王爷太过冷血，也有人说，只是因为王爷眼光太高，所以无人得到他的宠爱，更有大胆猜测之人，说王爷定有特殊癖好，不懂怜香惜玉，因此才让两个王妃，一个死，一个带发修行，然所有的流言蜚语，如往常一般，于身在其中的人而言，不过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笑话而已。
然而，漫天留言并非任何人都毫不在意，至少太子殿下，就无法做到一笑置之，若是以前，他或许可以当做别人无风起浪，而今，知道事实的他，又怎能相信，这一切，不过只是场巧合。
至那之后，每每见到自己的九叔或者阿姐，脑海中，*的字眼就不由他控制的想起，那样的两个人，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心底无端升起的怨恨，让他仿佛窒息般的压抑，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仅剩的理智。
他没有忘记，是谁在战乱中护得自己周全，是谁在黑暗中将自己抱在怀里，又是谁在这暗藏杀机的宫廷内替他周旋，安阳公主和永安王爷，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中除却父皇之外最重要的人，很多时候，司寇启都觉得，九叔和阿姐，于他而言，或许是比父皇还要重要的存在，正因为这样，他才无法接受，自己最在意的两个人，做出如此违背伦常的事情。
司寇启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是九叔呢，即便他的确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男子，可是，如他一般的人不是没有，梁洛书、公孙尧、甚至是那个凉国的太子，他们哪一个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的亲叔叔，司寇启不懂。
上官尺素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太子殿下站在窗前兀自凝神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原本想要吓吓他，却不想尚未走进，便见司寇启转身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尺素讪讪的行了礼才道：“难怪阿姐说其实练武也没什么好处。”已然贵为太子妃的人，却也没有失去往常的顽劣天真，比起那些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司寇启觉得，自己这个王妃，还是挺有趣的。
“阿姐还好吗？”太子问。
尺素点点头，笑着道：“今天已经没有咳嗽了，我去的时候，正带着昭若玩儿呢，而且我这一次去，看到了那个住在公主府的神秘男子哦！”
司寇启眉头微皱，月余前就听闻公主府里住了一个男子，听闻他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司寇启难免好奇，然而自己去了几次公主府都没有看见他，问凤羽，她也只说是个朋友，派去查探的人也是一无所获，对方似乎武功不弱，而且最让他好奇的事，九叔对于这个男子，似是毫不在意。
即便司寇启心底不悦，却也不得不承认，九叔对于阿姐的在意，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围，只是那时，他并未想到两人之间会有那样的关系，还记得那个叫子悠的男宠刚被带回公主府时，九叔是如何的震怒，差点就丢了性命，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两人争执，当时他以为阿姐是因为喜欢那个男宠，他觉得，即便是身份低微，但只要是阿姐喜欢的，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现在才知道，那个男宠，不过是两个的挡箭牌罢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司寇启问。
尺素沉吟片刻，有些犹豫的道：“怎么说呢……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说话很风趣，人也长的很俊逸，不过应该有些年纪了，我看他发丝间都有白发了，而且阿姐也说，我叫他爷爷都可以了，但是我看着，也就和父皇差不多似得。”
司寇启眉头微皱，他怎么不记得印象里有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住在公主府吗？”太子接着问。
尺素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似乎跟阿姐很熟，他还叫阿姐小凤儿，我看阿姐都没有生气，而且九叔似乎也跟他很熟。”
“你遇见九叔了？”太子问。
“是啊，不过九叔也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似是……大皇兄找他有事。”尺素知他不喜欢司寇言，因此有些犹豫的说道，说完果然见司寇启变了脸色，沉默片刻，便径自朝着门外而去。
“殿下你去哪里？”尺素急忙问道。
太子转身道：“本宫去太傅那里，你先歇着好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尺素耸耸肩，也不在意，自顾的朝着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