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满庭芳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我都要睡了。”凤羽微微一笑道，眼睛却只是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他衣衫的一角。
司寇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抱住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对着自己，然而蹲下身，和坐着的人平视着，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似是要从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怎么了？”凤羽依旧带着笑意的问道。
司寇逸握住她的手，许是因为才沐浴完，凤羽的手不似平日里的冰凉，倒是他的，因着才从王府疾驰过来，掌心一片寒冷。
凤羽感受到手中的冰凉，不自觉的反手握住了他的，紧紧的握住道：“平日里都只有你给我暖手的份，今天倒是换了，外面这么冷，干嘛还要赶着过来，不知道要是病了我会心疼的么？”
说完眼睛眨了眨，带了几分顽劣之色，而司寇逸却不似往常那般，带着笑意的看着她对着自己撒娇，俊逸的脸上依旧一片冰寒，眉心处郁积的担忧之色，已然不需要任何的掩饰，他俯身上前，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纵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无从说起，其实在司寇逸看来，他爱凤羽和他有子嗣并不是冲突的事，只是当听到惜月怀孕的消息时，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凤羽曾经满脸泪痕的样子，如今看着她明明眼底满是忧伤却又勉强扬起嘴角，司寇逸心底疼的厉害，却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
凤羽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她却是好像已经知道了他想说的千言万语。
“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不管是谁生的孩子，只要是你的，我便会好好的疼爱他，或许心底会有些难过，可是只要想着那个孩子的身体里，留着你一半的血液，便没有那么难过了。”凤羽呢喃般的说道，司寇逸却是更紧的拥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凤羽才开口道：“我困了，陪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好。”司寇逸回道，说完径自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到了床边凤羽却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司寇逸便径自坐下，将人抱在怀里，拉过一旁的锦被将人牢牢地裹住，低着头道：“睡吧。”
凤羽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侧脸帖在他的怀里渐渐睡去，此刻，唯有在他的怀里，她才不会觉得寒冷。
司寇逸便这般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底百般滋味。
便是自己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纵容着，宠爱着，却终究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每每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他便仿似觉得身处炼狱般的痛苦，可是，即使如此疼痛，却依旧不愿意放手，也不敢放手，他害怕若自己在退缩一次，眼前的人真的就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去到一个自己再也找不到她的地方，所以，纵然痛苦，纵然心疼，他却依旧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司寇逸就这般低着头看着她，知道怀中的人传来匀称而微浅的呼吸，却依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起身时，却见一滴泪从那闭着的眼角滑落，晶莹的色彩灼伤了他的眼睛，司寇逸身体一滞，心疼的无以加复，他再次俯身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吻上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
明明这么伤心，却告诉自己没有关系，明明很痛，却告诉自己没有那么难过，司寇逸看着怀里较小的身体，蜷缩的姿势脆弱的仿佛轻易便能被摧毁，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时刻这样将人抱在怀里，不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
很难过吗？既然如此，便将所有让你难过的事情都摒除干净好了，司寇逸心底道。
天微亮时，司寇逸方才将她小心的安置在**，起身离开，门口处，青岚驻守在外，见他出来，连忙低头行礼。
司寇逸亲自将门掩，方才开口道：“今日不管用何方法，不要让她出府，也不要让她听到半点外间的消息。”
“是。”青岚回道，便见司寇逸转身径自朝着府外走去。
清晨，凤羽除了比往日里晚起了一些以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青岚得了司寇逸的吩咐，亦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害怕凤羽突然要是有了出去的打算，自己也好找个理由回过去。
凤羽用完早膳，似是也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只是在暖阁内让人摆了文房四宝练起了字来，几人见她如此，自然的也就安了些心。
暖阁内，子悠立在旁边动作轻柔的研磨，凤羽专注的撰写着手中的狼嚎，青岚与蓝月二人小心的站在一旁伺候，其余的下人都被遣了下去。
“青岚，去挑些好点的补品送到王府去给惜月，仔细一些。”凤羽眉目不抬的说道。
青岚道是，给蓝月使了个眼色便朝着门外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凤羽接着道，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一贯的从容淡雅，似是初春时节河岸边的垂柳，轻若风，淡如云。
“卯时。”蓝月回道，而且一看司寇逸的样子，便知是一夜未眠的，眉宇间难掩的疲惫之色，让人一看便知。
“月，你说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凤羽接着道。
蓝月眉头微皱，抬头看着依旧看着桌上宣纸的人，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道：“公主，你别这个样子，奴婢看了心里难受。”
凤羽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蓝月道：“没事的，我不会再那么傻，至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这样就好。”
子悠研磨的动作一滞，心底溢满苦涩，真是这样就好吗？即便面前的人掩饰的再好，可谁都清楚，怎么可能会好，爱，本就是自私的，他以前也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子，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卖到青楼，家中也还算殷实，那时候他也爱的很是执着，爱的深了，便想拥有对方的一切，而很多时候，爱而不得，却又让人遍体鳞伤。
“公主总是这个样子，奴婢倒是希望公主能和普通人一样，开心的时候可以笑，伤心的时候可以哭。”总好过这样让人看不透，猜不懂，将所有的悲伤喜悦都藏在心底，蓝月却将这后面的话放在了心底，没有问出口。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象一个普通人，可是，月，我可以吗？”凤羽看着蓝月道，蓝月一愣，微垂了头。
是啊，她不可以，因为她是公主，是司寇凤羽，是这墨城里翱翔于天的凤凰，她的身上，牵扯着太多人的喜怒哀乐，像她，像子悠，像很多凭借着她的光芒可以安稳度日的人，倘若有一天，这只凤凰隐没了，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走进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凤羽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将剩下的一笔写完，然后递给了子悠，子悠接过，顺其自然的放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就在此时，却从门外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你答应过我的，言而无信可不行。”
“嘿，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可有字据，可有人证？”
“你……我告诉我阿姐去。”
凤羽听见声音，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尚未听见通传，便听司寇启大声的喊道：“阿姐，阿姐……”
下人赶忙为太子殿下退开了门，便见一袭黄色的身影窜了进来，直朝着凤羽而去。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凤羽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道，说话间，梁洛书亦是跟在身后带着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阿姐，你来评评理，他哪里有个将军的样子，明明答应过我的事，现在居然不承认了。”司寇启道，两年已过，少年挺拔苍劲，眉眼英挺，虽稍有几许稚气委托，却已然带了几分皇家的贵气与风华，举手投足间更有几分张扬之色。
凤羽转头看着梁洛书，眼神一挑，带着询问之色。
梁洛书肩膀一耸道：“你可真要做主了，我真是冤枉的啊！”
“明明就说好，但凡我射出的箭能与你的并立，你便带我去满庭芳的，这会儿居然不承认了。”司寇启反驳道。
“满庭芳？”凤羽看着司寇启说的理直气壮的摸样，当下便肯定，他绝对不知道满庭芳是什么地方。
“对，就是满庭芳，陈书棣那几个，成日里再我耳边说满庭芳如何如何，说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奈何我平日里都在朝堂做事，九叔看的又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而且每次我一问满庭芳很好玩儿吗？那几个就笑的一脸诡异，所以我才跟他打赌的。”司寇启回道。
凤羽看了看一无所知的司寇启，继而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洛书，梁洛书讨好的笑笑道：“呵呵，太子殿下再过两年也要行弱冠之礼了，早早去见识一下，也无不可啊，再说，我这不是还没带他去，先来你这里了啊。”
“阿姐，满庭芳有问题？”司寇启看着凤羽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凤羽看着启儿问：“你可知道满庭芳是何地方？”
启儿老实的摇了摇头，一旁蓝月看着，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殿下可知，那里是墨城最有名的青楼。”
“啊？”司寇启惊诧道，继而脸微红的低下了头，当心道，难怪陈书棣那几个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陈书棣乃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比太子稍长几岁，因其父的关系，和司寇启从小便认识，一群纨绔子弟成日里凑在一起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凤羽倒是没有阻止过启儿和朝臣之子交往，因为这些人，不久之后，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臣子，只是她忽略了，这里可不是现代，而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不是现代的初中生，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男子。
“阿姐，我不知道……”司寇启有些忐忑的抬起头看了看凤羽，心底满是懊悔，亏了自己还喊的那么大声，恐怕全公主府的人都知道自己吵着要去青楼了。
“太子殿下这会儿怎么了，难道不想去了？”梁洛书看着面颊绯红的少年，笑的很是开心。